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惊澜扫了苍昊一眼,苍昊便会意的开口解说:“楚国五代以前,是秦国,楚先祖篡位而得皇位!墨千翊原本姓秦,是最后一代秦王的传人。如今楚国的军队共七十万,楚玉璃手中掌控三十万,楚皇二十万。还有一位假装投敌,实则世代暗中效忠秦国皇室的老将军,子孙传袭下来,手上的兵马有二十万!而翊公子的房间,也藏着一条密道,原本是爷准备这次取了紫罗珠之后,用来离开的,但是因为楚长歌盗来了虎符,所以没用上!”

澹台凰会意,难怪之前楚长歌说君惊澜应该早有准备。

她明白了一些,又很快的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墨千翊原本潜伏在秦国,是想复国?那是怎么被君惊澜找到,又怎么成了他的主子?”

苍昊开口道:“是爷发觉那个老将军不对,随后探查了很久,颇为无意间发现了他,至于为何成为他的主子……”

这个问题,墨千翊自己回答了,他面上并无表情,只冷淡道:“这世上就有人,不论算计什么,最终总能让你知道自己不如他,一次一次的比较下来,从不服,到不忿,到最终臣服。就是这么简单!”

他知道自己斗不过自己君惊澜了,但毕竟他们还在同一条线上,北冥的铁骑,最终会打到楚国来,也算是为自己的先祖报了仇,所以他选择了顺从!

于是,慢慢的,澹台凰把这件事情理顺了!就是说,墨千翊原本就潜伏的很好,手中有二十万兵马,最终被君惊澜收服了。于是他的兵马,不,那已经等于是君惊澜的兵马!

楚国二十万兵马,操控在君惊澜的手上!这件事情,今日之前,恐怕除了他们这几个人,谁都不知道。可现下他让墨千翊出手帮楚玉璃,就等于是暴露了那二十万兵马,更是直接交了出去!

这让澹台凰完全怔住,看着他在那里摆棋,已然失语:“你……为什么?”这是因为她想楚长歌重获自由,所以他才放弃了这二十万潜伏的兵马,放弃了出兵楚国之时,让楚国内乱,让自己打得轻松些的机会?

太子爷见她终于明白过来,便微微招手,示意她过去,闲闲笑道:“楚玉璃为人谨慎,在弄清楚那二十万兵马是谁的人之前,他不会贸然动手,一拖之后,楚长歌便不知道要被关多久。可今日你求爷,爷已经答应你了,楚长歌今日便脱困!”

澹台凰整个人愣住,脚步越发僵硬。

不必他说,她也能猜到为了收服墨千翊,加上这么多年的藏匿,要耗费多么大的功夫,二十万兵马,如今就这般放弃了?因为她今日求他,他说了一个“好”字,说了今日让楚长歌出来,便一定要做到?

看她脚步僵硬,似是有些内疚,他眉间朱砂缓缓呈现出樱花般的色泽,慑人心魄,闲闲笑道:“太子妃难得如此认真的撒娇,虽然内容让爷有些作呕,却也不能令你失望不是?”

一句话,把澹台凰说得脸色不断变换,都不知道是感动好,还是郁闷好,她撒娇就那么令人作呕吗?好吧,其实她自己求他的时候,也差点吐了!

她郁闷之间,已然被他一把扯入怀中,见她还是内疚,他魅眸微挑,看着眼前棋局,平静地道:“你的愿望,只要爷能做到,都会为你达成。这一盘棋毁了,爷还可以再设局。二十万兵马没了,爷也可以想别的办法!爷要你知道,天下之重,远不敌你开心重要!”

澹台凰寂然,轻轻松松的,二十万兵马,说不要就不要了。天下之重,远不敌你开心重要!恐怕他陪她来之前,便早已料到了可能会走到这一步,但他还是陪着她来了。

她咬唇,眸中染泪,没让他瞧见。

没等她再说话,门便被人推开,楚玉璃温雅的声线,也传了进来,带着点微微笑意:“没想到,这二十万兵马控制在你手上!”难怪,整整四年,他什么端倪都没有查到!

太子爷闻言,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悠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旋而缓缓抬眸,薄唇微勾,扫向门口楚玉璃,闲闲笑道:“如今,是你的了!”

楚玉璃缓步到他对面坐下,浅淡朗眸看着他,轻叹:“君惊澜,你的确是个极可怕的对手!”看来先前,自己到底还是轻敌了,没想到他能将手伸到楚国来。

对于谋者来说,胜败不过常事,所以这一次失算,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他并不过分在意。

随后两人对坐,下了一盘棋,澹台凰只在一旁看着。最后,这盘棋君惊澜输了,原本占有优势的他,因为桎梏而输了。就如同如今情景,原本拿着楚国如此巨大筹码的人是他,却只为了令她开心,不但交出去了这二十万大军,还向楚玉璃暴露了他可能在翸鄀大陆藏着别的势力。

但他输得并不在意,楚玉璃赢得也并不得意。

最终,君惊澜魅眸挑起,笑吟吟的道:“本太子希望玉璃兄将之当成一场交易,七日后,对南齐出兵!”

楚玉璃了然,温声笑道:“自然!”即便君惊澜不说,他也是会帮她的。

随后,楚国王城,便如同一阵旋风横扫。当真只是一日,就完成了一场王权更替!澹台凰仿佛一个看客,见识了君惊澜的谋算,也见识了楚玉璃的手段。

楚皇以为自己手下有四十万兵马,却不知道其中一半的人都早已投靠楚玉璃。

只是这一战的结果,出乎了澹台凰的预料。

她听说最后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屋顶上,窝在君惊澜的怀里。

楚长歌被解除了禁令,而令她意外的是,那个习惯了隐忍,如同琉璃美玉一般温雅的男子,竟在这一场战役胜利之后,选择了赐死楚皇和楚皇后!

楚玉璃,从来隐忍。要么不动,一动,便是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给对方!他终于下手,处死了那两个伤他、害他半生的人。

因为对亲情的奢想,早已在那个大雨漂泊的夜晚断绝,从他举着伞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一切!

也因为,他终将走上一条无情的帝王之路!

“明日跟他们告别之后,就要去南齐了!”澹台凰仰头,看着漫天星辰而笑,只是那笑容特别阴森。

“嗯!”太子爷轻抚着她的发,微笑点头。

他声线落下,她露出阴森恐怖的笑容:“即墨离完了,我会让这土包子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凶悍!”

☆、【090】我也会痛!

奈何一心愤怒的某女,没有看到身后人眼中的狡黠,和一丝丝对自己最后下场的担忧。

夜幕之中,繁星点缀,一轮明月升起。

澹台凰响起先前梦子汐的话,禁不住轻笑出声:“楚玉璃,的确是王者之月!”登上王位,便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就连明月也是此刻而起。谁说隐在黑夜的月,便不能立于顶峰?他同样是星辰仰望所在!

君惊澜听了,只懒洋洋的扯了扯唇角,并未回话。

但看明月映照之下,漫天星辰渐渐失去了光泽,只透出那一轮月。一轮唯一的月!

下面有人在走动,是一顶轿子,飞快的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微风撩起窗帘的一角,露出一张熟悉的侧颜,梦子汐。此刻她慌慌张张,应当是去给自己父亲求情,左相毕竟是楚皇的人,一场政变之后,自然是树倒猢狲散,说不准今夜就是一场屠谬!

“左相生平最头疼的,恐怕就是梦子汐一再缠着楚玉璃。他或者没想到,最终能救他一命的,还偏偏就是梦子汐的痴缠!”澹台凰看着下方的轿子,悠然评价。

然而,她显然太乐观了。

怀抱着她的人,轻笑了声,那声音中带着淡淡慵懒的气息,还一丝丝暗夜里冰凉的冷意,缓声道:“谁都救不了左相,你低估了楚玉璃!”

那个人,是一盏琉璃月,华美温雅,可一旦碎裂,便是侵吞人心的黑暗,无人可阻。

澹台凰诧异抬头,有点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见她迷惑,他十分耐心的解释道:“左相是保皇党的第一人,也是楚皇的死忠,他若不死,便绝对不会放弃与楚玉璃为敌!倘若他能活过明日,那么明日大街小巷,便将都是楚玉璃杀父弑母的传言!更何况,左相的手上有楚皇十万兵马的虎符,若是作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必须死,否则楚国会大乱!作为楚玉璃,他也许不在意,但是作为皇帝,他不得不在意!”

澹台凰听得心惊,想想楚玉璃,又想想皇甫轩,或许她是世上最不称职的皇帝了,所以很难理解君王的冷酷无情。

若是真的这样,她叹息:“楚玉璃,也许会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不再是那个病弱的少年,不再是那个温雅一笑,便知风月的琉璃男子。那他们还能是朋友吗?

澹台凰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轻声对君惊澜道:“我和你打一个赌,如果左相活下来了,明日我们就去找楚玉璃和楚长歌告别,如果没有,便只跟楚长歌告别,直接离开,怎么样?”

她的确是一个残忍的人,近乎不近人情。但是她以为这是一种理智,倘若楚玉璃当真那么无情,那就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朋友了,倘若这般,也就没必要去跟他告别!

“好!”君惊澜轻应了一声,魅眸带着点淡淡笑意。这个局,不必赌,他也已经知道结果。

他们在屋顶上看星星,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最后澹台凰睡着了。

窝在他怀中睡着了,他低下头,如玉长指一遍一遍的轻划她的脸颊,动作很柔很轻,像是怕弄坏了什么宝贝。却看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似是有点烦他的那只手。

他低笑了声,收回了手指。

风中飘散着他带笑的叹息:“一生里,从未想过,有人能这般牵动爷的心弦。抱着你的时候,竟是死在这一刻也甘愿……”

这段时日,陪着她四处疯闹,看着她为其他人揪心。为王兄求药,为楚长歌伤怀,为楚玉璃报仇……

他微微抬手,袖袍滑下,白玉无暇的手臂上,有个淡淡的疤痕,是他刻意留下的。

那一日,在东陵皇宫的屋顶。她用发簪扎了他的胳膊,他轻笑叹息:“今日扎了爷的胳膊,来日,是不是要扎爷的心呢?”

如今,便当真如此了。

他凉凉开口,带着难掩的森然切齿:“你肆无忌惮,为其他男人做这些事,我能容你,纵你,可你是否想过,我也会吃醋,我也会不开心,我也会……痛?”

“所以,爷的太子妃,这件事情了结了,爷就带你回北冥。若你还想管谁的闲事,爷便将你困在寝宫,日日夜夜,做到你没办法出门!”

太子爷很快的给澹台凰布置好了离开之后的未来,以及某人要是再这样肆无忌惮的扎他的心,会有什么下场。直到这会儿,那阴郁了数月的心情,这下才算是开阔了一些。

澹台凰还不晓得在自己睡的香甜的时候,高大上的太子爷,已经咬牙切齿的表达了自己这些天的醋意和不满,并为她盘算好了再亲近其情敌的下场!

小星星童鞋在一旁不忿的:“嗷呜!”主人,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要是老老实实跟星爷在一起多好,星爷绝对不会多看其他人一眼,这下好了吧,你被澹台凰欺负,还连累星爷遇见了一只比母老虎还母老虎的母狐狸!

这般抱怨着,它心中一酸,忍不住抹了一把奔腾的泪水,在这个明月高悬的夜晚,忧伤的唱歌:“嗷呜呜嗷呜,嗷呜呜……”我就是世界上最伤心的狼,我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狼……

唱得正高兴,太子爷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三分温和七分冷冽,显然是嫌弃它这般扯着嗓子哭嚎,会吵到澹台凰。

星爷收到眼神之后,打了一个伤心的嗝,开始唱点低沉婉转,声音不太大,又能表达自己心情的歌:“嗷呜呜嗷嗷呜……”你的城府有多深,我爱得有多蠢。是我太笨还是太认真,幻想和你过一生……

不远处睡着了的翠花,被它吵醒。眼一睁,爪子在月光的照射下,和眼睛一起闪过凌厉的锋芒……它知道,有狼又嫌弃日子过得太好了!

……

五更天的时候,澹台凰醒了。她醒来之后,便发现他抱着她坐了一夜,并未合眼,于是很是萌哒哒的吐了一下舌头,有点小愧疚。

“唔……”

她舌头一吐,便被人封了唇。空中快活的气氛飘飞,无关*,只是表达出太子爷的心情很好。

一吻作罢,澹台凰迷迷蒙蒙,微微喘息,

贱人魅眸染笑,已经开始嫌弃的评价:“太子妃,你没漱口,味道很不好!”

“滚!”一巴掌将愤怒的将他挥开,真是个性恶劣!已经融入骨血,没办法治疗的恶劣!

澹台凰起身,往楚长歌的府邸而去,贱人悠然起身,笑吟吟的跟在她身后。的确是第一次见着她露出如此女人的神情,不带任何矫揉造作和目的性的……吐舌头!

看起来还真是养眼,令人很开心。

澹台凰自然不晓得贱人在后头悠闲的评价自己,也不会知道自己越发一意孤行,为其他人奔波的行为,已经刺伤了贱人敏感的心,并且他还已经想好了如果再犯要如何对待她。

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楚长歌的府邸而去。

撤掉了禁卫军的王府门口,一派祥和,门口并没有守卫。只是王府的门紧闭着……

在王府的后门口,澹台凰看见了一个人,正是他们昨天才见过的墨千翊,这让她有点奇怪,墨千翊跑到楚长歌的府邸门前搞什么?

一跃而起,落地。

这点细微的声音,墨千翊自然也听见了。他微微偏过头,看见澹台凰和君惊澜的时候,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他虽然是臣服于君惊澜,但对方从来没将自己当成属下,素来都是当成合作的伙伴,所以他不必害怕。

看见君惊澜的时候,他忽然单膝跪地,提出了一个突兀的要求:“主子,千翊能为您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二十万大军交出去,千翊便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千翊求主子能想办法让千翊跟在楚长歌的身边,千翊只想跟着他,一生别无所求!”

君惊澜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眉间的朱砂也缓缓变了色,低头看着墨千翊,一字一顿的道:“你的意思,是只想跟着楚长歌,秦国的仇报不报,都已经无所谓了是么?”

这话一问出来,墨千翊有了一瞬间的挣扎,他们秦家人潜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复国!然而需要一个契机,如今他有了契机,是面前这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只要他们联手,结合先秦暗中拥护的百姓,即便没有那二十万大军,也不是不可能推翻楚国。

这样好的机会,他将要放弃吗?

就在他犹疑之间,君惊澜的声线又在头顶响起,不带任何命令因素,以及自己个人希望,只单纯让墨千翊明白自己心中的想法,然后陈述自己的决定。

“告诉爷,你的决定!”

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令人直面自己的内心,让他以最快的速度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最终,他咬牙,沉声开口:“是!我已经决定了,请主子成全!”

君惊澜淡笑了声,道:“好!”

答应的很干脆,毕竟他和墨千翊,更多的是合作者的关系。

墨千翊起身,也就在这会儿,王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人是皇甫灵萱,她看向澹台凰,眉眼带笑,轻叹了声:“我知道你会来的,随我进去吧!”

澹台凰上前一步,跟在她后头,很想把君惊澜这家伙一脚踹出去,好端端的他为毛要答应墨千翊,给人家夫妻找第三者,弄得她跟在皇甫灵萱的身后,心里几百个尴尬!

太子爷自然是知道她的尴尬的,只是他心中更明白,皇甫灵萱不会介意。

尴尬之中,澹台凰开始找话题:“呃,灵萱,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开心吗?”

皇甫灵萱脚步一顿,轻笑了声,头也不回的道:“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他是个极多情也极无情的人,即便我陪着他一起死,他也不会有丝毫动容。和他在一起,不会开心,也不会伤心,只能无心!我早已看开了,就这样陪着他便罢了!”

澹台凰沉寂,楚长歌那样连自己的生死富贵都不在意的人,又如何会在意别人是否生死相随?皇甫灵萱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回过头看向墨千翊,笑道:“其实你在王府门口站了几天了,也是为了王爷吧?若想留就留下,这府中美人很多,不多谁一个,也不少谁一个!”

墨千翊听了,也不客套,当即便道:“多谢王妃!”

“王妃……我险些忘了,我还是王妃呢!”皇甫灵萱喃喃自语,旋而自嘲一笑,伸手抓住澹台凰的手,一齐往屋内走。

澹台凰能感觉到她的手是冰凉的,整个人也透出一种哀凉,不同于当初在东陵相遇时的张扬明艳,这一场婚姻似乎已经抽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如同对待闺蜜一般,对着澹台凰开口:“你知道吗?倘若他爱着别人,我还能去争一争,可他谁都不爱,连自己都不爱,我要怎么争?澹台凰,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想求你一件事情,若有机会,请你帮我将这个交给皇兄,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叫他不必再操心!”

她说着,递给澹台凰一封信。见澹台凰不解,她又接着道:“皇兄一直派人监视着这边,无非是担心我受了欺负,如此他便不必再管我了,不知道这些事,也不会为我伤怀!你有机会将这信件交给他最好,不能也无妨。”

澹台凰见她面色坦然坚定,终于点了点头,怀着一种颇为沉重的心情,伸手接下了她手中的信件。

走过回廊,掀开帘帐,楚长歌的身边依旧是美人相伴,但许是知道澹台凰要来,倒还没有衣衫不整。看着澹台凰和君惊澜,摇了摇手上的扇子,眉眼弯弯的笑道:“来了?不必忧心,该走便走,本王很好!倒是那紫罗珠,父皇说上头有毒药,你们记得让神医仔细查看。”

澹台凰点头:“谢谢你!”

“不必言谢,倒是你身后的美人……”楚长歌看向墨千翊,表情有点玩味,旋而评价道,“是个尤物!”

这般一评价,澹台凰眼尖的看到墨千翊颤抖了一下,她心底也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墨千翊等于是可能放弃了复国的机会,进了王府,但楚长歌根本不记得他!这样的打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大的吧?

不再感怀,看着楚长歌笑道:“既然这样,这个尤物就送给你了!原本来道别,就是怕你忧心紫罗珠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保重,有缘再会。”

“保重!本王就不送了!”楚长歌笑着开口。

“嗯!”澹台凰点头,从墨千翊身侧经过,禁不住轻声问了一句,“后悔吗?”

一颗心遗落,也曾翻云覆雨。可最后放弃了那么多,对方竟然根本都不记得他。

墨千翊一怔,最终低声答话:“不悔!”他想做伴着风的沙,从没想过自己能握住风。

澹台凰没再说话,牵着君惊澜出门去了,步履很快,走远之后,才轻声道:“我觉得幸福这东西,真的是可以对比出来的。求而不得,对无数人来说都是被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唯我幸运的得到你。于是,我比他们幸福!上苍造就这么多不幸,其实是为了让人在对比中明白,跟很多人比起来,自己其实是很幸福的。之所以觉得不幸,不过是因为想要的太多!”

“幸福,其实也可以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因为得到你,所以幸福!”

太子爷轻笑,懒洋洋的道:“所以你要学会惜福!”

“一点都不谦虚!”澹台凰翻白眼,转过头,已经踏出了王府,来来往往的人在传递着一个消息,昨夜皇上和皇后被人刺杀,无数牵涉其中的官员被斩首,左相知道这消息之后,畏罪自尽!

这一场赌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楚玉璃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帝王,冷酷无情的帝王!澹台凰不知道是心灰多一些,还是怀念多一些。不再留恋,也没打算再去告别,看了君惊澜一眼,两人便跨上一匹马,走了!

离开这座承载着爱恨情仇,有些灰败的城市。

然而出了城门之后没多远,身后传来马蹄声,澹台凰回过头一看,是楚玉璃追来了。他一袭月白色的锦袍,策马而来,浅淡眉眼带着了然,和淡淡笑意。

他既然追来了,澹台凰自然也就停了下来,君惊澜在她身后。

三人下马,相对。

“你果然没打算跟我告别!”楚玉璃看着她,温雅的声线,含着淡淡的叹息。澹台凰没回话,他又接着道,“你知道的,我这一生所求,最终什么都无法得到!唯独这皇位,原本不想要,现下却成了我生命的依托,所以如今,除了你,它最重!”

澹台凰了然,所以,梦子汐的求情,也没能让他心软。从赐死楚皇和楚皇后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没有丝毫软化的可能了!

她能理解他,也能明白,而且这些毕竟都是他的事情,她也没那么纠结。只开口道:“你已经知道了喜欢上我,不过是莫邪的谋划,以后也不必……”

“不!”他温声打断,缓缓道,“十几年便爱上的一个人,早已经入了骨髓,不可能说拔除就能轻易拔除。我只要你记得,为臣也好,为帝也罢,无论如何,我心中,你最重。我会出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如今即墨西和即墨离斗得热火朝天,你此去,与其潜伏进入南齐国境,不若带着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会比较安全!”

他话音一落,一辆马车行驶而出,看那标志,是楚国公主的马车。楚末吟掀开了帘帐,看向澹台凰,开口道:“皇兄的意思,是本公主以探望摄政王的名义前往,你扮成随从跟着,这般便可以避过即墨西,安然进入南齐,并有足够理由接近即墨离!”

澹台凰点头,这办法的确好,她没理由拒绝:“既然这样,多谢!”

她话音刚落,一匹飞马从城内飞驰出来,上头坐着一个紫衣女子,她发丝凌乱,马儿一个颠簸,将她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子汐!”楚玉璃眉头微微蹙起,上前几步,将她扶了起来,澹台凰也赶紧跟着上去看她有没有事。而梦子汐,这会儿竟似乎神智已乱,双眸茫然,疯狂的摇头,推着楚玉璃,“你是谁?你放开我,你是谁?你是不是坏人,呀,坏人是什么……”

她瞳孔没有半分焦距,看这模样,已然是疯了!

楚玉璃看着她一惊,朗眸中也闪过淡淡疼惜,抱着她道:“子汐,对不起!对不起!玉璃哥哥不是坏人,玉璃哥哥是你的兄长,兄长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楚玉璃这般说着,眸中亦带着淡淡疼痛。不是坏人么?可却是他为了国,下令杀了她的父亲。若说他楚玉璃这一生有负谁,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兄长,兄长是什么?”梦子汐没看他,抓着澹台凰的手,好奇的询问,“你知不知道兄长是什么?”

澹台凰眼眶一热,回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兄长是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人,会一辈子对你好……”只是,不能在一起!

梦子汐似乎了然,放开澹台凰的手,转身去扒拉楚玉璃的头发:“好,兄长,我要吃冰糖葫芦,要吃糖人,要吃……”

一旁的纳兰止见状也红了眼眶,微微偏过头去。

楚玉璃点头,温柔的抱起她,温声应答:“好!”

“我现在就要吃!”梦子汐扯他。

“嗯!”

告别的话已经说完,楚玉璃对着澹台凰笑着点点头,又似乎眷恋的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转身,抱着梦子汐走了。澹台凰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是哥哥爱护妹妹的姿态,而梦子汐也回过头,侧身看着澹台凰,那眼神,那么清明。

澹台凰蹲在地上,直到他们走远,才禁不住落下一滴泪来。梦子汐没有疯,方才她握着她的手,写了两个字“保重”!

她没疯,但是左相死了,她父亲死了。她没办法在跟在楚玉璃身边,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再跟在杀父仇人的身边,所以她装疯,疯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面对,疯了,就还能继续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她选择了自欺欺人的方式,一个傻到让人心疼的姑娘!

收拾了情绪,澹台凰起身,看着君惊澜道:“我们走吧!”

“嗯!”太子爷伸手为她拭泪,懒懒笑了声,“梦子汐这样,也算是两全了,你不必难过!”

澹台凰咬唇点头,应了一声:“嗯!”

话音一落,她忽然嘴角一抽,看着君惊澜的身后,百里瑾宸在前面飞驰,而他身后跟着南宫锦,还带着两名女子,是钟离苏和楚梦云,钟离苏羞涩的叫着:“矮油,不要这样,等等人家嘛!”

楚梦云更羞涩的道:“讨厌,你一直这样跑,人家一个姑娘家这样追着你,多不好意思!”

澹台凰一脸空白又同情的看着百里瑾宸,忽然觉得有点晕眩……

 

☆、【091】怀孕了!

因为太晕眩了,于是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君惊澜赶紧扶着她:“怎么了?”

“没事!”这晕眩的感觉只是一阵,很快就过去,她嘴角一抽,看着前方飞奔的那几人道,“我应该是看着他们太无语了!”

南宫锦真是个人才啊,居然能把两国的公主都拐来,跟在她儿子的屁股后面发神经,那说话一个赛一个的羞涩又淑女,羞涩淑女到人想死!

太子爷看着他们几个,自己心里也是无语的,于是相信了澹台凰的说词。

而出现在澹台凰面前那会儿就掀开了帘帐,一直没放下的楚末吟,这会儿也呆呆的远方,瞅着看着自己的皇妹,那个羞涩的叫着“讨厌”的,还是自己那位心比天高的皇妹吗?还有皇妹旁边的那个“矮油”,要是她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东晋的公主吧?

她们两个是怎么了?疯了吗?

百里瑾宸是先到他们跟前的,径自往君惊澜身后一站,搁着君惊澜,美如清辉的眼眸看向南宫锦,淡薄道:“再追我就不客气了。”

澹台凰咂舌,能让淡漠的百里大帅哥说出这种警告的话,显然是气得不轻啊这个!太子爷薄唇也微微张了张,似乎是想给百里瑾宸求情,但想想自己上次求情之后被讽刺的那些,最终没有开口。

“呵!老娘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打女人?来啊,来打!那你可真有出息!”南宫锦叉着腰,凶悍上前。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扯着君惊澜就走:“我们还是不要管他们了!”一看就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定然是被连累,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太子爷也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听了她这话,深以为然,伸手将她抱起来,便跨上了马背。楚末吟的马车和仪仗队很快的跟上……

可百里瑾宸这次似乎是跟定他们了,很抱了一种自己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的心态。那什么“矮油”、“讨厌”的,自己一个人听怎么行?

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由此可得,独痛苦不如与众痛苦。所以就让澹台凰和君惊澜陪着他一起受苦吧,更匡仑若非君惊澜,娘亲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的下落。这必须要报复在他们身上!

于是,空旷大道上,一匹马在前头飞驰,后面跟着仪仗队还有马车,以及南宫锦和百里瑾宸那几人。远远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车队的后面跟着忽高忽低跳跃的四只蚂蚱,一眼看去非常逗逼。

引得澹台凰和楚末吟频频回头观看,当然,最引人瞩目的,是她们那足以令人呕吐的呼唤。

一路上,在南宫锦的带领和教导之下,钟离苏称呼百里瑾宸为“小宝贝”,楚梦云称呼为“小官人”!一路上恶心兮兮,妖妖娆娆的深情唤着……

澹台凰实在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些人要是这样称呼君惊澜,八成早就被一巴掌挥到天边了!可惜她们现下有南宫锦撑腰,百里瑾宸又拉不下脸打女人,所以连累得他们都只剩下一条苦逼命了!

耳边也传来太子爷低低的叹息,还有难掩的幸灾乐祸:“瑾宸这次想脱身不容易了!”幸好被干娘缠上的人不是自己,不然恐怕这会儿连切腹的心都有了……

楚末吟坐在轿子里面听了半天之后,实在没忍住,掀开了车帘,扭头对着楚梦云高声道:“皇妹,你没事吧?父皇和母后遇刺,你不回去看看吗?”

楚梦云亦高声回话:“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们两个,一个眼里只有楚长歌,一个眼里只有楚长风,死了关我什么事,你自己不也守丧都省了,去看你的未婚夫吗?我要怎么样是我的事,你别管我!”

楚梦云这话一出,楚末吟自然也不好再管了,只能老老实实坐着。于是这一行人,一路上就这般被魔音浇灌,难受至极!

经过一整天的飞驰和那些人的摧残,他们总算是到了一个镇上落脚,因为有了这几个疯子,澹台凰实在没好意思去住驿馆把脸丢到国际上,便选了一家客栈。

百里瑾宸进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小二要了自己房间的钥匙,然后飞奔上楼,进屋,将自己的门反锁上,避免有人进去对自己“不利”。

南宫锦则奸笑了一声,带着那两个姑娘,直接在他房门口坐着。蹲点!

澹台凰瞅了一会儿,嘴角抽搐了几下,就没打算再管他们了,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小二来上菜。楚末吟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方面跟他们一起,所以回了自己的房间去吃,大厅里就只有君惊澜和澹台凰,和其他客人,而楼层上则是没有形象的坐在走廊上吃饭的南宫锦等人。

无默默的端了饭菜,悄悄的给自家公子从窗口送了进去。

南宫锦吃饭吃了一半,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的,对着君惊澜和澹台凰的方向高呼:“干儿子啊,我说都这么久了,你们两个还没怀上,是不是你的基因有什么问题啊?还是你有点不行?要是这样的话,赶紧对干娘我说,干娘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这话一出,客栈内所有的人全部扭头看着君惊澜和澹台凰。

其实南宫锦没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也一直看着那两人,男子风华绝代,女子美艳动人。尤其那男子,不必说什么话,便令人感觉他就站在万物中央,令人不自觉的看向他。

可这会儿听见楼上那女人的一声高呼,所有人看君惊澜的眼神都深邃了几分!

太子爷嘴角微抽,眉间朱砂也艳丽得厉害,捏着筷子的如玉长指也顿住,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中标。澹台凰低下头扒饭,已经不敢看他的脸色。

见君惊澜半天没说话,南宫锦从头上猥琐的探出半个头,笑眯眯的开口:“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干娘说,干娘一定会帮你的!你也不必太感动,这些都是干娘应该做的!”

这下饶是澹台凰,也忍不住想讽刺一句“你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这么多人一起怀疑你儿子那方面的能力”?但是想着对方毕竟是君惊澜十分敬重的长辈,所以她憋住了。对婆婆不敬,在古代貌似也没什么好下场,所以她还是沉默好了!

太子爷沉默了半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不必了!”

旋而用密室传音吩咐东篱去找干爹,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干爹能制住干娘发疯!再这样下去,他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弑母的事情来。

他已经说了不必了,脸色又不太好看,按理说南宫锦应该不再多话了,偏生的她今天格外忧心,所以十分关切的接着道:“儿子,若是有问题,千万不要憋着,不用不好意思的,可以直说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