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半梦半醒间直至最后一片桃花在眼前消失,谢芳菲仿佛遭受了一场地狱的炼狱一般,终于醒了过来。连自己立刻也可以感觉到的消瘦,无力,沉重,酸涩全部蜂拥而来。容情端着药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去,没有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流露出半点的好奇之心。谢芳菲已经不再想起那个晚上,她还想好好的活下去。

难得的阳光久违的铺在谢芳菲苍白的身上,谢芳菲闭着眼睛尽力什么事情都不去想。已经是年二十九了,府里的大部分人不是幺三喝四的大肆赌了起来,就是杀猪宰羊的忙碌起来。只有谢芳菲,身上仍旧没有一丝新年喜庆热闹的气氛。

王茂走过来用力捏她的脸对正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谢芳菲大声说:“芳菲,你还要病到什么时候?大伙可都等着你输钱呢。大过年的,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没出息的样子,起来玩两手去。省得弟兄们都说,你是输钱输的连老本都没有了,所以才龟缩不出来呢。”

谢芳菲明白他的苦心,一骨碌坐起来,笑着说:“这是哪个王八羔子让你带的话?谢芳菲还怕他不成?你叫上他们,我们就在青天白日之下赌他个天昏地暗,身上还省子儿的人都不许走!”

王茂果然叫上一伙平日里的兄弟,就地摆开桌子,依谢芳菲的喜好,赌的仍然是天九。谢芳菲拿起骰子,大声吆喝说:“要下注的赶紧了!骰子下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好,九点!全部通杀!哈哈哈…。”赢钱正赢在兴头上,眼尖的看见远处的容情招手叫他过来说:“你好好给我管着这些银子。看仔细些,谁到底下了多大的注,可千万别让场下的这些人可蒙了去!都是些不怀好意,专门打我钱袋的主意的人!我今天要大展神威,将去年输出去的银子全部给赢回来,看你们还敢说我龟缩不出!”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骰子高声吆喝:“骰子下了。”等骰子一停下来,立即眉飞色舞的叫:“九,好彩头,庄家不是‘天罡’就是‘地九’,通通杀的你们落花流水,分文不留!”

众人垂头丧气的散去,边走边低声喃喃的咒骂。谢芳菲喜上眉梢的数着桌子上的银子,笑嘻嘻的对在一旁干瞪眼的王茂说:“是谁说我输钱输的龟缩不出了?你不用看着了,这些可没有你的份啊!”

王茂眼珠子乱转的说:“雍州可出了一件大新闻了,芳菲知不知道?”

谢芳菲头都没抬,继续数桌上的银子漫不经心的说:“你哪里还有什么新闻啊。到底又有什么花天酒地的事看上我的银子了?”

王茂拍着谢芳菲的肩膀涎着脸故作亲热的说:“芳菲啊,哥哥难道还骗你不成?天下第一名妓在雍州的‘红雨楼’表演节目你说是不是大的新闻啊?到时候我们不如…”。

谢芳菲仍旧继续数钱的动作,懒洋洋的说:“哦?这是是你口里第几个天下第一了?”

王茂急忙说:“这次当真是天下第一名妓明月心要来雍州歌舞巡回表演!既然平白无故的赚了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我们也去见识见识一下怎么样?”

谢芳菲突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迟疑的问:“当真是明月心要来雍州表演?你没有骗我?”

第24章

王茂看着谢芳菲将大把大把的银子喜滋滋的往怀里揣,指天发誓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这明月心可是人间绝色啊,那真是一个倾国倾城,雪肤花貌,风华绝代啊!怎么样?你以前不是老吵着要我带你出去见识一番,要不这次哥哥我带你去逛一逛?”

谢芳菲心想,还用你带我出去见识?冷哼说:“现在你怎么又想着带着我了?以前就到处是借口的推三阻四啊!不是要带着我,而是要带着我的银子了吧!实话跟我说了,你又没银子了吧?才会打我的主意。钱果然是好东西啊!”

王茂受了谢芳菲这么一番嘲讽,一点难堪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理直气壮的大声说:“咳!咱们哥俩谁跟谁呀!还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就这么一些赢回来的银子呢。”明显的居心不良。

谢芳菲听着他口中说的“有富同享,有难同当”,忽然就想起以前的前尘往事来,忽然伸手一拍桌子,大声说:“好!王大哥,我们俩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不过…。”

王茂眼看着就要说动谢芳菲出银子了,怎么突然又来这么一句关键性的转折词,于是小心翼翼的说:“芳菲还有什么其他的顾虑吗?”

谢芳菲狡黠的笑着说:“你以为我当真能去窑子里喝花酒啊?我这么一个人,万一又被秋开雨那魔头趁机给挟持了,又或者碰到什么豪强恶霸上前来调笑戏弄,一世的清白名誉可就毁在你的手上了!”主要是怕真的被妓院里姑娘给缠住脱不了身,那丢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传了出来,以后也不用在萧府混了。

王茂心里大不以为然,上上下下的看了谢芳菲一通,自然不敢在这当头上奚落她,可是嘴上仍旧颇为不屑的说:“我还当什么大事呢!秋开雨大过年的跟着咱们凑什么热闹啊。有你王大哥在,你还怕什么豪强恶霸。我统统帮你解决,这下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谢芳菲笑着说:“你统统帮我解决?算了吧你,你只要一进了那门,见了姑娘家,早不知道钻到哪儿的温柔富贵乡里逍遥快活去了!”

王茂想一想,这个事情发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将谢芳菲一个人扔在那种地方似乎真的有些不妥当。看着谢芳菲说:“那好吧,你到底又有什么鬼主意要请我出手了?却故意绕这么一个大的弯子!”

谢芳菲走过来讨好的笑说:“芳菲还能让大哥你上刀山,下油锅不成?这个问题其实好解决的很,你只要叫上容情容护卫不就万事大吉了嘛!”容情跟在身边有诸般好处,况且还有王茂去当出头鸟。

王茂瞪着眼睛看着谢芳菲说:“你这还不是让大哥我去上刀山,下油锅啊!容情是出了名的厌恶去花天酒地的人,也是如今这世道上唯一的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上次跟着大人去了一回‘雨后阁’,回来后给了我们好几天的脸色瞧。大伙心里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他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差事我看还是算了吧。一来我说不动他,二来我也打不过他,三来我也不想去招惹他。”

谢芳菲心想这事情如果好办,还用的着我掏银子掏的心都痛了吗?然后故意说:“那王大哥可是不想去见识见识明月心那冠绝天下的歌舞表演了?大哥啊,这次你只要说的动容情,你想怎么玩都成,费用我全包了。”

王茂虽然很心动,但是仍旧咬牙坚持立场说:“可是芳菲,就容护卫那个天塌下来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你叫我怎么说的动他?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吃不着羊肉反而惹的一身骚。那主儿何况还是大人的贵客,大人要是知道我强拉着容情去妓院的话,说不定我还有的头痛呢。”

谢芳菲想起当日明月心说过若下次自己再去找她的话,一定竭诚招待自己,不管是不是敷衍的话,反正说了就拿它当成是真的。于是下重饵说:“王大哥,你若说的动容情容公子陪我去‘雨红楼’观赏歌舞的话,我答应你,一定让你见到心目中的女神,明月心。还让她亲自招待你怎么样?这可是全天下的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啊!”

王茂怀疑的看着谢芳菲,一脸的不相信。谢芳菲自信满满的说:“王大哥,芳菲说出来的话,向来没有不算数的。这个提议你要不要接受,那就全凭你一句话就可以了。”

王茂也知道谢芳菲向来诡计多端,一个心上有七八个窍。沉吟半天,然后猛的一咬牙说:“好,如果芳菲真的有办法让我见到明月心的话,我就是拼了死也要带着容情容护卫一起上‘雨红楼’!”

谢芳菲心里直叹气摇头的说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呢,何况还是这么一个超级无敌的绝色大美女,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祸害呀。看着王茂像是要上断头台似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找容情去了。

过了半天,又见王茂一言不发,神色颇为古怪的回来了。谢芳菲赶紧凑上去问:“怎么了,怎么了?容情到底有没有答应?”见王茂还是那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于是丧气的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怎么说的动容情呢!看来只有我亲自上阵了。”

王茂还是一脸困惑的对谢芳菲说:“可是,我不解的其实是,为什么他偏偏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呢。”谢芳菲也错愕了半天,然后问:“你用武力威胁他答应的,还是痛苦流涕的让他迫不得已答应下来的?”

王茂不屑的反驳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论到武力,他威胁我还差不多。”谢芳菲说:“那这就奇怪了,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你?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不然真是心痛自己打水漂了的银子。

“刚开始的时候,我绕着弯子去套他的话,他坐在那里一直就没有回答过。眼睛虽然礼貌性的看着我,可是我确定我说什么他都不知道。后来我见自己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他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样子。干脆心灰意冷的对他说:‘芳菲准备去雨红楼看明月心的歌舞表演,让我来问你要不要去。’然后他终于抬头看了我,过了半晌,居然听到他石破天惊的点头说:‘好。她要什么时候去?’你说我能不受震动吗?芳菲呀,芳菲,老哥我没有想到你的面子这么大啊!不仅明月心肯给你优待,现在就连咱们的容大公子也是这么的合作无间啊。”

俩人正在一来一去分析容情今天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淡淡的传过来说:“你们既然这么好奇我为什么会答应,那我只好给大家一个说的过去的答案了。自从芳菲病倒以后,萧大人决定让容情随时随地的跟在芳菲的身边,不知俩位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疑问?”

俩个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站在一边的容情,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了。”下次再在背后说三道四一定要记得关好门。

明月心这次大驾雍州,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从她来了之后,“红雨楼”的大门简直就没有被踏破了。“雨红楼”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创历史新高,乐得鸨母简直就将明月心当成天上的明月一般供奉真,订了规矩,只能由明月心她自己自由选择要不要见客。让众人只能望月兴叹,遥不可及,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而明月心将要在大年三十晚上亲自登台表演歌舞的消息传开后,整个雍州的公子哥儿,达官贵人莫不兴奋失常,翘首以待今晚的来临。红雨楼的厢房,包间早就被预定下来了,就是其他姑娘当天也是一个一个的被预先包了起来。

谢芳菲装扮成公子哥后颇为风流俊俏,引得王茂在一旁说:“芳菲,我看你以后干脆穿男装得了。想当初你换回女装的样子简直让大家吓了一大跳。你看你现在看着多么顺眼啊。”三人连年夜饭都来不及好好的吃,偷偷的从雍州府衙的角门溜了出来。萧衍治军甚严,尤其是在两军对峙的情况下,被抓到去妓院的话那可是一大重罪。

谢芳菲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领头进入“雨红楼”。“雨红楼”规模宏大,结构独特而有气势,布局颇为不俗。楼中遍植奇花异草,就是在这寒冷的冬夜犹能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淡淡的清香。尤其是中央一个大型的广场,可容纳上千人观看表演;四面是四座相互连接,彼此相通的三层的高楼,方便一些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居高临下的观赏。一进门,灯火通明,火树银花,穿过前厅直接来到广场上,人声鼎沸,喧嚣热闹。

大都数普通人全都在广场上聚集着,翘首盼望明月心的出场。谢芳菲在下面只觉得挤的水泄不通,呼吸不畅。拼了老命的又挤出来,对他们两个说:“我不行了,远远站在这里就可以了。你们要就近观赏明月心的绝世风采你们自己去就好了,我可不受那个罪。”王茂用手戳谢芳菲的头说:“你不是说要让明月心亲自招待我们吗?我们怎么还在这里挤个你死我活的!”

谢芳菲瞪他说:“明月心现在肯定在后面准备着登台表演呢,你让我现在去打扰人家?当然是等到表演完以后趁机上前去恭贺啊。你不要挤到前面去看的话那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了。”王茂果然立即就停止了埋怨,大声说:“我当然是要挤到前面看的清楚明白一些啊,明月心又不是天天会来雍州表演。让容情跟着你好了,反正他也是你的随身护卫了。”说着不畏艰难的重新往前面挤进去。

容情自从来了“红雨楼”后脸色就没有好过,谢芳菲心里就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排斥来妓院呢,只不过趁机听一听明月心的歌,看一看她的舞罢了,又没有让他寻花问柳。

谢芳菲离的远远的站在角落里,视力又差,就连舞台在哪里都快要看不清楚。仰头看着四周达官贵人,王孙贵族聚集的高楼雅座包房,心里实在不平衡。突然走过去对容情说:“我们到上面去,省得在这下面挤的头破血流。”

拉着容情来到楼梯口,首先遭到把门望风的几个粗壮大汉的刁难,看起来手底下似乎颇为硬朗。谢芳菲早就有心理准备,打着幌子说:“我们是萧衍萧大人的随从护卫,奉大人之命上去待命。”那几个人果然点头放行,其中一个还热情的说:“萧大人刚刚到,和崔将军,曹大人他们现在正在东边顶楼的厢房里呢。刚刚还是我领的路。要不要我带领你们过去?”

谢芳菲吓的一头冷汗都流了出来,今天是什么都凑在一块了。没有想到萧衍真的在这里,而且还加上崔慧景和曹虎,那个张稷自然也少不了。雍州四大头全部都来齐了。连忙对那个热心过度的大汉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知道在哪儿。实在麻烦你了,我们现在就上去。”其实明月心大驾雍州,他们这些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谢芳菲一溜烟似的钻了上去,乖乖的待在西边的一个角落里,隔着远远的距离,观察着正前方的动静,然后说:“幸好没有让王大哥也跟着上来,要是让大人发现他也违背军纪偷偷的溜出来的话那就惨了。我们反正只是个小人物,又不用服从军纪。”见容情没有说话,回头看着他,有点着急的说:“你不要不言不语的光是跟在后面傻站着啊,赶紧想个办法,让我们既能舒舒服服的坐下来欣赏歌舞表演,同时又能不被萧大人发现。”说着眼睛四处打量形势,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空子正好可以拣。

容情见她似乎真的很想看明月心的演出,而且这么多天来还是头一次如此积极卖力的钻营。于是走到一个端着水盆毛巾之类杂物,刚从一间厢房里走出来的丫鬟的面前,淡淡的说:“叫你们老板出来,把这个拿给她。”赫然是黄澄澄,亮晶晶的一粒金子。不要说那丫鬟呆住了,就是谢芳菲也看的傻了眼。那丫鬟果然二话不说,拿着金子高兴的离开了。

谢芳菲惊叹的说:“容情,我没有想到你原来这么有钱!”容情淡淡的说:“这些都是萧大人在建康时给的。”谢芳菲啧啧感叹的想,同样是下手,身价就是不一样啊,容情随手就是一粒金子,那可是金子啊,耀的人眼睛发亮的金子啊。早知道容情这么有钱,干脆使尽浑身解数骗容情来订包房就好了,也不用受了这么一大堆的罪后还要提心吊胆的防备着萧衍。

不一会儿,老鸨果然满面春风,打躬作揖的走过来对容情说:“公子出手这么大方,可是要叫姑娘?你放心,我们雨红楼的姑娘个个长的漂亮,最讨人欢心了。”容情微微的站远了一点,然后才说:“不是要叫姑娘。我问你,还有没有房间能够清楚看见明月姑娘的演出?”

那鸨母听了后立刻就为难的说:“公子,好的房间早就让人订下了,都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得罪的起的。您现在就是出再多的银子我也没有办法啊!后面的空房倒是有,不知公子可否将就将就?”

容情没有说话,只是再拿出一粒金子交到那鸨母的手上,看着她。那鸨母更加为难起来,既不敢得罪权贵,又舍不得手中的金子。谢芳菲佩服的看着容情,在妓院用金子来砸人那可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啊。

那鸨母忽然笑着说:“不如我让人就在旁边宽阔的过道上给二位添张桌子怎么样?位置又好,看的又清楚,还能看见院子里的夜景。”

谢芳菲首先想到的就是会不会被萧衍给发现。仔细在心里掂量了下事情的轻重缓急,然后猛的点头说:“那就有劳了。我们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坐在妓院的楼道里看戏喝茶吧。”一来,只要背对着东边的厢房,萧衍不一定就能发现;二来,就算发现了,那也只好大叹自己倒霉了。

所以二人就在东边二楼的过道里摆上的桌子前喝茶吃点心。谢芳菲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会碰到萧衍,这个绝佳的位置绝对是眼睛观察不到的死角。倒在椅子后背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金子的好处,能人所不能啊。”容情难得的露出一丝淡笑看着她。

俩人正在心满意足,感慨万千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颇为阴沉扫兴的声音传过来:“原来是芳菲姑娘,多日不见,果然还是一样的好兴致啊。”

谢芳菲有些愕然,自己一身男装,居然还有人不识相的叫自己芳菲姑娘,转过身过去看时,居然是萧遥光身边那个狼狈为奸的江臣原。

第25章

臣原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向他们走过来。谢芳菲心里大叹倒霉,真不知道走什么霉运,居然遇见这个假面人。表面上赶紧站起来敷衍说:“我道是谁,原来是江兄啊。原来江兄也来看明月姑娘的表演来了,只是就江兄一人来吗?”

江臣原回答说:“江某并非特地来‘雨红楼’观看明月姑娘的演出的,只是作为随从陪着王爷一同前来而已。不知道芳菲姑娘和容公子为什么会坐在过道上喝茶聊天呢?”

谢芳菲心里暗骂江臣原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好避重就轻的说:“出了点意外而已。”然后又故意装作关心的问:“王爷今天也来了?伤势痊愈了吗?”

江臣原安然的回答:“这还要多谢芳菲姑娘的疗伤圣药‘成胜‘才是,江某就是为此特地前来致谢的。王爷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这还要多谢芳菲姑娘的关心才是。”

谢芳菲立刻笑着说:“哪里,哪里,芳菲可承受不起。王爷平平安安,大家才能高高兴兴,江兄你说是不是?”

江臣原笑说:“芳菲真是聪明伶俐,怪不得王爷让在下前来请芳菲过去,一起观看明月姑娘的精彩表演呢。”

谢芳菲听的吃了一惊,有些愕然的看着他,然后皱眉说:“芳菲在这里就很好,就不好过去打扰王爷的雅兴了。”

江臣原依然笑着说:“有芳菲作陪,怎么会打扰了王爷的雅兴呢。王爷倒履相迎还来不及呢。”

谢芳菲心里一惊,有些无措的看着容情,这分明已经带上些许的招揽和威胁了。看见容情仍旧是一副安定从容的神情,心里安稳了不少。仍然推辞说:“芳菲的视力不好,所以才会让人在这里就近摆下桌椅,好观看明月姑娘名动天下的歌舞,所以对王爷的一番好意,芳菲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江臣原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说:“芳菲的视力不太好么?那就更应该接受王爷的一番好意才是。王爷的房间不论是视野还是位置都是整个‘雨红楼’里最好的,芳菲观赏起明月姑娘的表演想必会更为精彩纷呈才是。”

谢芳菲没有说话,对江臣原一味的逼迫充满愤怒,可是又不能发作,还想搬出萧衍来推脱时,听到江臣原阴冷的说:“芳菲姑娘如果不去的话,王爷怪罪下来,我们这些作下手的可担待不起啊。芳菲姑娘要是惹的王爷不高兴的话,那可就不太好了。”

谢芳菲没有办法,和容情一起站起来说:“那就有劳江兄在前面带路了。我们只好当面辞谢王爷的一番盛情美意了。”江臣原眼睛里的凶冷一闪而过,带领二人来到顶层南面的一间雅房前。

敲了敲门进去,里面果然是始安王萧遥光,脸上不怒自威,全身上下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王者的威势,只是隐隐的携带有一种阴寒的气质,让谢芳菲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谢芳菲在建康早就见过他,只是从来都不曾靠的这么近。连忙恭身敬礼说:“小女谢芳菲,参见王爷。”见一旁的容情无动于衷,伸手使劲拉了拉他的衣角。容情终于说:“在下容情。”

萧遥光等二人施完礼,才笑着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本王对二位可是喜爱的很,不用拘礼,坐下来陪本王随便聊一聊吧。”绝口不提刚才江臣原所说的一同观赏歌舞的话。显然从江臣原那里已经知道答案了,所以刚才才会故意为难一番。说着让人上酒菜伺候。

谢芳菲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后背上恐怕也已经湿了。在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萧遥光要突然对自己发难简直是易如反掌。看了看站在他后面的贴身护卫,似乎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谢芳菲有些无奈,硬着头皮说:“王爷爱惜赐饭,本不敢辞。可是芳菲还要过去陪萧大人,崔将军他们一同用膳,然后观看明月姑娘的表演,芳菲所以只好心领了。”

萧遥光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容情这时候站出来说:“容情是萧大人的随身护卫,在外面不能呆久了。所以请恕容情斗胆,要马上赶回大人的身边才是。”

萧遥光对容情颇有几分顾忌。身手不错是其一,另外也不能不考虑到天乙真人,据说他就这么一个徒弟。当下立即笑着说:“萧大人的手下果然都是忠于职守,忠心耿耿之辈,本王最敬重的就是这种人了。既然你们要回萧大人身边,不如本王就随同你们一同前去和大家打个招呼好了。”

谢芳菲听的叫苦不迭,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好跟在萧遥光的后面出了门。走到三层时,萧衍和一众人已经得到消息迎了出来,看见跟在萧遥光后面的谢芳菲和容情明显错愕了一下。谢芳菲赶紧走到他身边笑着对大家说:“我奉大人之命正要和容情一起过来时,在来的路上正好碰见王爷,王爷说要和我们一起来拜会大人。”萧衍当然聪明的什么话都没有多问。

只是笑着对萧遥光说:“王爷原来也在这里。早知道就应该先行过去拜会,还请王爷恕罪才是。今天见到王爷身体安康,风采依然,真是高兴。”

崔慧景,曹虎和张稷都迎上来施礼问好,众人一番寒暄之后,才重新落座。只听萧遥光笑说:“大家果然享受,你看外面,星火灿烂,美不胜收啊。”崔慧景点头附和,讨好的说:“王爷喜欢的话,不如让下人们取来烟火,以供酒兴。”

谢芳菲颇为不屑的看着崔慧景一脸谄媚的样子,没想到曹虎果然派人取来各式各样的烟花,就在外面一片一片的放起来,引得附近包房里的人都伸头出来观看满天绚丽的烟火。

谢芳菲不喜这里勾心斗角,阿谀奉承的气氛,悄悄对容情使了一个眼色,趁众人不备,偷偷的溜了出来。容情果然也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

谢芳菲又回到二楼过道里的桌子旁一屁股坐下来说:“现在好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反正大人也已经发现我们在这里了。只盼王大哥今晚不要和我们一样大走霉运才好。”随便斜躺在椅子上,然后说:“还是这里舒服自在啊。刚才差点没有把我给吓死,我还以为萧遥光真要下手杀我们了呢。他开始的时候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不过自从你开口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死乞白赖的拖着你来果然是最明智的决定。”

容情叹气的看着她说:“萧遥光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使尽手段,恩威并施都不能将你收服,下次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自己以后要小心了。”

谢芳菲坐起来,有些无奈的说:“我自从跟了萧大人以后就是这个样子。大人有多少仇家我连带着就有多少仇家。这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容情正要说话,忽然听的底下一阵震天般的欢呼叫好声,原来是明月心要出场了。开始只见众多舞女众星捧月一般拥着明月心出来了。明月心穿的是红色的衣裙,系着飘逸的腰带,越发衬的眼如秋水,眉似远山。黑的发,白的脸,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小小的脸上神情有些哀伤的唱着: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狿狁之故;不遑启居,狿狁之故。声音低沉哀怨,待她唱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时,谢芳菲的心早就已经不在此处了。最后的“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一叹三咏,如行云流水,响遏云霄。谢芳菲只觉得感心动耳,荡气回肠,眼中含泪,低首凝思感慨。

底下的人听的都痴了,想起山高水远的故乡,想起自己的哀伤,想起动荡的乱世,莫不感动的垂泪不语,心有戚戚然。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听得低回缠绵的叹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谢芳菲心神俱醉,她想起的依然还是卧佛寺里的桃花和人,用哀伤,清冷的声音低吟“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的人。或许她一生一世记得的依然是那个不真实的幻景。她记忆所记得的回忆和现实里的存在完全不是一回事。对于秋开雨,她似乎永远都活在自己的记忆里,不肯走出来。

容情似乎也被触动了心灵的某一处,愣愣的看着远处某个地方,眼神的焦距却不在上面。忽然警觉的跳起来,一手搂住谢芳菲,机警的翻滚到楼道的另一边。谢芳菲茫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耳中听到容情寒冷的声音:“刘彦奇!又是你!”谢芳菲才知道害怕,死命躲在容情的身下,不敢乱动。刚才谢芳菲坐的位置上赫然是一根闪着荧光的细针,针尖尚有微微的颤抖。如果一针扎在谢芳菲的身上,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

容情已经拔剑迎了上去,对刘彦奇的行为愤怒不已,一上手就是狠辣的招数。容情的“有情剑”和刘彦奇的“影子剑”像是两条缠斗在一起的毒蛇,彼此狠狠的互相咬《苑降钠叽缪屎怼H萸橹鸾ゴ叻⒊龅兰抑粮咝姆ā疤逍姆ā保浜掀烊岷偷慕J酰鋈擞腥缙恢小A跹迤娴挠白咏H雌嬉斓纳⒎⒊龅墓饷ⅲ秀奔淙萌擞幸簧材堑氖瘢磴担跹迤娉米糯丝棠训玫氖被

众人突然见到打斗刺杀的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已,尖叫声,哭喊声,都拼命向门口逃去,乱作一团。台上众多的歌女慌乱惊恐间全都已经散去,惟有明月心仍旧保持着最后的姿势纹丝不动的站立在舞台的中央。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眼前的打斗,似乎只是在看一场不怎么吸引人的演出一般。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虚幻中的景物一般,飘飘然遗世而独立,漠不关心世间的一切恩怨情仇。羽袂翩跹,神色冷淡。

谢芳菲担忧的看着正在前方紧紧纠缠不放的两个人,剑鸣掌影间已经看不清楚具体的动作。突然想到萧衍,自己待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只会让刘彦奇有可趁之机,匆忙的跑到旁边的楼梯边,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守株待兔的江臣原,趁乱混水摸鱼,要将谢芳菲一举擒杀。

谢芳菲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残酷的神色,面无人色的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危急中大喊:“始安王萧遥光杀人了!”江臣原听的脚下一顿,眼神更加无情的盯着谢芳菲。谢芳菲大叫这句话当然大有深意,她不说江臣原杀人了,而说始安王萧遥光杀人了,就是要让扰乱江臣原的意识,投鼠忌器之下赢的逃命的时间。还留在“雨红楼”的人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始安王萧遥光的大名。

江臣原快速逼近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谢芳菲抬头看时,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左云,面无表情的站在谢芳菲的面前。江臣原一见势头不对,立即笑着说:“大家恐怕都是一场误会。”然后双眼紧锁住左云,缓慢的退了回去,最后迅速的消失在谢芳菲的眼前。

谢芳菲虚软的走到左云面前。低声说:“谢谢。”说着就要去找萧衍。左云在后面冷冷的说:“芳菲姑娘恐怕要跟在下走一趟了。”

谢芳菲睁大眼睛的盯着他,敢情是刚脱狼口,又入虎穴!她冷静的问:“秋开雨是不是一直都潜伏在这里?”

左云没有回答。谢芳菲点头说:“好,我跟你走。不过要说一声。”率先走到楼道间,容情和刘彦奇正斗的难解难分。俩人功力相当,一时半活间难以分出高下。这时,萧衍的护卫已经抢了上来,将下面团团围住,务要合力击杀刘彦奇。刘彦奇无心恋战之下,使了个巧劲,脱离容情的范围,穿楼而去。

谢芳菲还没有来得及对容情说话,突然听到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伸头出去看时,江臣原脑浆迸裂,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早就已经死了。吓的不敢说话,惶恐的看着左云。左云仍旧没有表情的站在她前面,不容许她再上前一步。全身上下任何一处都在左云的监视之下,不得动弹。

谢芳菲远远的对容情大喊一声说:“容情,我先走了。”然后就听到楼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忽然就传来秋开雨的长笑声说:“始安王可要保重了啊。”声音渐行渐远,慢慢转弱,最后在耳边消没不见。左云趁着众人的目标都在秋开雨那里,一把抓起谢芳菲,点了她的睡穴,从另一边飞越出去,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

雨红楼满是打斗的痕迹,留下遍地的伤员和尸体。明月心先是看着秋开雨离开的方向,然后转头看着谢芳菲和左云飞离的地方,神情若有所思。容情还来不及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左云带着谢芳菲离开。

楼上的萧遥光痛失爱将和众多心腹侍卫,铁青着脸说:“好,好一个秋开雨,反过来倒咬一口。本王今天在此立誓,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萧衍也阴沉着脸色看着秋开雨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崔慧景在一旁也附和着疾言厉色的说:“这个秋开雨,简直欺人太甚!”曹虎早就下楼去处理刚才的突发事件去了。张稷呆立在一旁,到现在还浑身发抖的说不出话来。

谢芳菲醒过来后发现狭小沉闷的屋子里点着一盏发出微弱火光的煤油灯,自己正睡在一张简易硬实的木床上,不过被褥十分厚而且软。谢芳菲看着站立在自己眼前的秋开雨,只好苦笑着说:“今年大年三十的晚上过的真是精彩刺激啊,想必终生令人难忘,芳菲还得感谢秋宫主呢。”突然间再也装不下去,半晌没有说话,一手奋力捶在床头,然后用力的狠狠的说:“我大过年的真他妈的倒运倒到姥姥家了。”然后转过头,死命瞪着眼,对秋开雨大声说:“秋开雨,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囚禁我了吗你,不是信誓旦旦的答应过我了吗?”

秋开雨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表情,影影绰绰间,只是没有感情的冷声问:“你知道刘彦奇放着那么多人不去刺杀,为什么偏偏要去刺杀你?”谢芳菲回过神来,仔细想了一会儿,心里思索着这刘彦奇要刺杀的名单上怎么排也排不到自己吧,今天晚上多的是身份显赫,地位尊荣的大人物。就是要杀,刺杀的目标首当其冲也应该是萧衍才是。因为萧遥光和他目前似乎正在秘密进行某一种交易,暂时自然不在他刺杀的名单上。

秋开雨又慢慢逼近谢芳菲冷冷的问:“你知道我是怎么暴露行踪的吗?不然萧遥光绝对过不了今晚!”

谢芳菲看着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一口吃下去的愤恨的模样,心里微微的害怕起来,不会说话,只能老实的摇了摇头,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心里十分害怕秋开雨突然就疯了一样的,失手将自己一手掐死。

第26章

秋开雨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直直瞪着谢芳菲,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另外一边坐下来冷声说:“你以为凭刘彦奇的身手,在当时的情况下,要刺杀你还能事先让容情发觉,然后避过他必杀的一击?”

谢芳菲吃惊的看着他,然后苦涩的说:“那么他是为了你才来杀我的?他怎么能想到这个办法,我从来就没有透露出去。”秋开雨自然也不会到处去宣扬,那完全是自找死路。

秋开雨对谢芳菲是又恨又无可奈何,有些颓然的说:“刘彦奇当然不清楚我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纯粹只是用来试探我的反应罢了,他真正想知道的是我究竟有没有潜伏在附近伺机而动。上次在武昌他就已经发觉了事情的不寻常,所以才会用刺杀你这个方法来试探我。而且,萧遥光也巴不得你死。刘彦奇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当场证明给某个人看。”

谢芳菲不敢再问他什么事情,今晚秋开雨的如意算盘全是因为自己而打不响,看着他愤怒阴霾的样子,心里却不由得的伤心起来,他是何苦,自己又是何苦呢?他今天晚上没有杀死萧遥光,日后萧遥光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这时的雍州城说不定已经全城戒严,所有士兵护卫正在全力捕杀秋开雨。

秋开雨突然激动起来,看着谢芳菲狠狠的说:“当日在武昌我就应该让刘彦奇一剑杀了你!明知道迟早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容你活到现在?甚至见到刘彦奇要对你下手时,故意朝容情露出杀气,而被刘彦奇抓到致命的一击。现在你好好的给我待在这里,此刻要我秋开雨命的人没有一个不想要你的命。就是不要我秋开雨命的人还是一样要你的命!”

谢芳菲看着他,心里面惊涛骇浪,嘴里却平静的说:“你现在不杀我吗?”秋开雨狠狠的看了一眼谢芳菲,甩手离开了。谢芳菲苦笑,秋开雨曾经说过他绝对不会因为愤怒而杀人,看来此言非虚,他虽然痛恨自己,但是还不至于杀自己用来泄愤,那完全于事无补。

谢芳菲在脑海里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通通仔细的想了一遍,自言自语的嘲笑说:“今天晚上雍州所有的大小势力,明里的,暗里的,因为明月心的到来可是全部都聚集在一起了。至于各自怀的到底是什么鬼胎,那就只有老天爷才清楚了。”想到秋开雨,他现在的处境恐怕不妙的很。萧遥光一定会举全城之力追杀他,而萧遥光后面还有一个刘彦奇,一直以来就要杀秋开雨。更何况秋开雨还曾经血洗他满门。谢芳菲想到那天晚上极其恐怖的惨状,无意识的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秋开雨完全是咎由自取,谢芳菲想同情他都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谢芳菲躺在床上,全身僵硬,一动都不能动。头部转了过来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真正的铜墙铁壁。没有门,没有窗,似乎是位于某处的地下室。秋开雨原来也是早有防备。本来他今晚成功刺杀了萧遥光的话,雍州混乱的哪还有时间精力来追捕他,处理后事都来不及。可惜,真正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秋开雨为了今天的刺杀,一定下了许多的工夫,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事情。

谢芳菲因为不能动,全身十分的难受。秋开雨看来是打算将自己困在这里了。只是不清楚在这风声鹤唳的情况下,他还要出去干什么。脑袋昏沉沉的想了一回,抵不过瞌睡,居然还能安稳的睡着。

秋开雨回来见到的就是睡的毫无意识的谢芳菲,不过全身僵硬着,不能动弹,睡的恐怕不会舒服。他任命的叹了口气,走上前,仔细看着灯光下若明若暗的脸,皮肤不够白皙,脸蛋不够完美,五官不够细致,可是自己是发疯了吗,被这样一个人给下蛊了吗?竟然会心软,会不舍!而且一日比一日陷的深。就是被她破坏了刺杀萧遥光的机会,心里首先想到的却是她的安危问题。整个水云宫的人恐怕都不会放过她。

谢芳菲因为不舒服的缘故,立马就被惊醒了。朦胧中睁开眼睛,看见秋开雨,还停留在睡梦里,没有回到现实中来。于是冲他笑了一笑,再闭上眼睛眯着。秋开雨在她突然睁眼冲自己笑的刹那,整个心神灵魂仿佛都被吸了进去。只要她一醒来,全身上下似乎都会发光一样,而自己,就是扑火的飞蛾。一动一静,一颦一笑间,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将自己一步一步拉向她。

谢芳菲突然睁开眼睛,看着秋开雨半晌,然后平静的说:“你回来了。”秋开雨明白她已经完全醒过来了。走到她身边,一手拍开她身上的穴道,说:“你去吃饭吧。”

谢芳菲没有多说话,默默的下床,坐在桌子边上安静的吃饭。心里嘀咕,难不成他刚才竟然是出去张罗自己的饭菜去了?

秋开雨坐在她刚才睡的床上冷静的问:“太月令在哪里?我现在就要。”

谢芳菲吃饭吃到一半听到他这句话,愕然停下筷子,说:“情况这么糟糕吗?”糟糕到就连秋开雨也需要用太月令的威势来重新立威?

秋开雨一时没有回答,脸色看起来十分的平静,仍旧问的是:“太月令到底在哪里?你拿着它也没有用。”

谢芳菲仔细思索了半天,然后沉吟说:“在雍州城外卧佛寺附近。被我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秋开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你和当日发生的事情果然脱不了干系。李存冷为什么会将太月令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谢芳菲回答;“其实他不是要交给我,而是让我扔掉。我也的确找个地方将它扔在那里了。”于是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秋开雨听了后说:“李存冷是越老越糊涂了,不然也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而真的将你误认为是得道的妖精,连太月令也交给你。”而谢芳菲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妖精才是真的。

谢芳菲反驳:“人在临死之前的心理总是很奇怪的,恐怕连他自己也不能解释当初为什么会将太月令交给我。或许在他临死前的一刹那,已经想通了某些事情,认为这个什么劳什子太月令不再重要了呢。”

秋开雨的口气稍微有些缓和的说:“后来我是在另外的地方寻到李存冷的尸体的,还以为他已经将太月令给毁了,没有想到居然交给了你。”

谢芳菲迟疑的问:“李存冷当真是你杀死的吗?很多人都说他武功好的很,曾经纵横天下,未曾有过败绩。”

秋开雨抬头说:“再厉害的人也会有弱点。我只不过找到他致命的弱点,用力一击而已。李存冷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然后看着谢芳菲,一字一句的说:“我秋开雨在此当着谢芳菲的面起誓。绝对不会重蹈李存冷的覆辙。”说完眼神坚毅,神情冷酷。谢芳菲虽然不知道他要引以为戒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可是却隐约觉得不安和害怕。秋开雨说要做到的事情,谢芳菲从来不怀疑他会做不到。

谢芳菲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要连夜带你去拿太月令吗?”

秋开雨冷冷的说:“现在大街上到处是挨家逐户搜查的士兵,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吧。我现在要出去探察情况,你最好呆在这里不要到处走动,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用你来威胁秋开雨了。”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芳菲心潮澎湃,一时难以平静下来。俩人的这段孽情现在已经是昭告天下了,如今没有人不想杀自己,借此来打击秋开雨。只怕萧府自己也是回不去了,不知道萧衍在这四面楚歌的窘况下还敢不敢收留一个和秋开雨有所牵扯的手下。秋开雨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此刻倒像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不,不,应该是过街的老虎才是。老虎出了山林,那就如拔了毒牙的毒蛇一样,没有大的危险性。秋开雨这头恶虎,恐怕要虎落雍州被犬欺了。

谢芳菲倒不担心他,他如果这么容易死,早不知死了千百次了。仍然坐下来,将剩下的冷饭冷菜继续吃完。刚吃完最后一口菜,左云就进来了。

谢芳菲抬头看见他满脸的不善,吃惊的说:“左兄,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左云的眼神似乎要杀了谢芳菲一样,毫无感情的说:“宫主居然会为了你而破坏了我们精心策划的刺杀计划。宫主向来都是以大事为重,从来都没有心慈手软过,连对师妹也是一样的冷酷无情。而你,你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祸害。从宫主命令我跟在你身后监视护卫你开始,你就是一个祸害。宫主之所以会陷入今天如此不利的局面,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还有什么颜面坐在这里?你居然还是一副心安理得,神情自若的样子!你知道宫主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吗?整个水云宫的人全部要求宫主交出你的尸体以平息大家的愤怒。而宫主对此居然毫不理会,一味护卫你的安全,甚至将你藏到这里来!”

谢芳菲听的大吃一惊,不解的问:“为什么水云宫的人要群起反对秋开雨?萧遥光应该正在全力围剿水云宫才是。在这样不利的局势下,居然只是一味的逼迫秋开雨,不是应该同心协力,共御外敌才对吗?”

左云心里也叹气,颇为无奈的说:“水云宫向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的地方。何来的同心协力,共御外敌?”然后狠声说:“如果不是你,水云宫也不会人心涣散;宫主也不至于进退艰难;我也不会背着宫主,明知道一定会惹怒他,还是冒死前来杀你以泄众怒!”

谢芳菲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居然连左云也要杀自己了,天下恐怕也没有谢芳菲的立身之地了。心里觉得无比的冤枉,是秋开雨他自己一心要统一魔道,争霸天下的,现在出了事,就将所有责任推到自己这个根本不相干的人的身上。杀了自己以后,秋开雨就一定能成的了大事吗?

谢芳菲极力稳住正处于愤怒失控中的左云说:“可是现在你还不能杀我。如果你想让秋开雨重掌水云宫的话,你现在绝对不能杀了我!”

左云冷笑说:“谢芳菲,我知道你向来足智多谋,诡计多端,所以不用白费唇舌,蛊惑人心了。左云既然下定决心要杀你,就不再考虑其他的后果。若是宫主怪罪下来,就只好以身殉主!”

谢芳菲见他立即就要动手杀害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恐怕还是念在以前的主仆之情让自己死的瞑目而已。连忙后退大声说:“太月令还在我手上,难道你也不要了?”

左云错愕的看着谢芳菲,茫然的问:“什么?太月令居然会在你手上?”谢芳菲看见左云吃惊的样子,才明白过来,原来太月令的事情秋开雨就连左云也瞒着,真是心机深沉,性格极其多疑的一个人。谢芳菲赶紧打铁趁热的说:“太月令一直就在我手上,这也是长久以来秋开雨为什么不杀我的原因了。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秋开雨事事以大局为重,从来都不曾心慈手软过,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放过我这个破坏他大事的人呢?所以你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我,秋开雨只要拿到太月令,水云宫的内乱自然就不解自消了。”

看见左云仍旧半信半疑的神情,不过眼中的杀气确实少了许多,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你想一想,为什么秋开雨三番五次的生擒我而不杀掉我?全都是因为太月令的缘故。何况我已经答应秋开雨会尽早将太月令交到他的手上。”

左云开始的时候似乎真的被谢芳菲的一番说辞给说动了,可是突然想到武昌城里秋开雨说的那一番话,还有“雨红楼”的功败垂成,冷笑说:“谢芳菲,你果然厉害,连我差点都上了你的当,受你口舌的迷惑快要将正事给忘记了。且不论太月令的事情是真是假,反正你死了,宫主要不要太月令照样还是水云宫的宫主。你休怪我心狠手辣,谁叫你自己命运不好!”举掌走过来,眼中的神情没有任何其他的顾虑,下了死心要将谢芳菲一举杀死。

谢芳菲心想这样都不能将他骗倒,大骇就要一命归西的时候,突然传来熟悉的清冷的声音说:“左云,是谁让你如此放肆的?竟然连我的事情你也敢插手?”

左云浑身一僵,转身看着幽灵一般的秋开雨,然后跪了下来,脸色平静,没有再说话任何辩解的话。

秋开雨对谢芳菲冷冷的说:“芳菲,原来你不止计谋厉害,口舌也是这般了得。就连我身边得意的水左使差点也给你骗倒了。”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冷声说:“我秋开雨事事以大局为重,从来都不曾心慈手软过,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放过你这个破坏他大事的人呢?果然说的是太好了!我如果不如你的愿,是不是就枉为天下人叫我‘邪君’了!”

谢芳菲知道他刚才将自己那一番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用来拖延左云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心中叫苦,没有办法,越说只会越黑。只好装作不明白,没有多说。反正等到秋开雨冷静下来之后,自然就不会计较了。眼睛乱转看着跪在地上的左云,心里实在有些同情他,对秋开雨真是忠心耿耿啊。

秋开雨过了一会儿,转过来对左云说:“你起来吧。”

左云仍旧倔强的不肯起来,沉声说:“宫主如果不杀谢芳菲那就将我杀了好了。宫主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啊。”

谢芳菲不可思议的看着左云,发威的大声说:“你怎么就那么想我死啊?你自己不想活了为什么还要拉我陪葬?秋开雨的事情关我什么事了?我还没有埋怨起你们将我拖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你们却是一副不杀我不足以泄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