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菲开始还为终于送走这座瘟神而大声欢呼,随后就为后天即将到来的噩梦头痛不已了。白天整整睡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打听的萧衍还没有醒过来,而他夫人郗徽氏正在从旁照看,也就放心的出来吃晚饭。路过大厅正好又碰见容情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颇为悠然自得。容情对她笑着说:“芳菲,知道你正烦恼。不如明日一同出游如何?”

谢芳菲今天的心情可谓是糟糕透顶了,一整天都是无精打采的,一听见容情的提议,不由得眼睛一亮。自从上次七夕节意外碰见秋开雨后,她就不敢再出门游玩了,早就憋的一肚子的火气。现在竟然听到容情主动提出来,连忙兴奋的说:“好啊,好啊。我们明天去哪里?”

容情微微笑说:“在栖霞山东北侧的山崖上有一座千佛崖石窟寺,是前不久才兴建的,有各种各样形态不一大小不等的佛龛数百座,你要不要去看一看?”谢芳菲只要能出门,她就什么都愿意,当下立即说:“要,要,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太棒了,我每天闷在府里简直要闷出病来了!”容情只是一味看着她淡笑。

俩人正说笑间,门房有人走过来对容情和谢芳菲说:“刚才有人拿着拜帖过来自称是王府的人,指明交给二位的。”谢芳菲首先好奇的接过来看,吃惊的说:“原来上次我们在凹凸寺遇到的那位小姐竟然是王府的千金王如韫,是现今中书郎王融的亲妹子,怪不得骨骼清奇非俗流。”

容情也接过拜帖看了一眼为难说:“可是这位小姐明天竟然要来拜访!我们还是婉言谢绝吧,这原本就不符合她这种世家千金的身份。”

谢芳菲也颇感为难,为的却不是身份问题,而是明天她的出游大计极其有可能就要泡汤了。想到这是她去见陶弘景那阴阳怪气的老头之前的最后一次出行,怎么说也有些舍不得。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来,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巧的时候来。心里琢磨了一会,又笑咪咪的对容情说:“我们怎么可以拒绝人家的拜访呢。她不顾身份和地位前来,可见非是一般世俗之人,气韵高迈,行动磊落。我们也不能小家子气,徒让别人笑话。不如就邀请她共游千佛崖石窟寺如何?”也不等容情说话,对下面的人说:“你们拿着容公子的拜帖去,且看她如何说。”下面的人答应一声,谢芳菲又嘱咐说:“速去速回啊。”

等了许久,那人才回来说:“王家的小姐看了容公子的拜帖后让小的回说:‘盛情之下,却之不恭。明天必定在栖霞山下等候容公子和谢姑娘的大驾。’”谢芳菲笑说:“好了,人多也热闹。我回去可得好好睡一觉以应付明天的游玩。”说着又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连老天也作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实在是出游的好天气。这次王如韫的排场和上次大不相同,光是护卫就十数人,看的谢芳菲咋舌不已,看看已方就只有俩人,更是显得形单影只。只能感叹高门世家和寒门细族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第12章

王如韫不知为了什么事情脸上似乎有些不高兴,见到二人连忙迎上去,将众侍卫和随身伺候的丫鬟小厮远远的抛在身后。众人明知道见主子不高兴,自然也就不敢跟上来。王如韫先是问候一番,然后才叹气说:“让二位见笑了。我本来是想不声不响悄悄的出来,谁知道身边的丫头一时嘴快,让我哥哥知道了。后来他知道阻止不了,硬是派了这许多人吊靴鬼一样的跟着。如今这番出游还有什么意思!”

谢芳菲听的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身后随时随地的跟着这么一大群的人,那还怎么有游山玩水的兴致。进门之前还先得清场,游客见了你瘟神一般惟恐避之不及,所有人都在门前点头哈腰的列队迎接,那还不如干脆回家排场去。不由得朝容情惨然一笑,表示实在非常失望。

容情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众侍卫中间对他们的首领说:“在下容情,是天乙道长的徒弟。如果诸位信的过在下的话,在下愿意一力承担王小姐的安全问题,诸位只需在此静静等候,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那侍卫首领也是江湖中人,容情的名字自然是听过的。心中思虑小姐因为众人大张旗鼓的跟着为这件事没有少生气,既然容情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何乐而不为呢?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只要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容情身上就是了。当下便笑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容少侠。既然有容少侠这一句话,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走到王如韫跟前恭敬的说:“那就请容少侠一路护卫小姐的安全了。小的们就在此恭候着,也好接小姐回府。”

王如韫脸色这时才缓和下来,点了点头,便和他们一同上山。谢芳菲在一旁对容情说:“容情,我不知道你的朵儿原来这么响亮!抬出来就有人卖账。”

千佛崖石窟寺最为使人惊叹的是一个大龛内沿龛壁凿出一片大的石坛,坛正中央是一尊禅定坐姿的无量寿佛,高达三四丈,气势宏伟,宝相庄严。两侧各雕有一尊立于重瓣莲台上的胁侍菩萨,也有两三丈高,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在另一次大龛内石坛的正面雕刻有释迦牟尼,多宝尊者两尊并坐的佛像,两侧又各雕有一尊侍立的菩萨。此外,旁边的石龛还各雕有坐佛龛,倚坐佛龛,千佛龛和思惟菩萨像龛等各式各样,形态不一的佛像。

谢芳菲看了忍不住啧啧称奇,连声感叹:“没想到此处的佛像精妙如斯!雕刻技艺浑然天成,简直称的上是匠心独运,巧夺天工矣。”想到如此劳民伤财的大兴土木,国家怎么能不衰弱腐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王如韫微微笑说:“芳菲姑娘若对佛理雕像有兴趣的话,还可以前往镇江。那里的焦山有著名的摩崖题记,以及宜兴的国山碑也甚为有名。尤其是镇江焦山的摩崖题记,全篇题记位于焦山的崖壁之上,通篇是悼念仙鹤的内容,充满浓郁的道教色彩,很是神秘。最主要的是此题记乃当今陶弘景陶大师所书,其楷书巨大恢弘,雄逸百代,独步千古,真乃人间神品!众人都交口称赞不已,有评价说:‘大字无过《瘗鹤铭》’,可见其享誉之盛!”

谢芳菲惊叹说:“我没有想到陶大师他亦擅长书法!”旁边的人都对她露出不屑的神情,惟有王如韫仍然笑着温和的说:“陶大师不止善书,而且妙绝丹青,在儒学,史学,文学以及天文地理学等各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所以时人才对他老人家推崇备至,奉为天人。”谢芳菲才真正大吃一惊,心中想果然是人的名字,树的影子,这陶弘景简直快达到无所不能的地步了,怪不得一幅不把天下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原来是有恃无恐。别看他平日一幅别人好像欠他十万八万两银子似的臭脾气,如果活的够久的话,照目前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说不定还真的可以成仙成圣了!转而又感叹果然老祖宗的话说的一点也不错,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看来以后要好好巴结巴结他才是。

又听王如韫问身边的容情:“不知容公子对这些佛像雕刻有何见解?”

容情一身白衣裘带立于崖上,清凉的山风将他的头发衣服吹的衣袂翩跹,连谢芳菲也不得不感叹此刻的他就如同是天人。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王如韫微微笑说:“王姑娘博学多识,在下就献丑不如藏拙了。”

王如韫脸带些微的羞涩,仍旧大方得体的应对:“容公子太谦虚了,是小女口不择言才是。还望二位见谅才对。”谢芳菲连忙在一旁故意说:“没有,没有,王姑娘说的再好也不过了。王小姐是我们见过的才情最好的女子,芳菲自愧不如,简直就是皓月与萤火的差别。容情,你说是不是?”故意拿眼睛觑向容情,容情颇有些尴尬,但是又不能说不是,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王如韫虽然清心雅致,姿才秀远,学识出众,但是毕竟还是少出深闺的士族千金。说到察言观色,耍弄手段,连谢芳菲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当下听了谢芳菲这番恭维拍马的话,果然十分高兴的说:“过奖了,过奖了,如韫实在担当不起二位这样的美誉。”

带头领着二人来到一座石窟前,正要进去参观膜拜之时,人群里忽然冲出一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地痞流氓,打头的人用一双贼眼不怀好意的说:“这位姑娘长的标致的很那!不如大爷我陪你一起游玩游玩如何?”说着伸手便扯王如韫。王如韫虽然有些惊慌,回身后退,犹自大声喝道:“放肆!哪里来的刁民小贼,再不走休怪本小姐心狠手辣了!”谢芳菲听的连连点头,长于豪门富贵之家的人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就是不一样。

那地痞忽然使了一个眼色,众人立即散开,将三人突然团团围住,训练有素,行动迅速。容情警惕起来,看来不像是一般的地痞流氓,似乎早就有备而来。谢芳菲和王如韫一见这种阵势,也不由得有些花容失色。谢芳菲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说:“王小姐,你站在我身后,不要乱跑。让容情去对付他们,我们只需站在原处就可以了。这匕首你拿着。”王如韫抬头说:“芳菲,如韫自小便跟着府里的武师练习拳脚功夫,这匕首还是你拿着。”谢芳菲摸一摸鼻子,将递出去的匕首又收回来。没有想到似王如韫这样的千金小姐居然也懂武功。其实也不必惊讶,高门世家的子孙尊贵娇弱,所以练武强身那也是家常便饭般普通,更何况王家这样的超级豪门,男女习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容情打量了一下形势,这伙人居然有二十多个,各个身手敏捷,神态自若,显然绝非一般庸手。若只有自己一个人,自然不放在眼里,可是加上两个不懂武功的谢芳菲和王如韫可就有些头疼了。毫不迟疑快若闪电般一出手就伤了前面两人,那两人居然十分硬气,哼都不哼一声的硬是承受下来,手下自然就慢了下来。容情再不留情的补上两脚,那两人便倒在了地上。其他人见状,全都朝容情攻来,出手丝毫不留余地。

那头领带着几个手下向谢芳菲这边冲过来,容情分身乏术,被其他人苦苦纠缠住。那头领没有想到王如韫居然会一些拳脚功夫,一时不察,让二人溜了开去。他不再顾忌,一拳毫不留情的挥在谢芳菲的身上,伸手要抓住王如韫,王如韫发狠的一掌打过去,他对这么毫无章法的一掌居然往旁边避开,显然对王如韫深为顾忌,不愿正面伤害她。

谢芳菲灰头土脑的跌在地上,口里流出鲜血,再也爬不起来。容情见了心里焦急,下手不由得又狠又辣,有情剑上满是淋漓的血迹。就在三人不济的时候,突然有一人一掌就将那头领震的飞了出去,其他的几人也全都无一例外的受了重伤。容情看的心下振奋,更是毫无顾忌的全力出手。

容情和那人合力将众贼子拿住后,容情施礼道:“多谢相救。”连忙扶起地上的谢芳菲查看伤势,王如韫也担心的看着她,问容情:“芳菲伤的怎么样?”容情大舒一口气,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休养一些时候就好了。”谢芳菲自嘲的说:“不用担心,难道没有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没有那么容易死的。”咳嗽了一下,嘴角又流出一丝鲜血,骇的王如韫赶紧说:“你快别说话了,我们赶紧给你找大夫。”

谢芳菲勉强笑着宽慰她说:“不要紧,这是淤血,咳出来才好呢。”转头对救了大家的陌生人说:“刚才实在是多谢你了啊!敢问高姓大名?”那人微微恭身说:“不敢,在下左云。”就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容情站在众贼人跟前冷冷的问:“你们是谁派来的?”没有一个人回答。容情平静的说:“很好,既然你们不说,我们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将你们交给王家发落。”王如韫也冷声问:“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再不说的话,统统将你们株连九族!”那头领脸带不屑,仍旧猖狂的说:“王小姐,依我看你们还是将我们放了吧,免得自讨苦吃!”来人既然知道王如韫的底细,居然还敢口出狂言,可见来头不简单。

那左云忽然说:“你们就这样逼问犯人?”走过来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那头领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疼的面无人色,显然是吃了很大的苦头,可是却仍旧没有求饶。左云说:“你倒硬气。”说着伸手仔细搜查那头领全身的衣衫,从腰间搜出一块虎状的令牌,看了看,对王如韫说:“王小姐应该认识这个吧?”

王如韫大惊失色的说:“这是禁卫军的令牌!”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那头领,没有再说话。禁卫军是皇宫中直属于皇帝的近身卫队,平日只听从皇帝的调动,在建康一向目中无人,横行霸道,可是就算给他们一个天作胆也不敢来招惹王家的千金!能指使的动禁卫军的人屈指可数,恐怕王家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王如韫思索良久,招来山下的侍卫吩咐说:“你们这一半人先押着这帮贼人回府。另外一半人留下来保护我回府。”

左云先告辞走了,谢芳菲撑着全身的力气不断向他表示由衷的感激之情。大家闷闷不乐的下了山,发生这种事情,众人也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一路上沉默无语。

分手前王如韫歉然的说:“如韫今天实在没有游玩的兴致,改天再同二位把手携游吧。如韫必须尽快回府,将此事问个清楚。”说着忧心忡忡的登车离开了。谢芳菲心中其实十分好奇,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可是人家显然一幅不愿多说的样子,她还没有愚蠢到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地步。

回到萧府天色尚早,听到萧衍已经醒了过来,谢芳菲连忙进去看望他。萧衍正倚坐在床边喝药,见谢芳菲进来,放下碗说:“芳菲,你来了。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件事,”谢芳菲好奇的问:“大人,什么事啊?”

萧衍叹气说:“今次差点就命丧刺客之手,若不是得你相助请来陶大师,此次吾命恐怕休矣。所以我从各地新调了一批好手过来护卫府里的安全问题。而秋开雨此刻正恨不得将你拆皮煎骨,以泄心头之恨,所以你的出入安全尤其需要小心谨慎。我明天会派几个得力的过去保护你的安全。”

谢芳菲听的心里一阵感动,她确实因为秋开雨连萧府的大门都不敢出去,一出去必定得叫上容情在一旁护驾,而容情是被请来保护萧衍的,又不是专程来保护自己,多少有一些不方便。听的萧衍这么一说,心中一热,感激的说:“芳菲多谢大人的关爱。大人也应该多加小心自己的安全才是。”

萧衍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点一点头,心思看来早已经不在此处。谢芳菲想了想说:“大人是不是在想到底是谁要置大人您于死地呢?”萧衍点点头说:“不错,我思虑了许久,仍然想不到在眼下这种时刻究竟是谁非得要置萧某于死地。”

谢芳菲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和容情讨论了半天,认为极大的可能仍然是秋开雨。可是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让‘鬼影’刘彦奇出手呢,这点实在是想不通。”萧衍也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

谢芳菲又说:“大人,这次不妨将您被刺的消息故意泄露出去,然后干脆以养伤为名静待时机的来临。一来韬光养晦,免去许多无谓的争斗;二来大人也可趁机在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萧衍不解的问:“静待时机的来临?”

谢芳菲笑:“大人难道忘了芳菲在竟陵王府说的那番话么?汉北有失地之象,浙东有急兵之征,现在时机就快到来了,大人也应该有所准备了。”

萧衍仍是半信半疑的说:“那么据芳菲看来,我应该事先做何准备呢?”

谢芳菲冷静的分析:“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来,皇上仍然未对大人完全放松戒备,所以大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辞去目前的官职,来一招以退为进,消去皇上心中的疑虑。”萧衍虽然颇为吃惊,仍然平静的说:“这件事情我还得和其他人商量再做决定。那么,第二件事呢?”

谢芳菲说:“第二件事就是暗中联络信的过的人,努力将他们拉拢到大人的阵营中来;还有就是广纳贤才,以助大业。虽然大人现在并没有表现出强大的实力,但是提前对他们伸出友谊之手,等到形势一旦分明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助大人一臂之力。而且大人知道现在您最缺少的是什么吗?”不等萧衍回答,谢芳菲继续说:“大人现在最缺少的就是能助大人一统大业的人才!有了人才大人的宏伟计划才能如臂使指般顺利的完成,才能如虎添翼,一举成功。”

萧衍听的一掌击在桌子边上,神色激动的说:“今日听得芳菲的一席话,才真正豁然开朗。我明天立即上书向皇上称病请辞!”

谢芳菲微笑说:“我猜皇上肯定不会同意大人辞官归隐。大人只需做做样子便成。”突然想起明天就要去为陶弘景做牛做马,心情不由的黯淡起来,对萧衍说:“大人,芳菲明天就要去甘露禅寺了,大人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忍不住露出苦笑的表情。

萧衍也知道这件事,只好安慰她说:“陶大师脾气虽然不好,但是绝对不会为难你的。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了。”谢芳菲在心里颇不以为然,陶弘景或许不屑为难别人,可是对扬言要灭自己炉火的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气量了,不然芳菲也不用对他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可是对着萧衍也不好多抱怨什么,只得悻悻的走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萧衍果然请谢芳菲过去挑选随身侍卫。谢芳菲无精打采的来到练武场,见到一批新的面孔,知道是新来的护卫。萧衍笑着对她说:“芳菲,今天这批护卫都是万中选一的好手,你自己挑选吧。”对她可谓关爱有加,居然让她凭自己的喜好亲自挑选随身侍卫。谢芳菲随便看了两眼,觉得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分别,正要随手点两名的时候,突然见到有人上前对萧衍报告说:“启禀大人,所有侍卫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待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竟然是昨天仗义出手相救的左云。谢芳菲兴奋的走上前,笑说:“左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左云见到谢芳菲也愣了一下,拱手施礼。萧衍笑问:“芳菲,你如何认识左护卫?”谢芳菲笑着将昨天的事说了出来,只是将王如韫说成是自己的一个朋友。萧衍听了也笑说:“果然像芳菲说的那样,人生何处不相逢。芳菲,既然你和左护卫有这么一段奇遇,今天我就将他让给你做随身护卫如何?”

谢芳菲心里纵然想这么样,但一看就知道左云乃萧衍的心腹爱将,嘴里也不敢提出来。没有想到萧衍竟然主动提出这事,简直让谢芳菲喜出望外,连忙答应。其实萧衍自然另有一番自己的打算。自从昨天晚上谢芳菲表现出过人的才能之后,便想极力笼络谢芳菲,好为自己尽心尽力的出谋划策。萧衍肃容说:“左云,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芳菲的随身侍卫,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保护好她的安全,绝对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等到中午,陶弘景果然派来马车在萧府门前候着。谢芳菲极其不情愿的和左云一起来到甘露禅寺。

第13章

陶弘景阴沉着脸色站在炼丹的炉鼎旁,周围是黑压压一片的徒子徒孙,没有半个人敢吭声,简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谢芳菲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番情景,不禁也轻轻的住了脚步,悄声问身边的小道士:“这到底是怎么了?”那位道士苦着脸小声的说:“师尊他老人家炼砸了‘黄帝九鼎神丹’,这会子正大发雷霆呢。”

谢芳菲心中不屑的想自己把丹给炼砸了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啊,嘴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示,走上前施礼说:“大师,谢芳菲紧遵大师的吩咐,来陪大师炼丹来了。”陶弘景正在气头上,不见她还好,一见到她就想起她做的好事,冷哼说:“你还敢来?”谢芳菲“嘿嘿”笑两下,说:“芳菲虽然是女子,但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

抬头看见平时嚣张跋扈的道士们如今惨兮兮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转头对脸色阴沉的陶弘景说:“大师,丹炼砸了明天再接着炼就是了,何必拿这些徒弟们出气?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尽快找出这丹为什么炼不成的原因才是。”看见陶弘景果然转头看向自己深思起来,也就自作主张的对大家说:“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我和大师查找一下失败的原因。”大家巴不得听见这话,看见陶弘景也没有露出反对的意思,顷刻间走的一干二净。

谢芳菲还当真走到炉鼎前仔细查看,然后问陶弘景:“大师炼丹的步骤是怎么样的?”陶弘景对她虽然半信半疑,还是回答:“仍旧是采用传统炼丹的方法,主要是加热密封炉鼎,使丹气能够凝结成赤红色的‘丹粉’。”

谢芳菲心想方法应该没有问题,又问:“大师炼丹的时候火候都不曾中断过吧?”陶弘景不耐烦的说:“当然不会!自陶某炼制丹药以来,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中途断火的情况。差点就破例的那一次还是芳菲姑娘一手造成的!”言语间仍然充满愤怒。

谢芳菲赶紧说:“大师息怒。芳菲既然答应大师就一定能帮大师找到解决炼丹问题的方法。”炼丹其实和做有机化学定量分析实验一样,只要方法对了,操作步骤没有问题就能成功的提炼出想要的产物。看来问题应该就出在操作步骤上。温度没有问题,那么气压呢?转身问:“不知道大师是如何密封炉鼎的?”

陶弘景听了谢芳菲提出的问题对她颇有些刮目相看,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说不定还真让她给找着这心中数十年来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当下也就毫不保留的说:“我从烧制陶瓷的方法中得到启示,于是用特别调制的‘六一泥‘涂抹上下炉鼎的接口处,使炼丹过程中产生的丹气不会散失到外面去。”

谢芳菲寻思,自己做有机化学实验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听过用泥封口的。不过用泥封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密封性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走到炉鼎前果然看见炉盖接口满是烘干的黄泥。陶弘景在旁边说:“这种黄泥,我在里面加了特制的盐,以达到更好的密封效果。”谢芳菲点点头说:“哦,原来如此。”用手抓起炉盖上的黄泥,泥巴却散落掉在地上。谢芳菲弯下腰去捡。跟在她后边的左云见她弯腰弯了半天还没有捡起来,立刻走到她身边问:“芳菲姑娘,你怎么了?”

谢芳菲抬起头,满脸兴奋的神色,对陶弘景大声说:“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陶弘景听了也禁不住激动起来,神情期待的盯着谢芳菲。谢芳菲笑:“我既然答应了大师,就一定能做的到。大师是从烧制陶瓷的方法中得到启示的,是吗?可是工匠在烧制陶瓷时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只要轻微的‘兹’的一声响,所烧的陶瓷必定就有裂痕。而黄泥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温度一升高,上下炉鼎接口处的黄泥就容易烘干碎裂,丹气随着这些裂口逸出去,这丹药自然就炼不成了!”

陶弘景听了恍然大悟,半晌居然热泪盈眶的说:“没有想到陶某数十年来苦苦追寻的答案竟然在今天一举解开,陶某虽死无憾矣!”谢芳菲在一旁浇他冷水说:“问题是找到了,可是怎么解决还是一个更大的难题呢。”陶弘景听了却不以为意,只是逐渐从激动中恢复过来,点头说:“这话不错。可是陶某一定能找出解决的办法,以慰先师先祖的在天之灵!”谢芳菲见他斗志高昂的样子,不好再说丧气话,趁机嘻嘻的笑说:“既然已经成功找到问题的根源,大师是不是应该对我们表示一下感谢?我可是先说明了,芳菲和左兄可不是你什么‘茅山宗’的弟子,所以不用跟着大家一块修身养性,得道成仙吧。”

陶弘景心情颇佳,居然笑着说:“那是自然。我会每天让人从‘醉月楼’送饭菜过来,你想吃什么,只管问他们要去。”谢芳菲听的心花怒放,连忙说:“只要大师有用的着芳菲的地方,芳菲一定尽力而为。”左云在一旁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简直无法理解,一顿饭菜居然就可以将她收买的伏伏帖帖!在左云的观点里,向来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谢芳菲好奇的看着陶弘景将一个大型的铜镜拿来放在太阳底下,又将炉鼎放在铜镜的下面,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铜镜是凹的,放在下面是用来聚光加热的。不由得佩服起他来,果然是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啊,连这个他都能想到。由于太阳光是自然光线的缘故,就如同微波炉的原理差不多,所以黄泥完全没有烘干碎裂的烦恼了。可是这不就成了看天吃饭吗,如果老天爷不合作,整天下雨呢?尤其江南梅雨季节,连绵数月。

谢芳菲懒懒的看这满屋子的丹石药品,随手拿起一个小盒子,见里面是鲜红的固体物质,不由得的出声问:“大师,这是什么东西?”陶弘景正在旁边收拾再次炼制“黄帝九鼎神丹”所需的药石,看了一眼回答说:“这是丹砂,炼丹里非常重要的一种东西,烧制便成水银,积变又成丹砂,非常神奇。”

谢芳菲心里暗笑:不就是水银吗,有什么神奇的!什么积变又成丹砂,那是氧化汞好不好,不是丹砂,只不过看起来相像而已。又跑过去低头问:“这张药单就是炼制‘黄帝九鼎神丹’的方子?”也不说话,扯过来仔细瞧,见上面仔细罗列了九种神丹所需的各种药石,分别有:一丹华:需丹砂;二神符:需水银和铅石;三神丹:需雄黄,雌黄;四还丹:需水银,雄黄,曾青,矾石,硫磺,卤碱,太一禹余粮和舆石;五饵丹:需水银,雄黄,禹余粮;六炼丹:需巴越丹砂,雄黄,雌黄,曾青,矾石,舆石,石胆和慈石;七柔丹:需水银以及部分铅石,丹砂;八伏丹:需水银,曾青,慈石粉以及少量的铅石,丹砂;九寒丹:需水银,雄黄,雌黄,曾青,舆石和慈石。

看的谢芳菲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放下问:“那大师准备怎么炼啊?”陶弘景头也不抬的说:“跟以前一样在赤土釜中炼制,外面涂上厚厚一层的玄黄就可以了。我这次还是采用火法炼制,只要注意密封问题,一定可以成功!”

谢芳菲想了想说:“大师可以试着改变各种药石的不同用量,说不定会收到不一样的效果。就算没有成功,也可以当成是一次试炼的机会呀。”陶弘景听了猛的一震点头说:“不错,不但可以改变药石的用量,还可以更换不同的药石炼制出新的丹药来。”

谢芳菲每天跟在陶弘景身后进进出出,将自己所学的那一点化学知识差不多都压榨光了,后来就胡乱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大多数的时候陶弘景都会有新的启发,对谢芳菲简直奉如上宾的招待了,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他的那些徒子徒孙见师尊如此器重谢芳菲,少不了有事没事的前来逢迎奉承,不是讨师兄的人情,就是有事相托,谢芳菲乐的做顺水人情,反正又不用自己出钱出力的。

这一天谢芳菲正绞尽脑汁的尝试着想要配出一个用药的配方,陶弘景被请出去招待一个重要的访客,谢芳菲正在心里嘀咕到底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请的动陶弘景那老头时,陶弘景差人前来让谢芳菲也去前厅见客,谢芳菲本来想置之一边不理会的,可是想到自己毕竟是寄人篱下,还是乖乖的出去了。

来到大厅,陶弘景笑说:“这次‘黄帝九鼎神丹’能够炼制成功,还多亏了芳菲的帮忙。来,芳菲,这是王融王公子,当今的中书郎,深受皇上的器重。”王融见了谢芳菲十分吃惊,没想到深受陶弘景推崇的人不但是一女子,而且如此年轻,忙笑说:“实在没有想到芳菲姑娘年纪如此轻就已经精通炼丹之术,王某实在是佩服。”

王融谢芳菲其实早就见过了,就在竟陵王萧子良的诗会上,还写了什么“花飞低不入,鸟散远别来”而赢得满堂喝彩的那个平步青云的士族子弟。忙笑说:“哪里哪里,王大人过奖了,小女实在是不敢当。”抬头再看王融身边的人时,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竟然是女扮男装的王如韫,王如韫悄悄的给她一个眼色,谢芳菲聪明的没有露出任何诧异的表情来。

只听的王融对陶弘景说:“陶大师,在下有一个疑问,请问金丹真的可以令人长生久视吗?”这也是他今天来此的一个主要目的。

陶弘景严肃的说:“当然可以。王公子且听我道来:夫五谷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绝之则死,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活,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有如脂之养火而不可灭。铜青涂脚,入水不腐,此是借铜之劲以捍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荣卫,非但铜青之外敷矣。假令为仙者,以药石炼其形,以精灵莹其神,以和气濯其质,以善德解其缠,众法共通,无碍无滞。”

王融听了喜出望外,说:“大师果然天人。王融听的大师成功炼制了‘黄帝九鼎神丹’,不知能否恩赐一粒?大师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

陶弘景微微皱眉说:“这次炼的神丹皇上已经知晓,明天我便要入宫面圣,将之呈献给皇上,所以,这次恕陶某难以从命了。”王融满脸的失望,却不敢再做要求,又回头问陶弘景服药长生的办法,陶弘景更是口若悬河的说个不停,听的谢芳菲瞌睡连连。

王如韫先给谢芳菲一个眼色,走到王融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王融正听陶弘景说的津津有味,不耐烦的点了点头,王如韫就走了出去。谢芳菲哪还不知,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说:“大师,王公子,小女还要回炼丹房看着去,就不奉陪了。”陶弘景也想起来,连忙说:“那你赶紧去吧,小心看着。”

谢芳菲在后院的禅房里找到王如韫笑说:“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王小姐!真是奇遇,奇遇啊。”王如韫也笑说:“不是奇遇,今天如韫是专程来看望芳菲的。”谢芳菲心中奇怪,要看望也应该是去看望容情吧,怎么费尽心思的来找自己啊?当下笑着说:“哦,真的吗?王小姐是如何得知芳菲在这里的?”

王如韫抿嘴笑:“整个萧府的人都知道芳菲姑娘被陶大师请来炼制丹药了。开始我还不信,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刚才亲耳听了陶大师说的话,才明白过来原来芳菲还擅长炼药。”

谢芳菲苦笑说:“算了吧,跟在陶弘景身边这算是哪门子的炼药,我顶多也只能称的上是一个跑腿打杂的炼药小童罢了,哪里会炼什么劳什子‘黄帝九鼎神丹’!王如韫笑说:“芳菲还是这么谦虚。”谢芳菲无语,说真话都没有人相信。只好转开话题问:“不知王小姐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王如韫露出淡淡苦涩的笑容:“芳菲还是称我为王小姐吗?我虽然出生于高门士族,身份尊荣,地位显赫,可是从来没有人可以说上两句真心话。我不满足于家中诸多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可是大多数时候又不得不妥协。自从在凹凸寺遇见两位后,心里一见如故。听到你们邀请我去千佛崖石窟寺同游时,高兴的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可惜突然发生那样一起事件,后来心里实在沮丧的不得了。听到哥哥要来向陶大师询问长生久视之事,好说歹说终于让他同意带我来一见陶大师的风采。芳菲听了如韫这一番话还对如韫如此见外吗?”

谢芳菲万万想不到这个尊贵的世家千金小姐对自己竟然有这样的一番友谊,连忙说:“哪里哪里,是芳菲怕高攀不上。如果你不介意,我以后就叫你如韫如何?”王如韫高兴的说:“当然不介意,我求都求不来呢。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说说话了。”谢芳菲听了,心下恻然,只是有人陪着她说一说话就可以高兴成这样,还不知道平时她是怎么过的。立刻也笑着说:“好啊好啊,我有许多有趣的事呢,包你听了连饭也不想吃。以后一个一个说给你听。”王如韫睁大眼睛问:“真的吗?是一些什么有趣的事?你现在就说一个好不好?”

谢芳菲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也就顺着她笑说:“当然可以。有一个读书的人年将七十,忽然生了一子,因为是上了年纪生的,就取名叫年纪。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生了一子,,觉得像是个会读书的人,就给他取名为学问。等到第二年又生了一子,就笑着说:‘这么大年纪了还生孩子,简直是个笑话。’因此就取名叫笑话。三个儿子都长大了还无所事事的,于是命令他们都到山上去砍柴。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他问:‘三个儿子谁砍的柴最多?’妻子在一边说:‘年纪有了一把,学问一些也没有,笑话倒是有一担。’”笑话还没有说完,王如蕴早就笑的倒在桌子上。

等她回过气来,又问:“今天真是太高兴了!还有没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一个人到了七十岁真的还可以生孩子吗?”谢芳菲好笑的看着她说:“说了是笑话,博人一笑也就是了,哪里当真去计较那些!”

王如韫催着她快说,谢芳菲只得又想了一个说:“有一家父子童仆,专门喜欢说大话,常以朝廷名色自称。有一天一个朋友来看望,父亲出去了,碰到他的长子问:‘令尊在否?’长子说:‘父王驾出了。’问及令堂,次子说:‘娘娘在后花园饮宴。’朋友见他们说话太过分,气愤的走了。路上遇到他们的父亲,就把刚才那番话转述给他听。父亲问:‘是谁说的?’仆人在后边说:‘这是太子与庶子说的。’朋友听了更加恼怒,抓住仆人就要打。父亲急忙劝阻说:‘卿家弗恼,看寡人面上。’”

王如韫笑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神色有些哀伤。谢芳菲心里想完蛋了,没有想到一个笑话也可以勾起她的伤心事,只好小心翼翼的问:“如韫,你怎么了?”王如韫勉强说:“没事。”谢芳菲也就不好再继续追问了。

王如韫长叹一口气说:“芳菲,你知道上次在千佛崖石窟寺挟持我们的人是谁派来的吗?”谢芳菲当然不知道,摇一摇头。王如韫恨恨的说:“是太子萧宝卷!”

第14章

谢芳菲吃了一惊,抬起头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如韫伤感的说:“自从我让哥哥拒绝了太子的求婚后,太子一直心有不忿。明着虽然不敢拿我们王家怎么样,暗地里却使出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皇上对太子派人挟持我一事虽然雷霆大怒,可是也不过责骂几句也就是了。就连那些嚣张的禁卫军前脚刚被抓进大牢,后脚就让太子给放了出来了。简直是欺人太甚!”面有怒色。谢芳菲胡乱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家务事似乎没有自己插嘴的份,王如韫也只不过想找个发泄的对像以泄心头之恨而已。

王如韫果然仍旧愤怒的说:“这个萧宝卷,自幼就不学无术,耽于玩乐,甚至通宵达旦的以捕鼠为乐,又酷爱杂技,甚至不惜亲身上演,丢尽皇家的颜面。我如果嫁给这样一个人,还不如死了算了!”谢芳菲没有想到当今太子这么荒唐,不爱读书也就罢了,居然连王如韫这种身份的人也敢挟持,可见已经目无法纪了。现在萧鸾还没有死呢,一旦他登基为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怪不得到后来连萧衍也要造他的反了,果然是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

王如韫狠狠骂了一番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么不顾身份的大骂一通,芳菲不会笑话我吧?”谢芳菲忙说:“怎么会呢。对于萧宝卷这种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渣滓就应该狠狠的踩,心里才会痛快!”王如韫听谢芳菲泼妇骂街一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骂完了心里果然舒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我跟哥哥说气闷要出来走走,再不回去又该派人来找了。我以后就可以常常来找你说说话了,你说的那些事情可真有趣,下次一定还要说给我听。”谢芳菲连忙答应,生怕王融派人过来,赶紧把她给送走了。

谢芳菲对着自己想出来的炼丹的药方子仔细琢磨了半天,最后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才去找陶弘景。递给他药单说:“大师,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一种丹药,你能将它制出来吗?”陶弘景闻言接过来看时,见上面写的是:白炭灰,荻灰等份,煎,使其如膏状。不可预先制作,十日则歇,并可去黑子。陶弘景见上面制作方法,用量,特性都说的清楚明白,问:“这种丹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谢芳菲平静的说:“这种东西有剧毒。”陶弘景皱眉说:“你要制作这种东西干什么?此物有伤天德!”谢芳菲只是问:“这只是我费尽心思想出来的一张药单子而已,你不想尝试尝试?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剧毒?”这个提议显然正中陶弘景这种炼药成僻的人的下怀,可是他还是看着谢芳菲问:“你要这种东西到底想要做什么?”

谢芳菲知道糊弄不了他,认真的说:“大师,第一,我只是想看一看这个方子是不是真的能制作成功;第二,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在想日后或许会有用的着的地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师愿不愿意制作?”

陶弘景看了她一下,说:“你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去兴风作浪。罢,你给我吧。”谢芳菲跳跃的跑出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说:“大师,我很久没有回萧府了。今天我想回萧府去看一看,不知道行不行?”

陶弘景奇怪的看她一眼说:“你要去就去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回萧府了?我从来就没有将你软禁在甘露禅寺里!”

谢芳菲兴冲冲的和左云回到萧府,见到张弘策,王茂,柳庆远等人全都聚集在萧府,知道事情有些不寻常。问张弘策:“出了什么事?大人呢?”张弘策烦恼的说:“大人被招进宫去了。”谢芳菲觉得奇怪,萧衍进宫是很平常的事呀,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的样子吗?

张弘策解释说:“芳菲,你这么些时候不在府里,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自从大人听从你的建议向皇上呈上归隐山林的奏折后,皇上不但不允许,还升了大人的官职,并且将暗中监视的人也都召回去了。可是在今天的早朝上,始安王萧遥光却当众弹劾大人暗中聚众结党,招兵买马,以图不轨。皇上听了,立刻就将大人召进了宫,现在还没有回来。”

徐勉也赶来探听动静,听见这话冷哼说:“这个萧遥光居心叵测。不但大肆诬蔑萧大人,还以‘行为放荡,有碍教化’的罪名将谢脁再次贬到荆州。如此胆大妄为,必出乱子。今次谢脁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张弘策也在旁边叹气说:“今天这个早朝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萧大人,再是谢脁。我就奇怪了,这王谢二家不是向来都是姻亲的吗?这次王融怎么好像站在萧遥光的一方,看他们的神情亲密的很那,暗地里不知道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随即又摇头苦笑接着说:“依我看不是谢脁要倒大霉,而是王家的大小姐要倒大霉了。王融这是明着剃谢脁的眉毛,谢脁没有办法之余只会拿王家的大小姐出气。”

谢芳菲听的奇怪,问:“这谢脁为什么要拿王家的小姐出气?”心里想这谢脁倒霉和王如韫又有什么关系啊。

张弘策奇怪的说:“你难道不知道王家的大小姐是谢脁的夫人吗?她这么一个才貌出众的人夹在夫婿和哥哥之间一定为难的很!”谢芳菲大声的说:“你说什么?王如韫是谢脁的妻子?”

张弘策和徐勉一起笑起来,徐勉笑着解释:“哪里是王如韫!是王如韫的姐姐王文韫。这一对姐妹花不知道让建康多少王孙贵族垂涎不已。可惜谢脁不知道珍惜这个福分。”

张弘策也笑说:“这个王文韫的确是气质高贵,如花似月。想当年我也曾对她朝思暮想,后来知道她嫁给了谢脁,心里想这也是一对天作之合的才子佳人,于是就绝了这个念头。没有想到这个不知好歹的谢脁竟然如此待她!”

谢芳菲想起谢脁对自己的一番情意,心中难免有一丝惭愧之情。低声问:“谢脁难道对她动粗?”张弘策恨声说:“谢脁这个王八蛋,三年来对她不闻不问,至今仍旧将她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扔在荆州!这次遭的横祸实在是罪有应得。”言语中显然对王文韫还未忘情。

谢芳菲想起谢脁面无人色的问自己“你就忍心这样伤我的心”时的绝望无助,心里隐隐作痛。王文韫和谢脁只不过都是可怜的人而已。

谢芳菲又问清楚了一些近日发生的事情,然后对张弘策说:“我还要回甘露禅寺。大人回来请带我转话:就说请大人静待佳时,切莫错过良机。想成大事,必据雍州。”

在回甘露禅寺的路上突然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左云在后面说:“芳菲姑娘!”谢芳菲笑说:“左兄,我没有走错方向。只不过心里烦闷想要随处走一走罢了。”却是径直朝乌衣巷走去。

谢芳菲站在谢府熟悉的大门前徘徊不已,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不是说当断不断,自取其乱吗,为什么又来到这里?原来人的心终究不是铁打的。叹气惆怅良久,还是走到偏门说找谢成谢管事。谢成出来一看见是芳菲,连忙激动的说:“芳菲,你来了就好了。赶紧进去劝一劝公子吧。公子,他,他,哎”,长叹一口气领着谢芳菲他们进去了。

谢芳菲见到谢脁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简直是不成人样了。谢成在一旁流着泪说:“公子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拼命喝酒。自从早上上朝回来后,就一直服药,直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谢芳菲看着谢成说:“将府里所有的五石散全部销毁,这个东西有毒,吃多了是会出人命的!你们也任由他这样作践自己?”见谢成还站在那里,大喝一声:“还不快去,他如果要责罚你们,统统由我来承担!”谢成才找人一同去了。

谢芳菲打来冷水,先是全身帮他擦拭了一遍,接着又用冷水敷在他的脸上。谢脁微微的呻吟了一下。谢芳菲怕他体弱受寒,又换了一盆温水敷在他的额头上。就这样不断的敷了大半个时辰,谢脁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来。

谢芳菲指着自己问:“你现在知道我是谁?”谢脁无力的点点头,说:“知道,是芳菲。”谢芳菲说:“很好。现在起来把这碗药给喝了。”谢脁果然在谢芳菲的扶持下喝了药。只是眼神仍然不甚清明,过了一会儿,在药力的作用下,慢慢的入睡了。

谢芳菲安顿好谢脁,对谢成说:“谢总管,今天晚上就劳烦您好好看护着他。明天我再过来。”和左云一起出了谢府。谢芳菲叹气的说:“他什么不好发泄,为什么拿自己来开玩笑?也太不珍惜自己了。像他这种世家子弟经历的苦难太少,一有事情只会往死里钻牛角尖。殊不知就算是老天明天就要塌下来,今天也照样得吃饭睡觉啊。”

左云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突然说:“那是因为他已经不想活了。”

“哦?你说的是谢脁?”谢芳菲站住了问,然后又想想说:“别人应不应该继续活下去我说不好。毕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可是我要说的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天大的事十年八年后就没有那么不能承受了。”俩人一路无话回到甘露禅寺。

第二天一大早就让陶弘景派人给催醒。谢芳菲半梦半醒的问他:“大师,一大早的就把我请来到底什么事?您老人家不知道夏日炎炎正好眠吗!”陶弘景百思不得其解的说:“我昨天按照你的药单制药,可是结果却是这个样子!”旁边是一团稀泥似的东西。谢芳菲看了一眼说:“哦,你还没有将药给提炼出来啊!”陶弘景问:“这种半泥不水的东西怎么能制成丹药?”谢芳菲抬头奇怪的看了看他说:“我没有说要制成丹药啊,我本来就只要这些液状的东西。”心里说氢氧化钾当然是液体。

谢芳菲耐着性子说:“大师,你先将它放一放,等清澄了再想办法将这些液体提炼出来。提炼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了,千万不要碰到皮肤啊什么的,它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还有不可以直接暴露放在空气里,不然药性就会消失。你用一个密封的小瓶装好再给我吧。”陶弘景听了问:“这种药物叫什么名字,为何如此神奇?芳菲又是从何处得知?”谢芳菲赶紧四两拨千斤的说:“这是秘密,反正大师也会了,就不要再追问了。我还有事赶着出门呢。”说完领着左云一溜烟似的走了。

谢芳菲来到谢府,谢脁已经醒了过来,面色阴郁的看着众多的奴仆。谢芳菲担心他因为五石散的事情拿下人出气,连忙上前说:“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对大家使一个眼色,所有人都知机的退了下去。

谢脁看着她神色复杂难明,眼睛闪了一下冷声说:“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回这里来?”谢芳菲心里苦笑说我也不想来啊,没有搭理他,走到一边倒茶,发现壶里装的不是茶,居然是酒,叹气的让人上了一壶新茶端给他说:“这是陶大师炼的药,补身养气,你先吃了再盘问我也不迟。”谢脁开始不理会,后来见谢芳菲没有丝毫退让的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接过药吞了下去。谢芳菲笑眯眯的将手里的茶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谢脁看着谢芳菲叹气说:“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呢?”将头撑在手上,似乎不负重荷的样子。

谢芳菲也暗中长叹一口气说:“怎么,谢家的人就这么一点气量,连来看一看老朋友都不允许?老百姓还买卖不成仁义在呢!”谢脁将脸埋在手里,没有说话,谢芳菲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俩人一时无语。

谢芳菲终于打破沉默,叹道:“公子,你干脆远远的走开,笑傲山林去吧,强过在建康被诬陷打压。”谢脁抬起头,心灰意冷的说:“我还怎么去归隐山林呢,早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谢芳菲忙说:“怎么不能?想当年谢家祖先谢安谢丞相归隐东山的时候,天下人无不景仰,其风流神采至今还时时有人谈论。公子也可以效仿啊,免去许多无妄之灾。”

谢脁叹气说:“谢家再也没有往日的风光了!高门士族当年‘王与马,共天下’的盛世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谢脁现在亦不过是一介贬谪的轻狂小子罢了!”谢芳菲仍旧劝说:“高门士族的盛世既然不是从来就有,会衰败颓废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公子又何需为此耿耿于怀呢!”

谢脁猛的抬头看谢芳菲,良久颓然说:“芳菲的话总是发人深思。不错,高门士族的确不是从来就有的。可是身为谢家的子孙就有义务将整个谢家的命运保全下去!”

谢芳菲知道在家族这个问题上谢脁不会有丝毫的动摇,转开说:“保全谢家并非一定要身死魂灭,古语: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公子应该将整个谢家脱离争霸天下的旋涡才是。”谢脁深思的问:“芳菲似乎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啊,可否仔细说来?”谢芳菲摇头说:“公子,听芳菲一句,尽快远离是非之地,天下恐怕要大乱了。”

谢脁惊疑不定的看着谢芳菲,谢芳菲继续说:“公子若想保全整个谢家,就不该再沉溺于个人的痛苦中而不能自拔,应该尽早做好准备才是。这次去荆州赴任,从此以后何妨游山玩水,登高望远,极目骋怀,远离纷争,亦是人生一大乐事啊!”谢脁似乎颇有些心动,沉吟不语。谢芳菲看着他真诚的说:“这里还有什么值得公子留恋的呢,功名富贵全都是靠不住的东西。细推物理皆如此,何用浮名绊此身?”

谢脁才开口叹说:“细推物理皆如此,何用浮名绊此身!果然说的好!人生在世亦不过匆匆数十载耳。”

谢芳菲见终于说动谢脁,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想总算是帮了他一次。又迟疑的开口说:“公子,芳菲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就算公子怪芳菲多事好了,公子啊,你回荆州记得给谢夫人和小孩子带一些礼物才是。”谢脁眼神有些痛苦的看着谢芳菲没有回答。

谢芳菲立刻就后悔了,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偏偏不识相的去管人家的家务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连忙站起来对谢脁说:“公子,芳菲也该走了。”临出门前又回头对谢脁语重心长的说:“公子,你以后还是少喝酒的好。至于五石散,那个东西有毒,就不要再服用了!”

谢脁听了,脸上有些激动,想说话最终说的却是:“芳菲,你要注意萧遥光,萧衍这次恐怕麻烦了!”

谢芳菲一出谢府就对左云说:“左兄,你先去萧府探听情况。我先回甘露禅寺交代一些事情。然后在萧府碰头。”左云也知道事关重大,叮嘱两句,匆匆走了。

谢芳菲一时心急,选择抄近路回甘露禅寺。路过一条小巷子时,平常冷清清的巷子这时却围满了人。走上前,原来是一伙地痞流氓样的人正对一个浓眉粗眼的年轻汉子叫囔:“你这小子今天要是还不还钱的话,就将你这里给砸了!来人,上,给我痛打一顿,看他还敢欠债不还钱!”众人见这种嚣张违法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只是围在一边交头接尾。

那年轻人体格粗壮,两眼精神奕奕,口里说:“各位,不是我不还钱,只是再宽限几日,一定将钱还了。”地痞冷笑:“再宽限几日?你前两天说的不也是这句话!不用废话,来人,教训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嘴硬。”说着便有人冲上去就打。

谢芳菲心中不忍,没有想到那年轻人身手灵敏,敏捷的躲开,却仍然没有还手,可能是不想将事情弄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那地痞见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刀冲了上去。谢芳菲“啊”的一声叫出来,街头闹事也常见,但是真的这样弄出人命可就非比寻常了。

那年轻人似乎也恼了,大喝一声:“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一拳打在那带头的地痞的脸上。谢芳菲本来想一走了之,可是见那年轻人身份虽然下贱,可是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一种令人慑服的气势,暗中感叹这种世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将心比心,于心不忍。排众而出,居高临下的问:“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是他朋友,我来替他还。”

不要说众人听的呆了,连那年轻人也呆呆的看着谢芳菲。谢芳菲又问:“他欠你们多少钱?”其实心中也在嘀咕,可不要太多才好,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其中的头头在地上打量了一眼谢芳菲,冷冷的说:“到今天为止,他一共欠咱们‘义阳帮’一百两银子。”

那年轻人愤怒的说:“刚才不是还说是七十五两吗?怎么现在”,话还有说完就让谢芳菲一手给打断,谢芳菲对那头子说:“你先让大家起来好好说话,钱我自然会给你。”回头对那年轻人温和的说:“你叫什么?为什么会欠他们银子?”那年轻人拱手回答:“在下吕僧珍,因为母亲这一段时间卧病在床,而大夫的药方子里需要每天用一两的人参,所以迫不得已才问‘义阳帮’借钱。哎!”长叹一声,似有羞愧,似有不平。

谢芳菲一听想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没有胡乱出手,助纣为虐。心想吕僧珍这个名字好耳熟啊。问他:“你母亲什么病?为何需要每天服用人参?”他愁眉不展的说:“请了许多大夫都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明白,只是让人先每天服用人参再说。”谢芳菲皱眉哪里有这样的大夫,病都没弄清楚就胡乱开药。心里却在烦恼身上一时没有带这么多银子,先前把话说的这么满,现在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里乱纷纷的,却想起了另外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兴奋的对吕僧珍说:“你说你叫吕僧珍是吗?”那年轻人点头。谢芳菲又看了他两眼,想应该错不了。问他:“你能让我看看你母亲的情况吗?”吕僧珍大喜说:“小姐原来精通药理。”忙将母亲从瓦灶绳床的破屋里抱出来。

谢芳菲看了两眼,其实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病情不容乐观。站起来对那一伙讨债的瘟神说:“你们跟我回去拿钱,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绝对少不了你们的。恩?你们还怕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欠钱不还吗?跑也跑不了啊!”那些地皮商量了一阵子,点头同意了。谢芳菲又对吕僧珍说:“你若不嫌弃,和我一起去见陶弘景陶大师如何?他应该有办法医好你母亲的病。”吕僧珍听了喜出望外,感激涕零的说:“小姐的这番恩德,在下永世难忘!”他没有想到居然可以请到众人奉为天人的陶弘景来给自己的母亲看病。谢芳菲笑着说:“我哪里是什么小姐!倒是你大姐还差不多。”

众人跟着谢芳菲来到甘露禅寺,有喜有悲。喜的自然是吕僧珍,母亲的病居然有望;悲的是那伙地痞,居然招惹上陶弘景的人。可见陶弘景声名之盛,无人不卖他的情面。

谢芳菲让陶弘景的徒弟取来一百两银子,心里说算起来我就是卖专利给陶弘景也值了这些银子了吧。问心无愧的接过来说:“现在我们来好好算算到底应该给你们多少银子。青天白日的,一分都少不了你们的,一分也多不了我们的。”

说着当真一笔一笔的算起来:“吕僧珍借了你们什么‘义阳帮’三十两的银子,利钱是五钱银子。那么,三五一十五,再加上三十是四十五两;四十五乘以五钱银子,加起来一共是六十七两五钱银子。你们要七十五两我没有话说;可是要一百两银子是不是也有点太狠心了?”谢芳菲抬起头冷冷的问。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就冲着陶弘景,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撮他们圆不敢扁。

那地痞长久在江湖上混,很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都只是唯唯诺诺的不断点头。谢芳菲当然不屑克扣他们的银子,停下来扫视他们一会儿,然后缓和下来说:“我现在给你们七十五两银子,多余的算是赏给你们的,喝一小酒什么的。无论做什么买卖都的讲究信用啊,哪有你们这样的!”谢芳菲挟陶弘景的威势说了这么一通恩威并施的话,听的那帮地痞冷汗涔涔,只会点头哈腰,赶着投胎似的没命的离开了甘露禅寺。谢芳菲心里痛恨的骂:这些放高利贷的吸血鬼!

谢芳菲对陶弘景说:“大师,我这回可是拜托您了。您好歹得治好这个老人家的病。”陶弘景冷眼说:“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了?你当我这成什么地方了?一天到晚不是要治病就是要拿药!”谢芳菲嬉皮笑脸的说:“这和我的关系可大着呢!和萧大人的关系更大着呢。您好歹医好了,改天我再来陪您炼丹制药。”在陶弘景身后打躬作揖。

陶弘景果然出去看了那老妇人,回来对谢芳菲说:“没有什么难治。若不是被那群庸医胡乱医治,这病也不用拖到这时候还没有好。”谢芳菲大喜,对吕僧珍说了,吕僧珍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芳菲问他:“你现在在做什么?”他回答:“我以前是豫州刺史萧顺之萧大人的部下,后来回老家来了。现在因为母亲病弱的原因没有做什么差事,只不过帮人做一做体力活。”

谢芳菲心想又会这么巧的,对他说:“我介绍你去萧衍萧大人麾下做事如何?他是萧顺之的次子。”吕僧珍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眼力居然有了泪光,恭身敬礼说:“日后芳菲姑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谢芳菲笑说:“好!你马上收拾一下立刻跟我去萧府,你母亲就留在这里养病。萧大人正值用人之际,你一定可以大展抱负的。”

谢芳菲简略的收拾了一下,对陶弘景说:“大师,萧府出了事,我得回去了。这些天来真是多谢大师了!”陶弘景叹一口气,递给她两个瓷瓶说:“这个是你要的药物。这个小瓷瓶里有一些丹药,解毒养伤之类的,你还是拿着吧。”谢芳菲和陶弘景这么多天来俩人亦师亦友,感情深厚。谢芳菲忍住泪水说:“大师,我走了!”陶弘景挥一挥手说:“你走吧。有事记得来找我。”

谢芳菲带着吕僧珍赶到萧府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萧府周围全是禁卫军,把整个萧府包围的水泄不通。谢芳菲机警的躲在不远处观察形势,看见没有一个人进出。可见萧鸾已经将萧衍完全控制在手里了,要生要死只需他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