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菲心中感叹:“或许这样会比较好一些。”看着他走出去,忍不住喊:“开雨!”秋开雨回头问:“怎么了?”谢芳菲想了半天才笑着说:“你下山或者上来的时候小心些啊,小心豺狼虎豹吃了你。”秋开雨也笑了,说:“是它们小心秋某吧,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摇着头下山了。

谢芳菲挣扎着坐起来,整理好衣服,靠着墙角眯着眼。不知什么时候听的一阵声响,睁开眼睛一看,平静的说:“哦?怎么就容公子一个人来?其他人呢?”

容情说:“萧大人接到芳菲姑娘的暗号,连忙聚集了大批人马在山下候着呢。只不过山势险峻,寻常人上不来。在下也是跟着这只蝴蝶一路摸索着好不容易才上来的。这里实在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说着打量起地势来。

谢芳菲十分感兴趣的看着那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说:“李掌柜的养的这只蝴蝶可真是追踪的好手,这么一个地方也能找上来。”说着还用手去逗弄那只黑色的其貌不扬的蝴蝶。越是不显眼的东西,越容易忽视过去。

容情说:“李掌柜的在人参上下了很重的药粉,绝对跟不丢的。在下躲在山下的暗处藏了半天,发现秋开雨从这悬崖峭壁上一溜烟似的下来,才敢通知萧大人。我们这就下山吧,萧大人早在山下接应呢。”

谢芳菲在容情的搀扶下站起来,容情说:“芳菲姑娘,在下得罪了。”一把抱起她,就走出来。谢芳菲想到一事,忙说:“等一下”,挣扎着拿起桌子上的‘焦尾’对容情说:“容公子,这个不起眼的玩意儿就是‘焦尾’了。不知道谢公子着急成什么样呢。”

容情说:“听说,谢公子还没有醒过来呢。”

谢芳菲关心的问:“哦?怎么回事,他伤的严重不严重?”

“在下也不十分清楚。据陶弘景陶大师说是没有大碍。”谢芳菲长舒了一口气,既然陶弘景都说没有问题,那就是阎王爷也奈何不了谢脁。叹气说:“谢公子的事全是因我而起,这把‘焦尾’自是应当完璧归赵。”

“我们下山吧。芳菲姑娘仔细抱紧了,山势陡峭的很。”这座空山人迹罕至,四面绝壁,真是猿猱欲度愁攀援。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路,下到半山腰后方才有一条荒芜已久的羊肠小径,再行了好一会儿,地势平坦多了,谢芳菲说:“容公子,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吧。怪热的。”两人大热天的靠在一块,确实挺热。

容情依言放下谢芳菲。容情走了半天,刚才还飞檐走壁的,居然没有半点疲累的神态。谢芳菲走的气喘吁吁,说:“先歇一会儿。”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下去。边擦汗边说:“萧大人该回去了吧。为我一个人这么劳师动众的真是不好意思。”

容情递给她水,说:“看,萧大人还在山脚下等着我们呢。”手指着下面。谢芳菲的眼睛本来就有些近视,就是在白天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了。无奈的笑说:“容公子,其实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一片漆黑。”

俩人摸黑终于来到山下。谢芳菲迎上前去:“大人!”萧衍难得的真心笑说:“芳菲,你没有事,那就太好了。”又转身对身边的长史王茂说:“王长史立刻带后面一队好手上山,务必小心掩藏好行迹。”

谢芳菲奇怪的问:“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王茂素来和谢芳菲亲厚,笑说:“芳菲啊,大人这次一定要趁秋小贼之不备,一举擒杀。任他三头六臂,武功盖世,在如此险恶的地势,又是寡不胜众下,也要饮恨黄泉之下。”

萧衍也在一旁说:“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秋小贼心狠手辣,神出鬼没,再加上武功盖世,实乃心头大患,不得不先除之而后快。”昂首站在众人的面前发出指令:“柳庆远偏将带领众多弓箭手在前面的密林埋伏,一见秋开雨出现在射程范围内,立即放箭,一定要将他的后路封死。王茂长史带领二十个上好身手的人在山上的丛林中埋伏,一击不中,立即退下来。容情!”

“容情在。”仍旧是从容潇洒,不紧不迫的回应。

“容情就和萧某守在绝壁之上。本座倒要亲自来会会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邪君’是何等厉害。秋小贼,看来今日你的气数尽矣!”萧衍豪情万丈的说,果然有君临天下的气势。众人轰然允诺,传出的声音瞬间地动山摇。

谢芳菲心下恻然,看来萧衍早就部署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秋开雨入彀。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今次恐怕也难逃一死了。心中颇为不忍,又不敢表露出来。看着众人都悄悄的潜伏上山了,心里越发焦急。

萧衍走过来对谢芳菲说:“芳菲,风寒好了吗?你一定累了吧,我让人送你回府歇息。”

谢芳菲低首说:“谢大人关心。芳菲已经没有大碍了。”

谢芳菲随着护卫转过这边的山道来,觉得十分熟悉。赫然想起此处就是当日自己对旁边的秋开雨感叹说“此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的地方,忆起当时秋开雨温柔的神情,至今如在眼前。只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谢芳菲不由得站了一会儿,忽然对身边的护卫说:“诸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先走远一点?小妹随后就来。”

领头的张勇为难的说:“芳菲姑娘,萧大人再三叮嘱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姑娘的安全,不得有误。”

谢芳菲笑说:“我没有为难你们。只不过人有三急,就是皇帝也管不着呀。你们先去前面等着,我随后就来。”

众人一听都笑嘻嘻的走远了。谢芳菲在后面说:“要走远一点啊。”众人只道她女孩家脸皮薄,果然远远的走的不见人影。

谢芳菲故意用手折断两旁的花草树枝,将附近的一块地方蹋的凌乱不堪,想了想又将自己身上日常用的白色汗巾挂在醒目的草丛上,白色衬着绿色的草丛果然显眼。只盼自己的这番良苦用心没有白费,秋开雨回来的时候能见到,引起注意就好了。

谢芳菲忙的浑身脏兮兮的也不在意,和张勇他们连夜赶回了萧府。这么折腾了一夜,出了一身的汗,病居然好了一大半。谢芳菲也就不肯喝那苦死人的中药了。当时故意受了风寒,开的药方里居然忘记加调味的甘草了,当时又不得不喝下去,简直差点没有要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见萧衍他们回来。谢芳菲连忙追在王茂身后打听:“王大哥,有没有拿住秋开雨?”

王茂垂头丧气的摇头说:“我们的人手全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直等了一整夜,这姓秋的小子居然没有回来!我们只好鸣金收兵回来了。今次算这小子走了狗屎运。”说着摇头晃脑的回屋睡觉去了。

谢芳菲直到此刻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进到客厅看见容情坐在那里从容优雅的喝茶,笑说:“容公子好兴致。小女可否也喝上一杯?”容情作一个“请”的手势,拿出一个茶杯洗了三遍才替谢芳菲倒上茶。谢芳菲看也不看,一气饮干,又自己倒了一杯才说:“小女这次前来是有事想拜托容公子的。”

容情仍旧喝他的茶。谢芳菲叹气说:“容公子想必也知道我混进谢府为婢的事情。小妹这次前来,就是请容公子和小妹一道去谢府赔礼道歉的,顺便将‘焦尾’送回谢府。”谢芳菲自己一个人真没有勇气再进谢府,毕竟做贼心虚,何况谢脁对自己感情没有那么简单,万一恼羞成怒,安个欺骗朝廷命官的罪名将自己拿下,那自己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谢成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谢芳菲说:“公子让芳菲一个人进去,容公子先请在这里稍候片刻。”容情依言在客厅里坐下来等候。

谢芳菲头皮有些发麻的进到谢脁的卧房,看见谢脁面对自己趟着,脸容消瘦,唇色苍白。不由得走近低声问:“公子,您身体好些了么?最近都吃些什么?”

谢脁一直盯着她没有说话,脸上拂过伤痛的神色。谢芳菲也良久没有说话,最后不得不打破沉默解释:“公子,芳菲当日进谢府确实是为了躲避秋开雨的追捕,只是没有想到芳菲非但连累公子身受重伤,还令‘焦尾’落入贼人的手中。芳菲自知其罪难免,幸而老天开眼,今日芳菲特地前来负荆请罪,将‘焦尾’完整无缺的归还公子。”

谢脁命人接过“焦尾”,长叹一口气说:“芳菲,你就留在谢府好不好?你不在,原来连吃饭喝酒都没有了乐趣。再也没有人嬉皮笑脸的说俏皮话给我听了,也没有人骗我说多吃番茄鸡蛋有利于才情的增长了。”

谢芳菲心里一阵感动,也叹了一口气说:“公子以什么借口留下芳菲呢?芳菲既非青楼女子,亦非奴婢丫鬟。似公子这样的百年世家,也不容许和芳菲这样身份的人来往。况且公子的妻子儿女还在荆州对公子翘首以盼呢。”

谢脁脸色越发苍白,颤声说:“芳菲,你真忍心这样伤我的心?”

谢芳菲干脆狠心说:“那么公子就忍心伤谢家长辈和您妻子儿女的心?”当断不断,自取其乱。

谢芳菲这么一顶大义凛然的大帽压下来,砸的谢脁连任性使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中含泪的看着谢芳菲决然的推门出去。

谢成在谢芳菲身边平静的说:“芳菲啊,自从公子受人谗言自荆州召还回京后没有一天是开心快乐的。先前日日流连青楼,饮酒作乐,聚众服药,拼命糟蹋自己。后来你来了,公子才真正有了笑容,虽然一样饮酒作诗,可是天天高高兴兴的。受伤醒来知道你的事后,意气消沉,不说话,也不大肯吃饭,瘦的成那样子,我们这些伺候的下人看着也心疼。你就不能继续留下来吗?”

谢芳菲停下脚步,郑重的说:“谢管家,您要我回来,回来做什么呢?继续伺候公子吗?然后呢?就这样一辈子?芳菲绝不是那样的人。话再说回来了,谢家这样的高门世族连和次一等的贵族世家来往都嫌有失身份,怎么会容许公子和芳菲这样身份的人交往?谢管家,您这是太难为芳菲了。”

谢成也听的不再说话。谢芳菲又说:“公子屡次遭受谗言贬谪,这是公子的不幸。可是公子自己若是看不开,别人再怎么努力帮忙,也没有任何实质的用处。俗语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公子心中这块伤痛还需自己解开才是。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您老在一边好好照顾公子吧。”

走到客厅对容情勉强笑说:“容公子,咱们来了这么许久,也该走了。”容情站起来,对谢成施礼说:“请恕在下打扰之罪。”和谢芳菲一起出了谢府。谢芳菲回过头看着威严雄伟的谢府对容情说:“这样一座深宅豪门,不知囚禁了多少人的一生。”

容情也回过身淡淡说:“高们世家子弟既然享受了诸多的特权,总该有等值的付出。”

谢芳菲心中也感叹老天毕竟还是公平的,天下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容情和谢芳菲慢慢走过长街,来到一处寺院前,容情说:“这座寺院名叫凹凸寺,在建康颇有名气。芳菲姑娘若有雅兴,何不进去一游?”谢芳菲正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自然大受影响,见此提议,欣然同意。

容情率先进入院内,边走边笑说:“这寺名的来由颇有些意思。凹凸寺最为著名的就是寺门上遍画凹凸花,远看眼晕如有凹凸之感,近看却甚为平常,就如同是一般壁画。整个建康的人都十分惊奇,每天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这寺院遂名凹凸寺。”

谢芳菲好奇的问:“果真这么神奇?我倒要见识一番了。”跑到寺门前远远的站定了,果然有雕像的立体感,走近一瞧,就只见一片朱红青绿。谢芳菲笑说:“果然如此,也不枉叫凹凸寺了。”

容情站在她身后说:“这是大画家张僧繇的亲笔手迹,故此幅壁画方能如此栩栩如生,灵动流畅,无一丝凿痕。”

谢芳菲远近来回的走了几遍,突然大声说:“哦,我明白过来了。”容情微微愕然的问:“芳菲姑娘明白过来什么了?”

第10章

芳菲兴奋的说:“当然是明白为什么这壁画会有凹凸之感了!这完全是因为眼睛对光线视差的缘故。人之所以能看到东西完全是因为眼睛反射光线的原因,那么,因为朱红和青绿对可见光光线波长的吸收各不相同,所以视觉上才会生产有凹凸的立体感觉。。。。。。”,看见容情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着自己,连忙刹住,对他尴尬笑一笑,说:“我就是,恩,就是突然之间想明白一件事情,忍不住就。。。。。。”,自己这时候也胡扯不下去,只好习惯性的耸一耸肩膀,不再多说,站在一旁,免得越说越错。

幸而容情毫不介意,只是温文尔雅的对谢芳菲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免去她许多唇舌解释。

容情对着壁画感叹:“观张僧繇大师的手笔,已经达到魑魅鬼神,皆为妙绝的地步。无论奇形异貌,古今不失,实为一代宗师矣。”言语间对他推崇倍至。

谢芳菲脑海里努力的想起张僧繇的生平,张口说:“原来就是那个擅长人物画的张僧繇啊。我曾经见过他画的‘吴主格虎图’,确实像是活着的一个样。还有一幅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我也见过,人物动作表情非常细腻逼真。“

容情看着她微微惊讶问:“不知芳菲姑娘从何处得见?”

谢芳菲张口结舌,只得含糊的一语带过:“我也是很早以前见过的。”在美术课本上而已。

容情也没有再多问,只是细细盯着壁画一边瞧,一边似有所感的说:“顾恺之大师的画那自然不用说,无论人物山水,无一不为精品。‘女史箴图’据说所画女性人物丰神飘逸,典雅贤淑,线条流畅,潇洒传神,可惜在下不曾亲眼见识过。自魏晋以来,绘画史上名家辈出。孙吴的曹不兴画画据说心敏手运,须臾立成;东晋的戴逵不但擅长人物山水,而且精通佛教画,画风情韵连绵,风趣巧拔;刘宋时期的陆探微用笔其笔法如春蚕吐丝,初见甚平易,且形似时有或无,可是细细玩赏,却是六法兼备。”

谢芳菲没有想到容情原来是一个画痴,看他脸上痴迷惊叹的表情,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突然听的身后有一女子的声音说:“说的好!原来公子亦是此道中人。”

谢芳菲转头看去,心里忍不住喝彩,好一个风韵雅致,神采飞扬,顾盼流转的大美女啊。容情微微一笑说:“多谢姑娘谬赞了。在下一时情不自禁,还让姑娘笑话了。”

身边的那位女子徐徐走过来笑说:“公子何必太谦!只从公子刚才那番话里,便可看出公子对画理深为精通,不偏不颇,一语中的,可谓将魏晋以来的名家一言以概括。小女只是见公子说的精彩,才忍不住出言打扰。”正要举步向容情走来,她身边的丫鬟却在她耳边细细低语。她微微皱起眉头说:“不要紧,你先下去。”那丫鬟不敢再说,垂手跟在她身后。

她走近壁画,才猛的发觉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丰姿清朗,温文从容,当即柔声说:“不知公子对此幅壁画又有何见解?”

容情眼睛对谢芳菲笑,却正对她缓缓说:“姑娘这是在考量在下了。”

那女子脸上微微一红,嘴上却没有否认。

容情走到一边说:“姑娘可知此画的画法是从何而来?”不等她回答,兀自说:“这种凹凸晕染的手法原本是从天竺和波斯传来的,后来张僧繇大师不但学的此手法,更将其发扬光大,故有此奇观。此壁画气韵生动,秀骨清像,神妙无方。实乃神品。”

那女子点头称赏说:“公子才识渊博,说的再好也不过了。小女素来最为佩服张僧繇大师。据说他曾经在安乐寺画了四条白龙,却没有点眼睛。人们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说:‘点睛即飞去。’大家都觉得妄诞不信,坚持让他点上。须臾雷电破壁,两龙乘云驾雾飞上了天,另外没有点睛的两条还在墙上。由此可见他画工之绝妙不可揣度也。”

谢芳菲在旁边听了,暗自想原来这就是画龙点睛的出处。看来张僧繇此人身上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个飞龙上天的传说流传下来。

那女子似乎意犹未尽,在她身后的丫鬟又走过来低语,她似乎颇为不高兴,还是点了点头。走过来对谢芳菲和容情说:“小女不得不先走一步,还望二位见谅才是。不知道二位府上何处,可否告知二位的尊姓大名。他日也好专程拜访,亲自向二位讨教。”

容情只是微一欠身,口中说:“不敢劳烦姑娘”,谢芳菲却抢在他拒绝之前连忙说:“我们是萧府的人,萧衍萧大人府上。我是谢芳菲,他叫容情。”容情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那女子又连番表示歉意之后,才偕同丫鬟一起走了。

谢芳菲笑嘻嘻的看着容情,心里说:好样的啊,出门走桃花运了啊。这么一个才貌俱佳的可心人儿,看你还不动心?不住拿眼睛瞟他。容情却还是一片云淡风清的样子,刚才的事情似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谢芳菲只好识相的的闭口不谈。

俩人来到繁华的大街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丝毫感觉不到战乱的影响。谢芳菲突然想起,笑说:“李掌柜的‘养生堂’就在街角的对面处。我这次逃出来幸亏他了。咱们瞧瞧他去,看他一把年纪了,还是不是又在对客人胡乱忽悠,坑蒙拐骗的。”率先走过去。

两人刚走到“养生堂”门口,立即发现气氛不对劲。看见一个伙计神色慌张的冲出来,谢芳菲一把抓住他问:“里面出什么事了?”那伙计魂不守舍,一时间言语错乱,谢芳菲只依稀听的他说什么“李掌柜的出事了”,连忙抢进去,只见李掌柜全身是血的倒在后院药材库的地上,早已经昏迷不醒。容情一手抵在他后心,运气输入他心脉,李掌柜动了动手,又无力的垂了下去。容情冷静的放下他,对在一旁早就泪眼婆娑的谢芳菲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无力回天了。

容情拍了拍谢芳菲,站起来问身边面无血色的伙计:“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李掌柜的躺在地上的?”谢芳菲刚才一味悲痛,听见容情的问话,也擦干眼泪站起来看着那伙计。

那伙计哆嗦着颤声说:“李掌柜的说要进后院的药材库来拿一些药材,我们等了许久,也没有见他出来。进去时看见药材库的房门大开,不由得十分奇怪,推门进去就是现在这样了。”似乎想起刚才的情景,仍然十分害怕的样子。

谢芳菲一时也想不到一向和气生财的李掌柜究竟和人结下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会悄无声息的刺杀他。问:“李掌柜最近可有和什么人起冲突了么?”那伙计想了半天说:“没有啊。李掌柜的哪能和什么人起冲突。都和以前一样啊。”俩人又仔细问了半天的话,都找不到一丝头绪。容情说:“我们还是尽快通知萧大人知晓此事吧。”谢芳菲点头。

走出“养生堂”天已经完全黑了,谢芳菲咬牙切齿的说:“不知是谁如此心狠手辣,下这样的毒手!”容情安慰她:“好了,萧大人或许能查处一些眉目来。这么晚了,你也该饿了。我们用完饭再回去吧。”

容情不说还不觉得,一说果然觉得肚子饿的难受,抬头见一座酒楼人影绰绰,笑:“不知道容公子吃不吃辣,不如我们就这一家‘川菜馆’怎么样?”容情举步走进去,笑:“那就来一盘辣子鸡丁如何?”

正是吃饭的时候,酒楼一片兴旺,人声鼎沸。俩人在楼上靠窗的桌旁坐下来,随手点了两个家常菜,主食要的自然是米饭。正等上菜的时候,无聊中听的旁边桌上的人说:“今天晚上定慧寺热闹着呢,你要不要也看看去?”他身边的人问:“哦,有些什么有趣的玩意儿?”那人用手撞了同伴一下,笑说:“别的倒没有什么稀奇的。去瞧一瞧大姑娘啊,说不定老弟你正好撞上了一番好姻缘啊。”俩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谢芳菲好奇的问:“今天晚上为什么特别热闹?定慧寺在哪儿?”

容情说:“哦?你不知道今天是七夕节?”看她果然不知道的样子,解释说:“定慧寺就在建康东面钟山西麓附近,旁边就是东渠青溪。是建康有名的寺院。每年今天都有大型庙会,几乎所有建康的女子都会去那儿乞巧呀逛逛庙会什么的。”

谢芳菲听的心痒不已,一脸期待的看着容情说:“今天晚上我们也去逛一逛怎么样?”容情淡淡一笑说:“要去那就得赶紧,迟了就来不及了。定慧寺离这里可不近呢。”谢芳菲连忙匆匆的胡乱扒了两口饭,拉着容情出了酒楼。

各种各样的小摊小吃摆满了一整条街,两边挂满各色的灯笼,照的亮如白昼,行人摩肩接踵,挤的水泄不通,果然热闹非凡。谢芳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既新奇又兴奋,满场子挤来钻去。容情却是半点都不敢大意,紧紧跟在她身后。自从谢芳菲两度被挟持后,谁也不再敢将她的安全等闲视之。

谢芳菲在一个卖槟榔的小摊前停住脚步,对容情惊奇的说:“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也会有槟榔卖。你要不要也尝一尝?正好吃饱了饭,有益于消化。”容情婉言谢绝。谢芳菲笑的星光失色的拉着容情说:“来,来,来,尝一片,尝一片。饭后一片槟榔,包你身体健康。”死都不肯放过容情。容情开始错愕不已,后来实在被缠的脱不了身,只得吃了一片。因为他不吃,谢芳菲就跟在后面大声的叫嚷,也不理会众人奇怪的目光。谢芳菲一边伸舌头舔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还起劲的说:“怎么样,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槟榔!”

容情问:“你似乎对建康有槟榔很奇怪。建康虽然不出产槟榔,但是因为高门世族中的人多喜欢嚼食,因此甚为流行。”谢芳菲歪着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了。”满嘴鲜红,觑了一处空地,将嘴里的残渣用力吐出去,伸个懒腰说:“随地吐垃圾的感觉真是舒服啊。”

回转身眼角看到熟悉的羽带青衫,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再仔细看时,就只剩下一个背影,浑身一震,良久,才对身边的容情说:“容公子,我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使劲纂着容情的衣角不肯放。

容情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说。回去的路上,谢芳菲既然不愿意说话,俩人就只好沉默不语。突然,谢芳菲停下来说:“容情,你知道刚才我看见谁了?是秋开雨。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是,那个穿儒衫长袍的人就是化了灰我也认得。”

容情也住了脚步,目光一闪,说:“秋开雨是碰巧遇见我们还是早就跟在我们后面?他为什么不对我们下手,他得手的机会很大。”而自己居然一直都不知道秋开雨就在身边!谢芳菲泄气的说:“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谁能摸的着他的心思!”容情喃喃说:“秋开雨为什么还留在建康?他到底想做什么?回去一定要通知萧大人!”

谢芳菲此时忽然脑际灵光一闪,惊呼道:“我知道李掌柜是谁杀的了!一定是秋开雨。秋开雨一定早就想到我耍的伎俩,自然顺藤摸瓜的想到李掌柜身上去了。当日是他亲自去帮我买的药,凭他的智慧,自然也不难猜着这其中的关系。也只有他有将李掌柜一举击杀的必要,李掌柜养的那只蝴蝶太厉害了。就算不是如此,秋开雨恐怕也容不得欺骗他的人活在世上。”

容情点头说:“你说的不错。这也解释了秋开雨为什么在附近出没。秋开雨恐怕是想借此给萧大人一个警告。”

谢芳菲想通此点,心中更加难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李掌柜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死了呢。更何况当日自己是昏了头才会暗中知会秋开雨逃命。转念一想,或许当天晚上,秋开雨根本就没有回山上,那么秋开雨逃命一事也就算不到自己头上。

心里正翻来覆去思量个不停时,突的听到容情疑惑的声音:“我还是觉得奇怪。如果秋开雨真的猜到李掌柜一事,那么根据他一向的作风必定是将整个‘养生堂’杀的鸡犬不留才是。为什么单单只杀李掌柜一人而放过其他人?”谢芳菲试探的说:“那么残忍?难道是他忽然转性了?”见容情不理会自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俩人一路无话的回到萧府。谢芳菲从此也不敢再出去了,乖乖的待在萧府读读书,练练字什么的。

这一天恰是萧衍第三个小女儿萧玉環的生辰,萧衍便在家中设宴,邀请一些亲朋近友来参加。大部分宾客都是萧衍的亲近手下,有世交好友张弘策,长史王茂,偏将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心腹,同僚有领军长史徐勉等,还有萧衍的众位弟兄。谢芳菲和容情自然也在被邀之列。这天晚上萧府大开宴席,推杯换盏,觥帱交错,说不尽的热闹喧嚣。

萧衍在主位上对大家笑说:“今日萧某得了一些东海的的鲻鱼,蘸上西蜀产的姜,味美汁鲜,不可多得,大家不妨试试。”众人欣然举筷,都说:“果然是难得的山珍海鲜,平生未曾尝过。”萧衍笑:“此类鲻鱼产于东部深海之中,捕捉不易,所以平常难以见到。”又指着盘子说:“这是洞庭湖有名的鲈鱼,脍而食之,唇齿留香。”

张弘策举筷尝了一口,笑说:“都说江左有三道名菜,菰菜,莼羹,鲈鱼脍。据说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说:‘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西归。今日席上三菜并聚,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徐勉原本是北方人,随晋室南渡之后犹存有北方气息,也笑说:“都说南人饭稻羹鱼,蛙肴蚌膳,今日只需见席上的菜肴,便知说的果然不差。”

萧衍大笑说:“说的好,来,来,来,萧某敬诸位一杯,今日大家一定要不醉不归。”

谢芳菲原本不善饮酒,今天也高兴的举杯畅饮。笑嘻嘻的对旁边的容情说:“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容情,来,来,来,芳菲敬你一杯!”

容情被她口里无意识念的诗给吓坏了,只会直愣愣的看着谢芳菲说不出话来。就在此刻,一把剑无声无息直刺向最前面的萧衍。容情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脚踢起前面的桌子,飞扑上前。萧衍也是大吃一惊,立即镇定下来,用力往后一跃,只可惜后面已经无法再后退了,这把剑当胸刺入。容情已经赶来和刺客剧烈缠斗在一起。那刺客全身纯黑,连头部也用黑布包着,只露出一双阴狠的眼睛,冷酷无情,如嗜血的野兽。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退在一旁。谢芳菲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吓的说不出话来,喝下去的美酒早就化作一身冷汗流了出来。众侍卫将整个大厅团团围住,屋子外面也都全部部署好弓箭手,严阵以待。

那刺客一击即中,趁包围圈还未完全形成之时急于脱身。拼着受了容情正面踢来的一脚,借力使力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大厅,到了空中居然也没有掉下来,想必早就准备好了挂钩绳索一类的物事,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留之大吉。

容情在后面骇然说:“‘鬼影’刘彦奇!”柳庆远早就领着侍卫追出去了。

谢芳菲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看萧衍的情况,只见他整个前胸全部都是鲜血,面色苍白,气息奄奄。张弘策站起来大声说:“快请大夫!”早有人去了。容情也受了不轻的伤,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说:“看来要请陶弘景陶大师过来一趟了。”张弘策闻言说:“我亲自去!”二话不说立刻策马而去。

萧衍胸前的血仍然不能止住,脉搏越来越微弱。容情强忍伤势为他运功疗伤,一边封住他全身三十六处大穴,额上的汗一边滚滚而下。众人等了半天,张弘策去而复返,垂头丧气焦急的说:“陶大师他炼丹正炼到紧要关头,见都不肯见我。我强行闯了进去,他居然说大人的死活不关他的事情!”关心的看向萧衍,问:“大人情况怎么样?”

王茂摇头说:“很不乐观,群医束手无策。唯一的希望,看来只有请陶大师出山了。可是他,哎!”

谢芳菲大怒:“天下怎么有这种人!炼丹难道比人命还重要吗?张大人,请您和我再跑一趟。为了萧大人,硬逼也要将陶弘景给押过来!”张弘策张口欲言,又吞下去了。众人都知谢芳菲足智多谋,反而升起一丝的希望。

第11章

陶弘景现暂住于建康背面覆舟山旁边的甘露禅寺。众门徒见张弘策去而复返,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也没有多加留难,领头的一个道士模样的年轻人排众而出,劝说:“师尊他老人家正在炼制‘黄帝九鼎神丹’,今天晚上正是关键时刻,恐怕,哎,你们还是回去吧。万一惹的他老人家追究起来,大伙都得吃不完,兜着走。”

谢芳菲先礼后兵,哀求的说:“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什么黄帝九鼎丹今天炼不成,明天再炼也就是了。可是他今天晚上若是不出手相救的话,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迟了就来不及了。小女拜托各位就让我们见一见陶大师吧!”边说边流着眼泪,悲不自胜。

众位年轻的道士对着刚才前来的张弘策双方差点没有打起来,这时见谢芳菲一个年纪轻轻的弱质女流对着自己哭的一塌糊涂,都心有戚戚然。旁边的一个小道士低声对领头的道士说:“大师兄,我们就让他们进去吧。救不救人那是师尊说了算,咱们硬挡着不让进去,那也太说不过去了。”那大师兄还在犹豫徘徊,说:“可是师尊早就吩咐过了,不让任何闲杂人等打扰他,这,这。。。。。。”

谢芳菲点头知尾,急忙拉住他的衣裳低头哭的喘不气来,口里断断续续的哀求:“您就看在救人的份上,让我们进去吧。求求您了!”那大师兄被谢芳菲哭的不知所措,为难的看一眼诸位师兄弟,见他们脸上都浮出不忍的神情。谢芳菲又在一边不断拉扯着他的衣服,他也只好无奈的点头,说:“好,你们进去吧。”谢芳菲和张弘策忙领着近卫抢进去。他指着诸位近侍说:“他们。。。。。。”,想了一想,颓然说:“算了,都进去吧,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俩人走进内院,谢芳菲得意洋洋的对张弘策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张弘策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不得不佩服谢芳菲这招苦肉计。

张弘策站在门外低声问谢芳菲:“芳菲姑娘,陶大师是连皇上见了都礼让三分的人,我们真要强来吗?”谢芳菲冷声说:“你客客气气的请的他来?我也不想强来啊,可是总不能放着萧大人不管,只好兵行险着了。谁叫他见死不救!狗急了还跳墙呢。”

也不招呼,推门就进去了。陶弘景头都没抬,冷声问:“何人如此大胆?”谢芳菲走进来平静的说:“小女谢芳菲,见过大师。”陶弘景见居然是女子,抬头看她一眼,冷冷的问:“你有什么事?”

谢芳菲没有回答,只是好奇的看着房间中央正在加热的炉鼎,炉火通红,热气袭人。不由得想起了“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这句诗,问:“听说陶大师正在炼制‘黄帝九鼎神丹’,不知炼的如何了?”

陶弘景冷笑没有说话,继续埋头忙碌,理都不理会谢芳菲他们。谢芳菲也不介意,只是缓缓说:“陶大师,炼制丹药想必手续繁杂吧?只是不知道这炉火万一突然熄灭的话,这‘黄帝九鼎神丹’还炼不炼的成?”

陶弘景猛的抬头,两眼射出寒光,说:“那谢姑娘不妨就试试!”谢芳菲丝毫不让,对身边的侍卫大声说:“提水来!”张弘策在一旁瞧的头皮发麻,脸上满头的大汗。这次就算救活了萧大人,也难逃陶弘景的报复!

陶弘景冷眼看着侍卫提着一大桶井水进来,炼丹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火候了,这水只要一浇下去,数十天的苦功就全是白废了。他拂袖站在炉鼎一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谢芳菲当然不想真的与陶弘景闹的不可开交,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叹息说:“大师,我们也只是救人心切而已,还望大师体谅。萧衍萧大人今天晚上在酒宴上突然遭人行刺,现在生死未卜,只好冒昧前来请您前去救治。”陶弘景冷哼一声,仍旧没有说话。

谢芳菲有些头疼,这老不死的软硬不吃,倒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脑中飞快寻思着,想了想又说:“大师炼丹想必也遇过不少难题吧?您知道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丹药都炼不成功?”

陶弘景这才真正有些吃惊的看着谢芳菲。不错,自从自己炼丹以来,成功的几率的确很小,十次里最多只有一两次成功。

谢芳菲心里说这就是社会文明的好处,这些纯粹就只是化学上的基本问题。施施然继续说:“如果芳菲可以帮大师解决这个问题,大师是否可以随我们去一趟萧府?”陶弘景犹自沉吟,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实在动心。

谢芳菲心中了然他的顾虑,说:“芳菲人一直就在建康,若敢有半句虚言,任凭大师发落。至于这‘黄帝九鼎神丹’我看也不用大师您亲自守侯,只需派个小徒随时看着就是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就是出了问题再炼也就是了,谢芳菲在心里补充。

众人看着陶弘景进去取疗伤的工具,都大松了一口气。张弘策在一旁怀疑的问:“芳菲,你真知道炼丹的秘方?”谢芳菲笑而不答。张弘策在一边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众人都聚集在大厅中焦急的等候,见到谢芳菲果然成功的请来了陶弘景,都喜笑颜开,忙领着陶弘景进内室查看萧衍的伤势。

谢芳菲也长舒了一口气,心中说总算是不辱使命。走到正在一边闭目养伤的容情身边,关心的问:“容情,你伤势怎么样?要不要让那个陶弘景也替你看一看?”

容情睁开眼睛,淡淡笑了一笑,说:“不用麻烦陶大师他老人家了。我受氖悄谏耍餮黾柑炀兔皇铝恕!毙环挤剖媪艘豢谄担骸按蠹叶济皇拢蔷吞昧恕D悴恢溃腋詹耪娴谋幌呕盗耍弦豢袒垢吒咝诵说暮染瞥圆耍乱豢叹脱境ぬ蛑本拖褡雒嗡频目植馈:迷诖蠹叶蓟菇〗】悼档幕钭牛媸前⒚滞臃穑

容情看着她淡淡的笑,没有说话。谢芳菲突然跳起来说:“我进去看一看大人的伤势如何?待会儿回来告诉你。”

不出一柱香的时间,谢芳菲果然蹦蹦跳跳的回来了,将手伸到容情眼前,原来是一粒色泽鲜红的丹药。容情不解的问:“这是什么?”谢芳菲得意万分的说:“据陶弘景那老头说这是治疗内伤的绝佳圣药,我死岂白赖硬要过来的。你吃了吧,反正他多的是,不要白不要。”又问:“要不要和水喝下去?我去给你拿水。”容情听她说这么幼稚的话不觉笑起来。谢芳菲不明就里,果真倒了一杯茶来。

容情问:“你怎么向陶大师要来这颗药的?”一看就知道此药不是寻常药物,色泽诱人,清香扑鼻。

谢芳菲叹气说:“你觉得陶弘景此人会做赔本的生意吗?他说要他治好大人的伤势不难,只是要我陪他炼一个月的丹药。容情你想,我哪会炼什么鬼丹药啊,还不是去洒水扫地打打杂,当当下手什么的。这样的人多的是,他非要我去干吗?难道因为这样他心里才会产生成就感?”自己也觉得不像,转头又说:“所以我不得不答应了,可是也要问他要一点回报再说。他听了你的情况,给了我这个什么破玩意儿!还有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叫什么‘成胜’,人家的金丹妙药不是都叫什么‘金刚丸’,‘菩萨散’的吗,就他人古里古怪,连药的名字也起的莫名其妙。”

容情笑说:“原来这丹药竟然是‘成胜’,师尊曾经提到过此药,大为推崇,说是疗伤药中的上品。没有想到容情今日竟然有此运气,多亏了芳菲。”

谢芳菲大喜说:“竟然你师傅天乙道长都说不错的话,那就不会差,你赶紧吃了吧。”递给他茶。容情忍不住笑说:“芳菲,茶水解药呢。况且我根本不需要水。你当我是小孩吗?”

谢芳菲尴尬说:“因为我自己吃药也要喝水,所以。。。。。。”,容情不等她继续支吾下去,故意转开话题说:“这药果然神奇,就只这么一时半刻的,丹田里热气腾腾,说不出的舒适受用。没想到容情今次是因祸得福。”

谢芳菲坐在一旁吃水果,听了含糊的说:“有用就好,有用就好。”吃完了西瓜又吃葡萄,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容情,当时那刺客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你说鬼影什么的,就是那个刺客的名字吗?他全身密不透风,活活是一个活在套子里的人,你怎么认出他来的?他真是辣手无情!”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实在太过凶残。

容情沉思不语,许久才微微的叹气说:“‘鬼影‘刘彦奇是江湖第一刺客。他‘鬼影’这个称号就是说他神出鬼没,如影随形。凡是他出手,就极少有失手的。自从他成名十数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丧此子之手。他的影子剑江湖上无人不知。此人极其擅长隐秘潜踪之术,冷酷无情,来无影去无踪。只是不知此人今番是受何人的指使前来刺杀萧大人。”

谢芳菲直到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也皱眉说:“到底是谁派来的呢?”萧衍可不像李掌柜的,想要他死的人大有人在。谢芳菲突然说:“你说会不会是秋开雨?”

容情皱眉摇了摇头说:“秋开雨没有理由让刘彦奇前来刺杀萧大人,虽然他也恨不得大人趁早一命归西。如果他要行刺萧大人,必定亲自动手,一定不会假借刘彦奇之手,何况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复杂难明。”

谢芳菲听的连忙问:“听你这么说来,这刘彦奇和秋开雨之间似乎颇有过节?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容情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曾经偶尔听师尊提起过,这俩人的关系很不简单。刘彦奇来历神秘,武功路数飘忽难测,下手绝无余地,通常一击毙命。据我看来恐怕是魔门‘补天门’中的人,但又不完全像。而秋开雨则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师尊曾经怀疑他是魔门中数百年来极其神秘的一个门派的传人。自从数年前‘魔帝’李存冷不明原因死于雍州后,‘邪君‘秋开雨便趁势接掌了水云宫,大有一统魔道的气势。”

谢芳菲听的“魔帝”李存冷的名字,心脏不由自主的“扑通”狠狠跳了一下,心中说只怕秋开雨未必只是的想一统魔道那么简单吧。故意若无其事的继续说:“既然不是秋开雨,那么会是谁派来的呢?”

容情扶手叹气:“我也在想。会不会是朝廷中的人?”谢芳菲“哎呀”一声说:“齐明帝萧鸾!”随即又泄气的说:“萧鸾如果要杀大人,也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派人行刺,早就趁上次火器一事下手,也不用等到今天了!”俩人都苦苦深思,到底会是谁呢?

谢芳菲又说:“我上次听的大人说始安王萧遥光前手接收了火器,后手就让秋开雨的手下给劫走了,皇上为此还大发了始安王的一顿脾气。秋开雨劫到火器后自然会发觉大人早就在火器中动了手脚,费尽心思得到的竟然只是一批无用的废物!就冲着这一点,秋开雨也有非得置大人于死地的决心。这刘彦奇和秋开雨既然同是魔门中的人,合作也不是不可能。俩人之间或许有什么秘密交易也说不定。”

容情颇为吃惊的说:“哦,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事?不过想一想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魔门中人行事只讲利益。只是现在还不能肯定到底是谁下的手。”谢芳菲叹气:“那只好等大人醒过来再说。”

忙碌了这么一个晚上,天色已经微微发白,只见陶弘景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大堆的人不断的打躬作揖,恭送他出来。谢芳菲见了他就想躲,不料他年纪虽然不小了,眼睛倒是厉害的很,老远就瞧见谢芳菲,直直朝她走过来。谢芳菲堆起脸陪笑说:“大师,萧大人的伤没事了吧?”不等陶弘景出现一脸不屑的表情,徐勉就在一旁笑着回答:“陶大师的医术果然有鬼神莫测之能,想必扁鹊重生,华佗再世也不外乎如此。萧大人的伤已经没事了,只是失血太多,又受了严重的内伤,所以要过几天才能醒过来而已。”

谢芳菲连连点头说:“那就太感谢陶大师了。”提起脚就想溜之大吉。不料陶弘景冷冷的说:“陶某现在就请芳菲姑娘到甘露禅寺小住一段时日。”众人都清楚他们二人之间的约定,虽然明知道谢芳菲不情愿,可是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全都静了下来看着谢芳菲。

谢芳菲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嬉皮笑脸的对陶弘景说:“陶大师呀,您看今儿个晚上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实在是不宜出行。我查了一下日历,后天是黄道吉日,芳菲就后天去甘露禅寺如何?”

看见陶弘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再接再厉的说:“大师啊,您哪能说风就是雨呢”,不理会众人口中惊讶的抽气声,继续说:“芳菲一个女孩家去一个和尚庙里住这么一个月半个月的,总要准备收拾一些东西吧,还有一些日常小事也需要交代,更何况。。。。。。”,不等谢芳菲唠叨完,陶弘景皱眉说:“我后天中午会派人过来,你若敢再推托不来的话,小心你的小命。陶某若要杀一个人,就是当今的皇帝也阻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