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的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容情和左云。谢芳菲问容情:“大人现在怎么了?”容情回答:“大人现在被软禁在府里,不得见任何人。自从大人进宫面见皇上后,直到今天早上才被这些禁卫军给押回来,大人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问你有何应对之策。”

谢芳菲心乱如麻。没有想到北魏还没有来得及出兵,萧衍就已经招来杀身之祸。形势如此紧张,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救出萧衍?就算北魏现在立即对南齐出兵,消息传到建康的时候,萧衍恐怕早就死了!来来回回的想个不停,烦恼不已。左云在一边说:“听说始安王萧遥光对皇上说:‘萧衍此人留下是个祸害,不可不杀’,幸亏张弘策张大人和徐勉徐大人极力反对此事,皇上才没有立即下手杀害大人。”

谢芳菲恨声说:“这个萧遥光不得好死!心思如此狠毒!”想到目前千钧一发的情况,心里焦急的不行。众人也都没有说话。

谢芳菲灵机一动,心想:北魏对南齐出兵一事既然早晚会成事实,何不人为的让它提前成为事实。强压下兴奋对容情说:“容情,我有办法不但可以救出萧大人,还可以令萧遥光寝食难安!”众人都看着谢芳菲。

谢芳菲冷声说:“我要你将一个消息传出去。消息的内容就是,始安王萧遥光勾结北魏通敌卖国;北魏趁我朝内部不稳之际,在边境大肆集结兵力,正准备对我朝出兵。”

谢芳菲的这段话听的其它三人愕然不已。容情问:“这个消息有用吗?等皇上知道传出来的消息是假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完,谢芳菲一口打断:“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保住萧大人的命再说。你将这番话带给张弘策张大人,让他谨慎安排。”心想等到萧鸾那皇帝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时,北魏就真的对南齐出兵了,到那时候一切危机不解自消。

想了想又说:“既然要放消息,就要放的众人皆知才行。你就说北魏的魏孝文帝元宏将会亲自率领十万大军直取雍州。”容情点头要走。谢芳菲叫住他说:“容情,这是吕僧珍,你将他引荐给萧大人,将来必成大人的一员猛将。让大人一定要好好重用。”吕僧珍在一旁敬礼说:“吕僧珍一定不会辜负芳菲姑娘的一番厚爱。”容情答应了,带着吕僧珍一起走了。

谢芳菲对左云说:“左兄,你知道徐勉徐大人的府第在哪吗?请你在前面带路。我要立即找徐大人商量事情。”

左云果然在前面领路,谢芳菲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问前面的左云:“左兄,你确定你没有带错路?我怎么觉得这已经到了建康的外城啊。”左云回过头冷冷的没有说话。忽然听到一把清冷的声音轻笑着说:“芳菲,我确定水左使没有带错路。”

谢芳菲刹那间浑身如入冰天雪地的寒窖,来人除了秋开雨还会有谁?

谢芳菲不可置信的看着左云。秋开雨笑着说:“芳菲,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不但请动了陶弘景,居然还会炼丹制药。现在萧衍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你居然还能想到北魏即将兵临城下这么妙的办法,甚至回过头来反咬萧遥光那只疯狗一口,果然是妙计。可惜等到消息一旦查清楚,任凭你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了。”

谢芳菲惊骇之下,完全明白过来。左云原来是秋开雨埋伏在萧衍身边的一只重要的棋子,怪不得他对萧衍身边发生的大小事情了如指掌。刚才和容情说话的时候看来他就在附近。他现在之所以将左云的身份暴光,完全是因为左云跟在自己身边已经失去了大的作用,干脆召回他身边使用。原来千佛崖石窟寺左云出手相救并非偶然,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萧衍居然会将他派给自己当随身护卫。自己误打误撞下拔去萧衍身边的一大毒瘤。

谢芳菲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反唇相机:“哦??是吗?秋宫主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只是恐怕不会成功呢。岂不闻‘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

秋开雨一点都没有生气,反正他已经占尽所有优势,就让谢芳菲多说两句又如何呢。依旧笑着说:“许久不见,不知芳菲近来如何?不如请芳菲到舍下小住两天叙叙旧怎么样?”谢芳菲嘲讽的说:“芳菲近来如何,秋宫主不是最清楚了吗?”秋开雨但笑不语,只是潇洒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谢芳菲冷冷的盯着他看,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秋开雨早就已经被谢芳菲杀的灰飞烟灭了!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低头。

谢芳菲不知道秋开雨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等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环视整个房间,布置的清幽雅致,看来秋开雨还不打算虐待自己。走下床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一艘高达三层的华美富丽的船上。看了一眼外面,码头上人来人往,忙碌喧嚣。

谢芳菲坐在地上仔细思考目前自己的处境。没有人知道自己又落到秋开雨的手中。不由得的苦笑,自己上辈子到底对秋开雨造了什么孽,今生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到他的手中,真是孽缘啊孽缘!秋开雨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绑架自己?他本来早就可以将自己抓来千次万次了,可能是因为自己迟早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不急在一时。这次被抓,逃跑的机会可是微乎其微了,两次从秋开雨的身边跑走,也可以称的上是秋开雨平生的耻辱了,所以不会再给自己有可趁之机。他没有立即杀掉自己,恐怕还是因为太月令吧。太月令,太月令,自从自己招惹上这劳什子,就没有走过一天好运,不是被抓就是被打。早知道一手扔进汉水,一了百了!

谢芳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秋开雨进来都不知道。秋开雨依旧笑说:“芳菲原来早就醒了。不知道晚上你想吃些什么?”谢芳菲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总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想起在萧衍女儿宴会上张弘策说的话,故意刁难说:“我想吃什么你就给我做的来?”秋开雨笑说:“当然,只要芳菲想吃,秋某就一定给你办到。”谢芳菲心想这可是你说的,当下立即说:“好。晚上我要吃江左的三大名菜,菰菜,莼羹,鲈鱼脍。一道都不许少。还要上好的美酒。”秋开雨笑:“区区小事,何足道哉!秋某一定给你办到。”

谢芳菲看着他,说:“我有些话要问你,不知道你原不愿意回答?”秋开雨笑了,说:“那芳菲觉得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谢芳菲心想自己果然是白痴。于是试着说:“那公平一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但是不能说谎!”秋开雨感兴趣的看着谢芳菲说:“既然芳菲这么有兴致的话,秋某就奉陪到底。秋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芳菲马上说:“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想了想问:“你有没有派刘彦奇来刺杀大人?”秋开雨傲然说:“秋某三更要杀的人岂容他活到五更!”算是否认了。既然刘彦奇不是秋开雨派来的,那么到底会是谁呢?谢芳菲沉思不语。

这下该轮到秋开雨问问题了。秋开雨施施然的问:“你为什么去找谢脁?”谢芳菲听的一愣,她还以为秋开雨会问多么难以应付的问题呢。她当下些微沉吟了一下,听见秋开雨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说:“别想在秋某眼前耍花招。”谢芳菲赶紧说:“我没有想骗你。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在考虑应该怎么说呢。”对着秋开雨说:“我找谢脁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劝他想开点,又劝他两夫妻应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是。”

秋开雨笑眯眯的说:“当真是这样?”谢芳菲白他一眼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拿出来骗人的!要骗就要骗的惊天动地才是。”秋开雨很有兴趣的问:“人家小夫妻间的事,你为什么要插手?”谢芳菲心里暗骂秋开雨多管闲事,这又关你秋风秋雨什么事了。当下仍旧耐着性子说:“谢脁的夫人不是王如韫的姐姐吗?所以我就劝了劝谢脁,夫妻间要互相关心才是。”秋开雨听完站起来说:“原来你和王家的千金小姐关系这么好!”说着就要走出去,谢芳菲急忙在后头说:“你就要走了?我问题还没有问完呢?”秋开雨没有回答,只是说:“我出去吩咐一下你的晚饭。”谢芳菲立刻闭上了嘴,没有再唠叨。

秋开雨竟然陪谢芳菲一块用晚饭,谢芳菲看着他心里直发毛,不知道他到底又有什么事情。她真的是怕了秋开雨,老是神出鬼没,无所不能。三次都落到他手上能不怕吗?谢芳菲在心里面掂量了半天,最后一横心,反正自己是秋开雨的囚犯,他想怎么样自己也没有余力反抗。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走一步是一步,哪管的了那么多!

既然这么想,也就放宽心大肆吃喝,真不知道还能吃几次呢。秋开雨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再次眼睁睁的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的,外面早就布置的密不透风了。

谢芳菲吃完后赞叹说:“果然好手艺,色香味俱全。吃的我身心通透,满腔的烦恼全都丢到脑后去了。”秋开雨一直淡淡笑着看谢芳菲毫无形象的风卷残云,见她酒足饭饱才说:“你跟了陶弘景那老头这么久,修身养性半点没有学到,吃起饭来倒是更拼命了。”谢芳菲将他的嘲笑自动忽略,笑说:“修身养性?别说笑了。陶弘景那老头一点都不古板,每天都让‘醉月楼’给我和左兄送饭菜,还修身养性呢。”提到左云的名字,声音不由自主的黯淡下来。

秋开雨自然也明白,岔开话题转到别的地方,谢芳菲仍旧是一幅有气无力的样子。谢芳菲终于忍不住问:“秋兄,左云左兄是你水云宫的水左使?”秋开雨点头,等着她继续问下去。谢芳菲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只是对秋开雨勉强笑一笑说:“感谢秋兄的盛情招待。夜深了,芳菲也该回去睡觉了。”秋开雨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带谢芳菲回房。

谢芳菲起床的时候,发现左云竟然就等在门外。她无言的看着左云,说不出话来。她一直将左云看作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事情都没有想过要对他隐瞒,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是秋开雨的心腹,而且还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水左使。谢芳菲深受打击之下,无可奈何的说:“水左使一大早不知有何贵干?”左云脸上仍旧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施礼说:“芳菲姑娘,宫主让我来保护芳菲姑娘的安全。”谢芳菲冷笑的想,保护?监视还差不多吧。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瞪了左云一眼,当着他的面将门狠狠的甩上。

在屋子里番来想去的思虑了半天,知道愤怒于事情一点好处都没有,强自按耐着脾气再次打开门,不出所料,左云仍然如一尊雕像一样站立在门口。谢芳菲问他:“水左使,秋宫主可有说我不能出这间屋子?”坐云回答:“宫主没有吩咐过。只是让属下好好保护芳菲小姐。”谢芳菲说:“好。我在屋子里待的烦闷了。想要出去走一走。”左云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谢芳菲停在船头,吹了好一会儿的河面上拂来的清风。转过身来神色平静的说:“左兄,我问你,萧大人现在怎么样了?”左云听见芳菲仍然称呼他“左兄”,眼睛里闪露了一下,却没有回答谢芳菲的问题。谢芳菲苦笑说:“左兄,我们好歹曾经是朋友一场,同进同出。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你不说,将来我还是会知道的。”

左云听了谢芳菲这一番话,半天才说:“萧衍还活着。北魏孝文帝亲率十万大军直逼雍州的消息一夜间传遍整个建康,所有人莫不人心惶惶。萧銮听到消息大吃一惊,将萧遥光召进宫去了。已经快马加鞭的派人去察探清楚,这两天应该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了。”谢芳菲知道左云这所谓确切的消息,一旦证实,萧衍必死无疑。由于事关重大,心里对北魏即将出兵一事也忍不住动摇起来。心里只能宽慰自己,萧衍应该会没有事情的,这次一定可以逢凶化及。

秋开雨进来说:“你对萧衍真是忠心耿耿。在这种情形下,你仍然用手段探听他的情况。”谢芳菲毫不意外左云会将自己打听萧衍一事报告给秋开雨,若无其事的说:“上次我不是对秋兄说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吗。既然秋兄不愿意回答,我只好想其他的办法了。”

秋开雨干脆坐下来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秋某今天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芳菲心想鬼才会相信你。连忙赔笑说:“没有了,没有了。芳菲已经都问清楚了,没有要问的事情了。”秋开雨冷哼一声说:“既然这样的话,芳菲以后就不要再为难秋某的手下了,有事尽管直接来找秋某。”谢芳菲粗声粗气的回答:“芳菲知道了。”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里暗骂难道你还担心左云会背叛你吗?也不过是问一下话而已。当真要让自己和外界完全隔绝吗?这招不可谓不毒辣,让自己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就少去许多逃跑的机会。

谢芳菲得到秋开雨的警告,两天没有出房门一步,闷都快要闷死了。自然有丫鬟前来伺候,只是一幅冷冰冰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谢芳菲问她们什么事情都不理会,显然是受了秋开雨的吩咐。

这一天谢芳菲无聊的坐在房间靠窗的桌子旁翻着书,完全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打了个盹,昏昏欲睡之际时,秋开雨突然进来了。谢芳菲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乐得轻松自在。只是随便敷衍的说:“秋兄好呀。”

秋开雨一脸阴霾的死死盯住谢芳菲,眼睛里既有怒气,又有疑惑。谢芳菲感到事情不寻常,能让秋开雨变色的事情一定是意料之外的大事,不由得的问:“秋兄,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连你都惊动了?”

秋开雨强行平静下来,将刚才收到的消息慢慢消化,才说:“芳菲可知道,秋某刚刚接到一个可靠的消息。北魏的魏孝文帝正在南阳大肆集结兵力,准备亲率大军进犯雍州。”

谢芳菲听到这个消息惊喜的说:“这是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秋开雨阴晴不定,充满疑惑的看着她说:“为什么会这么巧合?芳菲应该不可能提前知道北魏即将出兵的事情才是,可是芳菲为什么像是未卜先知般提前放出这个消息?”

谢芳菲故意装出侥幸的表情说:“芳菲又不是诸葛武侯,哪里有什么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的本事。可是人如果要走运,就是像芳菲今天这样了,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更何况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无巧不成书啊。芳菲莫不是金口玉牙,随口胡说的事情都能成为事实?老天都在帮着我们呢!”

秋开雨自然不相信谢芳菲的胡诌,可是实在不能解释为什么谢芳菲就像未卜先知一样能料到北魏出兵的事情。而且果然是北魏的孝文帝亲自带兵,据说集结的兵力也正是十万。如果要他相信这全是谢芳菲的胡乱猜测,绝对是不可能的,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厉害的巧合。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谢芳菲就坐在自己面前。仍旧是心无城府,贪吃好睡,时不时耍一些小聪明的一个平凡女子。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毫不显眼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一举瓦解了自己精心筹划的天衣无缝的布局。几个月来的努力全部付水东流了!

秋开雨眼色有些阴狠的盯着谢芳菲看,看的谢芳菲忍不住颤抖起来,连忙说:“秋兄,你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好。只是如果你还想得到太月令的话,现在还不能杀我。你想不想知道太月令到底在哪里?”

秋开雨终于恢复一贯的模样,淡淡微笑着的说:“哦?芳菲现在竟然愿意告诉秋某了?”谢芳菲暗自嘀咕:我也不想啊,可是小命更加重要而已。讨好的笑说:“小妹本来就答应过秋兄一定会将太月令交给秋兄的,只不过太月令一直都不在建康罢了。”

秋开雨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直不见她去取太月令。他没有立即抓住谢芳菲,反而让左云跟在她的身边也是这个目的。只是没有料到太月令居然会不在建康,所以才任的现在谢芳菲一再的讨价还价。

谢芳菲其实是思索许久才决定将太月令的隐藏地点说出来的,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她笑着说:“其实太月令是在雍州。我很不喜欢那个奇怪的东西,所以不肯随身带着那劳什子,将它藏在雍州一个隐秘的地方。秋兄只要带我去雍州自然就可以拿到太月令了。”

秋开雨看她一眼说:“哦!芳菲为什么要去雍州?”谢芳菲不答反问:“秋兄难道不准备去雍州吗?”秋开雨确实有此打算。雍州在这种情形下自然已经成为两国兵家的必争之地。既然这场仗看来是避不可免,那么他自然要赶去雍州见机行事。

秋开雨没有说话,看着谢芳菲,脑中想起的却是在雍州城外第一次遇见谢芳菲时的情景。就在那一天,发生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包括谢芳菲的突然出现。可是自己却一反常态没有下手杀她。开始的时候真的只是因为“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两句难得一见的充满意境的好诗,后来是因为她身上独具一格的气质和神态。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寻常不得意的寒门细族的读书人出来排遣郁闷不平之气,可是如今想来并非那么简单。太月令不仅在她手上,而且还在雍州。可见谢芳菲和那天发生的事情绝对脱不了关系。可是他现在担心的不是太月令的下落,而是她原本不应该卷入水云宫的内部斗争中来。

秋开雨没有逼问她太月令的下落,只是说:“芳菲想不想知道朝中最新的消息?”谢芳菲有些意外的看着秋开雨,觉得不像是在说笑,于是问:“雍州刺史是谁?”

秋开雨果然合作的回答:“是曹虎,他以前是萧赜的心腹。”

谢芳菲“啊”的一声说:“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一天到晚扬言要带着整个雍州投降北魏的那个曹虎嘛。他虽然是地头蛇,萧鸾这条强龙暂时还压不了,可是终究会出乱子。他何必昭告天下说他要投靠北魏呢!”

秋开雨笑说:“你不知道曹虎这个人。他对萧赜可谓是忠心耿耿,因为极其不满萧鸾篡位弑君的行为,所以就把一切都豁出去了。萧鸾一时间不但奈何不了他,还得派人去安抚他。这次北魏兵临雍州,萧鸾不但寝食难安,碰上曹虎,更是雪上加霜。”

谢芳菲点头说:“不错,雍州山河形胜,兵强马壮,是齐朝的西北门户,一旦有失,会动摇到整个国家的国本。只是不知道萧鸾会派谁前去应付北魏如狼似虎的十万大军?”

秋开雨微微昂首,才说:“芳菲,你对雍州的地理情况熟悉的很啊,想必下过一番苦功夫吧?”

谢芳菲忙说:“哪里哪里,秋兄见笑了。芳菲既然身为萧衍萧大人的幕僚,总该有些真材实料吧。这些情况都不了解也只好收拾包袱走人了。”

秋开雨像是想分辨她话里的虚实,停了一下才继续说:“能对付魏孝文帝亲自率领大军的人除了萧衍也没有别人,芳菲想必早就猜到了。至于萧鸾为什么还要派遣右军司马张稷和萧衍同赴雍州,芳菲这么聪明一定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谢芳菲心里想萧鸾终究还是不放心萧衍,派张稷从旁监视。仗还没打呢,内部就已经不和,还怎么个打法!萧衍受的压力恐怕也不小。

谢芳菲说:“这么说来萧大人还是统领三军的将军了?”秋开雨但笑不语的摇头说:“萧鸾担心曹虎和萧衍因为互不统属而出现摩擦矛盾,所以派左民尚书崔慧景总督三军。”

谢芳菲惊讶的说:“这怎么可能!萧鸾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派崔慧景总督三军?难道他不知道战场上将领的重要性吗?萧大人纵然有退敌之计,破兵之能,如果崔慧景不同意,也是一纸空谈啊!何况曹虎的心思本来就难以确定,再加上一个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张稷,萧鸾到底想不想打赢这场战争!他本来不至于如此糊涂无能的啊!”

秋开雨只是在一旁浅笑,没有说话。谢芳菲忽然转过身看着他说:“秋开雨,这一切都和你有关系对不对?不然萧鸾不至于作出如此不智的决定。”秋开雨只是说:“这只是萧衍的运气不好罢了。”说完就出去了。

谢芳菲从一开始的兴奋已经完全转变成担忧了。秋开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萧衍前一个危机好不容易才解决,下一个难关立马又摆在眼前。说这件事情和秋开雨没有关系打死谢芳菲都不会相信。现在自己也是一筹莫展,战场上的事情岂能凭一人只手扭转乾坤!现在只能看老天爷是站在哪一方了。

第二天一大早,这条船便从秦淮河畔沿开凿出的运河径直驶入长江。秋开雨决定走水路去雍州。先沿长江一路西上,到达武昌后转入汉水,再沿汉水北上直达雍州。

第16章

谢芳菲一开始的时候还非常的兴奋。青的山,绿的水,飘的云,行的舟,行到水流急湍处,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还站在船头啧啧感叹:“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可是等到三五天过后,心情不由的低落下来,除了山,就是水,白茫茫的一片,走完一程又是一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谢芳菲沮丧的问秋开雨:“这水路我们到底还要走几天?”秋开雨笑说:“芳菲,你也太性急了。我们还刚出来不到十天而已。照目前的情况,应该还要一个来月才能到雍州。”谢芳菲更加郁闷了,她每天困在一个小房间里,除了吃就只能睡,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出来见到的就是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江水。大多数时候风平浪静,等到风起云涌,颇有看头的时候,早就躲到船舱里去了。

谢芳菲百无聊赖之下只能自己想办法消遣。一天无意中经过舱底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幺三喝五的声音,兴奋的跑进去偷看。原来是船上的水手伙计们也耐不住寂寞,每天在这里赌的天昏地暗以打发时间。谢芳菲立刻精神百倍,从此就在这里日日赌的日月无光。谢芳菲身上的二十五两银子还是上次问陶弘景要一百两银子替吕僧珍还钱的时候剩下的。众伙计当然也知道谢芳菲是船主秋开雨的客人,可是见谢芳菲兴致盎然,况且又有人自动送钱来上门,哪还有拒人于门外的道理?自然都愿意奉陪。有时候还主动找上谢芳菲问她要不要玩上两手。

谢芳菲虽然日日赌的连饭也来不及好好的吃,可是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不敢玩大了,徒惹秋开雨的笑话。谢芳菲他们天天用的赌具是一幅三十二张牌的天九。如果庄家要是赢了,就得给看门子的刘老头“头钱”,因为这牌九和桌椅,还有每次赌完整理收拾善后的事情都是由他来做。众人天天在一块赌,不是你赢就是我输,来来回回都差不多,就只有这刘老头每天光进不出,颇赚了钱。谢芳菲看在眼里感叹说:“这就是为什么天下的赌馆都是稳赚不赔的道理了!”

谢芳菲满脸是汗的坐在庄家的下手,翻出一张牌,赫然是一张鲜红的“地”牌,首先就高兴起来。“地牌”极容易有好的点数,况且鲜红鲜红的一看就是好彩头。再将另外一张牌在铺了毛毡的桌子上用力一擦,感觉到厚重的手感,立刻就知道是点数不低的一张牌。这其实就是摩擦力的缘故,点数高的摩擦就大,所以会产生厚重感;反之点数低的话,没有什么摩擦力,自然就感觉不到什么。口里大声叫嚷:“七七八八,全部通杀!”众人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手里拿的不是“天牌”就是“地牌”,都凑过来看她手里另外一张牌。谢芳菲豪气的将底牌一掀,赫然是红彤彤的一张“人牌”,两张凑起来是“地罡”,赢面极大的一副牌。谢芳菲高兴的手舞足蹈。众人都说:“庄家这下是赔定顺方了!”

庄家也颇有些紧张,额上汗涔涔的。天门一方的牌是“梅牌人牌”凑成的八点,反方是“四五”九点,顺方谢芳菲是“地罡”,都是很好的牌,极有可能通赔。庄家将手放到牌的下面摸了一下,又拿起另外一张牌。因为“天九”的点数分明,行家只要一摸就可以知道是什么牌。如同擅长麻将的只要一摸就知道是什么牌是一样的道理。庄家神情激动的站起来,将手里的牌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大喝一声说:“全部通杀!”掀起牌来看时,竟然是一张“天牌”,另外一张是半黑半红的八点,凑起来是一副“天罡”,正好大谢芳菲的“地罡”。

谢芳菲气的将牌往桌子上一扔,嚷嚷说:“‘地罡’挨打,这牌玩着还有什么意思!不玩了,不玩了!”说着就往外走。立刻就有人接替她刚才的位置,依旧是热火朝天,一片乌烟瘴气。

谢芳菲气冲冲的来到船头,心想吹一吹手里的霉气再走。突然听到后面有人说:“芳菲不是玩的很起劲吗?每天乐不思蜀,连饭也不吃。今天怎么不赌了?”谢芳菲回头看见是秋开雨好整以暇的立在船头的栏杆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谢芳菲正输的满心火气,也没好声气的说:“这又碍着秋宫主什么事了!您老人家将我不死不活的囚禁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船上,现在连娱乐娱乐也不允许了吗?”

秋开雨反而大声的笑起来,然后凑过来说:“芳菲,你是不是又输了?”谢芳菲被他抓到痛脚,恼羞成怒的说:“是又怎么样!又没有输你的钱!”随即又不耐烦的说:“你挨这么近干吗?嫌我今天不够倒霉是不是?你过去一点,小心我将全身的霉气传给你!”秋开雨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谢芳菲才发觉有点不对劲。她对秋开雨的戒心一向很重,反应过来后连忙自动的往后移开两步,大声说:“知道你尊贵,你不走我走还不成吗!”心里嘀咕: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只好去就山好了。说着就要离开船头。

秋开雨在后面懒懒的说:“朝廷传来最新的消息,芳菲有没有兴趣听?”谢芳菲立刻住了脚步,转过头疑惑的问:“哦?是吗?”心里想秋开雨完全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果然又自动的走了回来,抬头问秋开雨:“有什么新的消息?你不是也在船上吗?是怎么知道的?”

秋开雨只是回答她前一个问题:“朝廷已经派兵前往雍州增援了,左右二路的主军分别由萧衍和张稷统领。元宏已经率兵南下了。”谢芳菲听的暗叹一口气,这场仗看来是势在必行的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无辜遭受战火的牵连。看着两岸的树木已经含有隐隐的萧瑟之感,一时间百感交集。到这里已经整整两年了,想起旧事似乎已经是前尘往事,毫不相干了。个人的命运在整个天下风云变幻的大势下似乎只能不断的沉沦下去,随着历史的旋涡随波逐流,载浮载沉。她萧然的问秋开雨:“开雨,你说大家为什么要打仗?”

秋开雨听到她忽然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忍不住好笑的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谢芳菲不理他,兀自低声问:“人类为什么要有战争?公平竞争不好吗?”

秋开雨看了看她正色说:“那么芳菲口里的公平又由谁来制定呢?当然是胜则王侯败则寇,公平便是由成功的人来制定。芳菲可曾见过由失败的人来制定国法家规的?”

谢芳菲想了想说:“那就由大家一起来制定好了。这样也不错啊!”秋开雨笑了,说:“一起制定?那么要达到一起制定这个目的,其中的过程还是要由战争来分出高低。僵持不下时,自然就一起公平的来制定了。”

谢芳菲听的心里一阵烦闷,头痛的说:“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深思吧。这种问题想的越多,疑惑就越多。最后钻到死胡同里进的去,出不来。我还是考虑头疼现实中的事情好了。”转身叹气的望向两岸的青山白云,没有说话。秋开雨自然也站在她身边,看的却不是远处的水和云,而是身边的人。

谢芳菲倚船呆呆看了一阵,思绪不知神游到何处去了,口里喃喃的念:“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没有再继续念下去。语气哀伤无奈,充满秋天的萧瑟之感。这首律诗本来就是老杜因景寄情,抒发漂泊之感,故国之思,寄托对乱世的感叹与悲哀之情。整首诗飞动壮阔,萧瑟悲凉,颇符合谢芳菲此刻去国离家,感己伤时的哀伤心情。

秋开雨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双眼露出从未现过的神采,径直盯着谢芳菲。连谢芳菲在前面也感觉到视线的注视,有点迷茫的回过头来看着秋开雨,眼神的焦距却仍然不在他身上。

秋开雨低声问她:“芳菲,你为何能说出‘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这样凄凉的诗?你的故园又是在哪里?这样令你魂断神伤!”谢芳菲听了这话,平时的机灵淘气全都不见了,眼中含泪喃喃的说:“故园?故园?我永远都回不去了。”忍不住落下泪来。语气哽咽,泣不成声。

秋开雨没有问她为什么回不了故园,他自己连故园也没有。只是看着泣涕涟涟的谢芳菲,不能言语。突然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心里不断的在说:“芳菲,芳菲,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谢芳菲独自感伤了一会,等到清醒明白过来时,早就不见秋开雨了。自己想了想,觉得怪没意思的,无缘无故的哭个稀里糊涂,简直让别人笑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走回房间了。

谢芳菲自此倒是忽然转了性子,很少再去下面发狠的赌钱了。秋开雨五天后推开谢芳菲的房门的时候,谢芳菲竟然抱着一本书在看。秋开雨颇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淡淡说:“芳菲居然会看这类令人头痛的书!”谢芳菲将手里的古书一把扔在桌子上,站起来伸懒腰说:“秋兄也有点忒小瞧芳菲了。芳菲好歹还知道要做好自己应做的功课啊。所以看一看什么权变,谋篇,还有什么王霸,君论,臣道那也是应该的。”其实早就看的一个头两个大。只不过赌钱老是输,玩的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一时还觉得新鲜,过后也腻烦了。只好看这些不知所云的有字天书。因为没有其他有意思的书籍,全是有关兵法治理的著作。

谢芳菲装作随意的问:“这些书都是你的吗?”秋开雨仍旧隔的远远的站着,没有走过来,回答说:“不错。你若想看,秋某有的是。船舱下面还有许多,你要的话我让人给你拿过来。”谢芳菲心想我看这类书干吗?又不准备封侯拜相!大有野心的是你自己吧!

连忙笑着阻止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想到自然会自己下去拿!”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史外传之类的有趣一些的书。觉得没有什么话好说,重新将桌子上的书给捡起来,装作埋头苦读的样子。半晌见秋开雨还站立在那里,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不由得的叹口气,这是人家的地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己哪有资格赶人呐!

谢芳菲自认为是猜不中秋开雨飘忽难测的心思的,而且想都没有想过要去猜测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邪君”的心思。看了看他不知道要继续站到什么时候,于是问:“秋兄,船下一站靠岸的时候,我能不能上岸去?”

秋开雨似乎才回过神来,想起前车之鉴,说:“芳菲姑娘似乎忘了第一次你是怎么从秋某手里逃出来的。”谢芳菲尴尬的咳嗽一下,忙说:“那完全是不得已,一场误会而已,一场误会。现在不是已经雨过天晴了吗!”秋开雨没有多说话,只是盯着谢芳菲看。

谢芳菲怕他误认为自己有不良的企图,赶紧解释说:“秋兄如果不放心的话,就让水左使在一旁陪着芳菲怎么样?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芳菲当然是聪明的呆在秋兄的身边比较好。天下战乱迭起,世道人心不古啊,芳菲当然不会做这么危险又不智的事情!”

秋开雨听到她无意中说出来的一句话,虽然完全是有口无心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可是心情立马就好起来。想了想有左云在一旁看着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于是点头同意说:“等到船到了武昌,我们需要停留半天,你再上岸吧。”

谢芳菲本来就是漫天要价,听了秋开雨前面的话,本来不再抱希望了。没有料到秋开雨今天如此好说话,竟然连落地还钱这种事也不做,一口就答允下来。早知如此,就应该趁机问一些有用的事情。可是机会稍纵即逝。

谢芳菲一脸激动的问身边的秋开雨:“秋兄,前面就是武昌城吗?终于到武昌了吗?”秋开雨没有回答这种不屑无聊的问题。谢芳菲口里直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今天的酷刑总算是满了。”在旁边手舞足蹈。

谢芳菲继续兴奋的大声说:“秋兄,到了武昌我一定要吃武昌鱼!”秋开雨奇怪的看着她问:“芳菲为什么一定要吃武昌鱼?”谢芳菲笑着哼唱:“才饮建康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配的当然是流行的水调歌头的曲调。哼完笑说:“怎么样?秋兄,没有听过吧。这是我们家乡流行的新鲜小调,不过让我稍微篡改了一下歌词而已。”

听在秋开雨的耳里又是另外一番旖旎缠绵的情调,尽管歌词恢弘有气势。谢芳菲仍旧在一边顾自的说:“等一下左兄带我上岸的时候,我就要亲自去买武昌鱼。买来用水养着,以后叫厨房里的丫头小厮慢慢做着吃。省得吃那些干豆腐咸菜差点吃的没有吐出来。”迫不及待的要上岸。

谢芳菲当真拉着左云在鱼市里转悠,看了半天摇头说:“这里的鱼不好,不新鲜。买回去养不了几天就死了。不如我们去码头上看看去,一定有又新鲜又便宜的卖!”左云在旁边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说:“芳菲姑娘,我看这鱼都一样,买了尽快回去吧。”谢芳菲当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恐怕他对自己也不放心的很。微微有些生气的说:“我为什么要尽快回去!我在那条破船上待了快一个月了,再待下去不死也要疯了!现在出来买一些东西瞧一瞧,看一看难道还不行?”左云仍旧不为所动的说:“这些东西交给下人来做就好了,姑娘没有必要亲自动手。”

谢芳菲差点没有让他这句话给噎死!强横的说:“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码头。就连秋开雨也同意了我出来,你最好是不要跟来!”说着就往前面走,左云又不能对她动粗,只好跟在她后面。

秋开雨他们的船是泊在城南的码头,而谢芳菲要去的是城西的码头,也怪不得左云暗自担心。其实谢芳菲就是故意的,反正她也跑不了,暗地里添乱以泄心头之恨。最好等她回来,那条破船已经开走了,其实心里也清楚这完全是白日做梦的事情。

谢芳菲正在和一个老渔夫讨价还价。那老渔夫说:“姑娘,你看这鱼多大多新鲜啊!是老头早上刚打回来的,卖的和市场上是一个价。价钱要是再低的话,老头就没法活了。”谢芳菲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忍心继续压低价格了,其实这价格远比市场上的要高。不过自己一看就知道不是成心来买鱼的人,从来没有来买鱼的人身后还跟着侍卫的。谢芳菲心想算了吧,反正不用自己掏钱。对老头笑着说:“那行,你这些我全都要了。”转过身对身后在发愣的左云说:“左兄,你来付钱!”左云不解问:“芳菲姑娘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鱼?”谢芳菲心里说:因为不要自己的钱又有随身的苦力。嘴上笑嘻嘻的说:“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吃啊!”

左云一脸无奈的提着一大袋的武昌鱼从码头上上来,谢芳菲在前面得意的不行。忽然横里一掌向谢芳菲毫无预警的扫过来,谢芳菲还来不及闪躲就无声的倒在了地上。左云冷脸看着前面的人,面无表情的说:“师兄!”担心的看了看地下的谢芳菲,知道还没有死,可是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刘彦奇好整以暇的说:“怎么?左师弟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支使的团团转!所以为兄就只好给她一点颜色看一看了。怎么,这个丫头是秋开雨什么人?居然让你如此紧张!”

左云冷静的说:“师兄别来无恙乎?芳菲姑娘若是死了,恐怕师兄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宫主的追杀!”

刘彦奇突然发怒的说:“宫主?你竟然堂而皇之的称呼他为宫主!师傅呢?那师傅又是什么?”

左云皱眉说:“师傅已经死了!”

刘彦奇恨声说:“我不知道你和师妹是怎么了!难道你也被秋开雨那小贼的一番甜言蜜语给骗了吗!我刘彦奇与秋开雨誓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究竟帮不帮我?”

左云无言的看着他说:“师兄,你回头吧。何必逆天而行!”

刘彦奇大笑两声说:“好,好,果然好的很!你就是师傅的好徒弟!既然如此,我就先用这丫头的血来向秋开雨示威!”

保护版第17章

左云早就先一步出手。左掌直取刘彦奇的左肩,右手拦住刘彦奇即将出手的“影子剑”。刘彦奇笑说:“师弟出手还是这么的心慈手软!为兄的早就告诫你将来是一定会吃亏的。”一脚毫不留情的直踢向左云的下阴,另一手五指张开,直取躺在地上的谢芳菲的心窝。

左云顾不得自己,左手变掌为刀砍向刘彦奇的另一只手,全身同时向上跃起,避开了刘彦奇毒辣的一脚。刘彦奇冷笑说:“我就说师弟心肠太软了。左手由爪变掌的收了回来。闪电般再次的出手,原来是一根闪着蓝光的毒针,显然已经淬上了剧毒。左云大惊下,将手里满袋子的鱼用力抛出去,终于挡住了刘彦奇这必杀的一技。

刘彦奇冷笑一声,真正的逃无可逃的厉害杀着却是右手的影子剑,已经悄无声息的刺了出去。不愧是天下第一刺客,心狠掷保率志霾蝗萸椤W笤圃谝槐呒钡睦浜怪绷鳎墒侨淼耐寺范急涣跹迤娓庾×恕A礁鋈说ゴ蚨蓝罚笤凭退闶遣患茫簿换岜攘跹迤娌疃嗌佟?墒且犹煜碌谝淮炭偷氖掷锞瘸鲆桓霾欢亢廖涔Φ娜踔逝鳎慌路叛壅鎏煜拢裁挥屑父鋈四馨斓健:慰隽跹迤嬷皇且恍囊毙环挤贫眩悄焉霞幽眩⌒南胄环挤频男∶隙ú槐5氖焙颍唇倘胄环挤菩奈训挠白咏>尤涣⒖逃质樟嘶乩础A跹迤嫦乱凰布湟丫恢ハ颍惶纳粼对洞矗骸霸词求氩恫酰迫冈诤蟆D蔷退≡谙虏环钆懔耍 惫皇巧癯龉砻唬次抻埃ノ拮佟?br>还未现身就已经将名慑天下的“鬼影”刘彦奇给吓跑的人,而且又符合此时天时地利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左云自然也感觉到暗处故意散发出来的杀气,恭敬的行了个礼说:“宫主!”秋开雨走出来的刹那间,犹如恶魔现世,全身上下不含任何一点人类的感情。他看着刘彦奇远去的方向说:“刘彦奇为何能知道我们的行踪?竟然明知道我在附近还敢来招惹我,看来是有恃无恐!而秋某直至此刻还兀自沉迷不醒!”

左云望了望躺在地上仍旧生死不明的谢芳菲,却不敢出言打扰。他当然了解秋开雨,他绝对不是正好巧合的出现在此处。依他的脾性,可能俩人一下了船,他就远远的跟在后面,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谢芳菲实在是太出人意料,居然能够两次安全无虞的从秋开雨的身边逃走,所以秋开雨不会再给她任何一点再逃跑的机会。

可是既然他一直都藏在暗处,那么自然早就发现刘彦奇了。可是直到刘彦奇突然对谢芳菲下杀手,他也视而不见,似乎那一刻真的不关心谢芳菲的死活。直到谢芳菲真的没有一丝生还的机会的时候,他又故意露出身上的杀气,让刘彦奇以为这是两人合谋设下对付他的圈套,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这其中的复杂矛盾左云一时也想不清楚,他到底是要谢芳菲死还是活?要她活不会故意借刘彦奇之手杀她。要她死的话,为什么又要在最后关头救她?

秋开雨只是冷冷的说:“好一个刘彦奇,看来是已经找到对付我的办法了。我倒要看看这个整天见不得光的人有何能耐来找秋某的麻烦!”这也是秋开雨为什么不合俩人之力一举擒杀刘彦奇的原因。他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后面撑刘彦奇的腰,再斩草除根,一网打尽。

秋开雨终于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谢芳菲,眼睛闪了一下,平静的说:“左云,我差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幸好及时明白过来,悬崖勒马。”

左云自然听的稀里糊涂,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秋开雨情绪终于现出波动,怅然说:“这一个月的水路,差点就让我忽视了外面有多少人想要秋某的命。而谢芳菲,差点就动摇了我自以为毫,绝不动摇的心志。秋某有多少大事要做!绝不能因为一点儿女私情而有任何的影响。今天刘彦奇的出现就是给我最好的警钟。如果再心慈手软,犹豫不定下去的话死无葬身之地的一定就是我秋开雨!”

左云心神俱震,完全没有料到秋开雨这么一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人居然会对谢芳菲动情,而且看起来已经是情根深种。不然不会如此苦恼的要借别人的手来杀她,是怕自己下不了手吧?其实仔细回过头来想一想,早就有端倪可以看出蛛丝马迹,只是谁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秋开雨在天下人心中出了名的辣手无情,而他确实也不负“邪君”的称号。

左云看了看地上的谢芳菲,心里也在感叹“这人实在是一个奇迹,也怪不得秋开雨会对他动心。”左云看着秋开雨说:“宫主既然将这件事情告诉属下,是不是打算杀了她?”

秋开雨一时没有说话,半晌说:“不,要杀的话刘彦奇已经将她杀了。太月令还在她手上。等拿到太月令再,再杀了也不迟。这个人看起来庸庸碌碌,毫不起眼。其实厉害的很,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解了我们和萧遥光精心策划的计划。而且全身上下甚为神秘,像是能未卜先知。所以绝对留不得!”正是因为这些,自己才会泥足深陷,差点误了千秋大事!

左云明白秋开雨这个人,既然会将这么私密的事情说出来,一定是下了狠心,趁着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决定慧剑斩情丝。恐怕是不打算再让谢芳菲活着了。只是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命丧刘彦奇之手,忍不住现了身。感情的事情最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秋开雨的这把慧剑斩的恐怕是不干不净。

左云先查探了一下谢芳菲的伤势说:“她伤的很重。刘彦奇那一掌虽然没有尽全力,可是她不懂武功,又是女儿家,这次恐怕难逃一死。”秋开雨眼神复杂的看着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谢芳菲问左云:“你要我亲自出手救她?”只有秋开雨用他独门发明创造的“天一生水”的内功心法才可以将谢芳菲救活,不然救算救活了,受了刘彦奇阴寒的内力,恐怕也要残废。

左云没有回答,只是专心查看谢芳菲的伤势。秋开雨冷声说:“你先将‘冷凝丸’让她服下。”左云吃了一惊抬头看着秋开雨。秋开雨说:“秋某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暂时保住她的性命,到雍州后再看她的气数如何吧。”

左云按照他的话喂谢芳菲吃了“冷凝丸”。“冷凝丸”是水云宫独门的密药,可以长久的让人昏迷不醒,但是同时也可以暂时保住谢芳菲的性命。心里想或许这样也好,可以不用担心她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逃跑了。

秋开雨果然够冷血狠心,交代完下一瞬间就失去了人影。左云叹气的抱谢芳菲回到船上。秋开雨另乘一艘快船先行一步赶去雍州查明情况。

左云带着昏迷不醒的谢芳菲十天后踏上雍州。雍州全城戒严,城门的防卫明显增强了许多,守卫都是全身铠甲,纪律严明。雍州刺史曹虎颁下法令,外人不得随意进出。可是自然难不倒左云,他乘着马车带着重伤的谢芳菲住在雍州城南的一间小院子里。周围全都是清一色的独门小院,道路曲折深幽,地形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将人给跟丢。因为道路狭窄,马车根本就进不去。他在一处院门前停了车,抱着谢芳菲进去,然后又从后门出来,仔细查看了周围是否有人跟踪,才抱着谢芳菲进了旁边那边的一间院子。在那里正好可以监视这边小院的情况。果然是狡兔三窟!行事小心谨慎,难怪秋开雨放心的将谢芳菲这么重要的人质交给他。

等到谢芳菲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容情!觉得自己是不是意识不清楚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看见的还是容情。容情一向淡然从容潇洒的脸上现出激动的神色说:“芳菲,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旁边有一个白发道袍的老人,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也在一旁看着谢芳菲微笑。

谢芳菲满脸困惑的看着两人,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容情继续激动的说:“芳菲,这次多亏了师尊他老人家才将你从鬼门关给救回来了!”谢芳菲才明白过来,原来站在自己面前像是要羽化而登仙的老人竟然就是武林上无人不敬重的方外之人“天乙真人”!连忙要起来施礼。天乙真人笑着说:“不用见外,你重伤初愈,还是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你既然醒了,我出去看一下给你煎的药好了没。”

谢芳菲等天乙真人走出去了,此刻才想起来,失色的说:“我知道是谁打伤我的,是‘鬼影’刘彦奇!他那双狼一样凶狠的眼睛我一世都不会忘记!”容情早就知道是刘彦奇下的毒手,点头说:“不错,的确是刘彦奇。这种阴狠损人的内功只有‘补天门’的人才会有。”又疑惑的问:“可是芳菲身上为什么还会中‘水云宫’冷凝丸的毒?是左云挟持你来雍州的?”

谢芳菲摇头,问:“你们是怎么将我从他们手里救出来的?”

容情回答:“我按照当日你的计谋将北魏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大肆宣扬开去,明帝果然立即暂缓了对付萧大人,而是派人去边境调查清楚此事的真伪。正当我们打算拼死将大人救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到竟然收到确切的情报,北魏真的在集结兵力准备南下。大人自然就没事了。可是你却突然不见了,派人找遍了整个建康还是没有消息。就连左云也跟着不见了,就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后来还是萧大人说‘能带走你的只有左云’,所以我们才顺着这条路上一直查过来,一个多月来毫无进展。后来听说有人在武昌见过和我我们悬赏的人长的相像的人,大人料定左云是想将你带来雍州,所以让我们立即来雍州守株待兔。布下了许多眼线,总算发现左云带着你出现了。可是左云实在是狡猾,差点就跟丢了。幸好有它!”于是给拿给谢芳菲看,竟然是李掌柜的黑色的蝴蝶。

谢芳菲笑了,心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种寻人的方法向来都是有用的。伸手逗弄着那只蝴蝶说:“李掌柜不是已经死了吗?它怎么肯听你的话?”

容情见她笑了,也放心的笑说:“可能是因为上次救你的时候它就已经认识我了吧。我们还去问过陶大师,他说你走的时候他给了你一些丹药,一定会藏在身上。所以我们就让‘小黑’闻了同样的丹药,才能成功的发现你被囚的地点。”

谢芳菲笑着说:“你给它起名字了?怎么叫‘小黑’,又土又俗,不过真的很贴切啊。”又对停在容情手腕上的“小黑”说:“你两次救了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想了想说:“蝴蝶应该吃什么好呢?我贿赂贿赂你吧!”

容情笑说:“小黑现在只吃我喂养的食物的。”谢芳菲更感兴趣的说:“哦?真的吗?这么有骨气!当心饿死你。”

谢芳菲边逗弄小黑边说:“其实真正将我劫走的人不是左云,而是秋开雨。左云本来就是水云宫的水左使,所以他会有什么冷凝丸的毒药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明白的是,秋开雨在我重伤昏迷不醒之后为什么还要给我吃毒药。他应该不希望我死才是。”

容情大吃一惊的说:“左云竟然是水云宫的水左使!因为连萧大人动用所有关系之后都查不出他的来历,才觉的事有蹊跷。可是还是猜不到他竟然是秋开雨的人。看来秋开雨早就未雨绸缪好了。”谢芳菲叹气,只怕不只是如此而已。

容情又说:“冷凝丸虽然是毒药,却有一点好处,在药力作用期间可以保住一个人的性命,只不过中了冷凝丸的人一旦醒过来后,身体必然受到极大的伤害。所以,芳菲,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容情有些担心的问。

谢芳菲说:“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邪门的毒药?让人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我现在感觉还好啦,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看来秋开雨不是想杀我,而是想要保住我的一条命了!”心情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的有些舒畅起来。

容情恨声说:“芳菲,你完全错了。秋开雨此人狼子野心,真是心肠歹毒!他如果真的想要救你,只要拼着消耗内力就可以了。天下谁人不知他‘天一生水’的功夫的厉害!连师尊也曾感叹他确实是学武的天纵奇才。可是他居然用这种害人的毒药对付一个不懂丝毫武功的弱女子!魔门中的人果然全都是忘情绝义之辈,卑鄙无耻之徒!”容情向来温文尔雅,极少动怒。但是这次居然破口大骂,可见他对秋开雨的行为十分不齿。

谢芳菲其实从刚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看着向门外走去的天乙真人居然会觉得模糊不清,自己视力虽然有些近视,但远不至此啊,还以为是刚醒过来的缘故。现在听到容情的一番话,心立马就凉了,鼻子微微的发酸。如果是在平常发现自己视力模糊,可能只是自嘲笑一笑说:“好的很,现在是从一百度晋升到五百度了。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是现在心里像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天被迫喝雪水一样,浑身冷的打颤。

谢芳菲良久才苦笑的说:“你知道秋开雨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挟持我而又不立即杀掉我?”

容情深思说:“其实萧大人在建康就曾经奇怪的对我说过,不过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芳菲黯然的叹一口气说:“那是因为太月令的关系。太月令在我的手上。”

容情更是吃惊,重新审视着谢芳菲。今天令他吃惊的事已经太多了。

谢芳菲娓娓道来:“其实我第一次见到秋开雨不是在建康,而是在雍州。那时候我刚来这里,心情一直很不好。有一天去城外的卧佛寺散心的时候,碰到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不过当时我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很重大。”

容情知道一定是和太月令有关的事情,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谢芳菲叹气:“我也不想遇到这种事情,可是许多事情都是让人不由自主。如果当初我没有碰见,今天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飞来横祸了。容情,你去请天乙道长过来一起听完这件重要的事情好不好?”

容情听她这么一说,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同寻常。不然也不用请自己的师尊出来主持了。

天乙真人果然坐在她身边,爱怜的看着她说:“孩子,难为你了。说出来吧!哎,背着这么重的包袱。”

谢芳菲听见他这番许久不见的长辈式的慈爱的关怀,还未说话,眼泪就已经先涌了出来。

第18章

谢芳菲陷入回忆里缓缓道来:“那已经将近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我那时侯很痛苦,因为什么事情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陌生恐慌的感觉时时缠绕着我,我所熟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又是永远的去国离家,所以每天都没有好心情。有一段时间几乎想一死了之,干净省事!”

容情听她这一段开头就颇为心惊胆战。谢芳菲看起来是如此开朗坚强,永远都能苦中作乐,对生命充满乐观和希望,没有想到她也有这样的过去。所以一个人过的到底是怎么样,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清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