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安寄翠的性格,引章一想也是,哑口无言。发了一会呆,引章又道:“娘,骆家到底有多少财产,你说,要是分家咱们有把握分到多少?”

安寄翠不觉笑了,摇摇头道:“分到多少?能分到几亩薄田度日就不错了,你哥嫂的为人你还不知道?要说骆家有多少财产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一年的粮食少说也收五六千石,田地山林马车恐怕也得走上一天才走得完,再有牛羊猪牲口无数……总之,你爹是滨州镇第一大户,唉!”

引章大吃一惊,不由暗自咋舌,按现代的计法,一石是一百至一百二十斤左右,一千石就是十万至十二万斤,五千石是……她都懒得算了!再加上数不尽的山场、牲口,看来骆家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土财主!引章忍不住口水直流,可惜,享福的日子她是一天也没赶上!

引章听得神往不已,不由得眼睛发光,喉咙里咽了咽,道:“娘,不管怎么样,咱们总要试一试,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安寄翠本来还有点犹豫,听了引章这话,一想不错,反而镇定了下来,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安寄翠母女这厢筹划想法,骆引元夫妇、骆引次夫妇也在商量着。双方相反的立场,谋划的却是同一件事。

“分家是万万不能!咱们家的财产怎么能分给那个女人,万一她在外边有了相好,咱们骆家可丢不起这个人!”骆引元的语气不容商量。

“大哥说的是!我也不同意分家!”二太太薛碧女亦道。她另有她的打算,骆老爷生怕去世之后娇妻弱子遭人谋害,早已立下字据给大儿子和二儿子,字据上写得明明白白,他们兄弟只需要把引华养到十八岁,便可以让他出去自寻门路,不必再养着他,也不必分给他财产,这是多划算的事!冷不防安寄翠说什么要分家?那怎么可能!

“可是咱们也不得不防啊!分家不成,万一那女人起了什么坏心眼,偷了家里的财产跑了,那怎么办?还有啊,反正我不太相信老爷子当真什么也没给她留下!不过说来也怪,她住的那院子,搜了这些次总搜不到东西,她可真能藏!”大太太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嫂,”二太太也跟着道:“是得堤防着!不光是那女人,就是咱们那小妹子,嘿,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了!你瞧着她那双眼睛,透着坏水,也不知跟那个下贱坯子学的!”

她这么一说,二老爷便也脱口道:“说得也是!那小丫头以前虽然也野蛮,可也不是这样的,淹了一下倒转了性子了!”

“转性子事小,我总觉得那丫头人小鬼大,别叫她背地里报复咱们呢!”二太太不觉又道。

一时几个人都默然。想到引章那双眼睛,那冷不防把人咬得死死的话语,还有那有时候看起来又很天真无邪的笑容,都有些疑惑,也有些发憷。

“嗨!”大太太不服气,手一挥,嚷道:“怕她怎的!一个寡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怕她们怎的!我看,那院子不能再让他们住了,不管怎样,万一老爷子当真留了什么要紧东西在那,那咱们不是要吃亏?”

“这话不错!”几个人连连点头。他们都是一样的心思,总觉得一向来让他们任意揉搓拿捏的安寄翠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敢跟他们抗衡顶撞,肯定是手里抓住了什么壮胆的东西。他们却不知,这完全是因为他们断了她的希望!她失去了忍耐的理由,绝望之下,只觉人生一片死灰,她才会不顾一切的跟他们撕破脸皮。

哥嫂几个这边已经商议计较妥当,引章母子那边却还没有想到什么妥善的办法,母女两个日日冥思苦想,夜夜灯下计较讨论,一时总想不出什么无懈可击的理由,苦恼不已。

忽一日,大太太身边的心腹宋妈又大摇大摆的上门来了,引章最厌恶此人,以前安寄翠打定了忍辱负重的决心,不便把宋妈怎么样,引章也就不敢怎么样。如今情形不一样了,引章哪里还顾及她?当下鼻子里哼了一声,下颔微仰,瞪着她道:“喂,老太婆,你又来干嘛!有屁快放,放完了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水香听了心中大畅,忍不住“嗤”的一笑。

宋妈大感意外,凌厉的眼神狠狠瞪向水香,又堆起满脸假笑向引章道:“老姨奶奶在吗?小姐,我是来找老姨奶奶传话的!”

“宋妈有什么话就说吧。”安寄翠一打帘子从屋里出来,静静道。

宋妈态度好得不得了,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陪笑道:“老姨奶奶,大老爷、大太太、二老爷、二太太都在正厅等着呢,叫老姨奶奶和小姐少爷、水香统统过去,说是要商量商量分家的事!”

“什么!”安寄翠眼中一亮,十分不可置信。引章却已经嚷了起来:“少来这套!是不是又耍什么花样啊?”

宋妈不答,只是望着安寄翠,一副吃定她们的模样笑道:“去或不去,老姨奶奶看着办吧!”

安寄翠想了想,如果不去,今后便再也不能提出分家的事,不管怎样,先去了再说!于是点点头,道:“你先回去,我们马上就来!”

“是,那就请老姨奶奶快些吧!”宋妈说着转身去了。

第一卷 水深火热 第11章 争执

引章一眨不眨瞅着宋妈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向安寄翠道:“娘,咱们真的要去吗?他们,他们会这么好心?”

安寄翠掠一掠鬓角的碎发,悠悠道:“不去不行啊,若是不去,就表示咱们放弃了分家的提议,今后再要开口,可就难了!”

引章想了半响,仍摇了摇头,道:“反正我觉得怪怪的!”

一个人冷不防做出一件与本性极不相称的事情来,总会叫人觉得怪!

“不过,娘您说的对,咱们不去不行!”引章叹了口气,小脸满是无奈。

安寄翠被她充满稚气的脸上那认真的无奈表情逗笑了,宠溺的摇了摇头,道:“你和水香等等,我去叫引华换衣裳。”引华每日在后边房里读书,安寄翠说着便往后头厢房去了。

一时母子三人、水香一起到了正房正厅,四位哥哥嫂嫂已经等候多时了,引章悄悄扫了一眼,心头暗暗掂掇:光这阵势,分明是鸿门宴嘛!

见他们母子到来,哥嫂们的态度与往常大大相异,一个个笑盈盈起身招呼:“哦,老姨奶奶你们来了,快坐吧,坐下咱们好谈正经事!”

倒是迫不及待直奔主题了,连门面功夫都懒得做!引章忍不住又在心里嘀咕,挨着安寄翠坐在一侧。

没说两句闲话,当家作主的骆引元便轻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眼角微扫,缓缓道:“老姨奶奶,分家的事我们商量过了,所以请您过来说一声。”

安寄翠心里一怔,莫名的有些不快,心道你们都商量过了才叫我来?面上却不得不含笑道:“原来已经商量好了,那就请大老爷说说怎么分吧!”

“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家不能分。”悠悠开口的是二老爷。

安寄翠母女面面相觑,均变了脸色,心想那还叫我们来干啥!安寄翠又气又急,当即便脱口问了出来。

大老爷摆出和蔼的笑容,慢条斯理道:“您和弟弟妹妹都是家里的一份子,应该知道这件事嘛,所以,自然该请你们来一趟!”

“不行!大老爷,二老爷,这个家,这个家我是一定要分的。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引华。”安寄翠直视着骆引元、骆引次,静静道:“老爷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让引华念书,既然你们不肯请夫子,我只好要求分家,自己给他请。我不能辜负了老爷的遗愿。”

“哟,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大太太白眼一睨,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辜负了老爷的遗愿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这么迫不及待要分家,怎么,莫不是外边有什么人在等你不成?”

安寄翠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别血口喷人!我连大门都没迈过一步,哪有你说的,你说的……”

二太太忙笑道:“老姨奶奶,您别多心!大嫂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里有疑惑也就说了出来,不是故意针对您!其实说真的,您非要分家不可,也难免我们会有猜测,这不是人之常情嘛!分家的事从此不提,所有的猜测不是不攻自破了?老姨奶奶,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就是!”大太太跟着白了一眼。骆引元和骆引次也纷纷点头附和。

引章立刻接着道:“二嫂子这话不对!我娘年轻孀居,最重要的是名节,不但是她的名节,也是爹和我们骆家的名节。娘行得正坐得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话得有证据!这种无中生有的猜测怎能轻易说得?别说不能说,就是听到别人胡说八道还得上前问着呢!大哥,如今你是当家人,可别让自己家里家反宅乱起来,传了出去别人会说你不配当家的!”

二太太哑口无言,微张着嘴瞪着引章,不觉望向大太太,却见大太太立刻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目光,像是有些不痛快。二太太一愣之下立刻明白了,是引章那句不配当家挑唆的!她又气又恨,一边暗骂引章刁钻,一边恨铁不成钢埋怨大太太没用,这么一句话就被挑唆动了!哼,他们夫妻这个样子本来就不配当家!

骆引元听罢有些又吃惊又尴尬,眼角却忍不住瞟了骆引次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自禁就想:我不配当家?谁配?谁想当家?

只是他那彪悍的母老虎也有份说了这话,他不便发作,便勉强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别扯远了,还是说说分家的事吧!”

“分家的事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总之不能分!爹尸骨未寒,咱们做儿子的就要分家,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的!咱们这个家决不能分,大哥永远都是家里的当家人!”二老爷抢着说,一番话掷地有声。

“对,不能分!”大老爷投去赞许一瞥,十分满意弟弟及时的表明心迹。大太太却不吭声,眼角若有所思睨了睨,心想:爹尸骨未寒不能分家,难道过了三年五载你就想分不成!

他们的态度越强硬,安寄翠的心反而越镇定也越坚定了起来,她目光逡巡而过,缓缓道:“如果,我一定要分呢?”

“不能!我说不能就不能!”大老爷大怒,不容安寄翠再开头,冷冷道:“没什么别的事,老姨奶奶先回去吧!现在正是春耕时节,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安排,可不得闲!”说着哼了一声抬脚就走。他一走,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也抬脚各自走开,偌大的正厅里一时只剩他们母子几个,突然笼罩的静谧让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而引章的心,莫名的大大不安起来!

“娘,算了!我们再想办法吧!娘,走,咱们先回去!”引章牵了牵安寄翠的衣襟。

“是啊娘,我们回去,回去吧!”引华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娘。不知怎的,站在这里他竟有些恐惧,明明是从小呆惯的地方,可是看起来却是这么陌生……

“好吧!咱们回去!”安寄翠无力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不回去又能怎样!

第一卷 水深火热 第12章 搬家

母子几人忍着怒意与无奈,拖着沉沉脚步重回小院,安寄翠神思恍惚一推门,门未开,一阵叮铃当啷的铁链子碰撞声传入耳来。她猛然回神,定睛一看,瞳孔蓦然睁得老大,又惊又怒,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这是怎么了!”漆黑的大门上套着拇指粗的铁链,铁链那一头连着拳头大小的铁锁,沉沉挂在门上,黝黑的锁头带着森森的寒意,冷酷的截断了母子三人的归路。

引章心头一沉,暗暗叫苦:难怪把他们娘几个都叫了过去,原来好在背后做手脚!

安寄翠凄凄凉凉的看着大门,神情有些呆滞。这一回,她们连最后的栖身之所都没有了!素日的委屈如排山倒海之势从心头袭来,她心内成灰,恨天无望,再也忍受不住,泪水簌簌而下,疯了一般伏在门上拼命捶打,放声痛哭不已。引华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撕心裂肺仿佛天塌下来的痛哭,他吓傻了,惊惧的张大了嘴,睁大了眼,一眨不眨望着母亲,心扑通扑通狂跳,鼻息剧烈一张一合,想要哭却哭不出来,小脸憋得紫涨。水香也愣住了,茫然惊惧的呆立着。

引章吓坏了,一时呆呆的看着,被安寄翠的疯狂举动震住了,连劝也不敢去劝。眼角瞟见弟弟那样,轰然一下,浑身冰凉仿佛被抽空了血液!她一把将引华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柔声道:“弟弟,弟弟!”

“哇!”引华大大的咧开了嘴哭了出来,哭了出去却半响收不回来,人仿佛定住了,嘴张得老大老大,闭着眼,泪水染湿了长长的睫毛,满脸因窒息憋得通红,皱成一团。

引章又心痛又着急,忍不住也掉下了眼泪。她不停的轻轻抚着引华的后背前胸,吃吃艾艾道:“弟弟,弟弟,不要这样,不怕,不怕的!不哭了,不哭了,啊,”好一会,引华胸前气息一透,才“呜!”的一下收回了哭声,呜呜哇哇哭个不住。

引章见他收回了声音,涨红的小脸也渐渐回复了原色,心头一松,忙拭了泪强忍着道:“好弟弟,乖,不哭了,啊!”安寄翠被儿子哭声惊回了神,呆了一呆,转身下来抱着儿子,望望女儿,忍不住又悲悲戚戚大哭起来,喃喃道:“可怜的孩子,可怜你们姐弟——”

引章心如刀绞,酸酸楚楚的,却上前向引华柔声道:“弟弟,不许哭了,你看看,你一哭娘又哭了!”

呜呜咽咽的引华一怔,立刻从母亲怀里挣扎着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朦胧的泪眼,他忙伸着小手胡乱擦了擦眼睛,抽抽噎噎道:“我,我不哭了!娘,娘也不哭,不哭,好不好?”

安寄翠心中一暖,将儿子轻轻揽入怀中抚摸着他的头,脸上露出凄迷的笑容,含泪柔声道:“好,好,娘不哭了,不哭了!”眼眶一热,泪水情不自禁又涌了出来。

好一阵,一个尖利的声音干巴巴笑道:“哎哟,老姨奶奶,少爷小姐,你们可回来了!”安寄翠忙拭了泪,与引章等转头去看,又是那个讨人嫌的宋妈,正从墙角后边蹭过来!

不用说,她八成在那边偷听了好半天了,只是安寄翠母子大哭的时候不敢过来!

引章冷笑道:“可不是回来了!宋妈,难不成你是来给我们送钥匙的!”

宋妈搓着手难看的笑了笑,淡淡瞅了那挂着大铁锁的院门一眼,陪笑道:“老姨奶奶、小姐你们别多心!大老爷说这房子要翻修翻修,这才叫你们挪出来!大太太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新住处了,东西下人们也都搬过去了,你们跟我来就是!”

“如此,你别忘了替我们娘几个好好谢谢我那贴心的哥嫂!多谢他们好心必有好报,日子长着呢,让他们且等着吧!”

听着这平淡如水的语调,宋妈一愣,只觉脊梁骨上忍不住冒出一股冷气,下意识颤了颤,慌慌张张向安寄翠勉强笑道:“老姨奶奶,请跟我来吧!”

安寄翠哭倦了,也没神气再跟她纠缠,也深知纠缠亦无用,眼下不管怎样,总得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当即试拭了拭泪,沉着脸,一声不吭牵了儿子的手,带着引章、水香,跟在后边。

娘几个跟着宋妈七弯八拐不知过了几个院落,穿过几条长巷,最后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眼前出现一片杂草灌木环绕空旷的黄泥地,一座破烂的院子就建在当中。推开一扇下部已然腐烂、长着青苔的木门,就是她们的新家了!

安寄翠打量着眼前的新家:两间破败的茅草屋,杂草丛生、坑坑洼洼东一滩西一滩积着水的黄泥院子,她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当前的心情了,只是忍不住暗暗感慨:想不到骆家庄居然还有如此破败的地方!

宋妈没去注意安寄翠的神情,却远远的站在一旁细细留神引章,她生怕引章恼怒之下会扑上来打她。不管怎么说引章总归是大小姐,要真被她打了几下也是白挨,大太太她们是不可能替她做主的!

引章自打跟着她走便知道不会是好地方——有好地方她哥嫂能让她们来?随后越走越远,越走越荒凉,她就更没存着什么希望!因此,眼前之情景虽然惨不忍睹,她心里的落差倒并不大。她看了一会,突然扭头去看宋妈,宋妈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往后退了退,作出逃跑的样子,引章倒被她逗得“嗤”的一笑,瞪眼道:“你还看什么,还不滚!”

“老姨奶奶没什么吩咐,我这就走了!”宋妈说着,仓仓皇皇夺门去了。

“唉!咱们进去看看吧,但愿还能住人!”宋妈走了之后,安寄翠这才一叹出声。

几人进去一看,都愣住了,屋顶大漏,屋里乱七八糟,地上都是稻草,散发着一股腐霉味,灶台歪歪斜斜,后边屋里两张咯吱咯吱的床,床腿子一大截都是潮的,看样子支撑不了多少时候便会寿终正寝!其他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至于她们的行李,不过几个粗布包袱,里面几套旧衣裳,旧被子,再无他物。

安寄翠满心烦恼,愁眉不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忙将一个一个包袱重新打开,一件一件衣物展开抖着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引章忙问:“娘,你在找什么!”

“当然是,找你弟弟的书和笔墨了!”安寄翠有些焦急起来。

“娘!”引章无奈苦笑,觉得她实在是太天真了!心知在这件事上她是一根筋,当下也不阻,也不劝,任由她翻检。

“怎么,怎么没有呢!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安寄翠一脸茫然焦急,不安的张着手发愣。

“娘!”引章用力拉了她坐下,道:“娘,这件事咱们再想办法!只要分了家,您还怕弟弟不能上学吗?可是目前这种情形,娘,您想想看,咱们还有别的法子吗?比如说,找人帮忙?”

“找人帮忙?”安寄翠的眼睛亮了亮,若有所思。她不觉扫了室内一眼,又望了望屋顶,这个房子根本就不能住,就是病死在这都不会有人知道,所以,他们母子几个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找人帮忙?谁可以帮呢?

“族长,可以找族长!”安寄翠突然叫道,随即暗自懊恼,摇头埋怨道:“都是我糊涂,早该找族长的!”

“对啊,找族长!”引章亦是眼前一亮,心想古代的族长权力极大,只要族长肯帮忙,那就是倚天剑的效用:倚天一出,谁与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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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水深火热 第13章 救星

“可是,族长肯帮咱们吗?会是好人吗?”引章有些担心。

“族长当然是德高望重的好人。”安寄翠有点怪怪的望着引章,不明白她何以会有这等心思,随即又道:“不管怎么样,咱们总得试一试!”

“娘说的是!”引章点了点头。她望了望外边,道:“娘,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咱们在什么位置,怎么出去,怎么去找族长,见了族长该怎么说!这个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呆,娘,咱们早早商议定了吧!”

“你说的不错!”安寄翠点头称是,女儿倒是个明白人!她心中一慰,顿时又多了几分信心。

花了两天的功夫,引章和水香总算悄悄弄清楚了目前的位置以及出庄的道路,母女商议之后,都觉得安寄翠孀居之人不便抛头露面,那样反而会落人把柄,倒不如引章去找族长。

于是,安寄翠向她详详细细说明了族长所住的地方、怎么去,去了怎么找人等等。可是,别说庄外,就是庄内引章都没到过哪里,对安寄翠所说地名路径完全一抓瞎,又没有笔墨可记,只得一个字一个字在心里来回的过。她深知这件事机会只有一次,不容半点差错!她出庄难免会遇到人,万一找不着地方,行踪又落到哥嫂耳朵里,以后再想出去就难了!

记了一天,终于背得滚瓜烂熟,怎么都不会出错了。天刚刚黑定,引章就要开始行动了!望着一片漆黑的前路,她却仿佛看到了光明,满心里一阵兴奋!

安寄翠心里十分紧张,带着引华和水香将她送到了门口。安寄翠紧紧握着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道:“阿章,你要小心!万一出不去别逞强,转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娘!您快回去,放心吧!”引章回握安寄翠的手,笑吟吟的回答,心里却道:出不去,创造机会那也是要去的!

安寄翠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怅然若失。

“姐姐,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我陪你一起,好不好?”引华突然跑上前,拉着她的手。

“不行,你要留在家里陪着娘,然后等姐姐回来!”引章拿出长姊的款。虽然两人是双胞胎,引华看上去还要比她略高一些,却对这个姐姐越来越佩服。听她这么说,便又点点头,道:“好吧,我陪着娘在家!”

“小姐,不如我跟你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水香又说话了。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好啰嗦的!”引章被他们轮番轰炸有些不耐烦了。

“小姐,对不起!”水香眼底一黯。

“水香,”引章顿觉愧疚,不由握着她的手,道:“你帮我照顾我娘和弟弟就好了,你跟我去万一在庄子里被发现,我嘴一硬他们也不能拿我怎样,你就不同了,他们会趁机狠狠惩罚你的!再说了,去族长家,你就更不能去,那地方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带人去呢?族长会不高兴的!”前半截理由倒是真理,至于后半截,不过她胡诌罢了!

水香一想也是,也没了话说,只点头道:“那,奴婢祝小姐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好啦!借你吉言!”引章笑嘻嘻笑了笑,扭头向安寄翠道:“娘,你们回去吧!”

“你去吧,我们看着你去。小心啊!”安寄翠又嘱咐。

引章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借着朦胧的月光分花拂柳快步而去……

按着白日里看好的路径和记号,引章轻车熟路的七弯八拐,终于快到了庄门。她精神一振,情不自禁兴奋起来,一时腿脚竟有些发软。她不得不找了个漆黑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抚着胸口,闭上眼睛,慢慢调整着呼吸。好一阵,心才渐渐的平定下来。

骆家庄一带素来太平,因此庄门旁边虽然有两个值班传话的仆人,听水香说,这俩仆人晚上把门一插,基本呆在门房里不出来,所以要偷偷溜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引章悄悄从黑影中出来,转过一道角门,心知再往前转个弯就可以看到大门了。引章四下望了望,鸦雀无声,心头一阵喜悦,忙提神继续悄悄前行。

不想,转过弯后往前一望,只见大门处灯火通明,七八个仆人手里都提着灯笼躬身站在两旁,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个人在那走来走去,仿佛在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似的。引章大感意外,细细看去,等候的人当中依稀有她两个哥哥,还不时的向外张望。

引章心一沉,失望极了!三更半夜竟还有人来访?她不甘心就此放弃,二来也好奇他们在等谁,很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于是四下望望,权衡一番,大着胆子悄悄挪往前去,在一丛浓密的蔷薇花藤后藏住了身。

不一刻,只听得门外一阵车马辚辚,骆引元和骆引次及众人都相互笑着道:“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大亮,一个身形魁梧、带着瓜皮小帽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簇拥下进了门,一进门便发出一阵朗爽的笑声,拱手躬身作揖道:“惊动两位少爷,吴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呀!”看得引章一脑子雾水。

“哎哟,吴管家!您这么客气我们才不敢当呢!谁不知道您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是我们骆家的第一号功臣呢!我们这是应该的,您当得起,当得起!”大老爷笑眯眯道。

二老爷也忙笑道:“吴管家,您一路辛苦了!快回屋歇歇吧!我们兄弟已经备下酒菜,等会差人给您送过去!今日天时已晚,明晚咱们再给您接风!”

“两位少爷客气客气!老朽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说着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主仆双方皆十分愉悦。

引章心下恍然,原来是大管家!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真是伪君子!对自己的亲弟妹尚且那么狠心,对旁人倒巴结到这份上,看来也没安什么好心!正腹诽着,不知谁的灯笼一举,灯光从引章身上一扫而过,引章大吃一惊,情不自禁伏了伏身,不敢再看什么,心底只期盼着他们赶紧离开!

阿弥陀佛!老天爷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恰在此时,大老爷手一抬,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吴管家,请吧!”果真一行人便要离去了。引章暗暗吐了口气。

谁知吴管家走了两步忽又回头,见门房只是随意将庄门从里边插上了,便住了脚步,道:“大少爷,这庄门晚上就这么关的?”

“是啊,怎么了?”大老爷大惑不解。

“这样不太好吧,”吴管家摇了摇头,道:“门房一个不留神庄里便有人开了门出去,要是在外边偷鸡摸狗、聚众赌博,犯下什么事,岂不是连累了庄上的名声?老爷生前——”

“吴管家说的是!都是我们这些日子忙得糊涂了!老黄,快把大锁找出来,把门锁上。吩咐下去,几个侧门都一样,以后天黑落锁,不许随便出入,现在就去吧!”大老爷忙答应着吩咐。

吴管家像是有些过意不去,笑笑道:“您不会觉得我多事吧?”

“怎么会,怎么会!您这是为了我们骆家庄好!您请,快请吧!”大老爷笑着。一行人这才慢慢的说笑着去了。

引章愣愣的望着远去的灯光,听着隐隐传来的落锁声,心头大感无力,小小的拳头狠狠砸在杂草上,苦笑道:“谁说您不多事?您真是太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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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啦!大家元旦快乐!

第一卷 水深火热 第14章 管家

引章呆了半响,眼巴巴望着那紧闭的庄门,恨不得张双翅膀飞出去!思来想去没了法子,仰头看看月已偏西,无声一叹,只得回转头,慢慢回了家。

引华和水香已经睡了,安寄翠还默默的坐在院子里望着月亮发呆。蓦然见引章转来,安寄翠先是一惊,继而竟有如释重负之感,轻轻吐了口气,三步两步赶上前扶着她的肩头,柔声道:“阿章,你可回来了!没事吧?”

引章十分沮丧,抿了抿嘴,摇头道:“我,我出不了庄,当然不会有事了……”

“回来就好!这事原本就太冒险了,咱们再想法子吧!”安寄翠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都怪那个吴管家!”引章忿忿道:“若不是他多事,我早就出去了!”

“你说什么?吴管家?他,他回来了?”安寄翠大感意外,继而竟有些激动起来,颤声道:“吴管家真的回来了?你,你没看错?”

“当然没看错啦!大哥二哥这么叫他的,要不是他叫人把庄门落锁,我早就出去了。”引章没好气哼了一声。

“你不用出去了!阿章,吴管家回来,我们就有救了!真是老天保佑!我真是糊涂,怎么把他给忘了!”安寄翠眼睛大亮,精神也突然振奋了起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啊?”引章这才注意到她的状态,怀疑道:“娘,你是说,这个吴管家比族长还厉害吗?”

“那倒不是!”安寄翠苦笑,道:“族长管理的只是族里的大事,一般的家务事向来不理,你就是去到他家,还不一定进得了那道门,进得了那道门还不一定见着他呢!唉,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才会想着碰运气!不过,吴管家回来了,我想,他会帮我们娘几个主持公道!”

“他会吗?”引章将信将疑,心想两位哥哥对他那么巴结、那么好,拿人手软,何况他又是个下人,哪里管得了主子们的事?他不落井下石就好了,才不会帮他们母子呢!一想起他阻了自己的大事她就来气!

“会的!一定会!傻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吴管家是你爹的左右手,是心腹,为人最正直、忠心,他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之辈。你爹去世之后,有几单生意出了点问题,便是他去处理,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回来!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不知道真相,万一信了你哥嫂的话,将此事丢开,那就糟了!”

引章愣了半响,道:“那,那娘您打算怎么办?”反正说来说去,她就是觉得这个管家不是救星,不然自己怎么那么倒霉,阴差阳错的就被他摆了一道?听安寄翠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她还是不信!

“我想,我想,”安寄翠咬着唇沉吟一阵,终于道:“我想悄悄去找他,跟他谈一谈,把我们的情况都告诉他!”

“啊!”引章睁大了眼,急道:“娘,您,您可要想清楚了,要是被人发现,那,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引章纳闷极了,心想那个吴管家当真有那么大能耐吗?把个向来求稳的娘弄得甘愿冒险。要知道,她私自去找吴管家被人发现,名节就当真毁了,到时候哥嫂再给她扣上一顶“淫荡罪”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用再想!”安寄翠明白她的意思,吐了口气,道:“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去才说得清,也才更有说服力。只要吴管家肯帮忙,我们,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安寄翠深知吴管家吴敬为人正直,眼里揉不下沙子,但本性十分谨慎细致,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轻易表态,引章一个小孩子的话他未必肯轻易相信,但是由她亲口来说,他是绝对不会不信的,所以这一趟,她必须自己去!

“今天已经晚了,阿章,明儿咱们就去,你陪我一起去!”安寄翠抬头望了望早已西移的月色。

引章忙点头,道:“这个当然了,我怎么说都不会让娘去冒险的!对了,我听大哥二哥说明晚要给吴管家接风呢,万一吴管家喝醉了怎么办?不如后晚再去吧!”

安寄翠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极有把握道:“就明晚吧!吴管家是从来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引章一愣,偏着头眨了眨明亮亮的眼,对这个吴管家还真有点兴趣了。

次日,引章眼睁睁的瞅着自己的娘坐立不安、跃跃欲试的过了一天,心里不由大为感叹:这个吴管家真是厉害!娘仿佛抓到了救命法宝一样,激动成这样!

好不容易天黑夜深,安寄翠盘了发,穿上方便走路的衣裳和平脚裤,安顿好儿子和水香,便带着引章出了门。

安寄翠知道吴管家住在西边一所叫做“逸景轩”的院子,与引章两人一路走一路藏,往西边而去。

到了院外,两人才发现漏想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怎么进去!

此时夜已深,一推门便发现从里边关死了。安寄翠苦笑,母女两个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梯子!”引章东张西望。

安寄翠无奈道:“南边的工具院里有,可是,咱们未必进得了工具院啊!这,这真是——唉!”

仰头望着那堵要命的高墙,母子两个又陷入了困境。

第一卷 水深火热 第15章 夜诉

晚风轻轻拂过,树叶簌簌作响,一根拇指大小的枯枝“啪!”的一下跌落在墙根。引章呆呆的望着墙根,突然一喜,忙道:“娘,您等等我!”说着跑到墙根下,跪在地下双手摸索。

“阿章,你在找什么!”安寄翠呆了一呆。

“我在找有没有狗洞!”引章手上不停,轻轻回道。

“啊?”安寄翠脚下一顿,愕然的睁大了眼,心中顿时涌生出无限怜悯和愧疚:她的女儿即使不是金枝玉叶,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曾几何时,曾几何时做起了这等下三滥的勾当!

引章身形十分灵活,此时已经爬了四五米,只见她停了下来,扭头向安寄翠喜道:“娘,找到了!”她用手比了比,又笑道:“娘,我可以进去的!您等等,我进去了给您开门!”说着也不等安寄翠说话,头一低,四肢着地,十分麻利的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