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二嫂,”引章忽然唤住她们,不慌不忙笑盈盈道:“多谢大嫂替我介绍二嫂的表侄子,也多谢二嫂介绍了大嫂的外甥,这事虽然不成,但你们的好意引章铭记在心了”

刘氏、薛氏脸色大变,相互怒视,刚出大厅,便传来夹缠不清的吵闹争执,引章嘻嘻一笑,得意的撇了撇嘴。

“唉”安寄翠忍不住皱眉,怔怔的望着她们的远去的背影。

“娘,”引章抓住机会,不满道:“这下子您看清楚她们的真面目了吧?要不是她们互相拆台,咱们母女真叫她们给骗死”

“谁知道她们会这样颠倒黑白呢”安寄翠亦有些气愤,更多的是深深的后怕。一想着万一自己真的被她们给骗着了,岂不是害了女儿一辈子?她不由寒浸浸的打了个冷颤。

“她们会颠倒黑白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她们怎么会一起来呢?路上没打起来,这倒奇了”引章疑惑不解,做冥思苦想状。众丫环连吴氏、安寄翠在内,都忍不住好笑。

“她们哪里是一起来的”吴氏笑道:“是一前一后进的门,估计相互都瞒着,偏偏这样巧”

“阿弥陀佛”引章恍然大悟,忍不住双手合十,道:“幸亏这样巧”

“是啊”安寄翠点点头,无限感慨。

本以为一场风波就此打住,不料,仅仅是一个开始。

刘氏、薛氏上门为骆家小姐说亲被拒的事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十乡八镇,传到了众媒婆与众多预备为子求配的人家耳朵里。大家不由得对这位骆家大小姐都注意起来。

这些年,骆家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好,骆公子一表人才,讲信用,重义气,会做人,乐善好施,为人谦逊,生意场中如鱼得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此看来,骆公子这位妹子定然也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堪为良配。何况,骆家这么有钱呢

于是乎,顺理成章的,上骆家庄提亲的媒婆络绎不绝,几乎踩断了门槛。引章气得直咬牙,安寄翠却是来者不拒,特意命人收拾了一间花厅,派了几名丫头专门负责接待来访媒婆,每一个媒婆她都亲自接见,听人家絮絮叨叨,十分仔细的打听各家情形。幸亏有了前车之鉴,她生怕名不符实,不肯轻易许诺,亦不肯随便回绝,只含含糊糊的铭记于心,想着叫人暗地里探明回报。

媒婆们见安寄翠没有正面拒绝,无不心头大振,劲头更足,这把火烧得更旺,几乎日日上门,相互之间明争暗斗之外,各人使出百般水磨工夫巴结讨好,指望说动安寄翠,做成这桩大媒。这桩媒太难做,甚至流传了一个说法,说是谁做成功这桩亲事,谁便可称得起杭州地区第一媒婆为了这个“第一媒婆”的头衔,大家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了

荷露轩中的引章每天听着宝珠、木槿、含笑等探来的消息,气得咬牙切齿不已。在听到木槿憋着笑说那“第一媒婆”之事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咬着牙向藿香道:“把你男人给我叫来”藿香依然是引章身边的管事丫头,一年前刚刚和丁凡成亲。

丁凡一来,引章便冷声吩咐:“派十来个机灵的家丁,把来庄的路都给我看起来,凡有媒婆上门,一律不准放行”

“大小姐”丁凡与藿香相视一眼,大感惊讶,进退维谷。

“大小姐,”藿香陪笑道:“这不太好吧,若是夫人知道了——”

“你们不说她不就不知道了?”引章哼了一声,又道:“再说了,知道就知道呗,那又如何?”

“大小姐,奴婢倒有一计,可解大小姐之忧,只是——”鱼儿见引章发脾气准备蛮干,便忍不住插嘴。

“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好主意还不快说再不说小心我把你嫁出去”引章嗔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藿香等亦都莞尔。

鱼儿俏脸一红,抿着嘴笑嘻嘻道:“小姐没出阁,鱼儿才不担心呢小姐,”鱼儿正色道:“依奴婢的意思,横竖夫人又不知道那各家的公子情况如何,不过是随着那些个媒婆信口开河罢了,只要小姐暗中打探那各家公子不如人意处,夫人知道了,定然不允的”

引章眼睛一亮,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丁凡,这事你安排,快去吧”

“是,小姐”丁凡答应一声,想了想,又道:“如果,如果真有合适的人选,小姐要不要——”

“没有合适的人选”引章摆摆手,无比坚定道:“你听清楚了,我不允许有合适的人选,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丁凡无奈,只得答应。

果然,安寄翠听了丁凡派出去打探的回报,不知在心底叹了多少次“侥幸”命吴氏变着法将媒婆们都打发了。也有那不死心的,依旧上门推销,被引章探知,派结巴将人唬走,一二个月之后,到了七月,没有媒人再敢上门了。

安寄翠却不知哪里得知了真相,知道这一切都是引章的杰作,将她叫去好好数落了一阵。引章听他数落完毕便道:“娘,横竖我是不嫁那些人的,我连他们是圆是扁都没见过,我可没法子嫁”

“可是,你一个女孩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呀”

“那,也得看缘分嫁一个真心对我好,我也情愿嫁的。”

“哪有这个道理”安寄翠皱眉:“你是说,你要见过人家才肯嫁。”

“是,”引章点点头:“所以,娘就不必替**心了”

安寄翠默然,半响点点头,叹道:“那也好你向来在外边闯荡,阅人无数,娘相信你的眼光但只一件,你究竟是个女儿家,对一个女人来说,嫁一个志趣相投、惺惺相惜的好相公那是头等大事,这事不许耽搁。两年之后,倘若你再找不到良人,那就得听娘的主意娘不许你一直这样耽搁下去,你总要叫娘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引章一愣,见安寄翠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一副不容商议的神色,不便跟她争执,心想事缓则圆,将来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好了,管他呢于是点点头,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两年之后再说吧”

“不是两年之后再说,是两年之后听娘的话”

“是,两年之后听娘的话”引章无奈,她的这个娘亲在她几次三番偷换概念的教训下,也已经是个人精了

引章闷闷不乐,向安寄翠说早已跟桐生约好了请她去慕鸿楼试菜,便又离家往杭州去了。

这些年,引章时常跟桐生“切磋”,在一起讨论菜谱,说是“切磋”,其实是一个说,一个做,引章将从前见过吃过或者听过的菜式似是而非的跟桐生大讲特讲,桐生总能有所触动,受此启发,研制出新的菜式来,不断推陈出新,慕鸿楼也成为江南地区新菜推出最多最快的酒楼。

安寄翠知道她心里烦闷,便笑道:“你去散散心也好,顺便去瞧瞧引华,别玩得过了头,中秋节定要赶回来”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13章 倾诉

第113章 倾诉

安寄翠知道她心里烦闷,便笑道:“你去散散心也好,顺便去瞧瞧引华,别玩得过了头,中秋节定要赶回来”

“我知道了,娘”

一到杭州安置下来,引章便去看望弟弟。引华如今已经换了一家叫做“龙吟”的书院,坐落在北高峰南面山麓。

引章只带着鱼儿,主仆二人一路慢慢上山。恰好引华正在后山大松树下读书,引章笑了笑,悄悄绕到引华身后,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哈哈笑道:“骆秀才不好好在书院里读书,又跑出来偷懒”

引华吓了一大跳,手中的书“吧嗒”掉在地上,转脸见是姐姐顿时一喜,拂了拂衣襟袖摆,笑道:“骆公子,不好好做生意,怎么有空又来骚扰本秀才?”说着兄妹二人相对大笑,一起坐下。

“姐姐怎么来了?不是说中秋再来的吗?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引华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肩膀笑着问,不禁有些好奇。姐弟二人约好了中秋一块回家,不想才七月中旬姐姐又来了。龙吟书院不比松风书院,不是封闭式的教育,只是引华觉得跑来跑去的麻烦,情愿住在书院中,偶尔下山进城而已。

“奉老娘的旨意,来查探你有没有偷懒怎么?来看你你还不欢迎呀?”引章手里百无聊赖撸着一根细细的树枝,懒懒笑着,一听引华问“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就有些不自在,脸上也显出了几分颜色。

引华瞅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眼中似笑非笑,道:“来看我自然欢迎,可是姐姐,你好像真的有事耶”

引章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小子,考上秀才了不起了?我告诉你,离做官还远着呢,这会子就审起你姐姐来啦?”

“不敢不敢”引华摇着手儿笑,道:“姐姐,你怎么乱咬人呀?你心情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夹枪带棒的还训我呢哎,不对,姐姐真是有事呢好姐姐,你既来了,跟弟弟说说岂不好受些,咱们姐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引华本是开玩笑,见引章神色不太对劲,不由语气转为半正经,颇有几分担心。

引章黯然,苦苦一笑。他们姐弟两人向来亲密无间,彼此之间从无秘密,见引华相问,引章不再隐瞒,长叹一声,将大嫂二嫂及之后引起的媒人反应一连串事给引华说了。

引华听得先是一怔,继而憋不住的笑,引章气恼极了,跺着脚嗔道:“跟你说了你还笑,不知道人家心里有多烦?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不是的,姐姐,”引华忍住笑,道:“好姐姐,原来这事说的是姐姐啊前些日子我在杭州城里也听说了什么骆家小姐什么做媒的,我还当是哪个骆家小姐呢,原来说的竟是姐姐”

“杭州城也有人议论?”引章大感无语这年头的人是不是这么无聊的?这么一点小破事,居然都传到杭州了她只能说,很好,人民群众的八卦力量无穷大

“是啊”引华笑道:“骆公子的妹妹,骆家大小姐的亲事,引起轰动有什么稀奇?呵呵,如果大家知道骆公子就是骆小姐,只怕更稀奇呢”

“哼”

“姐姐,那你要怎么办?”引华又是笑又是摇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说真的,姐姐也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怎么?着急要赶姐姐出门?”引章眼一瞪。

“怎么会”引华笑道:“我巴不得姐姐不出门呢对了,姐姐可以招个上门女婿嘛”

“这种事不是做生意,不是说成就成的。以后再说吧”引章摆摆手,却忍不住思索引华的话,招个上门女婿?这倒可以考虑。

“这毕竟是姐姐的终生大事,怎么能以后再说呢”引华这小子反来了兴致,笑道:“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姐姐,不如我帮你挑挑?”引华和姐姐自小在一块,见惯了姐姐过于常人的心思手段,或多或少受了姐姐思想的影响,并不觉得姐姐要自己挑选夫婿是件不害臊的事,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你呀”引章伸出指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戳,恨恨道:“念你的书吧你也想做媒婆?”

“人家是说真的嘛”引华委屈,“况且,人家找的人未必比娘找的差劲”

“真要帮我找?”引章笑嘻嘻的,突然脸色一正,道:“那你可听好了我要我的意中人必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要踏着五彩的祥云来娶我”

“扑”引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姐姐,你,你真是有趣,盖世英雄?还踏着五彩祥云呵呵,你当是孙悟空呢”

引章一怔,蓦然想起后边那半截话“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着这结局……”她心中悚然一惊,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似乎是不详的话,怎么说起这个来了,果然是一烦就乱

“姐姐,你没事吧?”引华大惑不解,忍不住关切。

“没事”引章强自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声音由远至近焦急的喊着“引华兄,引华兄”,下一秒,一个藏青长袍的清瘦男子从拐弯的山道后跑了出来,气喘吁吁道:“引华兄,夫子在找你呢,走,快跟我回去吧哟,骆大哥也在。”贾图一怔,说着向引章友好的点头施礼。

“你好”引章身形一挺,微笑着颔首回礼,这是引华最好的朋友,叫做贾图,引章已见过好几次了。

引华一听说先生找,忙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了放在一旁的书,向引章道:“哥哥,我先去了你回去吧放心,你的事弟弟我会放在心上的”

引章一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好了,你去吧”

引华答应着,才踏步要走,忽然凑近引章耳畔,悄声道:“好姐姐,我觉得贾图就不错,虽然他没有踏着五彩祥云,可是头顶上多半有,那应该也算吧?”

“嗯?”引章一怔。

“他的文章那样好,多半是文曲星下凡,岂不是头顶五彩祥云吗?呵呵”

“你,你这臭小子,取笑我”引章这才醒悟弟弟是在打趣,一脚向他脚上跺去。

引华嘻嘻一笑,身子一偏,轻巧提脚闪开,笑道:“好哥哥别恼,你细想想,我的主意其实不错呢”说着直着脖子叫了一声“贾兄等等我”匆匆赶去了。留下引章气呼呼的瞪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14章 遇劫

第114章 遇劫

别了引华,慢慢下山,至半山腰与鱼儿会和。忽然站定,回身,望着风拂过满山摇摆如涛的苍松,心头竟有些怅然,怔怔的望着,竟是痴了

“你先下山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引章随口吩咐。

“是,公子,山间阴凉,你也早些下去”鱼儿明白引章的脾性,当即乖乖答应一声,先行下山。

引章沿着山间小路漫无目的的随走随行,怔怔的想着心事,突然生出无限的烦恼,仰天微叹:为何自己要是个女人呢

一辈子不嫁,她试图盘算过,如今是不敢这么想的了。且不说堂堂骆家大小姐闺中独守一世会传出何等谣言影响骆家的声誉进而影响到全盘的生意,便是安寄翠、吴管家、赵管家、鱼儿、丁凡、藿香、吴氏等等一切关心自己的人,甚至受自己影响甚深的引华,一人一句都能把她淹死安寄翠多半还会以泪洗面、忧心忡忡不可终日。而她,是真的不愿意她们为她伤神伤心继而伤身换句话说,她敢肯定她顶不住来自她们的压力。

“唉”引章一手拍在粗糙的松树干上,重重叹了口气。突然间,脑后一阵生风,她下意识扭头,“砰”的一下,迎头就挨了一棒,脑中“嗡嗡”,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模糊间只见一个蒙面的黑影和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身子一软,顿时倒地晕了过去。

“我命休矣”晕倒之前,她只来得及在心底惨呼。

悠悠醒转时,感觉身子一摇一晃,乍然而惊,发现竟是在一艘船上。引章低呼一声,猛然坐起,船舱中点着荧荧灯火,天,早已黑了。

“哟,你可醒了”引章循声望去,才发现舱中坐着一位涂脂抹粉的中年妇人,身后站着两名丫环。那妇人一身紫色撒花绸缎裙袄,肌肤白皙,身量苗条,手里捏着白色帕子,翘着优雅的兰花指,一双狭长的半眯着,笑眯眯的盯着她,倒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可那通身的气质,实在叫人厌恶,引章直觉的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这是哪?”引章目光泠然一瞥,盯着那妇人冷冷问道。

那妇人料不到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女子竟有如此气势,下意识神色一怔,随即轻轻嗤笑,上下打量着她,笑盈盈道:“不想却是个小辣椒啧啧,这等货色可好些年没见着了”

货色?引章又好气又好笑,睨了她一眼,抚了抚仍有些发晕的头,道:“我问你话呢怎么不说?”

“你问我?”妇人鼻孔里又是一哼,缓缓起身,来至她跟前,双手抱在胸前,冷笑道:“你也配问我?我告诉你,你哥哥已经把你给卖了,你现在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人别不懂规矩,什么你啊你啊的,从今儿起叫我花妈妈我还给你起了个名,叫锦娘。姑娘啊,要怪就怪你那好哥哥,怪你自个的命,你可别怪我从今儿起,把不相干的从前都忘了吧”

“我哥哥?什么我哥哥?”引章大吃一惊,两下一联想,已知自己遭人暗算,紧张得心怦怦直跳,心下一片茫然。

“装傻呢”花妈妈优雅的笑着,一副久经大风大浪的从容,又道:“装傻也好记不得就忘了吧,啊反正也不相干了”

引章不语,垂着头,目光闪烁不定,眼角余光悄悄一瞟,发现舱外亦有人影晃动,如今天色已晚,又是在船上,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她细细回想晕倒之前的情形,除了那当头一棒和那蒙面人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眸,她什么也记不起来是谁干的?为什么这么做?她没有时间去深究前因后果。强按着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引章不断的在心底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你最好乖乖的,别打什么鬼主意”花妈妈见她忽然不语,料想她是要逃,警告道:“你们那些鬼心思,老娘我见多了若是乱来,吃了苦头可别怨妈妈我不疼你”

引章心里大怒,恨不得跳下床给她两个响亮的耳光,此刻只得低着头,紧紧揪着床单忍耐。

“花妈妈,”引章咬着牙低声下气唤了一声,缓缓抬头,一脸的认命和无可奈何,轻轻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花妈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疑惑,半响傲然道:“自然是去南京,妈妈我的万花楼了,你以为是哪?”

“万花楼。”引章轻轻的念着,眼中一酸,忍不住滴了几滴眼泪。她是又恨又委屈,想她穿越过来之后,叱咤风云,做了多少旁人一辈子也做不到的大事,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落到被卖花楼的地步

“好了好了别哭了”花妈妈见她落泪,心中一喜,脸色也放缓了许多,上前温言劝慰。她干这行干了一辈子,经验甚是丰富。引章的泪水在她看来是认命不甘的表示,甘不甘她不不在乎,重要的是她已经认命。只要她认了命,不愁不由她摆布

“乖女儿,别哭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往后有你的好日子呢总比跟着你那穷鬼哥哥要好,乖女儿——”

“我的头有点晕,我要躺一会。”引章抚着头顺势躺下,侧身向内闭了眼。她可以忍受目前的困境,但她没法听这个恶妇一口一个“乖女儿”的叫着自己。

“头晕?好好,那你乖乖躺着吧,等到了南京,妈妈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柳儿,一旁伺候着,听姑娘吩咐。”花妈妈一叠声道。

“是,妈妈”叫柳儿的小丫头怯声怯气答应了一声,垂手侍立一旁,屋里灯光蓦然一暗,细碎的脚步带动裙裾声簌簌远去,引章知道,那讨厌的老鸨子终于出去了她下意识舒了口气,暂时宽心,不觉又昏昏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引章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哭,意识渐渐清醒,侧耳细听,果然从舱外传来阵阵凄惨的女子哭声,和着咒骂声、抽打声、脚步声响成一片,刺破黑沉沉的夜空,在寂静的夜里被格外放大,分外惨人。

“发生什么事了”引章悚然大惊,“忽”的一下掀开被子直坐起身,双目直愣愣的瞅着床头的柳儿,心咚咚的跳得厉害,脸色煞白。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15章 设法

第115章 设法

“发生什么事了”引章悚然大惊,“忽”的一下掀开被子直坐起身,双目直愣愣的瞅着床头的柳儿,心咚咚的跳得厉害,脸色煞白。

“锦姑娘,没,没什么事。您睡吧”柳儿也是刚被哭打声吵醒,精神还有些迷糊,被引章大声一喝问,不禁吓了一跳。

“没事?到底怎么了?”听着噼噼啪啪抽打在皮肉上的鞭子声和哀嚎惨叫声,怎么可能没事?

“是,是新来的姑娘不听话,多半是想逃走被发现了,所以……”柳儿估摸着说。对她来说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引章咬着牙,手中下意识加重了力气,揪着那薄薄的丝被,仍控制不住的感到身子在一下一下的颤抖。声声皮鞭抽打,鞭子挥动划过空中带着呼呼的响声,一下一下,打在那惨叫连连的血肉之躯上,令她胆战心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红果果的暴力发生在她眼前的红果果的暴力不能怨她没出息,实在是,她从来没经历过此等吓人之事。

引章强按着颤抖的心平静下来,掀开被子下床,迅速拉过床头的披风裹着身上,不等柳儿阻拦,一阵风奔了出去,极其不满不耐道:“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皮鞭声蓦然而止,只有伏地缩成一团的女子仍在嘤嘤哭泣。

“你是怎么伺候的”花妈妈先向随后赶来的柳儿狠狠瞪了一眼,随即板着脸向引章喝道:“不关你的事,回去睡你的觉去”

引章望望围站在船头的四五悍奴,又瞟了一眼那缩成一团饮泣的女子,淡淡一笑,道:“你们在这打人打得鬼哭狼嚎的,谁睡得着?我说花妈妈,等到了南京你要教训多少不得,偏大半夜的行事,也不怕浪费精神”

花妈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神气活现的瞪了地上女子一阵,冷笑道:“说的也是,老娘犯不着半夜里浪费自个精神,明儿还要赶路呢”说着双眉一竖,喝道:“把这小蹄子给老娘捆了,扔到底舱里去明儿饿她一天,看她老不老实”

几个悍奴答应一声,七手八脚的拿绳子的拿绳子,扭人的扭人,将那哭泣的女子手脚捆得结结实实押着去了。引章不忍看,一转身回舱继续睡觉。

夜已平静,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方才那一幕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试图逃跑的下场她已经看到了,她,又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已在船中过了数日。这几日,引章几乎没下过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她不想应付老鸨,只好选择睡觉。

借着偶尔靠岸的机会,从窗口缝隙望出去,引章大概能判断到了何处。如果不出意外,今日,便可到靖江,还有一两日,就到南京了。引章躺在床上,表面平静,其实心急如焚,到了南京、入了贼穴,再想脱身,那就更难了

可是,一路上因为有了那女子试图投河逃跑的意外,老鸨和手下悍奴们看守得格外严密,她根本没有机会

接近傍晚时,船只也接近了靖江码头,远远的,已经可见码头错落挤挨的屋宇商铺和高高挑起的酒旗、商旗了。

不料,水面上突然传来差役的呼喝声,迎头将船只拦了下来。引章心头一喜,还没来得及做任何想,嘴上已经被一只大手捂住,抬起惊愕的眼,对上老鸨子凌厉警告的目光。引章皱皱眉,挥手挡开她的手,轻哼一声,翻身闭目睡去。侧耳细听,只听船外响成一片,嘈杂中她只听到仿佛什么大官的官船今天晚上要靠停码头,所有船只不许通行,也不许进港,只能在岸边随便找个地方抛锚。老鸨子和船上艄公陪着笑脸讲了半天好话,差役们哪里肯听,恶声恶气的呼喝驱赶。老鸨子无奈,背地里嘟囔几句,只得命艄公令找地方抛锚。

引章精神大振,暗道“莫不是要在此地峰回路转?”不动声色,只管由着老鸨子摆布警告。

第二天,官船仍然停留此处尚未离开,所有船只自然仍不许过,万般无奈中,老鸨子的船又在靖江呆了一天一夜。不想,一天过去又一天,一连三天都是如此老鸨子气得之抱怨诅咒,引章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进展,看到老鸨子生气,也觉得胸怀大畅

引章等人是“奴隶”的身份,被拘禁是理所当然,艄公和那些悍奴则不耐烦了不赶路在船上相互大眼瞪小眼,像他们这种无事生非、斗鸡走狗惯了的那是万万忍受不来本要在船上赌博玩耍,老鸨子不许;但经不住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怏怏没劲的模样,不得不同意让他们轮流上岸去自找乐子。引章暗暗高兴,在老鸨子警惕的双目下,却半点也不敢露。

第五天,官船终于启动了,阔大的官船彩旗飘飘,鲜明的仪仗在阳光下异常夺目,震天鼓声、乐声中,五六艘船排成一串,在碧青泛白的河中缓缓前进,两旁,是护送的兵船小艇,每只船上站着十六名士兵,个个兵器雪亮,器宇轩昂,双手按在兵器上,身子一动不动盯着官船队伍。沿岸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沿河两岸大小船中客旅,也都看住了。

引章的心怦怦直跳,她倘若出其不意大喊大叫起来,她相信一定会有人听得到。可是,听得到并不表示会理会,听到而不理会,对官府来说这并不奇怪。而且,虽然一路上她表现很好,老鸨子甚是放心,对她的防范也少了几分,但她的机会也不多,倘若不能一出声便引来差役,等着她的,将是一顿惨烈的毒打,甚至其他……

怎么办?引章急得手心里捏着一大把汗

望着官船越来越近,引章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怔怔的望着那逼近的官船,那船行激起的浪花,那雪亮的兵器,那木雕泥塑一动不动的差役……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的眼前似乎有些模糊了,似雾非雾,如同此刻她混沌成一团的的头脑……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16章 刺客

第116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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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官船越来越近,引章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怔怔的望着那逼近的官船,那船行激起的浪花,那雪亮的兵器,那木雕泥塑一动不动的差役……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的眼前似乎有些模糊了,似雾非雾,如同此刻她混沌成一团的的头脑……

脑中蓦然一亮,引章不管不顾一头冲了出去,将恰好上前的柳儿撞了个大跟头,两下相撞,她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到甲板上,扯着喉咙死命的高声大喊:“有刺客有刺客抓刺客呀抓刺客呀——唔——”

引章狠狠的瞪了捂着自己嘴的老鸨子一眼,拼命乱踢乱挣扎着,耳畔除了老鸨子等人气急败坏的喝骂,还有差役们刀剑出鞘,纷纷近来的喝问:“刺客在哪?刺客在哪?”

“快,保护大人抓刺客”这是差役。

“有刺客,快,快逃呀”这是围观百姓。

热热闹闹、一派祥和的码头上,顿时乱作一团。

引章心头一松,她终于迈出这一步了。

岸上已经鸡飞狗跳,围观的百姓在岸上差役们的追赶下四处逃散,行进中的官船也停在了原处,官兵们紧紧围拢,无不满脸警惕,四下顾望,刀剑纷纷出鞘,在阳光照耀下一片雪白闪亮。

“小贱人你作死吗”啪啪的两下,引章脸上顿时火烧般难受,一个趋趔摔倒一旁,花妈妈气急败坏还欲再打,已有差役跳上了船大声喝止,那人手一招,喝道:“将这船上的人统统绑起来,带下去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

“大人,冤枉,冤枉啊我们是正经人,不是刺客”

“大人,是不是到了公堂之上自然一清二楚,大人何必跟她啰嗦?”

“小贱人,老娘待你不薄,你,你竟敢出卖我”

“刺杀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我又不傻,当然要出卖你”引章听她慌乱之下说了“出卖”二字,立刻抓住这两字重重的重复一遍。

果然,那些差役脸色俱变,倘不是密谋行刺,何来“出卖”一说?又见船上凶恶悍奴众多,更是心头一凛,暗叫侥幸领头那人当即喝道:“休要啰嗦,有再啰嗦的就地正法,来人,统统带走”

“好哼,老娘就跟你们走一遭白的还能变成黑的不成”老鸨子狠狠瞪了引章一眼,气得脑门上冒烟,咬牙切齿道:“小贱人,你等着,回头有你好受的”

引章扭过脸去,瞧也懒得瞧她一眼,心道你那点子鬼心思当我不知道呢?你想花钱了事?姑奶奶比你花得起

船上诸人俱被搏了双手,正要扭送上岸,忽然驶过来一艘小船,小船上一名差役跃了过来,向那领头人耳语一阵,领头人一怔,随即喝道:“统统押到大船上去”

到了大船上,诸人跪了一舱,旁边是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侍卫,淡青纱帘之后,依稀可见端坐着两人,那两人,应该就是这官船的主人了。

“大人,民妇冤枉啊”老鸨子到底见多识广,当即向着纱帘之后连连磕头,声泪俱下,泣道:“大人,民妇乃南京城里万花楼的妈妈,前往杭州采买姑娘。这个丫头,”她扭头望了引章一眼,继续道:“是她的哥哥亲自卖给民妇的,卖身契还在民妇这收着呢她不肯跟民妇走,可是,那是她哥哥做的主,也不能怨民妇呀不想她竟如此胆大包天胡言乱语,冲撞了大人大驾,实在罪该万死”

“什么哥哥?这根本不可能大人,老鸨子没一个好人,您别听她胡说八道。那日我在杭州北高峰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就到了她的船上,此事定是奸人作恶,还请大人明察,还小女子一个公道”

“哼,说的这么好听,谁知是不是你们兄妹俩做的仙人跳”

“那你敢不敢把你口中所谓的我‘哥哥’叫来,咱们三下对面说个清楚?”

“说了半天,不是刺客?”纱帘后沉沉的声音打断了外头二人的争执。

“当然不是,大人民妇早就说了,是这小贱人搞的鬼”

“请大人恕罪小女子不甘受贼人俘虏,势单力薄孤掌难鸣,万不得已方出此下策,惊扰了大人,小女子认打认罚,还请大人救小女子脱离魔爪”

“荒唐”帘后又是一声断喝:“你们把本大人当成什么了?如此戏弄本官,本官断然轻饶不得”

“荒唐事荒唐对,小女子亦是无奈,并非有心戏弄大人相信大人定能体谅小女子的苦处”

“哦?”一阵沉默后,帘后传来一声轻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是哪里人氏?家中都有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细细给本大人说来”

“大人——”

“你住口等会,自然会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