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靓摊开双手,耸耸肩,扁了扁嘴,很纯蠢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胡雅兰缩回身,放弃建议。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所好,她何必管呢?

明靓冲胡雅兰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俏皮地吐了下舌,亲爱的明明哥哥,你自求多福吧!

正在图书馆写报告的颜浩忽地打了一个冷颤,完美美人胡雅竹抬起头,柔声问:“怎么啦,浩,冷气很强吗?”

“还好,还好!”绽开一缕温柔的笑容,让女友定心。与冷气无关,而是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无由地心中直发毛。

颜浩不安地四处看看,呃,门外飘进一组强烈的色彩搭配,一位白衣胜雪,一位浓墨重彩,鲜明的对比,让本已安静的图书馆现在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所有的人全瞠目结舌看着她们,视线随着她们的脚步移动而移动。

“雅兰,”胡静竹拧着秀气的眉,轻轻招手,让妹妹过来,俯耳不悦地问:“你怎么和那个人在一起?”

“姐,同班同学啦!还是公寓邻居。”轻捏了姐姐的手,暗示她收起那高高在上的神态。

“她住公寓?”那花里胡俏的样,住那种很贵的公寓?

“嗯,她说她爸爸是东北乡下什么企业家。”

胡雅竹不屑地撇撇嘴,“哦,原来是个暴发户,你离她远点,搞不清身上有什么病呢,乡下人不爱干净的。”

不满姐姐这种口吻,胡雅兰淡淡一笑,“姐,不要乱讲,她就是没品味而已,毕竟也是正儿巴经考进B大,不会差哪里去的。”

“那也犯不着和她形影不移呀!”

“有人愿意做绿叶,花朵会拒绝吗?”

胡雅竹笑了,别过妹妹额前的碎发,“鬼灵精,原来是这样的盘算呀!你本来就很美,不需要陪衬的。”

姐妹二人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般,引来一群火热的目光。

明靓没事人似的,四外找寻,看有无空位。一道寒光射过来,有人拿开了椅中的背包。

“哦,严公子,不,呵,严学长,你也在呀!”嘲讽地浮出一丝笑意,随即觉得失态,忙收敛,笨拙地点下头,装作没看到刚挪空的位置,赶紧转移目光。

“丑丫头,”颜浩忍得内伤发作,大手一拉,把她按到座位上,她继续那样站着,今晚没人会看书的。

报到那天的不愉快,他早已忘了,看到她,他莫名地觉得好玩,“喂,你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呀!不会穿衣,学着点啊,你这样会把人吓哭的。”

明靓低头看看自已,嘟着嘴,“不会吧,我穿得很整齐。妈妈听说B大不发校服,专门给我买了新衣,我认为很好看。”

“天啦!”颜浩抓着胡雅竹的纤纤十指,忍不住放声大笑,“对,对,很好看,很美丽。你是色盲吗?”

“不,我曾想考服装设计专业,妈妈说,那就不要读大学,找个裁剪师傅手把手教就行了,呵,我想想我还是考别的专业吧!”

这番话一落,颜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巴掌大的小脸虽然让眼镜遮去了一大半,但他看得却觉着生动无比。

胡雅竹不愿看颜浩这样逗着一个丑陋的女生,笑得傻傻的样。她回握住颜浩的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浩,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我觉得这里的空气不太好。”

颜浩俊朗的脸上掠过不满,但仍然优雅地站起身,冲另一张桌上的严浩摆摆手,与美人相偕而去。

胡雅兰目送着二人的背影,羡慕地说:“明靓,你有没觉得颜大哥象位王子?”

明靓受不了的一哆嗦。

王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雪公主的王子是个到森林里诱拐少女的人贩子;长发姑娘的王子是吃完就跑的混球;睡美人的王子是乘人之危的登徒子;至于B大里的颜浩王子,则是个花心大萝卜。婚约没解除,就在外拈花惹草,误了她也误了别人,真不懂爸妈哪根神经出了错,二十一世纪还搞什么童养媳之类的,以前听爸妈讲,觉得他是个事不关已的陌生人,现在才发现他是个道貌岸然的大恶人。开学一月了,也没见他找到她,害她天天神经紧绷地处于作战状态,闹得睡都睡不香。

“你的王子在对面,还不快过去。”那种冰冰的、淡淡的目光又射过来了,明靓好心地提醒胡雅兰。

“严大哥,”胡雅兰羞红了脸,仍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明靓则赶紧抓了本书,无视四周异样的目光,安然坐下读书。

现在似乎她与美女这个词无缘了,那么如果再笨点,颜浩日后发现她的真实,估计会主动开口退婚,如果那样,真是太好了。明靓盘算着,不禁合掌在桌上暗暗祈祷。

“明靓过来啦!”胡雅兰招手低声叫着,私心想让严浩看到鲜明对比下,她是如何的美。

那位第一公子不是她的目标。明靓摇摇头,牺牲自已的清秀容颜、飘逸风采,可不是有做绿叶的嗜好。

没想到,严浩和胡雅兰竟然走了过来。明靓摆明不感兴趣,低头自顾自地翻着书。明亮的灯光下,眼底是一双干净到可以当镜子照的皮鞋。。。。。。皮鞋的主人已站了许久,欣长的身形拖出长长的影子,恰恰将她笼罩其中。

“一切还习惯吗?”温和而又有磁性,嗓音不错,只是语气太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胡雅兰推推明靓,“严大哥问你话呢。”

明靓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抬起头,“问我啊,军训结束,课程正常,一切都好。”

那双漂亮冷淡的眼对上她清灵的眸子,优美的唇形淡淡地扯开一丝微笑,“那就好!”

不熟的人没有多少可聊的话题,她和他很快就沉默了。可那个一板一眼的酷男,却没有走开的意思。明靓皱皱眉,他很闲吗?学天使关心起别人了。瞧着胡雅兰欲说还休的娇羞样,她摸摸鼻子,不想做个光度太强的灯泡,站起身,“你们慢慢聊,我去语音室。”不等回应,潇潇洒洒去也。

“她总这样,有点迷糊。”为同学的无礼,胡雅兰低声解释着。

严浩没有听清她在讲什么,视线紧追着那抹修长的身姿,那一举手投足间,天然的清新倜雅,那镜片后聪慧的双眸,那一脸的俏皮,那一身夸张的装束,她在玩什么?

[北京传说:第三章]

深秋时节,水和微风一样轻凉,天空变得深远、清明,有几片落叶随着风在校园中飘零着。

上完语法课,明靓揉揉酸楚的脸腮,走出教室。大红的风衣,绿色长裤,仍是吓死人不偿命的装扮。没想到课程会如此紧凑,基础课一门挨着一门,专业课也随之跟上,德国鬼子的语法拗舌又生硬,害她每次嘴巴都累到不行。

随着人潮走下楼梯,转弯时,她看到靠近楼梯口有间教室外面挂着“排练室”的牌子,她装作东西丢在教室,重返回楼上,等听不到脚步声,再轻轻下楼。

排练室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有一面镜墙,正中一架大三角琴,几把长椅,柔软的地毯。明靓拿去眼镜,忍不住对镜做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正好转到钢琴前。

久违的钢琴哦,明靓激动得都想流泪了,修长的手指滑过琴键,完美而俐落地按下一串音符,明亮的琴音响彻在室内,明靓迷醉地闭上眼,放下书本,缓缓坐了下来。

她曾是东北三省业余组最年轻的钢琴金奖得主,水平不是一般般啦!

嘴角扬起一丝自信的微笑,明靓抬手,平放在琴键上,从“少女的祈祷”弹到紧张逼真的“大黄蜂的飞行”、旋律轻快的“快乐的铁匠”、庄严隆重的“结婚进行曲”,一首接一首地弹奏。。。。。。能够这样无忧无虑的弹琴,真是最幸福的事。

她没有想考过什么服装学院,而是有过考北京音乐学院的打算,可是周小亮女士一通训斥:二十岁前还没有名满全球的钢琴家,这辈子就不要想出人投地了。她不想闻名中外,可周一亮女士的话也不无道理,音乐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像的努力,但是惊人的天赋也是不可少的。她只能算平常,象她这样只能算是业余爱好。于是她乖乖地听从周女士安排,考进B大,音乐梦就此破灭。

随着满室飞扬、跳动的音符,明靓星眸半合、微倾着头,弯起的唇角笑意更浓。

刚从导师室出来,拾级而下的严浩被排练室传出的琴声怔住了,不禁停下了脚步,在B大五年了,印象中没有哪位钢琴弹得如此之好。他紧跑几步,隔着玻璃窗,他的视线胶着于排练室内,束着简单马尾、温柔轻笑弹奏音乐,那个刚认识俏皮的纤纤女子。。。。。。。

他的心霎时狂跳,仿佛自身被揭露了某种秘密:某种连他自已都不自知的秘密。。。。。。

琴声渐缓,余音了了。明靓深呼吸,合上琴盖,戴上眼镜,拿起书本,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外,低着头欲快速穿过走廊。

怦,她似乎撞进了谁的怀抱。

“对不起,对不起。。。。。。”明靓来不及抢救落地的课本,手忙脚乱地扶正撞歪了的眼镜,弯身作辑准备为自已的冒失道歉,蓦然发现有个结实、温暖的躯体环拥住自已--------

明靓不解地偏头,不意碰触到丝滑的衣料。。。。。。天,她竟然还塞在人家怀里!

她猛然弹开,一仰脸,她愕然地僵愣住,傻愣的两眼一眨不眨瞪着眼前不言不笑、表情像是凝固了的男子。天,是严公子,她的人生似乎在这一刻被黑暗笼罩住-----

“对不起。”下意识地,她回过身,就想逃之夭夭。

“等一下。”他不含情绪的低沉嗓音,轻易勾住她前进的步伐。

她立在原地,不敢动弹、也不敢回头,屏息以待-----

“你到底在玩什么?”

她停了一会,僵硬地回头快速瞄了他一眼,挤出一丝慌乱的笑意,“呵,严学长,我只是进去看了下,啥都没偷,不信你看,我手中只有书,所以你不可乱说。你不是学法律吗,一切事实都要有证据的。”

“哦,”这是她第二次讲法律了,严浩淡淡的声音带着笑意,随风在走廊中散开。

“所以眼见不为实,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大眼镜后面的小脸认真地问。

他眸子冷却,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那再见!”她挥挥手,又欲随风而去。

“午餐时间,你想约在哪里见面?”高大的身影靠她更近了。

“哦,呵呵,”明靓瑟缩地退后一步,保持安全的距离,“一块去餐厅吧!”

“好!”长臂抢过她手中刚捡起的课本,率先下楼。

明靓沮丧地跟上。唉,人还是不能得意忘形,辛苦了那么久的改装,可千万不能毁于今朝。

她试探地看看严浩,“严学长,你不是话多的人吧!”

“看情形!”

这是答案吗?明靓苦着个脸。

“对于没有证据的事,我向来不会多讲一字。”

哦哦,明靓心花怒放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学长,你真的是包公在世哦!”

严浩身子一僵,停下步,看着她放在他臂弯中的手臂。

她忙缩回手,脸胀得通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呵,一时兴奋,当你是姐妹。忽视,忽视啦!”

他没有表情地继续前行,稍显错乱的脚步说明了他情绪不平。

她扁着嘴,委屈地往旁边挪,再挪,真想咬舌自尽,先是投怀送抱,刚刚还相依相偎,她疯了,一定是疯了。

 终于,餐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