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尔康,你跟我出来一下!”澹台凰说完,二话不说,扯着南宫锦就从屋子里奔了出去,十分之匆忙。

南宫锦不明所以,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嗯,面面相觑的人当中,君惊澜和百里惊鸿奇怪的是澹台凰突发的行为是为何,而其他人奇怪的是南宫锦是什么时候改了名字叫尔康!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君惊澜看了一会儿之后,好看的眉梢微微皱了皱,悄悄的跟了上去。第一次见着她这般慌慌忙忙,显然就是有古怪。

刚刚走出门口,上官子风忽然“咦”了一声,随后道:“今天好像是乞巧节!”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君惊澜的脚步也微滞了一下,大家也都反应了过来。好像真的是,因为他们两个今日的大婚,普天同庆,以至于七夕的事情都被人忘了个干净。这会儿被上官子风这样一提醒,倒还想起来了。

澹台凰拖着南宫锦出了门,容色十分紧张而捉急,指着自己那一头青丝道:“尔康,我出事了!头发,上次在冰山,以为君惊澜死了,我悲愤之下白了头,百里瑾宸那熊孩子,给我把头发染了回来,但是刚刚发现出问题了!”

说着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给南宫锦看。上面黑漆漆的一片,全是她方才抓了一下脑门之后,不小心沾染上的东西。

南宫锦端详着她的手,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虽然对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儿子,忽然变成了澹台凰口中的熊孩子这件事情有点微微的不悦,但到底也解开了她心中的一个疑惑,咂舌道:“我说那小子今儿个怎么跑的影子都没有,原来是瞅着这茬!”

澹台凰脸一黑,看来自己果真猜对了!十分无语的询问:“百里瑾宸一直都是这样吗?”亏得她还以为那厮冷傲,上次算计君惊澜的事情已经颠覆了她的认知,如今加上这一茬……

南宫锦摸了摸鼻子,点头:“他跟他老子一个德行,我教育了很多年也没纠正过来!”要么像一块冰,再要么一出手就想搞别人。

“那我的头发……”澹台凰这会儿也顾不得百里瑾宸,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再说。

南宫锦摸了摸下巴:“染色是没太大问题,但是东西明后天才能弄出来啊!”现下她上哪里去找,都大半夜了!

这下澹台凰就有点急躁了,皱眉道:“现下不能搞定,就要给君惊澜知道了。哪里还能等明天,我担心……”

她急躁之中,南宫锦看着她身后,眼神僵直,颇为同情的开口:“你不用担心了,他已经知道了!”

嗯?

澹台凰顿生了不好的预感,扭头一看,月光之下,那日还是白日的一袭喜袍,妖冶动人,月色笼下的光晕,似汇聚在他一人身上,然后漫天星辰刹那黯淡。他此刻容色很冷,魅眸中是含着魔息的幽光,像是暗夜里将要吞噬人的兽。

高挺的鼻梁,如琼石温醇而冷硬,眉间朱砂在这一刻透出诡异的妖光,那表情,似乎……要吃人?

南宫锦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看情况不对,转身就遛了。嗯,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她这个外人不应该随便参与,是的。

幽静后花园,皎洁的月光铺洒在地面,此刻她看着他的表情,心底发毛。对峙了半晌之后,他终于动了,一步一步对着她走来。

揉碎了一地的月光,走到她面前。什么话都没说,一把将她扛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喂!”事发突然,澹台凰深深的觉得这货有点莫名其妙,腹部压在他肩头,这让她微微有点不适,话说里面还揣着孩子呢。但是他很能掌握力道,长臂扣住她的腿,十分稳健的从广陵王府出去。

回太子府。

他这般沉默,让澹台凰心里忐忑之余,又有点莫名其妙,毫无疑问的,他是有点生气的。但是为什么生气,她一点都不知道!

太子爷一路扛着她入了太子府,只一个眼神扫过去,小琛子就会意,飞快的命人送水过来。

水盆就在眼前,澹台凰被他放到板凳上,她想说话,他忽然十分粗暴道:“闭嘴!”

澹台凰嘴角一抽,不知道这货如此语气,是不想过日子了,还是咋地!但是好吧,她居然犯贱的觉得,他这样子特别有男人味,她是不是欠虐?

他按下她的头,力道不轻也不重,随后将她发髻上的凤钗拔出,一头青丝垂落,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起身,他凉凉的语调从头顶传来下来:“你有本事,就给爷动动看!”

他没出手,但这一句话却犹如定身咒,让她不敢再动。

随后,他按下她的头颅,温热的水,从发间浇落了下来。澹台凰不知道为毛,忽然就鼻子有点酸,她觉得白了发不是她的错,但是他异于往常的表现,却让她心慌。

“你生气了?为什么?”澹台凰低着头询问,眼睛却向前方看着,看着自己垂落的发,在温水的浸泡下,慢慢变成白色,这一瞬开始烦乱。

他很细心的为她清理长发,没有理她,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澹台凰募然觉得有点委屈,告诉他也没有用,有什么好告诉的,无非是让他自责心疼罢了。

这会儿他没答话,一盆子黑水,被小琛子端走,又送了几盆子过来,清洗。

最终他用布为她擦干长发,看自己手中银丝如雪,狭长魅眸划过钝痛,要有多伤心绝望,才能到此番境地?长发擦干之后,下人将水端走,布巾也被收好。

他伸手动她,她却慌忙抱住头发,也将脸挡在自己的臂间:“别看!”

女为悦己者容,她从来不懂这句话,也从未曾在意自己的容貌去取悦他。但是今日,如此严重的情态,她却不想他看,心中艰涩而自卑的不希望他看见!

她如此模样,令他指尖轻颤,轻轻抚上她的发,缓声开口:“今日是七夕呢!”

“七夕又怎么样?”他们又不是情侣,都快老夫老妻了,还过什么七夕?

他轻笑了声,如玉长指托起她的脸,不顾她迈力的挣扎,笑道:“太子妃,其实这颜色,也很好看!”

“你别安慰我了!”好看个屁!一头白发有什么好看的,尤其发梢还长出了些黑发。

“是好看,我一生最大心愿,便是陪你白头!”他的手抚过她的发,眸光中尽是怜惜和暖意。

澹台凰猛然意识到什么,飞快抬头看着他:“如果你也白了发,我就不要你了!”

这话一出,他方才聚集到胸口,预备催动青丝染白的真气,就这般散了。她了解他,的确很了解他。连他下一步的举动,也能猜得清清楚楚。

屋外忽然传来烟花的声音,她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带我出去看,不是说今天是七夕么?我们也该凑凑热闹!”把这事儿给转移了!

“好!”

澹台凰今日太累,虽是看烟花,但也不想出府,便跟他一起坐在屋顶。身后是他温暖而宽广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震动,她心情抑郁,表情也变得苦恼:“明天你干娘就能帮我弄成黑色了,你说我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他轻轻笑了笑,如同对待一只宠物,爱怜的抚过她的发:“凰儿,皮相不过虚妄,匆匆几十载过后,再美的容颜也会被时光带走。我要你知道,不论你是美是丑,是好是坏,生老病死,我都会一生陪伴你,一生爱你!”

他话音一落,天空中一朵一朵烟花炸响,那是百姓们在烟火言表自己的愉悦。

澹台凰终于不再纠结,倚在他怀里笑了一声:“这个七夕真美!”

烟花美,他人美,他的情更美!

小苗子离开了他,换成了小琛子。成雅离开了她,激烈而悲愤的离去。生命里总有那么多人,出现,在人生中留下深而动人的痕迹,最终却又离开,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但也总会有人,会一生陪伴,不论你是美是丑,是好是坏。

他是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人,她也如是。

如此美好的时光,没有一些人来煞风景,总是不行的,就不符合老天爷总喜欢整人的脾性。这不,他们正开心甜蜜着,东篱就来了,他从来就是个没眼色的,所以也根本体会不到如此美好情景不该破坏。

上前几步,单膝跪地道:“爷,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已经确定了公子的位置,他现下也发现了我们!”

“嗯?你在找百里瑾宸?”澹台凰扭头询问,没理由啊,就算他知道头发的事儿,也就这一会儿,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百里瑾宸?

太子爷听她这一问,便懒洋洋的笑了声,闲闲道:“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便一直让人盯着。婚礼的时候他忽然走了,爷还奇怪了一阵,也就是因为心中奇怪,才更不能放过他的行踪!”

澹台凰嘴角一抽:“你准备把他抓回来?”嗯——把日子算在大婚的当日,百里瑾宸这熊孩子也的确有点欠收拾!

太子爷斜睨了东篱一眼,笑道:“先听听那小子怎么说!”

东篱背脊一麻,没想到爷都能料到公子会让人带话给他,但是那话说出去很有找死的嫌疑!可是爷就这么盯着他,不说也是不行的。

嘴角抽搐了纠结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把公子被他们的人追到炸毛之后,让他带回来的话说了出来:“公子说,若再派人追他,他就回来跟您抢女人!”

☆、【012】尉迟风,叫我一声姑奶奶!

太子爷成功的被他这句话气笑了,那种三分温和七分冷冽,能迷死人也能吓死人的笑意。

随后,太子府这边,也当真没有人再去追百里瑾宸了,但是江湖中不知道是怎地,就掀起了风言风语,据闻天下第一公子,如今就在祁连山脉附近。更据闻天下第一公子,近日觉得自己甚寂寞,正有意解决有关婚姻这件大事!

这消息如同长了脚一般,极快的风靡了整个煌墷和翸鄀大陆,无数待字闺中的女子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登时开心不已,兴奋不已。

此事大大提高了未婚女子的离家出走率,连带的也提高了父母们对女儿们的找寻率,而祁连山附近,原本鸟都不愿意去那儿拉屎的荒芜之地,险些变成了女儿国!百里瑾宸和无这两人,成了路过女儿国的……唐僧师徒?

这再一次让百里瑾宸见识到了君惊澜的手段,不派人来烦他了,于是就怂恿了旁人来。自然他也不是吃素的,很快让夜幕山庄的人放出消息,说君惊澜如今正有意纳侧妃。

这下子,太子爷连着几日出门,街上众女子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的,但到底摄于他平日的威严,没有一个人敢冒失的冲上去。

澹台凰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百里瑾宸这熊孩子是在作死!没等君惊澜出手,她就先让人传了消息出去,说漠北女皇天性善妒,若是太子府里出了一个侧妃,她一定会将对方大卸八块,以消心头之恨!

这话出了,观望的女子也不敢随便观望了,太子妃的凶狠,天下间谁人不知?但百里瑾宸很快又的整出了其他的流言……

这几人就这样隔着千里互相陷害,玩得不亦乐乎,在太子爷的帮助之下,钟离苏和楚梦云也奔去了,天天在百里瑾宸耳边“矮油”、“讨厌”!

而这件事情还没了结,皇甫轩从翸鄀大陆回来的消息,便传了开来,据闻南齐摄政王即墨离退了楚末吟的婚之后,什么都没带,就自己一个人走了个干干净净,而这一次皇甫轩到了翸鄀,楚玉璃也曾经向皇甫轩表达过联姻的意向。

但最终皇甫轩拒绝了,理由不知。天下人都猜测,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心爱的皇贵妃刘玲玲,这种猜测在众人心中都是极合理的,于是那位传闻中的第一妖妃,又被不少人捧着小心肝儿嫉妒了一番。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则让人比较吃惊的八卦,楚末吟被拒之后,竟扬言终身不嫁,这又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多赞叹这位公主痴情云云。

楚末吟喜欢皇甫轩的事情,澹台凰是知道的,所以楚末吟的举动她也并不觉得奇怪。就是皇甫轩其人,从来就很重视自己的家国利益,如今这么好一个和楚玉璃联手的机会,他竟然没要,实在是不太符合他往常的作风,所以澹台凰为此纳闷了很久。

她的纳闷还没得出结论,煌墷大陆展开了一场烽火硝烟,兵荒马乱,来者汹汹,一场轰轰烈烈的天下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此消息确定之后,澹台戟当即回漠北主持大局,澹台凰则留在北冥,和君惊澜一起。也果真是如同君惊澜所言,上一次婚事告吹,再想要有下次,就必须等到战争结束之后。

东陵的战书送到的时候,澹台凰负手站在窗前,装了一回深沉。头也没回的问君惊澜:“占领多少土地,能否一统天下,对你们这些男人来说,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太子当时笑了声,回复是:“有时是为了自保,有时……止戈为武!”

止戈为武,以绝对强大的武力,来完成一统,那么从此以后再有战争的几率便会大大减少,断然不会如同如今一般,说战就战,战火倾轧,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最终澹台凰叹息:“既然这样,那就打吧。”

敌人的兵马已经打到门口了,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么?

……

这一场战役,显然是动真格的!慕容馥手下的六十万大军,几乎倾巢出动,一半往北冥,一半往漠北。

去漠北的是西武大将,来北冥的是尉迟风。

当尉迟风这个名字,传到北冥军营的时候,那时南宫锦还在,她听完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很逗逼的问了澹台凰一句:“尉迟风?对了紫薇,前世我们贴在门上当门神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呃……”澹台凰嘴角抽了一抽,思索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好像是叫尉迟恭!不过你这么一说,他们两个的名字真的挺像的……”

于是两个女人就这件事情,猥琐的笑了一整天,让一众人云里雾里。

……

近日君惊澜和澹台戟都在布置战事,而澹台凰则带着凌燕、韦凤,在这一天送走了绝樱和半城魁。中原的这些纷纷扰扰,本来就不属于这两人,他们只是过客,因缘际会来到这里,经历了一番情劫之后离开。

最终绝樱表示,有时间他们会回来看澹台凰之后,这一行人乘船走了。

又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澹台凰也敏锐的发现,韦凤近日思想很不在状态,偶尔眼神迷离的看着远方,其间似乎有悠远的哀思,不难看出就是在思春。

澹台凰想起成雅之前的话,也禁不住问了韦凤一句:“我听说你已经找到对象,真的假的?”

韦凤脸一红,当即便弯腰道:“臣正打算说,等这场战事结束,请女皇允许我回漠北找他!从此……”

“从此神仙眷侣,海阔天空?”澹台凰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韦凤的脸色更红,倒也没反驳,她是不能去跟殿下说这些话的,爷身边的人,从来就没有有朝一日还能得到自由之身之说,所以只能求一下澹台凰。

澹台凰取笑完之后,点了头:“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想去就去!”

“谢女皇!”此刻她愉悦,从来不敢想的幸福愉悦,但她却不知,想去找她心中之人,根本不需要去漠北,她更不知道,她以为的良人,其实并非良人!

她不知道,澹台凰也不知道。

几人笑笑,就一起回了宫中。比较有趣的是,凌燕最近和独孤城的关系,从那一日之后突飞猛进,只不过方向反了,先前是独孤城追在凌燕的屁股后头,如今是凌燕非要他不可!韫慧吐槽:“独孤城开始傲娇了!”

澹台凰心里却清楚,独孤城不是傲娇,而是他明白藩王事件之后,他会成为祭旗的那一个!他知道最终他会死,所以他不想拖累凌燕,于是开始拒绝。但凌燕偏偏就欣赏他这般能为黎民百姓牺牲的人,于是纠结起来了……

如今孩子未满三个月,南宫锦反复嘱咐她不能动武,又帮她染了发,就拖着百里惊鸿去潇洒了,红尘之事,他们不管。

漠北那边传来战报,是王兄亲自写的。敌方的人马不知为何,竟似对漠北的军情了如指掌,虽并不知道机密要事,但对他们的兵马多少,擅长什么,都几乎一清二楚,以至于漠北的战事到如今都没什么进展。

这个消息一顿让澹台凰极为惊诧,的确是惊诧!西武的战神尉迟风在北冥的国门前,所以被派去漠北的统帅,应该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却几乎能跟王兄打成平手,难不成又有什么名将出世,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这时候太子爷已然布置好了战局,并将战事都交给炎昭处理,韫慧作为第一军师,也跟炎昭去了前线。她走之后,澹台凰知道了一件很逗逼的事,关于为什么韫慧一开始对炎昭那么憎恶……

因为有一天,韫慧在太子府后院上厕所,那个厕所从来都是宾客才去上,而太子府的宾客一般都是男的。炎昭那个家伙,在太子府商议完了政事之后,径自去上厕所,帘子掀开,还没看眼前的情景就扯了裤子……

那时候韫慧正蹲在马桶上,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会儿炎昭才反应过来里头蹲着人,红了脸提着裤子就出去了!然后站在厕所门口不断的道歉,韫慧蹲在坑里一边拿草纸擦屁股,一边慰问他的祖宗十八代!

这个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以至于之后韫慧每每看见炎昭,都是咬牙切齿,大骂登徒子!炎昭每每看见韫慧,则都是一副脸红红又尴尬莫名的模样。

在大将军的认知里面,他就这样看了人家出恭,又没经过对方允许就让人家看了他,而对方又是姑娘家,所以他是一定要负责的!而至于为什么开始注意韫慧,并慢慢的喜欢上她,是因为一般的女子这种时候都寻死觅活去了,唯独那个不足十七岁的丫头,从茅坑里冲出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

一张小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语句还不带任何重复的,脸色鼓得像一只青蛙,骂完既不要他负责,也不寻死觅活,只丢下一句警告:“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见你第二次,不然见你一次就和你祖宗十八代交流一次!”

然后大刺刺的走了,炎昭的脸色红了又青了又绿了,还紫了,在原地站了半天之后忽然笑了……于是故事的情节就这样展开了……

对于韫慧为啥没有寻死觅活这件事,凌燕问了她,她沉默了很久之后,方才回答:“也许是因为曾经在公堂上险些死一次,后来又一直跟着陛下,在战场上看了太多人死去,才明白生命何其可贵,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怕旁的什么?”

于是她没自尽,炎昭一家又因为炎玉的事情,被贬谪了一次,炎家众人在尝尽世态炎凉之后也终于不再那么势力的计较门第,加上韫慧如今身份不比往昔,这两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当这个八卦被凌燕爆出来的时候,澹台凰嘴角抽搐了很半天,这比当初她跟君惊澜见面还坑爹!抽搐完了之后,让人收拾收拾包袱,打算过几天也去前线看看,瞧瞧热闹。

其一,身为一个现代人,上次在漠北是没有资源,不好创造,如今在北冥该有的东西都有,她的确应该弄点新鲜的东西出来,让这些土包子看一下中国人民几千年的智慧!

其二,如今漠北战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她来几场胜仗之后,貌似很能鼓舞士气!

所以,去!

她做下这决定的时候,太子爷还不知道,只以为她还如同前几日一般,这闲着没事儿,和凌燕韦凤说些八卦。

此刻他正在待在寝宫中,锦袍铺散,墨发低垂,撩起一阵一阵的王者之香,悠闲而尊贵,邪肆亦懒散。手中,是独孤城送来的奏折,有关北冥的政务,而展示,因着对炎昭的信心,也并不过分忧心。

所以此刻太子爷的心情,相对而言是比较明快的。但批阅奏折这事儿,他虽然一直在做,也的确是有点无聊的……

他正在无聊之间,影部如今新的负责任人无垠,就给他找乐子来了,站到他面前之后,十分恭谨的低头:“爷,属下收到消息,前日安郡王和恭亲王醉酒之后,竟然议论您!”

靠在软榻上的太子爷听了,狭长的丹凤眼微挑,薄唇勾起,眸中带了不少兴味:“议论爷什么?”

嗯,有点意思,整个北冥已经多少年没人敢议论他了,就连上次议论父皇的人,一家也都被他屠谬。今日还有人敢议论他?他这两位堂兄、堂弟,胆子倒是不小!

无垠颤抖了一下,觉得两位王爷胆大包天的同时,也很为自己会转述这些话,八成下场会不好而担忧,颤抖着道:“他们说您惧内,每次看见太子妃,就像是一只小老鼠!”

这不是扯蛋吗?爷从来都是高贵清贵,何时猥琐得像过老鼠?老鼠就算了,还小老鼠……!

“哦!”太子爷听罢,敛了眸,无趣的拨了几下指甲,看这样子并不甚在意。

无垠看着这一幕,彻底惊住,瞪大了瞳孔询问:“爷,有人议论您,您竟然不生气?”今日怎么这么大方?完全不像是爷往日的作风啊!虽然他近身跟着爷的时间不长,但是对爷的习惯和性情,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太子爷听他这惊愕一问,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随后略微困倦的起自己精致的下颚,有一下没一下的接着翻看奏折,懒洋洋的道:“生气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

虽然自己没有像过老鼠,但是那小狐狸要是一生气,偶尔扮演一下老鼠哄哄她,也不是不可以,更不是做不出。所以这番言论,倒也不能说完全是胡扯污蔑。

无垠无语:“……”爷,这种折损人男子汉风度的事情,请您不要承认得那么干脆好吗?

事儿说完了,他退下。

而那不甚在意的太子殿下,忽然狭长魅眸中闪过一道流光,微微有点嘲和冷,于是便让人去传东篱……

不一会儿,东篱来了……

……

到了晚上,澹台凰找君惊澜,表明自己想去前线,他听了轻轻笑了声,很干脆的答应,不过是他陪着她一起去。

第二日,北冥的皇城传播着一则重大消息:安郡王和恭亲王被王妃罚跪于门前!

这是继太子殿下惧内的传闻之后,更加轰动的流言!为什么比太子爷的事儿还轰动?因为太子的事儿,必须是在马车里发生,马车从眼前经过的时候,里面的场景没人看见,视觉冲击不强!但是今儿个大家一大早起床,到两位王爷的家门口,还能看见他们跪在门前,表情萎靡,状态耷拉,如此惧内,简直丢尽男人脸面!

彼时,澹台凰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率先上了马车。

而太子殿下,正在宫人们跪地恭送的盛大排场之下,往太子府的门口走。无垠从来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今儿个却没忍住,上前询问:“爷,您昨日不是说不生气么?”

不生气把两位王爷整成这样?如果不是爷出了手,两位王爷好端端的怎么会跪在门口,这不科学!

太子爷听了,懒懒勾唇,魅眸含笑,语调幽幽。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嗤道:“虽然他们发现的是事实,但是爷没有批准他们说出来!你要知道,外头若是有爷惧内的传闻,太子妃会觉得对她温柔的形象有损,定不高兴!”

无垠心下腹诽,爷,您都成这样了,太子妃还有温柔可言吗?还有,您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太子妃有多凶悍!

……

太子爷出了府,掀开马车的帘子,澹台凰看见他的瞬间先晕了晕,一张看了千百遍的脸,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还是有迷醉的感觉。

看着她眼中的失神,他悠悠笑了笑,上了马车,坐下,对着她伸出手:“过来!”

轻柔的一句话,温柔的伸手,竟让澹台凰有了点羞涩的感觉,在心里自我吐槽了半天,老夫老妻了还羞涩个啥玩意儿,吐槽完毕之后,坐到他身边,随后被他一把扯到怀里。

马车颠簸往前,身后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淡淡的君子兰方向弥漫。

澹台凰从来只知道女人能激起男人的占有欲,今日方才知道,完美的男人也是能激起女人独占欲的。

风撩起,窗帘之外,正巧让澹台凰看见一座府邸,府邸的门前笔挺的跪着一个男人,看那一身衣服,貌似身份还不低。

澹台凰纳闷询问:“这不是安郡王府吗?”

“嗯,他在外面诽谤太子妃不温柔,爷罚了他的跪!”太子爷很直接的把旁人对他的诽谤,转化成对她的污蔑。

澹台凰脸一黑,自己是什么德行,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被人诽谤什么的,正常得很!忽然想起君惊澜的那句话中带了一个词汇“诽谤”?

于是她羞涩一捂脸,矫揉造作的一拳头锤在他的胸口,害羞道:“矮油,你也觉得他们说我不温柔是诽谤,原来你一直认为人家是温柔的!”

太子爷一抖,薄唇也有点微微抽搐。

抚了一下她的发,开口叹道:“虽然太子妃在爷的心中,就如同一只老虎,但在外人面前,也总要保持形象。爷此番是为了国体,你实在不必想太多!”

然后澹台凰羞涩羞涩着脸就绿了!一把将丫推开,虎着脸怒骂:“你才是老虎,你全家都是老虎!”

贱人!

嗯,全家都是老虎,他怀里正抱着一只小老虎!太子爷挨了骂,反而笑得愉悦,给她顺毛,顺着顺着不知道怎么就吻上了,吻着吻着不知道衣襟怎么就开了。

摸索着摸索着就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没满三个月的孩子,于是所有不健康的行为全部终止了。

太子爷默默的决定,对于这妨碍他幸福的小兔崽子,出生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打磨之,已消近日心头之恨!

五日之后,便到了北冥的边城,而尉迟风的兵马早就已经到了,驻扎在十里之外!澹台凰到边城之后,便在凌燕的耳边唧唧歪歪了一番,然后开始闭门造物,至于是在造什么,谁都不知道。

只知道她要了不少火药,和铁丝,至于是用来做什么的……太子爷也被她蒙在鼓里,但太子爷到底惊才绝艳,即便被她瞒着,心中也隐约有个模糊大概的猜测,只是不见实物,不能确认。

七日之后,澹台凰出关了,出关当天,尉迟风也很赶巧的带着自己的兵马前来。

在澹台凰的吩咐之下,凌燕和韦凤一起,带着特战队的人员,和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出门执行任务去了。

其实澹台凰挺想直接带人去尉迟风的军营门口扔炸弹,但是人家方圆数里都要哨兵,轻易无法靠近,所以她就折腾出了个好东西,等他们自己来靠近。

韦凤和凌燕出门之后,澹台凰便笑眯眯的要跟着炎昭一起出城迎敌,君惊澜有点不放心,但到底没有扫她的兴,由着她去了。

城门大开,敌军带了五万兵马来打头阵!北冥这边也相若,太子爷在澹台凰的要求之下,在城楼上观战。

两军对峙,澹台凰看着眼熟的尉迟风,尉迟风也看着她,然后澹台凰眨眨眼,也不知道尉迟风这个逗逼忘记他的初恋君惊澜没有!

因为不知道,心里又太好奇,于是她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隔着中间几百米,对着尉迟风高呼:“尉迟风,想念你的女神否?你现下就叫我一声姑奶奶,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大发慈悲为你引见他呦!”

一语问出,尉迟风的脸色当即就绿了!额角的青筋也爆了出来……

而城楼上君惊澜的脸色,也冷沉了下去……

☆、【013】土包子,让你们见识一下地雷!

澹台凰这话显然很该死,不论是对己方来说,还是对地方来说。在太子爷看来,她根本是在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丢脸事件,也是唯一一件不能为外人道的事件,可她竟然公然提出,明显是欠收拾。

而在尉迟风看来,澹台凰的话不仅非常不人道,而且已经心黑到无法拯救!关于自己的女神和初恋,他在那一场大战结束之后,也曾经派人寻找过,但最终是茫茫人海,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他从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走了出来,并另自己接受了一段新的感情,预计着自己的人生将从此奔上一条康庄大道,爱情的劫难在他的生命中也将不复存在,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可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一点也不奉行人道主义的、残忍的、没有人性的,又提起他人生中最深重的遗憾!

的确是遗憾!尽管如今的爱人,他非常喜欢且深爱,但人往往总是难以忘怀自己的初恋,难以忘怀自己第一次动心时,那种羞涩、忐忑,甚至压抑、难熬,痛并快乐着的时光。

他好不容易才将那一段爱情,放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又挖出来!他恼恨之下,对着她高声怒喝:“澹台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你身为一国女皇,竟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果然是蛮荒的漠北人,野蛮不化!”

这话说的就有点严重了,以至于澹台凰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阴冷的盯着尉迟风,冷声道:“尉迟风,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民族和国家!”

在她看来,漠北都是一些很好,很单纯的人,比起这些中原人脑子里面的弯弯道道,漠北绝地是最干净的民族,但尉迟风的话,未免过分!

而此刻这在战场之上的士兵,也大多是爱国主义者,虽然他们不是漠北人,但很能在国家民族大义上找到和澹台凰的共鸣,于是个个群情激奋,眼露凶光,欲将磨刀霍霍向猪羊!

是的,此刻的尉迟风和他手下那一众士兵,在他们看来就是畜生,猪羊!

尉迟风听了澹台凰这话,脸色黑了又白,他本不是尖酸刻薄之人,实在是澹台凰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以至于他怒极之下发表了如此言论,说完之后他自己也后悔了,因为这种话,对着一个女人说,实在不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应该干得出来的!

以至于他手下的士兵,看向他的眼神里头,也情不自禁多了些鄙视!虽说两军交战之前骂阵很正常,但是你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名元帅,在战场上和女人对骂,而且还是进行民族性的诽谤,这合适吗?

尽管那个女人似乎是个女皇!

尉迟风自知失言,倒也不再废话,当即便道:“行军打仗,耍嘴上功夫是怎么回事,有本事就在战场上见真章!”

打仗澹台凰是不怕的,不仅不怕,还有很多经验,听尉迟风说罢,她当即便冷笑了一声:“当然应该战场上见真章,就怕你到时候因为太悲伤而哭爹喊娘!”

这话说得嚣张,他们这边的兵马都很为她的话兴高采烈,但敌军的表情就很有点阴沉,全部在尉迟风的带领下摆了一张晚娘脸,活脱脱的像谁欠了自己百八十万银子!

尉迟风冷笑一声:“那你就打打看!”

他这话音一落,澹台凰便笑了声,随后高声吩咐:“向两翼展开,呈现合围之势,避虚就实,给我将他们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