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牵着,二人相谐在雪中漫步。

 雪大了起来,镜片前很快就糊模一团。反正又不近视,她摘下放在衣袋里,一双清澈的晶眸欢喜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雪空,如果这时在哈尔滨,她一定会和外婆对坐在屋内,絮絮叨叨聊到半夜。

 但此时伴在身边的人是严大公子,她除了急于摆脱,其他什么心情全无。

 还好,这条路是有尽头的,公寓大门前的顶灯在雪光里射出一束暖人的光芒。

“明靓!!!”

 一声尖锐的刺叫迎着风扑面而来,明靓不禁颤了一下,忙松开严浩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胡雅兰的面颊上流淌着,她的眼里是一腔指责的怒火。旁边的颜浩和胡雅竹也是一脸目瞪口呆。

 有人吃醋了,莫名其妙的飞醋。

 “看电影碰到的。”不是约会。虽然没有必要解释,但也不愿扯上任何非议。

 胡雅兰愤怒的目光转为幽怨,含嗔带嗲地凝望着严浩。他却不懂怜香惜玉,连迎视都不愿。

 “你是明靓?”颜浩很受打击地问道。

 明靓扬起脸,一朵雪花刚好飞进眼中,她眨了几下才睁开眼。“如假包换!”

 “你的眼镜呢?”颜浩一字一句地问。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让他火冒三丈,他可以对天发誓,那明眸绝对毫无近视的可能。

 “哦!”明靓从袋中取出眼镜,戴上,恍然一笑,“怪不得看不清楚呢,原来是没戴眼镜。各位,晚安!”

 “早点休息。”严浩轻声叮嘱。

 抬脚的身子一僵,她背过身挥挥手,欢快地上楼了。

 “兰,我们也进去吧!”胡雅竹牵住妹妹的手,怜惜地说。胡雅兰不依地站在那里,等着严浩的回眸。

 他只冷漠地冲她们点点头,消失在风雪中。

 颜浩爱莫能助地拍拍胡雅竹的肩,掉过头追了上去。

 胡雅兰目光一寒,挣开姐姐的手,“咚咚”跑进公寓,直上三楼。胡雅竹不放心地跟在后面。

 明靓刚脱去外衣,就听到门被敲得山响。

 不悦地打开,胡雅兰一脸兴事问罪的样。

 “那句话我不想再重复了,你还想问什么?”明靓有点生气了,果真今天运气不好。

 “你,你离严大哥远一点。”胡雅兰未擦拭的泪水还挂在颊边,那一刻的美丽与单纯真是不可方物,可惜她也不懂怜得惜玉,只觉着厌恶。

 “好!”明靓答应得快快的,欲关门。

 大美女半只脚抵住门框,“严大哥不是随意的人,他只不过有时是绅士风度,你不要会错意。”

 会错意的人是她吧。明靓真想翻白眼,“我有先见之明。我的梦中王子是腰缠万贯的四十岁成功人士,不是官门公子。”

 胡雅竹秀美的唇角浮起一丝嘲笑,拉过妹妹,“好啦,本来就是两个扯不到一起的人,你乱想了吧。”

 “姐姐!”胡雅兰破涕而笑,撒娇地把头依在她肩上。

 “我可以关门了吗?”明靓受不了地摇摇头,不等胡雅兰回应,就把她的脚踢出门外,“怦”一声带上门。真够异想天开。对严大公子有兴趣,哼,她五岁时有了未婚夫,恶梦十五年。如今才大一,可不想再有个男朋友来拌制自已。解除婚约后,她要自由疯狂到三十岁,再恋爱。

 抖落一肩雪花,挂好大衣,严浩为自已倒了一杯热茶,瞧见颜浩斜倚在洗手间的门前,两手交叉。

 “你看电影?”颜浩微笑地问。

 严浩脸上闪过一丝暗红,“老影片重温一下也不错。”

 颜浩笑意更大了,“你来真的啦,那个丑丫头,不,不是丑丫头,拿掉眼镜后,她闪发出一种清灵秀丽的气质,很动人。你会识宝呀?”

 严浩轻笑无语。

 “可是她似乎并不懂你的真心哦?你是不是应该表达更清晰些?追女生我有经验,要不听点我的建议?”颜浩开玩笑道,却收到了严浩的瞪视。

 “不!”收回不认同的视线,若有所思的目光仿佛投向遥远的未来。她还小,他不急,现在能看着她就可以了。太火热的恋情不透合他们。“我现在什么都不打算做。”

 颜浩吃惊地倒吸一口冷气,“严浩,你从不看电影的人却为了她破例,你从不与女生二人同行,却三番两次牵住她的手漫步校园,你都这样了,却徘徊不前,你到底是动的一颗什么心呀!”

严浩淡漠的眼转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微微一笑,“当然是凡心了。”

[北京传说:第七章]

雪下得没完没了。

一波波寒流将人困在一层层厚重的冬衣里,明靓觉得自已像颗还没有羽化就快要冻僵的蚕蛹。偏偏快要期未考,想到自已对陈教授放下的承诺,这些天只得没日没夜的看书。

呼,看着呼吸在空气中成雾。

吸,寒冬的冰霜侵入胸腔,穿透全身的冰冷。

出了图书馆,明靓轻轻扯下毛线帽,夹着书本,呵着手,在路灯下一呼一吸,玩得不亦乐乎。

夜读的学子很多,这时候虽已快近午夜,校园里并不清冷。

“明靓,明靓!”烟灰的羽绒大衣,烟灰的长裤,挺拔轩昂的颜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一个抖颤,老天保佑他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耐地站住,看着那张帅脸越来越近。

“HI,明靓!”颜浩跑得有些急,气喘喘的。

“HI,大帅哥,有何见教?”无礼的白了一眼,开门见山,不愿多扯。

“回寝室?”优雅地一甩头发,冲着路过的女生微笑地颔首。

“对!”真受不了与这种人一起受人注目,明靓的秀眉紧紧蹙起。

颜浩悄悄地凝视着她,无法移开目光。依然是一身鲜目的色彩,露在镜片外小小的脸蛋,被冬日的严寒在近似透明的白皙肌肤上刮出红印,令人心生怜惜。他再也不觉得她是个丑丫头了。

 她就如一颗蒙尘的珍珠,稍稍一擦,便发出夺目的光彩。不然严浩也不会轻易动心。

“大帅哥,这么冷的夜,我们这样对视很浪漫吗?”久等不到他开口,明靓忍不住问道。

“哦,一起走走,好吗?”颜浩眼神波动。

 明靓看着漆黑的夜色,纷飞的雪花,两眼瞪得大大的,“现在?”

“对,”颜浩轻笑,“你怕了吗?”

“是的,我恕不奉陪。”明靓明确地回答,然后转身。这样的未婚夫,能躲多远就多远,何况她还有那么多的考试。

“就一会!”颜浩快速抓住她的手,“我有事要和你说。”

 耸耸肩,甩开他的手,扬起小脸,“你最好是重要的事。”

 颜浩大笑,“明靓,我发现你特别有个性。”

 不理他,率先走向足球场。雪早把足球场厚厚覆盖了一层,夜色里,静静的,唯有风带着雪从耳边刮过。“记得严浩吗?”颜浩低声问。

 “暂时记得!”天这么冷,再提一个冰冷冷的人,更冷。

 “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明靓停下脚,不解地问:“颜大帅哥,我觉得他如何对你有何影响?”

 “对我不会怎样。但你如感觉不错,对他可能影响很大。”

 “哦,具体点。”

 “我如果没有猜错,他对你有好感。”

 “哈!哈!”明靓干笑两声,“这真是本世纪最冷的笑话之一,他是官门公子,我是乡下丑丫头,用古语讲,八字撇不到一块。大帅哥,你这样讲是抬举我,可是却是委屈了严大公子。”未婚夫说另一个男人对未婚妻有好感,情节有些好玩了,明靓玩心一起,秀眸偏着头,俏皮地盯着颜浩,静待下文。

“呵,话是这样讲,可感情的事说不清。严浩一向冷静自制,但和你一起时,却水波微荡。”

傻瓜,那是因为他看到她时,她的身边有个胡雅兰。他心仪的是美女,而不是她。明靓坏坏地笑了,今夜有可能是婚约的破冰时刻。

 “你这样看吗?我从没有发觉,但他也没对我提过。”明靓装着羞涩地低下头。

 “他可能在等你的暗示吧!”

 明靓忍得肚痛,但脸上却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好无奈地说:“可惜我不是自由之身,不能回报他的好感。”

 “什么意思?”

 “家人从小就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眸中泛出水雾,泪盈盈欲滴。

世上居然有人和他同样的命运,颜浩不由生起同病相怜之感,“你爱他吗?”

 “两家隔得很远,我一直在外上学,十多年不见,对一个陌生人谈不上爱与不爱。”泪水盈眶,无助的样子真让人动容。

 “太荒谬,乡下就是这般愚昧。你现在是B大的学生了,怎么都不知维护自已的幸福?”颜浩路见不平地大声叫道。

 “我也想过,可妈妈好象欠了人家人情,开不了口。”

 “这不是理由,还人情不能赌上一生的幸福。我帮你。”颜浩侠义之心瞬刻溢满,以他法律系研究生的博学,解决不了这事,不如回家卖红薯算了。乡下人禁不起吓的。

 “真的!”目标得逞,明靓乐得直蹦,“谢谢你,谢谢你,你可不能食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