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开雨看着左云,皱眉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杀了谢芳菲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天下太平了吗?你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动水云宫的政变?背后的目的究竟是像表面上说的那样交出芳菲的尸体就可以,还是成心要置我秋开雨于死地呢?你究竟有没有仔细的想过,芳菲只不过是某人用来生事的导火线罢了!”

左云听的浑身一震。秋开雨抬了抬手,左云识相的站了起来。秋开雨继续说:“刚才芳菲说的其实没有错。水云宫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手下了,所以绝对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一番期望。”左云脸上似有愧色,默然不语,站在秋开雨的身后。

谢芳菲听见秋开雨说的话,心里大表赞同。自己哪里有什么本事迷惑秋开雨啊,一切都是秋开雨自己选择,幸好他还明白事理,分得清黑白主次。天下人都说,灭商的是妲己,亡周的是褒姒,吴国是西施破了的,而董卓的确是貂禅给害死了!可是争天下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只能任人摆布的弱质女流。男人没有用就只会顺水推舟的将过错推给更没有用的女人。谢芳菲对秋开雨才真正的有些欣赏起来,他再怎么样,见识胸襟也都异于常人,不是一般的世俗之人。

秋开雨见成功的收服了闹别扭的左云,然后对谢芳菲淡淡的说:“不过太月令我还是要尽快拿到手。现在我们来讨论讨论怎么去拿太月令吧!

第27章

谢芳菲有些时疑惑的问:“现在外面的形势究竟怎么样了?我们就这样直接出去可以吗?”

秋开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冷的说:“太月令就在卧佛寺附近?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谢芳菲不清楚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只是想了想,迟疑的点了点头,说:“我埋在深土里。”秋开雨点点头,突然说:“好,你现在就带我去那个你口中所谓的隐秘的地方,免得夜长梦多,突生变故。”

谢芳菲随着秋开雨和容情一块钻出这个地底的密室时,才明白过来秋开雨刚才所说的话。原来他们就藏身在卧佛寺的地底下,出口则是侧卧的巨大无比的释迦牟尼铜像。怪不得丝毫不用担心雍州全城的追兵,他们根本就不在雍州城内。秋开雨从一开始就料到了眼下这种情况,所以才会藏身在雍州城外。

谢芳菲从出口慢慢的爬出来,突然“砰”的一下没有站稳,身体撞到旁边大厅的木柱上,惊起一只黑色的蝴蝶,翩然飞起。似乎一直就在这里徘徊流连,突然间像是得到确定的答案一般,迅速的在谢芳菲的眼前消失不见。谢芳菲不动声色的背着秋开雨和左云,看着那只蝴蝶渐渐远去,眼中神色复杂难明,心里无奈的暗自长叹。她自然明白应该要做什么。

秋开雨吩咐左云先去雍州城内察探最新情况,然后跟着谢芳菲下山来。

谢芳菲带着秋开雨摸索着来到当日攀爬的地方,时移世易,曾不知几何,几乎认不出当日的山型地貌来。抬头看着前面茂密丛生的原始树木和遍地缠绕的草丛灌木,人几乎没有办法行走,果然是埋伏击杀的绝佳场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头走进去。秋开雨却说:“我先走。”顺手清理出窄小的通道,好让谢芳菲过去。

谢芳菲一路无语的领着秋开雨伏高穿低艰难的行走着,山道曲折难行,一路上断断续续的休息了好几次。抬头远远的看见前面依稀是当日埋藏太月令的那片密林,转头看着前面的秋开雨,忽然就停了下来。秋开雨以为她是累了,找了块干净一些的石头对谢芳菲说:“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谢芳菲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有些哽咽的说:“我们走吧。前面有埋伏。”

秋开雨深深的看了一眼谢芳菲,走近她淡然的问:“芳菲为什么不干脆领我进去,却在这个时候提醒我?”

谢芳菲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抬头恨恨的看着他说:“你还要问我这种话!如今我是连萧府都回不去了!你还要问我这种话!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什么,却还要问我这种话!”声音逐渐哽咽激动起来。

其实她因为秋开雨早就已经背叛萧衍了。当日在建康的绝壁下,如果不是因为谢芳菲的事先示警,秋开雨很有可能会中萧衍的埋伏。当时秋开雨因为担心她的病况,让手下劫持了那批火器后,匆匆往回赶去。如今只不过是旧事重演罢了。

本来的情况是,谢芳菲就算是和“邪君”秋开雨有所牵扯,萧衍的心里还是打算顶着周围的压力让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可是经过这样一件事,谢芳菲已经没有面目继续留在萧府了。萧衍可能也有所怀疑,或许正用这件事情来试探谢芳菲的真正心意也未为可知。

秋开雨心里也想到她现在无处可去的处境,没有另外多问什么,只是果断的说:“我们立即离开这里。”带着谢芳菲迅速的回到卧佛寺的外面。

谢芳菲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盯着秋开雨看。里面等着的人当然是容情和萧府众多的高手。终于下定决心,长叹了一口气,往山下的原路走去。秋开雨马上就了解到谢芳菲的心意,深深的看了一眼里面,没有多说什么,立即跟着也走下山来。

谢芳菲在前面说:“你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里面有埋伏?”秋开雨只是说:“我要赶紧通知左云,不能让他再回到这里来。”然后负手站立不动,看着谢芳菲说:“马上就会有大批人马将整个山头团团包围。我们要立即离开,迟了就来不及了。”

带着谢芳菲一路飞越下来。天色尚昏,在山脚果然看见众多持着火把的大队军马,井然有肃,人马无声,在统一调动指挥下,正逐渐形成合围之势。秋开雨绕到后面,趁包围网还未完全形成之时,觑着一个空隙,如一缕轻烟般逃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多数人手都调到城外卧佛寺去捉拿秋开雨去了,俩人乔装一番,很容易就混进了雍州城内。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秋开雨带着谢芳菲七弯八拐的潜伏进了一家普通的院子。推开门,里面干净整洁,一切日用物事全部齐备。谢芳菲看着这个地方,想到的却是狡兔三窟这句古话。

秋开雨看了看周围说:“我们今晚就先在这里过夜。天黑了,芳菲自己随便找点东西吃,然后早点睡了吧。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办。”说着便走了出去。

谢芳菲无力的坐在椅子,头垂的很低,后来干脆伏在桌子上,双肩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几年来的辛苦全都完了。天下哪里还有谢芳菲的容身之处!萧府是回不去了,以前更是回不去了!想起当初为了进入萧府,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如今等她真的将萧府看作自己另外的一个大家时,她又是永远的回不去了!

终于低低的哭泣起来,为了一个永远都没有结果的秋开雨,自己是什么都没有了。不敢抛头露面,整日东躲西藏,甚至无家可归。可是以后呢,以后呢?自己反正是完了,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就这样边哭边伏在桌子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睡半醒间,突然听到房间里有动静,以为是秋开雨回来了,慢慢的抬起头来,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大吃了一惊,居然是“天下第一名妓”明月心。

明月心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谢芳菲,悠然的在另一边坐下来,笑说:“芳菲姑娘睡的可好?”

谢芳菲意识到不对劲,疑惑的说:“明月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心突然嫣然一笑,轻声说:“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就要问你那个冷情绝义的秋开雨了。”

谢芳菲变了脸色,沉静的问:“明月心,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明月心依旧笑着说:“芳菲姑娘不用着急,明月心是不敢拿你怎么样的。只不过要请你小住两日,帮小妹一些忙而已。想起当日芳菲公子出口成章的才华,明月直至今天仍然如有在耳啊。”停了一下,又说:“至于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倒要看看,秋开雨到底有多紧张你!为了你,他可是连我都不要了呢。”

说着走了过来,脸上慢慢的现出狠冷的神色,手上轻轻抚摩着谢芳菲的脸说:“你究竟有什么好?长的勉强算是差强人意。秋开雨为了你,不但连我的警告不予理会,甚至连我也不要了。他既然这么的在乎你,那我就只好让他尝一尝失去至爱的滋味了。”

谢芳菲听的心惊胆战,逐渐明白过来,原来明月心喜欢的竟然是秋开雨,看来她和水云宫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谢芳菲不敢乱动,拼命压抑着呼吸,不敢大声出气。明月心不是左云,稍有不慎,便会引得她心生嫉妒,痛下杀手。谢芳菲识相的没有说一句话。

明月心用指甲在谢芳菲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鲜红的伤痕,鲜血慢慢的渗出来,滴在谢芳菲的衣领上。谢芳菲却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僵硬着身体,没有动弹,眼睛都不敢乱眨一下。完全任她摆布,希望尽量可以拖延时间,等到秋开雨回来,自己就可以脱离苦难了。她实在很怕妒忌发疯的女人,那种女人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明月心看着谢芳菲惊惧恍惚的表情,突然笑了,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过芳菲姑娘还请放心,我会再给秋开雨最后一次机会,让他明白谁才是他真正所需要的人的。”说完,一掌将谢芳菲敲昏,迅速带着谢芳菲离去。

谢芳菲是被冷醒的。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似乎被囚禁在地窖里。挣扎着坐了起来,靠着墙角,抱紧自己,拼命搓动双手。她现在又冷又饿,头昏脑胀。不知道明月心究竟将自己囚禁在哪里,到底要怎样对待自己。果然这才是囚徒应该呆的地方啊,以前秋开雨对自己的囚禁实在是太好了。明月心看起来暂时还不会杀自己,似乎要拿自己和秋开雨谈条件。因为体力不济的缘故,连带脑子里也是纷纷乱乱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谢芳菲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只是觉得冷,透骨的寒冷一丝一丝的侵入自己的五脏六腑,越堆越多。浑身上下如冰块一样,手脚早就冻的麻木了。饥寒交迫之下,意识昏迷不清。到了最后,谢芳菲仅存的意识是,小命如今真的要丢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明月心走进地窖,看见的就是已经昏死过去的谢芳菲。皱起眉头,说:“怎么这么娇贵?一点苦都吃不起。秋开雨居然就为了这种人和我决裂!”吩咐手下说:“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将她给我弄醒。我要带她出去。”

最简单迅速的办法就是用刑。谢芳菲双手是血的被带到明月心的跟前,脸色苍白,神情萎靡,一条命差不多已经去了半条。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种苦,没有受过这种非人的虐待。现在因为秋开雨,全部都经历过了。

明月心抬头看了谢芳菲一眼,毫无表情。对身边的一个心腹侍女说:“待会儿你和她先潜伏在后面的竹林里,看业氖质疲⒓聪率稚绷怂圆荒苁窒铝羟椤!比缓笸溲园胨啦换畹男环挤扑担骸胺挤乒媚铮髟孪衷谝肽愠鋈プ咭蛔撸⑸⑿牧恕!

明月心带着谢芳菲来到的地方居然是“心扉居”,看来是故意要向秋开雨示威来的。

秋开雨果然站在木桥边,迎风而立,看着被挟持在后面的谢芳菲惨无人色的样子,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对明月心冷冷的说:“明月,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可见造化弄人。”

明月心打个手势,让侍女退回到竹林里,以防万一。而她自己则集中精力,全神贯注的紧盯着秋开雨的一举一动,以防有什么不测。秋开雨的武功身手她十分的清楚。

明月心听了秋开雨的话,然后有些黯然的说:“开雨,我们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你一时之间,受人迷惑而已。今天只要你肯让我杀了这个女人,水云宫依然是你发号施令。整个天下还不是任你纵横驰骋,这样的日子岂不快哉!你何必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毁了眼前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呢。”

秋开雨负手而立,衣带随风飘飞。即使是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依然是一副傲视群雄的神态。面无表情,缓缓的说:“明月,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而你现在居然敢来威胁我!你看清楚,究竟是谁让我们之间变成这个样子的!”越到后面声音越发的寒冷。

明月心似乎想到秋开雨一向残忍无情的手段,眼神些微的闪烁了一下,口气松软下来,叹气说:“开雨,我不是在威胁你。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为了让你登上水云宫宫主的位置,我甚至将宫里反对你的一切势力连根拔除。就连李存冷的死,我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刘彦奇纠结其他门派的势力联合讨伐你的时候,也是我亲手摧毁的。为了你争霸天下的雄心,我努力为你筹措资金,甚至不惜沦为歌妓。可是你,你又是怎么样对我的呢?你自己仔细想一想!为了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用的女人,你究竟值不值得!”

秋开雨丝毫没有被打动的神色,还是冷冷的说:“秋开雨的事情还轮不到明月心你来说三道四!所以怎么样?你就和刘彦奇联合起来对付我是不是?”

明月心似乎有些心虚,懦懦的说:“我没有真正想对付你。你上次对我那么绝情,丝毫不顾及我心里的感受。我只不过是质问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而已,而你居然那么干脆绝情的拒绝了我。我一时愤怒之下,就答应了刘彦奇的提议。我发动整个水云宫的力量也只不过是要你杀了这个女人罢了。你为什么就对我如此狠心无情呢?”说到后面,声音哀伤了起来,有些怨恨的看着秋开雨。

秋开雨冷笑说:“哦?那么说来,你还是为了我好?好到派人到处追杀我?”

明月心抬头愕然说:“没有,我绝对没有让我的手下去追杀你。那肯定是刘彦奇派出去的人。开雨,难道你就不能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原谅我这一次吗?只要你肯让我杀了这个女人,我仍旧还是以前的明月心,刘彦奇也任由你发落。天下间还有谁敢得罪你呢。”

秋开雨没有理睬明月心的苦苦哀求,只是冷淡的说:“明月,你知道我最痛恨别人威胁我。如果我偏偏不答应你呢?你又想怎么样?”

明月心恢复狠冷的神情说:“开雨,那你就不要怪我无情了。今天我是一定要这个女人死。还有,只要我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会在竹林外面待命。开雨,你一定要想清楚了,究竟值不值得。”

秋开雨寒声走过来说:“明月,我想清楚的事是,绝对不可以依靠别人的力量。凡事都应该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你这是恩威并施了?可惜我秋开雨从来就不吃这一套。”

明月心见秋开雨仍然不肯低头,于是摊牌说:“开雨,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当着你的面亲手将这个女人杀了?”

秋开雨的声音仍旧没有什么起伏,看着明月心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感情,一字一句的说:“你今天杀了她,日后我自然会将她身上所受的痛苦十倍的还给你。我秋开雨说出来的话,一定就能做的到。”

明月心看着秋开雨,眼中露悲愤的神色,激动的说:“秋开雨,你为了这个一文不值,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居然对我说出如此绝情无义的话来。人家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对我就是这样的吗?我们这么多年来同生共死的情分,你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好,好,好,好的很那。你果然够狠心绝情!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秋开雨没有说话,脸上神情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看着明月心,伺机动手。

明月心愤怒之下,朝后面伸手打了一个手势。竹林里立刻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第28章

秋开雨的双眼突然从冷淡无情转变为充满仇恨,痛苦,悲愤的神色,双掌夹带凌厉的真气向明月心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的卷过来。以明月心的老到狠绝也大吃一惊,不敢正面交锋,快速的往竹林后面退去,好不容易站住脚步,猛的喷出一口鲜血,终于化解了秋开雨这必杀的一招。待转头看见躺在地上的人时,花容失色,死命盯着站在远处,双手紧抱着昏迷不醒的谢芳菲的容情,眼神射出刻骨的仇恨。

秋开雨见到仍然活着的谢芳菲,看了一眼容情,然后一步一步朝明月心逼近。明月心在局势突然逆转的情况下,看见秋开雨眼中冰冷无情的杀气,寒心的放出怀里的烟火。特制的烟火在高空中“砰”的一声爆炸开来,方圆数十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月心和秋开雨终于决裂。

容情痛心的看着面无人色,憔悴不堪的谢芳菲,没有再理会正在缠斗的秋开雨和明月心,快速的离开了。

秋开雨的真气紧紧锁住明月心全身要害,一掌来势汹汹的拍在明月心的胸口,另一只手使的是擒拿手法,往明月心的脉门抓去。明月心凭借灵巧多变的身法,勉强逃过秋开雨的进攻,然后迅速往旁边跃开。心里面翻江倒海,气息如一把把小刀一样到处乱窜,使尽全力压制下来,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秋开雨哪还会给她喘息的机会,另一轮进攻又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手掌往明月心的天灵盖狠狠拍去,脚下对着她的心窝是致命的一脚,另一只手挡住明月心的回击。就在明月心左支右绌,危险之极的时候,一把剑无声无息的朝秋开雨的后心刺来,角度刁钻,飘忽不定,来人的剑术十分高明。秋开雨无奈下只得放过明月心,接了刘彦奇用尽全力的一剑,然后飞离现场,转眼消没不见。已经失去了杀明月心的最好时机,如果等到大队人马赶过来的话,任凭秋开雨有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飞。

刘彦奇走过去,伸手要将跌坐在地上神情狼狈的明月心给拉起来。明月心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勉强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往竹林外面走去。刘彦奇有些发愣的看着明月心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苦痛,然后转过头望着秋开雨离去的方向,拽紧了手中的影子剑,脸容坚毅无情。

容情带着谢芳菲躲在雍州城外的一座道观里。这座道观的中阳道长和天乙真人时有来往,是雍州有名的世外之人,就连曹虎也不敢轻易开罪他,因此不用担心官兵的追捕和水云宫的刺杀。

谢芳菲努力的醒过来,看见身边的容情,惨笑说:“容情,我不知道欠下你多少条命了。”容情没有说话,坐在一边神色有些异样的直盯着谢芳菲。谢芳菲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惊失色的说:“容情,我的脸怎么了?明月心那个蛇蝎女人难道毁了我的容?”容情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担心的竟然是这个,走到桌子旁,递给谢芳菲一面铜镜。

谢芳菲迟疑的接过来,抱着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的心态,照了一照,然后抚胸长叹的说:“幸好,幸好,这个女人还没有坏到家。虽然这张脸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可是终究还是自己的好。”其实以明月心的姿色,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毁哪个女人的容。

容情看着她,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喜欢秋开雨?”

谢芳菲听见这句话,看着镜子里消瘦苍白的自己,许久没有回答,神色逐渐悲伤了起来。容情看见她这个表情,有些痛苦的说:“你为什么喜欢的是秋开雨?你连命都不要了吗?你有没有考虑到后果?”

谢芳菲开始的时候没有说话,眼中似乎有泪。半晌后看着愤怒激动的容情说:“我知道,我这一生因为他差不多是完了。不过却没有恨过他,也没有恨过别人。我总认为,不管什么事情,归根究底起来,都不能怪到别人的头上,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选择。”

容情用眼睛深深的看着她,然后问:“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你就这样一直跟他纠缠不清,然后没有任何的结果?”

谢芳菲被他说到痛处,也激动起来,大声说:“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怎么会知道!”声音逐渐低下来,喃喃的说:“我也不知道,不要来问我。”

容情的神色缓和下来,柔声说:“芳菲,芳菲,你总要好好的想一想,外面的形势那么紧张,你不能和秋开雨再牵扯在一起了。”

谢芳菲的情绪也稍微平稳下来,想了一下说:“容情,我真的不知道。秋开雨做的事情是他自己要做的,而我的心也是我自己选择的。一切等明天再说吧,明天或许就会好起来,形势也许不再这么恶劣。我累了,想要睡觉。等再次睁开眼睛,这些问题或许就没有了。所以我要好好的睡一觉。”

容情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说:“你睡吧,我看着你睡着以后再走。”谢芳菲点一点头,多日来受的煎熬痛苦仿佛要在睡梦中趁机遗忘一般,马上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容情用手轻轻的抚摩谢芳菲被白布紧紧缠绕的双手,当日的情景如在眼前。一大片,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冰冷的身体,灰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毫无意识的反应。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惊惶失措,痛心无助过,原来谢芳菲不知不绝中已经住到了自己的心里。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活下来了,又吵又闹,又哭又笑的活生生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以后的事究竟会怎样,以后再说吧。

谢芳菲的伤势在精心的调养下很快就好起来了,毕竟只是皮外伤,没有动到筋骨要害。她溜到后面的厨房,拉住一个刚刚从城里面买柴米油盐回来的小道士笑嘻嘻的说:“小师傅,你上城里面去了?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呢,我也好让你捎一些东西回来孝敬孝敬大家啊,打扰你们这么多日子,这也是应该的。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一些银子,下次你再去的时候记得帮大家带回来就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小道士多番推辞不果后,终于收了起来。谢芳菲故意套近乎的笑说:“小师傅刚从城里面回来,有没有听到一些什么重大的新闻啊?说出来听一听,不然一直呆在这里也太无聊了。”

那小道士也笑着说:“姑娘在这里气闷了吧。我这次上城检查的可严了,一个一个的检查才放回来呢。不过我倒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人家一见我是道士,然后就放行了。”

谢芳菲想听的当然不是这些,干脆直接的问:“小师傅在街上有没有听到什么恶贯满盈,臭名昭著的坏人被抓起来或是被杀了啊?”那小道士笑着看着谢芳菲说:“姑娘是听多了吧?哪里有什么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啊,更不用说被抓或是被杀了。”

谢芳菲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对于秋开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他被抓或是被杀,整个雍州恐怕动会动三动,魔道的势力又要重新划分了。又套了几句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就走出来。

刚走到转角,迎面就碰上容情,知道刚才的话全被他听了去,心里有一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对着他尴尬的笑了笑。

容情因为担心她的伤势,所以就寻了出来。看见她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说:“芳菲想知道什么?跟我来吧?”俩人出了道观,迎风立在前面的山头上。微湿的空气,柔软的春风,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春。谢芳菲环顾远处,苍茫的山,迷蒙的雾,无边的光景,生命的感动。

她用力呼吸了一下新鲜潮湿的空气,然后淡淡的说:“我想知道的是,秋开雨现在怎么样了?”

容情知道她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秋开雨,自己不告诉她,凭她的本事,最后还是会通过其它的渠道知道。于是说:“目前仍然没有结果。萧遥光举全城的兵力捉拿秋开雨,不但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看见,反而折损了许多手下。水云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明月心和刘彦奇联手,准备合力围杀秋开雨。听说交过两次手,不过最后还是让秋开雨给逃脱了。曹虎加紧了雍州的城门的关防,并且派人挨家逐户的搜查。萧大人也率领众多高手,务必要趁秋开雨失势之时一举擒杀。”

谢芳菲听了,心里苦笑,然后说:“看来他的情况是差的不能再差了,简直就是四面树敌。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容情看着她,直直的说:“芳菲既然知道秋开雨罪不可恕,咎由自取,为什么还要想尽办法探听他的情况?”

谢芳菲心里叹一口气,悠悠的说:“我理智上告诉自己秋开雨是‘水云宫’的宫主,是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邪君’,是死有余辜;可是,感情上不能够接受,一直不能接受,感情上他就只是秋开雨而已。”一个人不想接受的时候,有千万个借口拒绝;想要接受的时候,有无数个理由承认。

容情听见她这一番话,没有再说什么,上前走了几步,背对着谢芳菲说:“可是你们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秋开雨纵然再厉害狡猾十倍,今次恐怕也是在劫难逃,因为他不得不迎战。”

谢芳菲却完全没有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只是惊恐的瞪大双眼,吃惊的看着山脚下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队人马。旌旗鲜明,队伍严整,井然有序,绵延数十里朝雍州城门的方向行去。谢芳菲有些口吃的说:“这究竟有多少人马?五万,还是十万?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突然间调动这么多的人马,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单单一个秋开雨,还不需要到要调动数万人马来对付。

容情脸色也变了,说:“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这些人马都是驻守襄阳,准备对抗北魏大军的精兵好手,看旗帜上的标志分明是由崔慧景亲自督的军。难道北魏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谢芳菲突然间看见这么多的军马,犹有余悸的说:“不可能,崔慧景再怎么无能,到底也是一个上过战场,领过兵马的将军,不会愚蠢的等到敌军兵临城下才匆匆调兵迎敌。而且仔细看这些人马,行动整齐却不紧急,显然是事先有所准备的一次军事行动。雍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居然需要调动这么多的人马?”

容情想了想,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谢芳菲看着山脚下缓缓穿行的军马,果断的说:“我要立即回雍州了解情况。”

容情愕然的看着谢芳菲说:“芳菲,你已经不再是萧府的人了。这件事情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又何必插手到这趟浑水里来呢?”在这个时候重回雍州对谢芳菲来说是一个极其不智的决定。首先,水云宫的人仍然不肯放过她,更何况其他的人心思也难以确定。

谢芳菲神情有些激动的说:“这说不定是我重回萧府的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两军交战的话,萧大人一定有用的着我的地方。而众人的焦点也会转移到这件大事上来,秋开雨的事情自然就只是他们水云宫的内部斗争了。”

容情不知道谢芳菲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萧府,遇到这种事情,其他人避都惟恐避之不及,而她却一头往里面钻。况且萧衍对她虽然器重,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恩情,仍然当她只是一个得力的手下而已。于是不解的问谢芳菲:“芳菲,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萧大人手下做事?凭你的才能,何愁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谢芳菲心想待在萧衍的手下那才是真正深谋远虑,大有前途的事情啊!当然不会将这个说出来,脸上认真的回答:“其实我真正想回的是萧府,我在这个时代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萧府了。萧府有我熟悉,留恋的事物,所以我一定要重新回到萧府去,而这次是天赐良机。”两年前谢芳菲可以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现在就没有那么潇洒干脆了。

雍州因为突然调动了数十万人马,一夜间突然变的躁动起来。战争临近的恐惧重新回到众人的脸上。路上行人稀少,都是来去匆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谢芳菲待在一家客栈里,看着外面人人自危,一片兵荒马乱的情景,然后对容情说:“我想情况可能有些不妙。我要见一个人,问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打算怎么调动这数十万的大军。”

容情问是谁,谢芳菲对他严肃的说:“容情,你一定要将吕僧珍带到我面前来,我有一些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他。”

当天晚上,谢芳菲见到一脸风尘仆仆的吕僧珍,问:“为什么突然调动数十万人马?大人是怎么想的?”

吕僧珍神色疲倦,一脸无奈的说:“崔慧景准备率领数十万大军直接北上,趁其不备,进攻元宏的大队人马。”

谢芳菲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就是为什么调动大军的原因,有些恼怒的说:“崔慧景是吃错药了吗?居然跨越千山万水的主动进犯北魏如狼似虎的大军,他这简直就是疯了!他一心想吃败仗吗!”

吕僧珍恨恨的说:“他哪里是想吃败仗,而是急功近利,求胜心切!芳菲知不知道,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情严重,情况十分危险。听说太子都正在准备登基的事宜。这就是崔慧景和萧遥光为什么要急于打一场胜仗来立稳脚步的原因了。真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宵小之辈!”

谢芳菲恍然大悟,怪不得崔慧景要不顾危险,孤军深入进入北魏的领地作战,原来是想立威,以保住富贵权势。至于萧遥光的动机,恐怕就没有这么单纯了。皱眉说:“难道大人就放任他们作出如此不智的决定?数十万人将士的性命岂是他们用作权势的踏脚石?且不说其他,在这个时候挥军北上,如果碰到连绵的雨季的话,就够大家受的了。”

吕僧珍愤怒的说:“大人听到崔慧景的这个决定的时候,连忙赶去对崔慧景分析目前敌我的形势,劝他说最佳的办法还是静待良机,以静制动。没有想到崔慧景不但不听大人的劝告,反而将大人斥责了一番,说只要我军兵分两路,趁敌人不备,前后夹击,一定可以大破敌军。军中其他将领对他的这个提议也没有人敢提出反对的意见。大人孤掌难鸣之下不得不同意了这个决定。”

谢芳菲无奈的说:“当日你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全部都反了过来,这仗我看不打也罢,早晚也是输。”

吕僧珍反驳说:“芳菲也不用如此悲观。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我方大军只要调动统一,计划合理,思虑周详,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只不过不是最好的办法。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深入敌阵,伤亡一定惨重,就算战胜亦犹如惨败而已。”

谢芳菲心里说你跟我争论这仗是胜是负?嘴上说的却是:“僧珍清不清楚元宏这个人呢?”

吕僧珍回答说:“元宏此人野心勃勃,颇有作为,而且精通兵法。”

谢芳菲点头说:“元宏的确是一个很有作为的君主。你知道元宏为什么不姓拓拔而姓元?北魏的君主一直都是拓拔姓氏的。”

吕僧珍看着她,不知道谢芳菲说这番话的真正用意是什么。谢芳菲继续说:“元宏,原名是叫拓拔宏。他五岁即位,当时的朝政是由冯太后一手把持。冯太后临朝听政的时候,实行一系列的改革,颁行班禄制,严惩贪官污吏,推行三长制,均田制,租调制等改革,解决了北魏面临的一系列的严重社会危机,巩固了北魏的统治。而冯太后死后,元宏亲政,他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迁都。你知道他是怎么迁都洛阳的?”

谢芳菲不等他回答,继续说:“因为北魏守旧的贵族全部反对迁都一事,于是他亲自统领步兵,骑兵一共三十万从平城南下,表面上是去进攻齐朝。到了洛阳,遇上了连绵不绝的秋雨,道路泥泞,行军十分困难。元宏仍然下令继续南下。大臣们都拿当年太武帝拓拔焘南征刘宋惨败而回一事劝戒元宏。元宏说:‘这次南征,影响甚大,兴师动众,无功而回,那成什么体统。你们既然不愿意再南下,可以,但是首先得把都城先迁过来,等到机会再进攻南齐,统一天下。’大臣们仍然犹豫,元宏下令:‘同意迁都的站左边,不同意的站到右边去。’南安王拓拔桢立即说:‘只要陛下停止南进,我们一定赞成迁都洛阳。’由迁都一事可以想见元宏的为人,能屈能伸,深谋远虑,胸怀天下的一个人。你觉得我们这次劳师远征的进攻元宏亲率的十万精兵有多少取胜的机会呢?”

吕僧珍哑口无言的看着谢芳菲。谢芳菲继续说:“后来,元宏又亲自回到平城,说服留在那里的王公贵族也同意迁都洛阳。然后,他全面改革鲜卑习俗,规定以汗服代替鲜卑服,以汉语代替鲜卑语。鼓励鲜卑族与汉族通婚,采用汉族典章,评定士族门第,从而加强了北方民族之间的融合,解决了民族问题。他还改鲜卑姓为汉姓,所以他才会叫元宏这个名字。而且强行规定迁到洛阳的鲜卑人以洛阳为籍贯,死后不得归葬平城。北魏从此经济繁荣,商业兴旺,国内政局逐渐趋于安定。可是反官南齐,内乱不断,大诛皇室臣僚,弄的举国上下人心惶惶。如今却要兴师动众不顾后果的前去讨伐北魏,吕参军现在认为我们取胜的机会又是多少呢?”

吕僧珍一脸死灰的看这谢芳菲说:“如今应该怎么办?大军近日就要出发了,而崔将军绝对是不会撤回军队的。”

谢芳菲叹气说:“到了今天这个情况,我也无力回天了。我要你过来的目的并非要阻止这次军事行动,而是要你一路上多加注意萧大人的安全情况。尤其是到达邓城,两军短兵相接的情况下,保不定有人趁机下手杀害大人。这次的出兵既然势在必行,却又注定惨败而归的话,无可奈何之下你一定要想方设法的保住大人的亲兵近卫。僧珍,你听芳菲一句话,只要你能在这次军事行动中保的萧大人安然无恙的回到雍州,日后你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萧大人的性命直接关系着你今后的前途和命运。”

吕僧珍吃惊的看着谢芳菲,对她精明厉害的分析推理佩服的五体投地。想到她目前困难的处境说:“我回去一定将今晚的这番话转达给大人听,大人一定不会辜负芳菲姑娘的一片苦心的。”

谢芳菲心里暗自说我苦心倒没有,私心却不少。再仔细叮嘱吕僧珍几句,让他趁夜赶紧离开了。

第29章

谢芳菲伸头朝窗户外面看了一看,昏沉暗黑,寂然无声,真是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年代。她仔细考虑了一会,终于按耐不住,然后换上利落的男装,悄悄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朝楼下走去。看见附近没有什么人,于是从客栈的后门溜了出来,转身朝雍州的外城用力的跑去。

街上警卫森严,不时有一列列军队整齐划一,纪律严明的穿过。谢芳菲蜷缩着身体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静静等着前边的军队过去。然后谨慎的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起身就要离开。突然暗地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住了。

谢芳菲吓的冷汗直流,回过头来看见是容情,长舒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原来是你,吓死我了。”容情没有说话,一脸阴霾的看着谢芳菲,二话不说,将她带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原来是一座废弃的房屋。

容情看着谢芳菲,脸色阴沉的说:“三更半夜,明知道外面这么危险,你现在正准备去哪儿?”谢芳菲被他当场抓个正着,心虚的很,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头看着地底下。

容情心情差的不能再差,冲着谢芳菲大声说:“眼下这样的情况,你居然还想着要去找秋开雨!且不说你能不能找到他,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你为了他是真的连命也不要了吗?”

谢芳菲委屈的辩解说:“我当然清楚目前的形势。可是崔慧景他们既然决定对北魏出兵,自然就没有其他的闲工夫来对付秋开雨了,所以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糕。另外,水云宫的人再大胆,也不敢当着秋开雨的面捋他的虎须,所以我是考虑清楚了,才会决定出来的。何况,我和秋开雨有一套秘密联络的手法,他见到后自然会来找我,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

容情瞪着眼睛看着谢芳菲,半晌,突然说:“不管你今晚在这里等他多久,他都不会来见你的。”

谢芳菲有些不解的看着容情,然后坚定的说:“不会的,秋开雨即使有再重要的事,也一定会赶来这里见我的。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

容情无奈的看着谢芳菲,突然狠心的说:“秋开雨不会来见你了。他今晚一定没命活着回来。”

谢芳菲不可置信的看着容情,慢慢反应过来,强自平静的盯着容情问:“容情,你老实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容情也不瞒她,冷声的说:“因为大军即将北上的缘故,所以萧遥光和大人他们更不会轻易的放过秋开雨,他们早就计划妥当了,要在今晚置秋开雨于死地。现在,说不定大批的精兵好手已经赶过去了。”

谢芳菲听见这话,脸色有些放松下来,说:“他们三番五次都没有成功,今次未必就能成功的拿住秋开雨。”

容情淡淡的说:“今天晚上不同,因为出手的将会是师尊。”

谢芳菲大惊失色的看着,说不出话来,脸色渐渐苍白,毫无血色。容情继续说:“萧大人十分清楚秋开雨神出鬼没,天下无敌的身手,知道要捉拿他简直难比登天。于是亲自去了一趟武当山,痛陈厉害,成功说动师尊他老人家出手对付秋开雨。师尊已经在天下武林人的面前对秋开雨发出挑战,而秋开雨即使在目前这种形势之下,亦不得不接受了师尊的挑战,不然他以后还有何面目继续称霸武林,雄视天下?”

谢芳菲双唇发紫的看着容情,愤怒的说:“你们这是趁火打劫,然后准备趁秋开雨力战之后,聚众围攻他是不是!如果只是天乙道长和秋开雨之间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比试的话,我谢芳菲没有任何一句怨言。可是眼下,摆明了是要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然后群起而诛杀,这个世道怎么会这样!这对秋开雨来说,太不公平了!”

容情看着她,也激动的说:“秋开雨他自己恐怕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道上还存在着公平这两个字。他今天到这个地步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这种人打抱不平!”

谢芳菲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容情,然后平静的问:“秋开雨和天乙道长的比试地点是在哪里?”

容情看着她,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于是干脆的回答:“是秋开雨他自己挑选的地方,就在城外的卧佛寺。”

谢芳菲听见卧佛寺,心里一阵穿心的痛,秋开雨可能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居然选了这么一个不利于逃跑的地方。可是他就是死,也还念念不忘当初俩人初遇的地方。

谢芳菲眼中含泪,猛然朝外面走去。容情突然移到她前面,皱眉说:“你现在要去哪里?”

谢芳菲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去卧佛寺见秋开雨。容情,你阻止我不了我的。”

容情伸手握紧她,大声的说:“没有用的!秋开雨这次是死定了。师尊只要一出手,从来就不会手下留情。凭秋开雨现在的武功修为,还不是师尊的对手,必死无疑。更何况,就算他成功从师尊的手底下逃生,整个卧佛寺的山头包围的如同铜墙铁壁,重伤之下也绝难逃出生天。更何况还有刘彦奇等一众水云宫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次是绝不会允许秋开雨活下来的。你现在去卧佛寺还不是跟送死一样!”

谢芳菲脸上现出决绝的神色,语气平静的说:“我知道此去跟送死一样没有分别。秋开雨如果死了,我也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容情吃惊的看着谢芳菲,没有料到她为了秋开雨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了。用力摇晃着她,苦痛的说:“秋开雨这个十恶不赦的魔鬼,究竟有什么好!你为了他竟然是真的连命也不要了!芳菲,你醒一醒,你一向不是最冷静理智的吗?你跟着他一起送命,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你还去干什么!”

谢芳菲不为所动,用力推开容情,然后有些激动的说:“秋开雨如今的下场还不够凄惨悲凉吗?如果只是一场武林同道之间普通的生死决斗,他死在天乙道长的手下,我不会这样愤怒,不至于陪着他一起送命。可是,所有人趁他势危力尽之时,合力诛杀他,甚至想出这么卑鄙的办法,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死去!容情,你走吧,我反正也是不想活了。”

容情也愤恨起来,说:“芳菲,你说一句公道话。秋开雨杀人的时候用的又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了?只怕更见不得人!他有什么理由怨恨我们用尽手段的对付他,全都是他自己自找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谢芳菲擦干眼泪,然后坚决冷静的说:“容情,我不跟你争论事情的是非对错,我本来就不在乎这个时代的是非,道义观,有时候甚至嗤之以鼻,不以为然。这个时代的什么道德伦理规范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约束力,等你过了一千五百年后再回头看这些东西,你就会觉得很多东西都是可笑幼稚,无所谓的。所以秋开雨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心里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所以才敢弄的天下皆知,世人唾弃。我只知道这次我如果救不了他,我就陪着他一起死,反正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很早之前就想死了,只不过没有死成罢了。能够和他死在一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早死早超生,反正我也不是这里的人,死了更好!”

容情听她这一番疯言疯语,迷惑不解的看着她,觉得谢芳菲是不是受的打击过大,以至于神智有些失常,才会疯魔了一样,口不择言,说一些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赶紧柔声安慰她说:“好,好,好,我不阻止你去找秋开雨了。可是你就算去找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啊,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比较好。我看这样吧,我们先回客栈,然后再想办法好不好?”

谢芳菲听了他这些话,果然安静下来,垂首想了一下,说:“我不要回客栈,我要立即回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