想到这里,林小碗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低声问道:“你可是有心事?”

左容摇头,低声道:“并没有什么特意的事情,你如今还病着呢,等你好了,我再同你讲。”

闻言林小碗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左容。左容却只是笑着,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低声道:“还是有些烫,你先躺下歇息会儿吧,等到客栈和马车都准备好了,我再带你下船。”

林小碗听话地躺下,拉着被子盖到脖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左容。

“还有三姑娘呢。”她说,“也要问问她是否愿意下去走动走动。”

若是一般的寡妇,林小碗自然是不会这般没事找事,然而朱玉菱嘛,她为刘瑜的死伤心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还不如叫她一起下船透透风呢!

朱玉菱自然是乐意看看这一路的风土人情的,从京城去戎州的一路上,她是新婚又跟刘瑜一样是戴孝之身,自然是一路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连着一路上几乎都是白日在船上或者马车上,晚上在客栈。如今有机会在外面多看看,她又怎么可能推辞呢。

因此等到下半晌下船的时候就由她照应着林小碗,三个人同坐一辆马车,反而是让左容有些尴尬地坐在了马车前面。

“我看,这左大人对你倒是挺好。”朱玉菱挨着林小碗,也不怕过了病气,格外的亲昵,“小碗,你是不知道当时你病倒不醒的时候,他几乎要急疯了。平日里面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有想到发起火来那么的吓人。我身边的小雪本想劝他两句,谁知道他一个眼神过去,小雪吓得差点没跌倒,还是我在旁边拉了一下她才没有出丑呢。”

她说着语带感慨,道:“也是这样的时候才能够看得出一个男人究竟在意不在意你!若是那刘瑜对我有左大人对你的十分之一,也不用走到如今这步。”

林小碗闻言抬眼看过去,见朱玉菱只是感慨,却没有丝毫的伤感也就懒得开口劝她。这会儿她喉咙正隐隐作痛,能不开口说话还是不说话的好。

朱玉菱又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才提起精神笑了起来,“我之前就让小雪打听了,这镇子叫灵泉镇,说是在镇子东北的方向有一口井常年不干,早些年大旱的时候更是救了整个镇子的人,这才改的名!”

一路上,有朱玉菱陪着说话倒也还算好。等到几人入了客栈,林小碗这才被朱玉菱扶着下了马车,一旁的小雪也搭把手照顾。林小碗低声道谢,这才打量起客栈来。

他们是直接从后门进的后院。这一个单独的小别院有五六间的上房,林童一间间看过来,很是开心的又冲回了院子,对着林小碗道:“姐姐,左先生把这个院子都包下来了呢!”

左容在一旁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付了钱给车夫,然后又吩咐客栈的帮工送热水过来。

林小碗之前吃药发汗,如今正是一身的难受。左容提醒她不要在外面久站,这就直接推开最好的那个房间的门道:“进来休息下,等一会儿送来了热水,你就好好洗洗。不过也要注意,不要着凉才是。我还是让他们再在屋中多放一个炭盆吧。”

如今已经是二月下旬了,又远离了戎州,正是春意盎然的时节,一般人家早就断了地龙之类取暖的东西了。然而左容这边加钱吩咐,客栈自然也是乐意的。又往林小碗和朱玉菱的屋中送了炭盆,这才算是忙完了。

林小碗病着不好泡澡,却也细细的洗擦了一遍,这才换上干爽的衣服。

这般洗漱一番,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晚间吃饭的时候胃口也好了不少。加上左容盯着喝药喝水,第二日一早起身的时候就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左容早间去探望她,听林小碗说想要出去走走就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热度确实退了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给林小碗把脉之后,确认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才松口道:“吃了早饭,喝了药之后我陪着你们出去。这里毕竟是陌生的地方,你们几个姑娘家难免不方面。”

林小碗也不逞强,更不觉得左容的关心是麻烦。她笑着点头应了,几个人高高兴兴地吃了早饭,又喝了药就一起出门了。

林小碗带着林童,朱玉菱带着小雪,左容却是拉着了同行的梁武。

六人一起出门在这灵泉镇也算得上是浩浩荡荡了,几人可以说是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旁人的侧目。然而梁武那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却让不少的人都望而却步,原本看着林小碗和朱玉菱漂亮,想要上前搭讪的地痞也都偷偷使着眼色推开了。

灵泉镇不大,整个逛下来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左容又总是提醒着林小碗注意休息,又是频频对林童使眼色,因此众人不过沿着最热闹的那条街走了一般就被叫累的林童给拖到了一旁的茶馆里面。

此时正是早茶的时间,然而这越往北喝早茶的习惯就越是少见,灵泉镇却算是个例外,这家店里还真有几个客人在喝早茶。

六人进去,按照男女分两桌坐下,然后店小二上了店中最好的茶和茶点,林小碗这才注意到茶楼中竟然还有卖唱的姑娘。说起来,他们这次出来也算得上顺利,没有遇上地痞流氓上前调戏,没有遇见卖身葬父的少女,更是没有遇到当街骑马横冲直撞的富二代。如今就连着茶馆里的卖唱姑娘也是顺顺利利地在二楼唱完没有遇到任何人的刁难。

这是一次非常平淡的逛街行动,林小碗正想对这次集体活动作出一个备注,然后就看到了下楼的那位卖场姑娘。

小玉!

她一瞬间愣怔了一下,而林童几乎是要忍不住发出声响来了。还好,这里很是热闹,除了同桌的朱玉菱外,也就是隔壁桌的左容和梁武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左容反应飞快,转头就看到了那个抱着琵琶从楼上下来的女子。

竟然是莺燕楼的那个小玉。他心下了然,再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林小碗正低头跟朱玉菱说话了。仿佛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林小碗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露出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左容这才微微点头,转而继续跟梁武说话。

梁武却是微微蹙眉,低声道:“左大哥,那女子是小玉…”

张铁一案,梁武也是有参与的。小玉又作为唯一一个跟“张公子”多次接触的莺燕楼丫鬟,被重点照顾着,如今时隔不久再见,他自然是认得的。

左容点头,道:“不用管她。”

“可是,当时的案子…”梁武还想说什么,然而看着左容的神色心中一动,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左大哥知道那位‘张公子’是谁?”他说着又飞快地扫了一眼林小碗那桌,凑近左容一些道:“左大哥,那张铁究竟是不是你…”

左容摇头,沉声道:“这事儿,我事后再跟你解释。如今不是说话的机会…”

梁武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

这次巧遇让林小碗心中多了几番感慨,然而也只是这样而已。当初小玉想要离开莺燕楼的想法她确实是看出来了的,不然也不会之后给了她那么多的银子。后来,戎州城内张贴的“张公子”的画像也与她当时的扮相有着微妙的差距,林小碗心中就更是笃定这是一个聪明人。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小玉。

六人吃了茶,歇了一会儿就又出了茶馆接着闲逛,到了镇子外面的时候还看到一群孩子在放风筝。林童看着颇为羡慕,朱玉菱见状就让小雪去买了几个风筝,拉着林童和林小碗一起放了起来。

几人玩了个痛快,中午在外面吃了饭,等到下半晌的时候才回去。

在客栈里连住了三晚,等到林小碗彻底好了之后,第四天一早他们才重新回到了码头准备继续前行。临走的时候朱玉菱还有些依依不舍,然而按照左容的计算,林小碗的下一次毒发最好还是上岸居住,再歇息两天。而距离下一个稍微大些的码头无论如何都要六七天的水路,左容自然是不会为了朱玉菱的一丝不舍而在灵泉镇多做停留的。

六人回到船上,却意外的发现这里多了一位“客人”——莺燕楼的小玉。

“民女李红玉见过左大人,梁大人。”小玉被带来上之后就连忙跪下,这会儿抬头看过去,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的笑容,“民女偶然间听人说这是左大人的船就贸然找上来…”

她在被关押在锦衣卫的牢房时,曾经见过左容几次,对于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锦衣卫还算是熟悉。

左容轻轻咳嗽了下,道:“你找我有何事?”

“民女之前听人说,家里有亲人在京城,出了锦衣卫的牢房之后这才自赎自身离开了莺燕楼一路朝着京城的方向走,谁知道路上不小心被人偷了钱银,只得重操旧业在这灵泉镇中卖唱为生想要赚足了路费再搭船前往京城。”小玉说得不疾不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这些日子也存了一些银两,又正巧知道这是大人租下来的船前往京城的,就想着能否搭乘大人的船同去?”

她说着咬了下唇,迟疑了片刻才又道:“大人的人品贵重,又有女眷跟着,小玉搭乘同行心中也多了些安稳。然而,不瞒大人,小玉存的钱财不多,只怕是不够到京城的路费的…若是大人愿意,小玉愿意做些粗活以顶替路资。”

左容倒是没有想到,他们当时特意避开了小玉,她却又主动找上门来。这会儿听她这般说,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林小碗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毕竟,林小碗跟小玉还是有些纠葛的,若是贸然让小玉上船说不得会有危险。旁人未曾见过“张公子”,只凭借一副有些失真的画像在看到林小碗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太多的联想。

然而,小玉却是不同的。

林小碗心中也是有着这方面的顾忌,然而想起那副与“张公子”相比都有些失真的画像,她却又不忍心就这么把小玉给丢下船去。这个时代,一个女子独身上路,实在是有着太多的麻烦。而且小玉容貌清秀,加上身边有些钱财,若是再遭遇什么的话…

想到这里,她对着左容微微点头。

左容了然,道:“钱财就不必了,只是在这船中你不要四处乱走动,冲撞了人就不好了。”

小玉连忙点头,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道:“小玉自知身份低微,自然不敢冲撞贵人的!”

小玉就这么上了船,听守船的锦衣卫说这小玉早就是一个包袱把全部的家当都带上了船了,左容和林小碗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笑的感觉。私下,林小碗才解释了她的想法,转而又道:“若是你觉得她是个隐患的话,到下个码头就放她下去?”

她说着笑了下,“我也是一时心软,想着她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只怕是一路的危险。更何况,当初她还是帮我做过一些掩饰…总归是欠了她一份人情…”

左容点头道:“无妨,我只是担心她会认出你来。毕竟,你多次去莺燕楼,与她相处也有段时日。若是她认出来你来的话,这船上除了梁武之外的那些锦衣卫只怕都是冯贤成的眼线…”

第52章 挑拨

林小碗闻言皱眉,把想要说的话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这才缓缓开口:“这些我都明白。梁武等人就是冯贤成安排来刺探我们的人,甚至连梁武都只是一个安抚我们的幌子。”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缓缓摇头:“只怕在梁武和我们下船后,小玉找上门的时候船上那些锦衣卫就给冯贤成去信儿了。咱们此时不管是不是留下小玉,都会被冯贤成所疑虑。所以我想着,既然如此倒不如带着她一同上路,说不定反而会是一招好棋。”

左容缓缓点头,露出一丝笑容道:“只怕此时,冯贤成就算得了信儿,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这究竟是巧遇,还是咱们之前的安排了。这些我都有想到,你不用特意对我解释的。”

然而林小碗还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抬头看向左容,神色间带上了说不上来的无奈。

“若不是我病了,咱们也不会惹上这样一个烫手山芋。”

左容缓缓摇头,反过来安慰她,低声道:“无妨。实际上,不管怎么样,只怕马城和冯贤成他们都会怀疑到我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他从未小看过马城或者是冯贤成,也许在张铁的案子中他和林小碗都做到了天衣无缝,让人短时间内无从怀疑他们。然而,从结果反向推论的话,抛除一切不可能背叛他们的人之后,所剩下可疑人选只怕也就是来自京城的他。

更何况,他们还又在这个微妙的时候离开。

想到这里,左容对着欲言又止的林小碗微微摆手低声道:“不要自责,仔细说起来,这次反而是我拖累了你。”以当时林小碗所做的安排,只怕就算他不插手冯贤成那波人顶多也就是查到“张公子”而已。

甚至速度还要比他慢上不少,而等到他们放手抓人的时候,应该再晚上几日。这样推算下来,只怕马城和冯贤成根本就不可能怀疑到鹊仙桥旁开着林氏食肆的林小碗。

说不得,除了刘功那边之外,林小碗与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更不会被冯贤成这样的人注意到。这么想着左容心中难免有几分懊恼,却又并不后悔从京城来戎州的举动。若是他不主动过来,只怕真的是要与林小碗错过了。

林小碗闻言却笑了笑道:“这对于我来说倒是无妨,只是你…”她迟疑地看过去,“若是马城让人查你的底的话,你可有安排?”

“卫霖是我的堂弟,我却姓左,难道这点你还没想到?”左容对于自身的安危却并不很是在意,“能入锦衣卫,很多地方自然是要做足了安排才行的。”

林小碗这才放下心来,对于左容的能力也很是相信的。更何况,京城之中还有卫霖在呢。

而同一时间,梁武被兄弟们拖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里头几个大男人凑到一起讨论起小玉的到来。

“头儿,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事儿给戎州那边去个信儿?”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矮个子男人被推了出来,试探着问:“当时冯大人让咱们跟着就是怕有人混入左大人一行人中。一开始咱们还当是个轻松的差事呢,这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京城,也卖这左大人个人情…”

他说着又开门猥琐地看了看左右,见四下没人这才关上门回头看向梁武,“这小玉姑娘可是当初最要的人证,如果不是她指认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公子’…”

“头儿,你说怎么办吧,兄弟们都听你的!”

一伙人三三两两的开口,表达了对梁武的绝对服从。

梁武却不会这么天真,抬头环视了一周,然后才道:“这事儿你们就不该等我回来再说!糊涂!这小玉是什么身份,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虽然这次船停靠在灵泉镇是意外,要不是左大人喜欢的那位姑娘病得不省人事,只怕也碰不上小玉。可是,碰上了就是碰上了。那小玉敢上船来找人,就足可以看得出她胆量不小。”

梁武一通责骂,话里话外无意识地就把遇上小玉是纯属意外,小玉跟上他们可能是心怀鬼胎的意思给表达了个清清楚楚。梁武其人,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性子爽朗大方,天生带着一股子讲义气、江湖好汉的架势。也就是这样,他在锦衣卫中的人缘还算不错。

这次冯贤成挑了合适的人护送左容一行人回京,这才挑了他当领头人。

这么一通话下来,梁武端起一旁的茶一口灌下去,回头看着之前说话的小胡子,“孙拙,我说了大半天,你小心记下了没?赶紧写了信儿偷偷送回去…晚了等船一发咱们就要等到下个码头才能往回送信儿了。”

孙拙连忙点头,道:“立刻去写,立刻去写绝对不会耽误正事的!”

梁武这才放下茶杯起身,道:“下次都机灵点儿,我是跟着他们走的,有些事情你们自己能做主就做主,不能做主的好歹也派个人去给我说下!”

他这边反过来把手下一同抱怨,转头出去了之后就溜达到船头对着左容使了个眼色,转眼不等写好密信的孙拙下船,船就开动了。

孙拙可以说是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写好了密信,想着能够出头一次,谁知道船都开了,别说送信了。就是下船都不行,除非他准备跳水游回灵泉镇去。

梁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拍了拍孙拙的肩膀道:“就等下个码头吧!所以说,下次做事要机灵些,不是兄弟我不给你机会啊…”

孙拙也是心中暗自悔恨,然而却又偷偷的庆幸。还好当时听了张天岳的劝回头问了问梁武的看法。不然如今梁武又怎么可能对他这么亲近呢?

冯贤成虽然是戎州城内锦衣卫的大佬,然而县官不如现管,梁武为人又颇为讲义气,从来不贪图手下人的功劳,与他这样的人交好自然是好处多多的。冯贤成想着借着这些特意挑出来没有什么私交的人来通过抢功劳,在他面前表现获得更多的消息,却不知道这些人私下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呢。

船缓缓驶出,林小碗这会儿正坐在船舱之中看林童做绣活儿。女红这些东西,除了厨艺有林小碗教之外,其余各项林童可以说都是无师自通的。然而绣活儿这东西,若是没有个师父教,可以学的也是有限的。

这一年多来,她们姐妹各处奔波,安安稳稳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多,林童也是东学一点,西学一点,会些基础的东西。

林小碗对于这个一点都不敢兴趣,还觉得费眼睛。因此每次看到林童做这些东西,都会叮嘱她两声做一会儿就要休息下眼睛,不用赶工。如今在船上无事,林童又担心她的病会反复,就陪在一旁做绣活儿。她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小童是真的喜欢这个?”

“当然喜欢了!”林童想了想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一边绣东西一边想事情了,能够静下心来。再说了,做了东西我们还能用,又或者是补贴家用。只可惜,我手艺一般,不能做得更精美一些,不然姐姐的嫁衣都不用让旁人帮手了,我一个人来给姐姐做。”

她说着皱起眉头,“姐姐也该学学这些才是,难不成嫁衣你还真的想要去成衣店中买吗?”

说着林童放下了手中的绣圈,起身坐到了林小碗的身边,一脸的好奇:“姐姐,你与左先生,究竟什么时候成亲呢?”

林小碗一愣,最近被频频问起婚事,这会儿她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也有些期待了。然而想起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就笑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是我与左容都没有长辈在世,也是要按照习俗请了媒人问八字,下定之类的…”她对于这时候成亲的模式并不算是太熟悉,不过当初朱玉菱的婚事倒是围观过的。

“这事儿啊,还是要看左先生他什么时候让媒婆上门提亲不是?”说着她笑了笑,转而又道:“若你真的喜欢绣这些花鸟鱼虫的话,等到了京城,我就请个绣娘来教你,如何?”

在戎州城的时间虽然不长,又在莺燕楼花费了不少的银子,然而最后林氏食肆的转手还是让林小碗小赚了一笔。最重要的是,当时朱玉菱承诺,亏了算她的,盈利了都是林小碗的,连同本钱一起都送了的。

林小碗自然不会对此客气什么,百多两的银子就此到手,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快速发家致富了。

她手中有余钱,除开考虑着马城和冯贤成的事情之外,最多的就是思索着回到京城之中该如何安顿她和林童两人了。没有想到,当日随口说在京城买房子住下的话,转眼就能够实现了。

这一百多两的银子,加上之前存下的,零零散散大约就有两百两的银子。在京城买下一个小院子应当也是足够了,只是坐山吃空,还是要有个赚钱的营生才是。

依然开食肆?

林小碗心中倒是有些心动,然而在京城开店的话,只怕买房子的事情就要耽搁下来。她这么一盘算,就把各方面的利弊都说给林童听,姐妹两人正有商有量呢,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临近。

“小碗,在不在?”朱玉菱在外面说话,林童连忙过去开门请了她进来。朱玉菱倒是没有带丫鬟什么的,这会儿到林小碗这边就如同到自己屋中一般熟悉,直接拉了凳子坐下看了一眼一旁写写画画的纸笔笑着道:“你们姐妹在聊什么?”

林小碗就把事情说了下,又道:“你回京之后都有计划了,我这边也应当算一算才是。”

朱玉菱还当是什么事儿,摆手道:“这有什么好算的,我借你些银子,你直接买个店面,连同后院一起不就是连店带家都有了吗?”她如今真的可以用“穷得只剩钱”这句话来形容了,言语之间就带着一股子的豪气却也让人听出了她的真心实意。

林小碗笑着摇头拒绝了,道:“我还是一步步慢慢来的好,习惯了依靠旁人,以后就难以自立起来。”

闻言朱玉菱微微一愣,半响才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想的太过于简单了,女人还是自立的好,不然总归是容易成为旁人手中的棋子,只能任人摆布。”

三个人就凑到一起讨论起林小碗和林童回京之后的生活规划了。朱玉菱提出了个建议,都被林小碗给无情的给否决了。她曾是周王府得宠的三姑娘,所知道的都是富贵人家常来常往的区域。这些地方对于林小碗来说房价太贵,性价比不高。

“我看,还是等到了京城在慢慢看吧。”林小碗舒了一口气,“不行到时候就去找张婶帮忙看看,她在京城多年,应当更熟悉一些。”

朱玉菱若有所思,并没有随意发表看法。然而从她们这儿离开的时候她似乎都带着心事,林童反而有些担心。“姐姐,会不会是你拒绝了她的提议几次,她生气了?”

“不会,她如今早已经不是一年多钱的脾性了,只怕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吧。”林小碗倒是没有多嘴去问,反而笑着收起了那些写写画画的纸张,想了想又道:“你去偷偷打探一下,那个小玉上船之后都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

在这里遇上小玉也许是巧合,但是巧合之下说不定人就会顺势做些什么。林小碗虽然心中暗暗承了小玉当年帮她遮掩的情,却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信任她。

林童点头应了,这会儿出了船舱就直奔厨房打探消息去了。

林小碗这边反而是收拾了一下,又洗掉了手上沾染的墨汁,这才出门上去到了上面船上。

如今已经二月底,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河面上微风阵阵,带着一股淡淡的凉意却不会太冷。林小碗大病初愈自然不会冒失地跑到船头吹风,却是坐在里面隔着窗户往外看。

船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忙碌着。她这会儿难得清静了片刻,正想抽空想想马城和冯贤成的事情,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林姑娘吧?”

林小碗回头,就见小玉捧着托盘站在一侧,托盘上放着的是茶壶和茶杯。“我听梁大人说,你大病初愈,水上临窗有寒风,你还是多喝些热茶吧。”

她说着过去,放下茶杯给林小碗倒了一杯茶,又微微屈膝道:“还未谢过林姑娘当时点头同意让我上船的恩情呢,小玉如今身无长物若是来日能帮上林姑娘的忙,还请林姑娘不要客气。”

这话说完,小玉就起身低头离开了。林小碗捧着茶杯回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扬眉笑了下转头就抿了口热茶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舒服的。

虽然有着一段在莺燕楼卖身的经历,然而小玉本人私下时却是颇为自尊自爱的,从来不与旁人随意说笑,遇到人也都是低头行礼,然后就避开。林小碗觉得,她如今这样反而有种矫枉过正的感觉。不过,这样小玉也就少了不少的麻烦。之前她不是没暗中听到过有人说想要试着勾搭小玉,在这旅途中当个消遣的话,然而在船上这四五天里,却是没有一个人得手的。

小玉过着慎言慎行的日子,每日里面在船上帮忙做事抵换路资。林小碗和左容、甚至是梁武等人私下都曾经留意过她,却真的是不见她有一点点的异动。

“也许真的是巧合吧。”林小碗说,反而比之前更放松了些,“如果她要做什么的话,只要有行动自然是会露出破绽的。”以她看人的直觉来说,她不觉得小玉是包藏祸心那样的人。不然的话,当初上莺燕楼她也不会挑中小玉做掩护,更不会在走之前给了她那一笔足够脱身的钱。

左容点头,对于小玉的一举一动他也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再说之前谁也不可能料到他们会在灵泉镇那边停船,而之前小玉已经在那边卖唱存钱有段时日了。

这两人放下心来,梁武却是头疼得要命。

“明日咱们就要停靠码头了,锦衣卫的密信肯定是要送回去的!”他有些焦躁,“依照锦衣卫的速度,只怕半个月就能够送到戎州城,等到消息在到的时候咱们就在京城了。可是,左大哥不是还预计要…”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林小碗,“要是让马城和冯贤成起了疑心的话,只怕接下来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不。”左容摇头,语调平稳地就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就算他们起了疑心,也会来京城的。”

不来京城,马城和冯贤成怎么会放心呢?这一次,左容可以说是以自身为饵,诱使这两个人入京,把他们请入瓮中来的。

林小碗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他的计划,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半响才道:“阿容,这样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想凭借你我之力杀冯贤成和马城,可能性并不大。”左容缓声道:“只有把他们引入京城,然后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办法。”至于借哪把刀,他如今还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