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白对别人毫不客气,唯独对引章、安寄翠是有求必应,择日不如撞日,当即二话不说简单换了件衣裳,命书童带着惯用的文房四宝,随引章上了马车前去。

果然不出引章所料,李清白先写,巧手看了提了建议,李清白再改,如是五六次,费了一下午功夫才算完成。

李清白看着捧着他的字笑盈盈不住道谢的巧手,十分不信道:“巧姑娘,你说你能把我的字一些不差的绣出来?”他的字遒劲飘逸,有筋有骨,有姿有韵,素来为他平生得意之事,旁人便是对着临摹描画都极少有及得上三四分的,何况是用针线绣出来?那还不神韵尽失?

“你别不信”巧嘴撇撇嘴,骄傲道:“在我们那我姐姐可是有名的神针,从来她绣那些个字画只有比原作更好更有灵性的,从未有比不上原作的,不然也不会叫巧手了”

“有这样的事?我不信”别说李清白,就是藿香等都觉得巧嘴言过其实了。

“你不信?你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巧嘴不服,巧手一见妹妹又如此,忙止住了她不许再说,向李清白不太好意思赔了几句好话。

李清白对她倒极是客气,忙谦逊几句,又笑道:“我倒有些等不及想一看究竟了巧姑娘若有现成的作品,不知能否让在下开开眼?”

“你等着”巧嘴不等姐姐出声,一溜身奔进房去,不一会笑嘻嘻拿着两件绣品出来,一块手绢,一个扇面,向李清白笑道:“你瞧瞧,这不是的?”

李清白接过只瞥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绣面上栩栩如生的、质感极强的图案,讶然道:“这,这真是绣上去的?竟跟活的一样,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比起公子的书法,这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让公子见笑”巧手谦逊笑道。

“不”李清白摇摇头叹了口气,心悦诚服望着她道:“我现在已经信了,他日巧姑娘绣出来的,定然比我写的要好”

“哼,你还算是个识趣的”巧嘴大为得意,嘴上却不饶人。

“妹妹”巧手嗔她一眼,向李清白笑道:“公子若是不嫌弃,明儿我替公子绣一个扇套当是谢礼,如何?”

“真的?那太好了如此先谢过巧姑娘”李清白眼睛大亮,喜孜孜谢了又谢,声音竟有些微微发抖,倒引得引章一望。

对这张招牌,巧手极是上心,放在自己房中谁也不许碰。她本是个极和善好脾气的人,唯独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一丝不苟,连引章都不敢轻易招惹她。她每次刺绣前必要将手洗得干干净净方才捻线拿针,停工之后又亲手拿轻薄的绢布小心翼翼将它盖上。巧嘴心疼姐姐劳神,意欲帮忙合绣,巧手说什么也不肯,将她赶在一旁与蓝楹做小件绣活,连碰也不许碰,独自一人绣了近一个月,方才完工。

完工之后,众人围观赞叹不已,都说她何止是“巧手”,该称“针神”才更贴切只见“玲珑绣坊”四个金色大字龙飞凤舞、神韵十足,仿佛西方的浮雕,凸出嵌在枣红的底色上,分外亮丽惹眼。这块牌子挂上去便是活广告,路过的人绝不舍得视而不见玲珑绣坊虽未开张,锦绣的前景已经很可观了

从此,玲珑绣坊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每一家分店的主针人若想当选,必要亲手绣一块招牌,以此来检验其技艺的精湛程度。

引章舍不得将这么完美无瑕的绣品交给人拿去装裱,又知巧手亦不会放心,便将巧手带上,跟鱼儿、大脚、藿香及一众仆从,亲自去了一趟宁波,找了一家从前相熟的装裱铺子,叫人买来西洋玻璃装裱了起来,镶了一道乌木边框。在明亮光滑的玻璃保护衬托下,将这红底金黄大字的招牌愈加醒目,众人看了赞叹不已,都说任谁瞧见了这块匾都会忍不住进店一探的脚步,将来的生意不必说定然是兴隆的了巧手更是笑靥如花,摩挲着这光滑明净的玻璃面,久久不忍释手。

回到杭州,伙计们小心翼翼将软布包裹着的匾额抬了进屋,藿香等细心拆开,轻轻放在架子上,大家围着端详,忍不住又是一阵赞叹。蓝楹甚为着迷此道,因平日里这匾绣着时巧手护之若宝,蓝楹也不敢去看,这次终于可以任由看个够。她看得入了迷,不觉蹲在一旁,细细端详揣摩,又向巧手讨要了李清白的原稿,两下里对着比较,心里暗暗感慨佩服:原来世上真有如此神针手,绣的果然比那纸上的字益加飘逸轻灵,质感突出,仿佛具有活动的生命力一般字便如此,倘绣的是蝶鸟草虫,岂非真要活过来了?因此怔怔出神,充耳不闻众女子嬉笑欢笑之声。

引章瞧着她不禁好笑,忽然心头一动,向鱼儿笑道:“后院练习的那三十六名绣娘呢?叫两个人把这匾抬到大厅去,让巧嘴把绣娘们都叫来学习学习”早在十一月底,已经买回了三十六名有一定刺绣基础的绣娘安置在后院,由巧嘴姐妹负责教习。

鱼儿等听了答应一声,抬匾的抬匾,去叫人的叫人,不一会,三十六名绣娘叽叽喳喳的出现在大厅廊下。巧嘴命人分成四拨,每拨九人轮流进厅观赏。

因巧手赶着绣匾,平日里绣娘们皆由巧嘴教习,偶尔蓝楹也帮帮手,绣娘们极少见着巧手。又见她出入不是撑着拐杖便是坐着轮椅,都十分惊讶,虽不曾明言,从身体上对她便起了几分轻视,不太相信她的手艺,这次有机会一睹真相,倒却有几分兴奋和探究。

进厅前,众绣娘们还不太以为意,见过之后,无不心头大震,心悦诚服,暗自羞愧不已。

引章远远的在一旁淡淡瞧着,大家都不以为意,直到绣娘们看完了都散去之后,引章才把巧手姐妹和蓝楹叫进了屋,随口描述了几个人,巧嘴等一一将名字说了,引章便点点头,笑道:“把这十二人名字都写出来,你们好歹记着,这几人不要埋没了,要比别的人更加用点心”

“小姐您可真神了”蓝楹一边写名字巧嘴在一旁笑道:“小姐说的这几个绣娘好些都是平日里技艺天赋拔尖儿的,小姐怎会知道这般清楚?”巧嘴好生疑惑,因为引章平日里忙,去后院看绣娘们练习也不过两三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她竟知道得如此清楚?

引章微笑不语,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看得出来,你们记着就行了”其实说穿了毫不稀奇,那些绣娘进来时,那些技艺好的,真心热爱刺绣的,上心的,眼神与蓝楹基本一致,下意识便十分仔细的去观摩绣工和技巧,那些粗心大意,心不在这上头的,注意力却都被这镶着乌木边框的大玻璃吸引去了引章不解释的原因也很简单,作为一个管理者,作为一大家子的主人,她没有必要向下边人解释太多,保持一定的神秘度,才能让人敬服。

一切就绪,二月初八这日,玲珑绣坊终于开张了。一阵阵喜庆的锣鼓鞭炮声中,欢声笑语不绝,宾客盈门不断,店里店外好不热闹贺喜之余,大家果然都被悬在店铺正中的别致招牌吸引住了,称赞不绝。进店见了那满壁满架的各种绣品,扇面、扇套、枕套、帐子、被面、桌褡、椅褡、帘子、小巧的炕屏,图像栩栩如生,画面精致完整,不是花草鸟兽图案的简单组合,分明就是布置巧妙的一幅幅妙笔丹青,甚至更胜丹青一筹

虽然以画入绣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能做到的人并不多,做得好的更少,而比原画更好的,那则是寥寥无几,整个大清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众人大叹大赞,当即便有好些客人下了订单,取了个开门红的好兆头

引章没想到李清白竟也来捧场,他平日里可是大忙人于是亲自上前打了招呼,聊了几句,却见李清白脸上含笑嘴上客气,眼神却有意无意老往巧手身上瞟,巧手忙里得闲亦往往回以微微一笑点头。引章不觉心里打了个突,暗暗瞟了李清白一眼,心道:这家伙怎么了?难不成看上巧手了?心头猛然一惊,暗道不妙

巧手是个跛子,身有残疾,李清白已是举人,将来还有可能中进士、状元,然后当上朝廷命官,将来混个一品大学士也不是没有可能,巧手跟他完全是不搭边两个世界的人且不说官场中人耻笑,官老爷们身后的官太太亦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巧手这样,怎么可能做官太太呢?如果他们真的彼此有意,将来也注定是一场悲剧

引章暗暗心惊,琢磨着得好好想个法子,趁着可断之际,让巧手趁早断了这心思。这么想着一双眼睛下意识便在她二人之间悄悄打转,越看却是越糊涂,一会觉得是,一会又觉不是,索性把她自个也闹糊涂了,忍不住有些疲倦困惑。

一旁的鱼儿见她仿佛魂不守舍,神思远游的模样,还当她是想念贾图了,便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公子可是惦记着贾公子了?贾公子并非有意不来,听说是贾老夫人身子不适,他走不开”

引章回了神,由着她误解,嗔她道:“瞎琢磨些什么呢他来不来都是这么回事,这种场合,不来也没什么偏你多嘴”

鱼儿抿着嘴悄声笑道:“主子嘴上这么说,谁知心里怎么想呢我不多嘴,明儿贾公子生怕主子生气,一个劲让我传话,我耳朵可受不了呢”说着嘻嘻一笑,避了开去。

引章一怔,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无奈瞅了她一眼。

玲珑绣坊顺利开张,不出所有人意料,生意十分火爆,订单雪片一般飞来。为了让巧手有更多更好的参照图案,引章还买了不少书画,尤其命丁凡从北京琉璃厂的古玩字画店中买了许多出众的名家赝品,什么山水画、人物画、花鸟画、风俗画、宫廷画、历史画、佛道故事画、书法字帖、壁画碑石拓本唐宋元明清各朝各代各名家无所不有,分类收拾一本一本的交给巧手。好在无论何朝何代,盗版市场总是不错,其中还有许多盗版精品,与原作相差无几,巧手喜之不尽,揣摩透了,便一一向众绣娘讲解,一边绣一边教,整个绣坊忙得热火朝天。

(上一章又忘了写标题了~~~晕)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31章 悍母

第131章 悍母

引章忙完了生意,恰好引华回来,引章想起贾图母亲病着,便同引华商量,预备买些礼物亲自上门去探望探望,毕竟,虽然她将来不会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但终究会是一家人,关系和睦些总不会错。而且最主要,老公重要,婆婆也很重要,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婆婆就是家中地位至尊的老佛爷,她很想提前见见这位老佛爷的真面目,看看会不会很难相处

引华觉得有些不妥,想了想笑道:“姐姐,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你现在又没过门,哪有未过门的儿媳妇亲自上门去看婆婆的?恐怕,恐怕……”

“你真啰嗦死了”引章不满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贾家还未上门提过亲,这事还没摆到明面上来呢,哪就说到儿媳妇看未来婆婆了?这可是借着你和贾图的同窗之情去的,你同窗至交的令堂大人身子不适,作为同窗去探视探视,这总合适吧?”

引华无语,苦笑道:“这世上能把无理的话说成有理,也就姐姐你了”

“那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呀?”

“去,能不去吗”

“这才差不多”

谁知,这一去,却生出了无数的事端

贾图父亲已经去世,只有母亲在世,他侍母至孝,母亲病着,便一步门也未曾出,终日侍奉汤药与床头榻前。其实母亲的病根何在他心里十分清楚,说来说去,是为了他与引章的亲事。

过年前,贾图趁着母亲高兴,趁机向她提了想要订亲的意思。贾老太太一听便有些不快,儿子才十五岁,才刚刚中了秀才,不好好读书上进,尽想着亲事做什么?虽然他说只是定亲,做母亲的心里依然不快。

老太太没吭声,沉默一阵,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问他是哪家的姑娘?

贾图心里松了口气,以为母亲答应了,便笑着说了是杭州骆家的小姐。在贾图眼里,引章处处都好,认为母亲听了是她自然无不答应谁知贾老太太当即一愣,忙问是哪个骆家?得知是杭州清水镇马陵湾的骆家、是骆家商号的骆家,立刻无比坚决的一口拒绝:“不行”

贾图大急,冲动之下也失了态,立刻脸红脖子粗的忙问为何?

贾老太太干瘪干瘦的脸蓦然绷得僵僵的,睁着又清又亮的小眼睛,面无表情,一眨不眨盯着儿子,直把他盯得低下了头这才收回了眼神,淡淡道:“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半年多了。”贾图下意识回答。其实二人早已认识,只不过半年多前,他才知道她的女儿身,不自觉便将那当成了初识。

贾老太太冷着脸,双目矍然一闪,瞅着儿子一下一下的点着头冷笑道:“好,很好你才认识她半年,就为了她在娘面前摆脸色?这就是我的好儿子”

贾图本是孝顺人,听了这话比打他骂他还要重,当即脸色大变,跪了下去口称不敢。连连认错,却始终不肯松口放弃引章,贾老太太益发来气,也是更不肯退让。末了,贾老太太长叹一声,抹着泪道:“儿啊,不是娘不疼你,实在是这个骆家小姐不是你的良配,娘这是为你好呀这骆家小姐前些阵子挑女婿闹得是沸沸扬扬,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多少大家公子、清俊才子她都看不上眼,你有何德何能,她怎么好端端偏选中了你?你不觉这里头有古怪吗?再说了,选胥能闹到这般风雨的,可见是个刁钻的主儿啊,人家财大气粗,又是这等脾气,娶了这样的的媳妇,你将来是要受气的”

贾图听了急忙解释,将引章当初为了不愿意嫁人才故意挑拣,并未真的性子刁钻。

老太太听了更加不高兴,道:“那就更不行了这么说这个女人太工于心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贾家是书香世家,你爹是做过江西道台的,咱们家断断不容这等女子”

贾图甚为懊恼,没想到自己不解释还罢了,越解释越糟糕,弄得越发不可收拾,当下一言不发,不敢再说。

贾老太太见儿子仍不肯给句实在话应承她,心里也有气,非逼着他点头放弃这门亲事不可,贾图唯唯而已,不肯表态,贾老太太从未受过儿子这等态度对待,越想越气,吃不好,睡不好,不过三五天光景,头晕眼花,肝气旺盛,胸膈之间隐隐作痛起来,竟病倒了

贾图慌了神,忙手忙脚请大夫,侍奉汤药,老太太始终冷着脸,呆着神,始终不理他,长吁短叹而已。贾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是矛盾在心里。对于引章,他舍不得放弃,对于母亲,他说服不了,又不敢亦不能忤逆大夫的警告叮嘱句句在耳,最刺耳那句便是:再不能受气不然,就不好说了因此这些日子,贾图的日子比他病在床上的母亲好不了多少,每日都处于痛苦与矛盾之中。谁知这节骨眼,引章和引华兄妹居然大喇喇上门来了接到家仆禀报那一刻,贾图眼前一黑,死的心都有了

会面的过程非常不愉快,引章完全摸不着头脑贾老太太的成见是哪里来的,但她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这位未来的婆婆不仅仅是不喜欢她,而是非常非常的讨厌她

饶是已经表现的得这么明显,贾老太太还生怕引章没眼色,不懂她的意思,当着她的面,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让她进贾家的门,想做贾家的儿媳妇,除非她死让她早早歇了心罢引章莫名其妙,忍不住也来气,一言不发,勉强略坐了坐,冷着脸带着引华告辞离去,贾图怔怔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只有苦笑,他明白,他与她,已是不可能了

贾图心灰意冷,不再违拗母亲,在母亲床前郑重应了下来,从此与引章再无瓜葛。贾老太太大喜过望,心情一好,病情自然日减,不到半月便痊愈了。看着儿子消瘦了一圈,整日没精打采,闷闷不乐,她又不由心疼,毫无理由的将这迁怒于引章身上,背地里将她怨个不住。然后,为了让儿子尽快摆脱引章的阴影,便忙着替儿子张罗亲事,贾图并不反对,只说一切由母亲做主。贾老太太十分高兴,半月之内便替他订了亲,女方是他舅母的女儿,叫做凌青瑶,等明年科举放榜后便迎娶过门。

贾老太太犹怕引章不死心缠着自家儿子,特意叫人背着贾图送了张帖子到骆家,告诉了她这件事。引华、鱼儿等气愤极了,引章倒是又好气又好笑,便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命人采购了一份大礼,亲自写了一张回帖,叫人送去贾家。

偏巧送礼的人跟贾图碰到了,贾图得知此事大惊,瞒着母亲去了一趟骆家见引章。鱼儿、藿香等都说他欺人太甚,劝引章不必再见他,索性叫人打出去引章摇摇头,笑道:“我知道你们这是心疼我,可是我都不气了,你们还气什么呢?缘分一事不可强求,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这又不是他的错,这么对他并不公平鱼儿,你去告诉他,让他在苏堤春晓亭等着,我等会自会过去”

“是,大小姐”鱼儿等相视无言,只得领命。

两人见了面,都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引章对贾图,倒谈不上情根深种,对他,倒是“合适”与“感动”四字更多,此时见他痛苦、怜悯、愧疚、欲言又止的目光和表情她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仿佛是自己欺骗了他的感情一般,于是忍不住主动笑着先开了口。

贾图深为内疚,苦笑着道:“阿章,你骂我吧我,我对不起你”

引章心里一暖,更放开了,柔声笑道:“你别这么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并非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中。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难过了,我并不怪你,真的而且,我还恨感激你陪着我的那些日子也许,是我们的夫妻缘太薄了些”

“阿章我——”贾图怔怔望着她,几乎难以抑制拉着她远走高飞的冲动她这么大方,这么善解人意,为何偏偏娘就是不喜欢她呢?贾图痛苦的摇了摇头。

“别再说了”引章微微笑着,心平气和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贾大哥,但愿你我之间这场尴尬不要影响到你和引华的同窗情谊才好”

“引华兄,”贾图苦笑,道:“只要他肯原谅我,我求之不得只怕,他是不会原谅我的了”

“怎么会?”引章笑笑:“引华也是个明理之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阿章,你放心,我仍会像从前一样待引华,他始终是我最好的兄弟”贾图慨然道。

引章展眉一笑,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你,你保重”贾图恋恋不舍。

“你也保重”引章微微含笑。

贾图点了点头,终于转身,慢慢去了,渐渐,脚步越来越快。引章舒了口气,心底也不知是何滋味,愣愣的望着这阳春三月中最美丽绚烂的西湖之景发呆,心绪,却不知飞到了那一层天外。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32章 鄙视

第132章 鄙视

贾图走后,引章并未急着回家,心中有些烦乱,便沿着湖堤漫无目的的散步随行。正出神,不觉被当头而下一声大喝唬了一跳,只听一个粗鲁不耐的男声厉声喝道:“站住没长眼睛吗?别扰了我们爷的兴致,快滚”

引章一愣回神,抬眼看去,赫然发现眼前宽阔的碎石甬道中间张牙舞爪支起了一块大大的“禁止通行”的牌子,牌子两旁,昂首挺胸、保全叉腰站着五六个青衣仆从,神气活现,正傲然的瞅着她,方才开口喝止她的便是其中一人。

引章不禁来气,冷着脸道:“笑话这西湖我来过无数趟,怎么偏今日就不能走了?这又不是你们家的”

“哼”先时呼喝那人冷冷嗤笑,眼角瞟了近处湖上花船一眼,竖眉道:“今儿就是不让过,你待怎的?有本事上衙门告我们去?小子,快些滚吧,要真扰得我们爷发了脾气,管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眼前这人神态、口吻,都不像一般人家所敢有,引章势单力薄,好汉不吃眼前亏,懒得与他争执,横了他一眼,掉头离开。

只听湖面上飘来细乐悠扬,阵阵琴箫和鸣,配着柔柔媚媚的小调传入耳中,其间夹杂还有女子故作不依吃吃的**低笑和男子放浪得意的大笑。引章满心厌恶,忍不住低骂一声:“无耻”抬眼望去,立时身子一紧,惊得张大了嘴,双眼睁得老大,只见当中一男子月白衣袍,套着翠蓝银丝纹马褂,面如满月,俊眼修眉,长得极是清俊白净,志得意满,笑得一副风流欠揍的样,不是去年搭救巧手姐妹碰上的那少年又是谁?

引章不觉勾出一抹冷笑,原来是他难怪嚣张至此迟早叫他吃个大亏,那才叫人痛快

不觉想起少年临去时那玩世不恭的狠话,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引章没来由从心底冒出一股冰冷的凉意,下意识往浓荫的树枝后躲了躲。

强自镇定,稳了稳心神,引章又不觉好笑,好歹这里是杭州,自己的地盘,怕他怎的?自失一笑,微微摇头,慢慢的踱着步回去了。

第二日无事,引章便往玲珑绣坊去打发时间。玲珑绣坊前边是店铺,后边是两个极大的院子,是绣娘们起居和工作的地方,因刚刚接下了一单三万两闽浙总督的生意:一座十六扇大屏风、两幅八尺长三尺半宽的绣图,已下了三千银子的订金,据来人交代,这是总督大人预备进贡皇太后的寿礼,价钱不怕贵,要紧的是做得好因此引章不敢怠慢,这些天这单活计刚刚开始,引章每日便都要过去转转,问问,看巧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第二日,引章照例来到绣坊,照例去后院看了看巧手一干人等,便又回至前店,与掌事的孙嫂等一块看着店铺。

冤家路窄,不到半个时辰,那讨人厌的少年竟搂着个妖媚女子、带着随从一头扎了进来,笑嘻嘻向身畔女子道:“莺儿好没眼光,这么一家小铺子能有什么好东西?哪里寻不出好的来”

“郭爷,这玲珑绣坊可不简单呢您进来瞧瞧便知道了”女子柔若无骨贴在他怀里,声音娇媚得滴了油加了蜜。

引章瞥了孙嫂一眼,孙嫂皱皱眉,低声道:“小姐,这女人是芙蓉阁的ji女,要不要——请他们出去?” ji女身份低贱,一般名门老字号的商家从不许ji女上门,而ji女们也很知趣,不敢去招惹那些商号,即便要买那处的东西也是托人上门,比如对韶秀坊便是如此。这莺儿混不介意便举止轻浮闯了进来,显见不将玲珑绣坊放在眼里,也难怪孙嫂及几位伺候顾客的女伙计都面带不满,沉着脸瞅着莺儿。

“不必不必赶,也不必理会你带丫头们到后边去,这里我来应付”区区一个莺儿引章才不放在心上,但这什么“郭爷”,她直觉感到这家伙不好惹,赶他,未必赶得走引章望望身上衣衫装饰,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往常过来基本都是穿着男装,今儿心血来潮换了女装打扮,幸好,幸好

只不过一面之缘,这个模样,她就不信这小子能认得出来

“怎么做的生意?管事的呢”一华服随从扬声高喝,他这才发现方才还在店中的好几人不知何时悄莫声息都不见了。

引章暗骂一声“该死”拨开沙枣核帘从后堂出来,笑盈盈道:“来了,客官有何需要?”

诸人眼前一亮,只见引章月白坎肩,荷绿水泻长裙,一张清水脸脂粉淡施,梳着长辫,眼眸清亮婉转如一剪秋水,耳上是打着秋千似的翠色坠子,手中摆弄着桃红纱绢,纤腰楚楚,风姿绰约, 俨然一枝临风芍药,含笑说话之间双眸一溜,从各人脸上轻快划过,算是打了个客气得体的招呼,不禁都看住了。

郭泠素来寻花问柳惯了,又素来放荡不羁,风流自诩,见了美女哪里舍得错过,也从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由着他高兴,便是规矩

当下两只眼睛一眨不眨、肆无忌惮的盯着引章上上下下看了个够,“哈”的笑道:“有点意思不想这小小一家绣坊,竟有如此品貌出众的绣娘”

引章不知在心底骂了多少句“登徒子”面上却淡淡一笑,手指无意识绞着手绢,挑了挑细长的柳眉,向一旁摆了摆手道:“公子若要看绣品,这边请吧,若要看人,”她瞟了莺儿一眼,不紧不慢道:“还是去芙蓉阁的好”

“你”莺儿杏目圆睁,勃然变色,郭泠一愣,却忍不住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来众随从也都忍不住咬唇憋着笑。

“郭爷”莺儿趴在郭泠身上,大发娇嗔不依,好不楚楚可怜,滑腻柔嫩的小手捶打着他的前胸,染着丹蔻的指甲耀人眼目。引章一旁看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嘴角不屑的翘了翘,眼光一溜,同样的眼神,却是望着郭泠:这种货色,你也照收?

郭泠下意识推开怀中撒娇盈盈欲泣的女子,嘴角翘了翘,嘻嘻道:“来到这,自然是看绣品了”他随意走了几步,走马观花瞧了瞧那些绣品,满壁满架的精品在他眼中看来却丝毫不以为意,却突然转过身,瞅着引章手中的手绢,笑嘻嘻道:“这些东西倒也不错,可是,在下家里这些玩意多的是,再买回去也没意思不知姑娘手中帕子卖不卖呢?在下倒是想买得紧呢”众随从听了,又是一阵窃笑,嘻嘻哈哈的等着看戏。自家爷向来风流倜傥,四处留情,这些话他们虽然都听惯了,不知怎的,此时却觉别有兴味。

此话一出,引章顿时大怒,一股热血“唰”的直冲脑门,定定神冷冷一笑,道:“客官这是什么话不是不卖,只怕这条帕子并不适合客官呢我劝客官还是省省心吧”

“哦?此话何讲?”郭泠唇角一勾,笑盈盈道。

引章淡淡一笑,抬起纤纤素手举着手绢道:“客官一表人才,英武不凡,一望便知是个颇有男子气概之人,这等颜色的帕子除了闺阁女子适用就只有戏子方才适用,客官您还要买吗?”

郭泠脸色微变,顿时愣住了。将人比作戏子,那是大大的不敬和轻视,尤其是他这般身份尊贵之人,何曾有人敢将他如此打比?不光是他,他身旁一众随从都忍不住变了脸色,摩拳擦掌想要拿下引章。

郭泠冷冷一瞥屏退随从,沉着脸哼了一声,显然气得不轻。

“方才不过一句玩笑罢了客官说笑,我也说笑,仅此而已,客官不会如此开不得玩笑吧?”引章挑眉讥诮道。

郭泠一愣,方才知道自己着了她的套儿,心里不甘不服,却哑口无言无从发泄。

“郭爷,咱们走吧您是尊贵人,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回去泛舟听曲可好?”莺儿挽着郭泠胳膊娇声劝道,见郭泠自打引章出现一双眼睛便没离开过她,又见她如此得罪竟都无事,早已浑身不自在。

引章一听这话脸色不自禁松了下来,大大透了口气,道:“请吧恕不远送”

“谁说要走了”郭泠情不自禁的一股怒气自心底升起,引章那嫌恶仿佛送瘟神的脸色大大刺激了他。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他都是众人捧在手里的尊贵人,何尝受过这等待遇,这一气非同小可,一股莫名的酸意袭上心来……

他一把推开莺儿,掸了掸袖子,眼中一转,又换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疲赖样,瞅着引章挑了挑入鬓长眉,似笑非笑道:“既然姑娘对手帕这么有研究,不妨替爷挑一块,如何?”

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引章大感无语,却找不出拒绝的话,下意识翻了翻白眼,无奈点头道:“可以客官稍等”

郭泠对她那极不情愿的神情视而不见,径自坐下,瞅了瞅椅前茶几上的茶壶。伶俐的随从立即翻过倒扣茶盘中的青花茶杯,端起茶壶怔了怔,道:“喂,弄壶热茶来,记得要雨前龙井”

引章在案后挑选手帕,头也不抬,好一阵方毫不客气接话道:“没茶我这不是茶楼,是绣坊”

“那你放着茶壶茶杯在这做什么?”

“摆着瞧,做样子而已”

“你……”

“好了就这块吧”说话间引章已经挑好了帕子,月白的底色,淡墨系丝线绣的雪景山水图,十分雅致素丽。引章眼眸矍然一抬,刹那间只觉她眼眸清亮叫人不可逼视,只见她笑道:“这雪景山水图又素雅又大方,不知客官可满意”

郭泠怔怔的瞧着她,接过展开一看,点了点头笑道:“果然别致手绢上绣山水图画的,倒不多见”毫无预兆的,他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双目炯炯发亮直视着她,冷不丁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引章自与他会面以来,虽言辞上毫不客气,但始终轻垂着眼眸,只方才眼皮子那一抬,对上她的眼睛,郭泠一怔之下似乎触动了什么往事,要仔细想时却又想不起来

引章吃了一惊,收敛眼中光芒,缓缓抬头,细密的睫毛下一双杏目温柔似水,淡淡道:“有吗?客官怕是记错了”

郭泠不答,只一眨不眨盯着她,似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引章十分镇定,作出一脸疑惑和不解,亦愣愣的望了他一眼,好一会才作恍然大悟状,用力挣脱了被他握着的手,恼火的瞅了他一眼。

郭泠“呵”的一笑,收回了手,淡笑道:“得罪了”说毕命随从付钱,扬长而去,竟不再刁难她,莺儿一怔,娇滴滴拖着尾音唤了声“爷等等人家嘛”快步追了出去。引章松了口气,望着这一行远去的背影, “嗤”的冷笑,不屑道:“真是绝配”

原本引章以为一场风波就此揭过,但她并不知道,这个郭泠是个何等难缠的主打那一日后不过两天功夫,这小子居然命两个随从上门送了一份厚礼,下了帖子,要请她游湖。引章哭笑不得,心想脑子坏了才会去便三言两语找借口回绝了。谁知第二日,郭泠竟亲自来了,引章便说不得闲,郭泠也不生气,也不走,笑嘻嘻往店中一坐,懒懒道:“无妨,你既忙着爷等你忙完了便是。若是天黑了,咱们就去泛舟西湖,一边听曲一边饮酒,想来一定有趣”

引章顿时噎住,将他带至店外僻静巷子中,脸一沉,冷冷道:“郭爷当玲珑绣坊是芙蓉阁吗?什么泛舟听曲?这是什么话?郭爷有钱有势,便可如此作践人么?”

郭泠一愣而笑,道:“这是我疏忽了,不过,我可是真心想邀你一游,你干嘛气成这样你要是喜欢绣坊,爷给你开一家比这玲珑绣坊更大更好的如何?何必在人家这当绣娘呢”

引章暗暗好笑,原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骆家大小姐她冷笑道:“多谢郭爷好意,无功不受禄,小女子福薄命小当不得这么大的福何况,小女子下月便要回家嫁人了,还开绣坊做什么”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33章 纠缠

第133章 纠缠

引章暗暗好笑,原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骆家大小姐她冷笑道:“多谢郭爷好意,无功不受禄,小女子福薄命小当不得这么大的福何况,小女子下月便要回家嫁人了,还开绣坊做什么”

郭泠心里突然感到有些失落、不甘和恼火。他倒不是有多喜欢引章,只是不服输。她虽然美,对于自小见惯了美女的他来说,还不到令他一见倾心的地步,只是,从没有哪个女子能抗拒他的俊美容颜和挥金如土的富贵排场,不想却被此女如此轻看,这个场子找不回来,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是么?你一个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还一口一个‘嫁人、嫁人’的,不知廉耻”郭泠恼羞变成怒,嘴角一勾,口不择言的讥讽。

引章眉毛也不动一下,淡淡道:“知不知廉耻用不着郭爷操心郭爷光天化日之下强请良家女子,难道就很知廉耻吗?”

“你——”郭泠双眉凝蹙,一张俊脸气得扭曲,指着她的手指头一直在抖,咬牙点点头,道:“好,算你行爷大度,不跟你小小女子计较哼,我们走”

郭泠气冲冲大步离去,引章舒了口气,耸耸肩,转身回去了。

谁知,晚上回到湖春路骆宅刚用过晚饭,负责绣坊事务的孙嫂带着两个丫环乘着马车急急来了,从车上大盒小盒抱下来一大堆东西,堆放在引章后院小厅中紫檀大桌上满满当当一大桌。别说藿香、宝珠等一众丫头,便是引章自己也傻了眼,咬着唇望着孙嫂道:“谁送的?这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孙嫂无奈苦笑,有些气急败坏道:“还有谁还不是那位郭,郭爷叫人送的属下不敢耽搁,他们前脚一走,属下便忙着赶过来了”

引章心里“咯噔”一下,强自若无其事,轻轻嗯了一下,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大小姐……”引章回过头来,鸢萝等一脸的探究,望望她,又望望桌上的东西,欲言又止。

引章看也懒得看,只是出神。她没想到这个郭泠脸皮这样厚,她都说了要嫁人了,他居然还干出这种幼稚的事来忽然心头灵光一闪,脱口“啊”了一声,一掌拍在桌面上,咬着牙恨恨道:“好啊这个姓郭的,实在是可恶至极”

她明明说了她很快便要嫁人,他这般大张旗鼓宣扬得满世界都是的送礼,压根没安什么好心试问她的“夫家”倘若知道了这事,会如何看她,她又怎么可能顺利的“出嫁”?

虽然她没有夫家,不必担心被夫家置疑唾弃,但一想到郭泠这般闹法迟早弄得满城风雨,不禁又发愁起来,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心中大为懊恼。如果早知道这什么郭爷这么难缠,当初他进店她压根就不会同他斗嘴争执,这下子可好,口头上赢了他,反惹得一身麻烦

“小姐,”鱼儿给她奉上一盏热茶,轻轻道:“这个郭爷,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人你们都见过,”引章呷了口茶,眼波一扫,道:“就是咱们在南京夜市上见的那人”

鱼儿等忍不住变了脸色轻轻一声低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变了颜色。

看着鱼儿等满存疑虑的神色,引章便将此事娓娓道来,众女听到郭泠吃瘪忍不住好笑,随着引章的目光望着桌上的东西,不禁又替她发起愁来。由着他这般纠缠下去,如何了得?纸包不住火,万一他知道了引章的身份,那就更糟糕了

“小姐,您不如避一避吧横竖这人不是杭州人,过一阵子也就走了”藿香劝道。

鱼儿亦突然醒悟,忙道:“藿香姐姐说的是,小姐放心,这些东西我会处理,会交代给孙嫂那边,保管他一句话也套问不出来而且现成的有个好去处,小姐一定愿意去呢”

“哦?什么好去处?”引章不觉笑道。

鱼儿从身上掏出一封信,交给引章,笑道:“这是龙姑娘刚来的信,依我看八成是邀请小姐去她那玩的,小姐不如就上她那去暂避一两月。”

“是么”引章眼中一亮,脸上不觉泛起亲密的笑容。龙姑娘,是去年在宁波遇上的小姑娘,比她小两个月,叫做龙翠羽,是个很有趣、很可爱的人。

引章兴致勃勃展开信,只见姜黄花笺上一笔漫不经心的小字写道:“姐姐拜上,自去年别过,常念姐姐,常盼相见。姐姐原说要来孔雀山庄游玩,妹妹日日侯在家中总不见姐姐来,想是姐姐忘了?现寒冬已过,*光大好,正宜远游,妹妹特寄函邀请姐姐,姐姐快些来罢,别叫妹妹失望妹翠羽祝姐姐安好”

引章看罢忍不住掩口咯咯直笑,这个龙翠羽,果然有意思,能将拜帖写成这样的,除了她便是她了引章不禁纳罕,按说她是现代过来的人,现代思想根深蹄固,文言文时间长了能看的懂,写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因此一概文书拜帖之类的都是鱼儿或吴管家、丁凡等代笔。不想,这个龙翠羽,原汁原味的清代人,居然写起来也是这般半文不白,难怪她二人一见如故

“你说的很对,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就启程去安徽黄山”引章将信笺一折,向鱼儿笑道。

“是,大小姐,我们这就分头准备。”

引章远游惯了,因此手下众人们收拾东西也都极是熟练。说完,鱼儿出去吩咐外头一声,叫备车马、船只,让跟着去的大脚及六位有些武艺的庄丁收拾随身包袱;藿香等丫环则连夜替引章打点包袱行李,第二日一早,引章便带着大脚、藿香、宝珠、鸢萝及六名庄丁上马车直奔杭州城西南门外码头。这次走的不是运河,而是沿富春江而下,经过建德等地在淳安改陆路,往西北方不到两天的路程,便是黄山地界了。

因鱼儿要留下来应付郭泠,故未曾跟去。

上了船,大家忙了一夜都累了,各自进仓休息。大船晃晃悠悠离开码头,咕噜咕噜的摇桨声带着沉沉的节奏,引章的思绪很清醒,望着帐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觉想起与翠羽相遇的情形……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134章 翠羽

第134章 翠羽

说起来,是去年带着巧手等去宁波装裱玻璃招牌的事。好巧不巧,在并不算小的宁波城里,短短九天之中,她们竟然偶遇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宁波临波路一家繁华的酒楼,一个进一个冷不防出,结果不小心撞在了一起。二人都有些不快,抬眼相视,却是一愣,相互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两人都是女扮男装的打扮,也算是同道中人。不约而同了然微笑,相互微微点头,就此别过。

第二次,是在宁波港大街一家专卖洋玩意的商行里。引章进去的时候,翠羽正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音乐盒跟掌柜的说着什么,引章侧耳细听,原来翠羽极喜欢这音乐盒,却被告知坏掉了,翠羽不肯罢休,磨着掌柜的定要找人修好,掌柜的很为难,说是修理的师傅有事不在,大概得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翠羽极是失望,恋恋不舍。引章忍不住多了句嘴,拿过来看了看,判断是里面的链条错位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坦然自若的吩咐掌柜取来修理师傅的工具箱,旁若无人将音乐盒拆开,摆弄了弄,装好,然后说声“可以了”笑着递给吃惊得睁大了眼的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