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给我说的清清楚楚!”民不与官斗,大部分的老百姓能忍则忍,绝不愿正面和官府发生冲突。如今发

生这种大规模的暴乱,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负责守卫官仓的郑参军浑身是血的说:“这些乱民大部分都是城里的佃农贫民。因为上次战争的关

系,朝廷赋税加重,早就没有饭吃。今年刚有收成的时候,又碰到蝗灾,寸草不留,什么都没有。据说

事件的起因是有一个叫霍启的人前去催租,见一家姓余的贫苦百姓拿不出租税,竟然毒打了余老头一顿

。引起附近百姓的众怒,大家围攻之下,将霍启活活给打死了。”他身边的一个参军插进来说:“霍启

之所以会将余老头毒打一顿,其实是看上了余老头的媳妇儿。余老头一家人誓死不从,这霍启心怒难平

,借着收租的名义毒打了余老头一顿。余家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钱治伤。没过两天,这余老头就死

了。”

郑参军继续说:“这霍启本来死有余辜,没有什么值得追究的。可是他的一众亲友岂肯罢休,带了

些人手,将这姓余的一家六口全部杀掉了。还将出了手的百姓全部押入了大牢,很多人当场就被乱棍打

死。后来周围一带的老百姓愤怒不平,全部集结起来,要找霍启的一众亲友报仇。这些纠结起来的乱民

发展到后来什么都不怕,全部成了亡命之徒,竟然敢来抢官府的粮食。现在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再这

样下去,恐怕很难保的住官仓。”

谢芳菲叹息,这就是战争带来的后遗症。官逼民反,官逼民反,就是这样反的。连命都快没了,不

反干什么。霍启的事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加深老百姓对官府的痛恨。

吉世瞻听完,想了半天,说:“先将这件事情镇压下来再说。不用担心,僧珍的五千人马应该马上

就能赶到。先用计将他们拖延个一时半会。萧大人刚接手雍州就发生这种事情,让我不得不有些担心呀

。”

谢芳菲听他的话大有深意,看着他问:“吉大人,你的意思是?”吉士瞻叹气说:“芳菲,你来的

时候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乱民虽然手无寸铁,却组织得当。我们的援军一到,他们立刻就退下去了,行

动迅速。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和我们的人在对峙,没有任何撤退的迹象。开始的时候可能真的只是

单纯的报复。到后来,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谢芳菲吃了一惊,说:“难道有人趁机借这个事情,暗

地里煽动民变?”

吉士瞻微微的点头说:“我只是凭感觉在怀疑。这里的官粮是整个军中的命脉,出了事的话,一定

会惊动朝廷。。城里那么多的粮仓不抢,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抢?还有,萧大人正好不在雍州的时候,偏

偏就发生这种事情。我怀疑这些乱民之所以会来这里,是有人想要彻底毁了这批官粮,然后加害萧大人

。究竟是不是,到时候就知道了。”

谢芳菲听他说的有道理,点头赞同。一般的老百姓确实想不到来这里抢粮食,要去的话自然也是去

府衙的粮仓或是某些防守松懈的粮仓,突袭之下,极有可能成功。而且,他们此刻看起来也不像是一般

的乌合之众,居然敢和官兵对峙。如果不是吉士瞻派府中的侍卫及时来援的话,这会儿粮仓说不定已经

被抢一空了。于是说:“究竟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只要试探一下就可以知道了。这些老百姓如果真

是被人煽动利用的话,背后的这个人来很好找出来。”

吉士瞻看着她,眼里有询问的意思。谢芳菲微笑说:“如果只是一般的老百姓,看着这么多的人一

个个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死去,满天满地的鲜血,再多的愤怒不平吓的早就消失了。他们之所以会继续顽

抗,是因为既然参加了暴动,早就没有其他的活路了。我们可以利诱安抚一下,答应他们,只要他们立

即离开,事后一定不追究任何的责任。大家既然可以继续活下去,自然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干耗着,白白

牺牲性命。”

郑参军按照谢芳菲的吩咐,站到高台上对着所有人大声的说:“下面的人听着,萧大人下了命令,

只要你们现在肯主动离开,日后一定不追究这次的暴乱。之所以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大家也是被逼无

奈。所以你们立即散了吧。”

声音远远的传出去,洪亮清晰,众人听的一清二楚。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就连己方的士

兵也不肯相信,这些乱民杀了自己这么多的兄弟,怎么能就这样放他们走呢!过了一会,渐渐骚动起来

,人心涣散,有些人开始接头交耳的议论起来。看起来颇有退意。人群中突然有人叫起来:“大家绝对

不能上当受骗。他们一定是先诱哄我们离开,到时候再将我们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反正横也是死,竖

也是死,还不如冲上去,跟他们拼了。我们平时所受的欺压究竟是谁给的,大家难道都忘了吗!怎么能

相信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下面的乱民再次被煽动起来,纷纷大喊:“拼了,拼了!他们的话怎

能相信!”就要开始第二轮的暴动。

谢芳菲看着吉士瞻,事情果然不是不是这么的简单。郑参军继续说:“萧大人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

算数的。大家难道忘了大人救助难民,亲赴襄阳的事情了吗,难道你们连萧大人也不相信了吗?”下面

的人有一会儿的沉寂,显然对萧衍还是很相信的。可见萧衍在襄樊一带很得民心。忽然又有人跳起来说

:“我们要听萧大人亲口保证才会相信。”众人纷纷点头,说只相信萧大人亲口说的话,别人的话全部

都不相信。谢芳菲摇头,居然能提出这样的条件,事情更加不简单。下面这些普通的老百姓怎么知道萧

衍今天偏偏就不在雍州呢。

正在僵持的时候,狂乱的马蹄声飞奔而来,吕僧珍亲率的五千精兵已经赶到,行动迅速的四处散开

,将所有的乱民统统包围起来,前排的弓箭手将箭头瞄准聚集的乱民。完全是一面倒的形势。这些乱民

惊恐绝望的看着突然间出现的大队人马,现在只能坐以待毙。

吕僧珍听完事情的经过,一言不发,露出冷酷的神情。谢芳菲有些头痛的看着底下的这些乱民,问

:“现在该怎么办?”这些乱民又不是敌军的俘虏,好歹是雍州的百姓。总不能抓起来统统投进大牢里

去吧。吕僧珍面无表情的说:“全部杀了吧,连官粮都敢抢。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以后如何治理整理雍

州。”

第61章

谢芳菲吃惊的看着他,然后看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露出诧异的表情,似乎都觉得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真正心胆俱寒,这就是吃人的乱世,人吃人就是这样来的。知道多说其他无谓的话根本没有用,直接说:“可是僧珍,这些人的背后还有主谋。我们怎么能就这样将他们给杀了呢,总要等到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更何况他们也是被逼无奈,受人利用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僧珍,只要我们答应放过他们,他们一定会乖乖的将带头闹事的人给供出来。你看,不如这样——”,谢芳菲含在嘴里半句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吉士瞻打断了。

吉士瞻点头说:“不错,先要将背后的主谋给查出来。派人下去,将刚才带头闹事的人给带上来。一个不说的话就杀一个,杀到他们说为止。”谢芳菲再也说不出话来。

没过多久,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人被带上来。站到大厅前的时候,抬起头用不屑的眼光看着众人。立即有一个看不过眼的侍卫狠狠的打了两个耳光,嘴里的牙齿被打了出来。仍然闷哼着,没有吭声。

谢芳菲看见旁边有一个侍卫在吉士瞻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吉士瞻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到他旁边说:“看你的样子,倒是个不怕死的人,问也问不出什么事情。你说是不是,焦正平焦护卫?”那个叫焦正平的人才转起头,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吉士瞻继续说:“焦护卫,曹刺史近日可好?怎么也不见他常来走动走动?暗地里倒是勤快的很呢,简直让我们吓了一大跳。”焦正平见身份已经败露,冷笑的说:“你以为萧衍做了雍州的刺史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萧宝卷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暗中招兵买马的事情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曹大人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吉士瞻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说:“焦护卫说的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曹虎想要借助乱民的力量火烧官仓的计谋也透露出来了。焦护卫以为你自己的身份是怎么透露出来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呀,你又怎么隐瞒的了呢。”焦正平闭口不语,一副大无畏的神情。

吕僧珍见问不出什么,不耐烦的一个挥手让人拖下去杀了。谢芳菲无奈的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曹虎一手策划的。曹虎现在虽然不是雍州的刺史,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雍州的势力仍然不可小觑。”

吉士瞻摇头,说:“曹虎现在算什么,他纵然怨恨萧大人抢了他雍州刺史的位置,也只能想一些火烧官仓的主意,根本没有本事煽动的起这么多的乱民。一个巴掌拍不响,背后的主谋恐怕不止曹虎一个人。焦正平竟然会说萧宝卷不会放过你们的,曹虎还有能力影响萧宝卷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恐怕就连曹虎也成了别人的傀儡。”

谢芳菲瞪大眼睛看着吉士瞻,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这背后的主谋不止曹虎一个的。吉士瞻继续说:“刚才有人告诉我,下面的这些乱民全部都是雍州的土著。曹虎和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一定还有其他人在背后主使。”谢芳菲这才明白过来。

有人来请示怎么处置被抓的那些乱民,吕僧珍毫不犹豫的做了个手势,那人领命,就要离开。谢芳菲出声叫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对吕僧珍说:“僧珍,他们虽然一时糊涂,可是好歹也是雍州的老百姓呀,怎么能全部处死呢。不如另外想个法子处罚吧。”

吕僧珍叹气说:“芳菲,你的心肠太软了。不处死这些乱民,不足以服众。他们既然敢叛乱,就不再是雍州的老百姓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诛灭九族已经是宽厚了。万一放了他们,以后大家有样学样,一有什么不满,就劫粮烧仓,这还怎么治理。传了出去,还怎么威慑其他的老百姓。绝对不能留下活口。芳菲,你要分的清事情的是非主次。”

谢芳菲涨红脸,她今天竟然被众人指责分不清是非!仍旧强压住心里的愤怒,轻声说:“我不是分不清事情的是非轻重,只不过,我们这么滥杀,对萧大人的名声不好。我是担心老百姓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大人大为失望,而影响民心。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民为贵,君为轻,我们是不是放他们一条生路,改为流放或是苦役比较好?”吕僧珍摇头说:“芳菲,他们已经是乱民贼子,这样的民心要来还有什么用。处死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其他老百姓看看谋乱的下场,达到震慑的作用。”

谢芳菲不死心,说:“可是他们也是人呀,只要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是可以为雍州的出力的。更何况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他们连饭多没有吃,才会被人利用来抢粮食的。这是我们官府的过错,没有让他们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有了他们的辛勤劳作,雍州才能繁荣的起来。僧珍......”

吕僧珍见谢芳菲仍然一味的哀求,连说话也有些胡言乱语,什么“官府的过错”这样的话也毫无顾忌的说出来,碍着她的面子没有多说什么。吉士瞻等人见气氛有些僵硬,连忙出来打圆场说:“芳菲,夜也深了,不如我派人先送你回府休息怎么样?”

谢芳菲孤掌难鸣,不由得黯然。所有人都赞同处死,惟有自己还是接受不了。不想再作无谓的劝说,徒惹的所有人不快。心里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疲累,点了点头,随着几个护卫先回萧府去了。

就在谢芳菲走后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将一排又一排的劲箭射入毫无反抗力的乱民中间。惨叫连连,尸横遍野,犹如十八层的地狱。有些人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跑,站起来,还没有走出半步,身上已经插满了箭,半晌才倒在地上,身上的箭随着重力穿身而过,血肉模糊。这次屠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士兵面无表情的取下乱民身上的弓箭后,才拖到空地上,集中焚烧。冲天的火光,映的雍州的上空一片诡异的青红青红。

谢芳菲等容情提及左云的事情才想起来找吉士瞻问丁家的底细。吉士瞻皱眉说:“这个丁家是雍州土著的土霸王,说他是地头蛇也不过分。从祖上开始,经营的就是水上贸易的生意。汉水的货船大部分是丁家的。”

谢芳菲从左云想到曹虎暗中策划的阴谋,“啊”的一声叫出来,问:“这个丁家是雍州土著的土霸王?丁家和曹虎的关系怎么样?”

吉士瞻也想到了,猛的说:“对!有能力煽动这么多土著乱民的人除了丁家不作第二人选。他们也不过是利益关系。可是,我奇怪的是,丁家这么一个家族,为什么要帮曹虎?曹虎如今什么都不是了!”

谢芳菲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然后说:“只要想一想官仓被烧的后果就知道了。焦正平露了口风说萧宝卷不会放过萧大人的。那么官仓一旦被烧,萧宝卷很有可能趁这个机会将萧大人问罪。萧大人准备不足之下,只有乖乖的听令。而曹虎在雍州的势力根深蒂固,动用关系,极有可能卷土重来。丁家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不过利用他们自己的影响力,稍微动用一点手段,转移了乱民的注意力而已,让他们将矛头直接转到粮仓上来。这种不费力的事情,又可以讨好曹虎,一旦成功,将来说不定有许多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而这中间代表萧宝卷前来的人物一定是不知道化作什么身份的左云。看来,萧衍在雍州的一举一动已经引起萧宝卷的注意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秋开雨的注意。

左云和丁家一定有所交易,然后顺带又使了一招移花接木,隔空借力的手法,借着萧宝卷的势力,策动曹虎的野心,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借别人的手成功的除去萧衍。果然是魔道中人惯使的伎俩。

萧衍从襄阳带回了一批造船的工匠,听到雍州发生的消息后,勃然大怒,后又听到丁家和曹虎勾结在一起,铁青着脸色。半晌说:“曹虎这个祸患是留不得了。派人将他秘密杀了,要做的干净一点。至于丁家,既然敢帮曹虎,也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看清楚,现在的雍州究竟谁是刺史。”

谢芳菲连忙说:“曹虎早晚是要杀的,可是丁家我们却可以采取怀柔的政策。听说丁家经营的是水上贸易,他们家的航船遍布整个汉水流域。在雍州势力强大,很得人心,颇有影响力。我们刚接收雍州,情况不熟,阵脚未稳,才会让曹虎钻了这个空子。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目前最缺少的就是战船,丁家在这方面拥有强大的实力。如果能趁这个机会率先向他们表示友好之意,然后结成联盟,于我们有诸多的好处。”

萧衍沉吟半晌,然后说:“不错,我们如果能得到丁家在造船方面人力物力的支持,确实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情。不过丁家既然选择和曹虎合谋,可见根本就不看好我们。我担心的是,丁家自恃自己在雍州的势力,不肯和我们这些新来乍到的人合作。”

谢芳菲笑说:“大哥,事在人为。形势比人强,不到他们不和我们合作。丁家之所以不看好我们,全在于他们还不了解我们的实力,认为我们只不过是一些残兵败将,全凭手段赢得雍州刺史的位置。我们只要让丁家清楚的看到和谁合作才能带给他们最大的利益,保证他们乖乖的掉转头来。‘利益’二字之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萧衍看着谢芳菲,嘴角泛出一丝的笑意,说:“看芳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早就想到办法了。不知有什么好的计策?”

谢芳菲微笑,说:“好的计策没有,威逼利诱却是拿手好戏。首先要先吓一吓丁家,让他们明白和我们作对的下场。曹虎的人头想必有很大的威慑力。”

萧衍猛地点头:“曹虎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只要我们以叛乱谋逆的罪名先将曹虎杀了,然后让人绘声绘色的流传开去,不到丁家不心胆俱寒,心生畏惧。”

谢芳菲继续说:“借曹虎的尸体给丁家来个下马威,这是第一步。我们还要有意无意的将丁家也牵扯到这场叛乱中来。他们心生俱意之后,才不敢看轻我们,才有进一步合作的可能。第二步自然是利诱了。丁家之所以和曹虎这样的人合作,不外乎想要从中谋求利益。只要我们许以他们同样丰厚甚至更多的利益,一定可以打动他们。利字当前,没有人不动心。”

萧衍点头,说:“我马上下令关闭所有的城门,免得他听到风声后潜逃出城。让吕僧珍带人挨家逐户的查清楚曹虎藏匿的地点,然后一举擒杀。再将他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让所有人明白作乱的下场。看还有谁敢轻视我们!”

吕僧珍接到命令后,立即跟着线索追查下去。一大队一大队的士兵在雍州的各个角落四处搜查,满城都是盔甲鲜明的官兵,形势顿然紧张起来。雍州刚刚发生民变,半夜的大火仍然记忆深刻。老百姓连谈论都不敢谈论,都待在屋子里,轻易不敢出来,生怕惹祸上身。

吕僧珍布置周密,行动迅速,半夜时分回来报告说:“曹虎这个奸贼狡猾的很。听到事情泄露的风声,连忙缩起头来,躲在地道里。我们搜遍整个雍州也找不到他,后来抓到他来不及逃走的心腹手下和家人,严刑拷打下才得到地道的消息。顺着地道一路找进去,才发现这条地道竟然一直通到雍州的城外。现在我们的人手全部赶到城外搜查去了。曹虎孤身一人,想逃也逃不远。”

萧衍皱眉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让他逃出雍州。地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亲自去看一看。”

谢芳菲惊奇的说:“城内竟然有地道一直通到雍州的城外!这条地道的入口是在哪里?”

众人跟着吕僧珍前去查看,在一家普通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吕僧珍说:“我们就是在这里发现地道的入口的。”谢芳菲大惊失色,这里就是当初秋开雨带自己躲避追兵的地方,明月心那时候就是在这里将自己挟持的。跟着走进去,屋子里的摆设依旧不变,窗明几净,桌椅的位置都没有变。物是人非。

谢芳菲看见床底下露出的洞口,忽然就没有了心情。仍旧走了出来,坐在当初坐的位置,将头伏在桌子上。怪不得水云宫的人可以来无影,去无踪的进出雍州,原来有这么一条地道。曹虎能够躲藏在这条地道里,看来和左云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只是不知道,是以前就协议好的呢,还是这次左云来雍州之后才商谈成功的。不过,照常理来说,左云绝对不会将地道这么秘密的事情泄露出去。曹虎与水云宫的关系似乎不浅,颇值得玩味。看来他们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幸好第一步就没有得逞,继续下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如果秋开雨也在雍州的话,事情绝对没有这么好解决。他的手段一向雷霆万钧,一击致命。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想,左云,左云不过是他探路的先锋。

曹虎现在非死不可,还有丁家,一定要争取到丁家的支持。她到现在仍然没有将左云和地道的事情告诉萧衍。她希望在暗影中能找到妥协的办法。左云既然藏身暗处,那么只要悄悄的摧毁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就可以了。无声无息之间,既不暴露秋开雨,也没有愧对萧衍。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抢先一步拉拢丁家,要让左云知难而退。

萧衍进去查看了半天,对着众人说:“这种规模的地道,绝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可以完成的。曹虎怎么能无声无息的挖成这么一条地道,少说也有数十里,里面通风良好,宽阔平坦,竟然一路通到城外。”

吕僧珍说:“这个地道极有可能在曹虎还是雍州刺史的时候就建成了。狡兔三窟,曹虎暗中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这么大的工程,挖建的时候居然不为人知,还是很难想象。”

大家正在讨论的时候,有手下来报说已经捉拿到曹虎了。众人精神一振。曹虎灰头土脸,满身泥水的被带进来。看见萧衍冷冷的没有说话。

萧衍笑着说:“曹大人,别来无恙乎!没想到你竟然策动雍州的民变,想要烧我的官仓。只可惜,有人出卖了你呀。”萧衍这句话厉害的很,要彻底打击曹虎的骄傲,攻心为上。

曹虎不屑的说:“萧衍,你不用挑拨我,我的手下我自己还信不过吗?功败垂成,只能说时不予我。”

萧衍依旧笑着说:“哦,曹大人就这么自信?那么地道的事情呢,曹大人以为我们是如何知道的?”

曹虎面如死灰,半晌说:“萧衍,自古以来,成则王侯败则寇。我既然败了,无话可说,你就看在以前同僚的份上,痛痛快快的将我杀了吧。人都要死了,你再怎么折辱我也没有用。”

萧衍眼睛闪烁了一下,大声说:“好,没有想到曹大人倒是铁铮铮的一条汉子。我就成全你,死后留一条全尸,悬城三日,即入土厚葬。”没有再多说什么,一抬手,让人带下去了。

萧衍看着那条地道又说:“这条地道是一个祸根,让人封了吧。”随即又改口说:“不行,僧珍,你派些人过来,彻底毁了。”吕僧珍立即办去了。

谢芳菲停下来,看着这间院子,心绪复杂,回头又看了一眼,才跟在萧衍的后面离开了。

第62章

过了几天,确定曹虎已死的消息已经传的街知巷闻,萧衍才亲自去丁府拜望。丁重听到手下来报,吃了一惊,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曹虎的事情他自然也听到一些眉目。不知道萧衍这次来要如何对付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连忙迎出来,拱手说:“没想到萧大人纡尊降贵,亲自前来,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萧衍笑着说:“萧某不请自来,还请丁老爷见谅才是。”丁重见萧衍态度温和,语气随意,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压下心中的疑惑,忙笑说:“萧大人说哪里话,您肯来,陋室简直蓬荜生辉呀,在下求都求不来呢。”萧衍笑说:“丁老爷没有怪罪萧某唐突打扰,以后说不定还真要常常来往呢。”听的丁重心里更加疑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衍随着丁重在大厅里分宾主坐下,谢芳菲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据说是雍州土霸王的丁重。四,五十岁的年纪,皮肤呈古铜色,可见常常在外奔波,不是安坐于室的人。身材粗壮,方形脸,额角宽阔,腰脊挺的笔直。神情不怒自威,眼神给人精明厉害的感觉。举手投足之间充满豪气。果然是雍州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寒暄着喝了茶,丁重率先说:“不知萧大人此番前来有什么事情?”

萧衍将手上的茶慢慢的喝完,才笑着说:“丁老爷果然是快人快语,怪不得能统领汉水大部分的船只。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这样,我也直截了当的说了吧。曹虎暗中策动叛乱一事,丁老爷也知道吧?”

丁重狡猾的回答:“这件事情谁不知道呢。唉,在下和曹大人虽然没有什么交往,听到他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心里也十分的难过。”

谢芳菲摇头苦笑,这个丁重也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明明和曹虎暗中勾结在一起,事情败露了,还不承认,来个四两拨千斤,毫不费力的转移了。

萧衍也叹息的说:“曹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确实令人扼腕痛心。不过,萧某在审查其他同谋的时候,居然听到一些对丁老爷不利的流言。心里觉得迷惑不解,所以才特地登门造访,希望能还丁老爷一个清白。”

丁重心里虽然不安,表面上却感激的说:“在下只不过是安分守己的一个商人,一向奉公守法,从来不敢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些流言一定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故意加害在下的,还请萧大人明鉴。萧大人对在下的爱护之心,在下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谢芳菲在一边好笑的想,丁重这样也叫安分守己,奉公守法的话,天下就没有所谓的“盗贼”了。萧衍不动声色,继续说:“丁老爷如果是无辜的话,萧某一定会还丁老爷一个清白的。不知道丁老爷知不知道焦正平这个人,他现在在雍州的大牢里关押着。说了一些对丁老爷不利的话,在大牢里传的沸沸扬扬。所以我才来问个究竟。不知道丁老爷对此又有何解释?”焦正平早死了,萧衍故意用话套丁重的反应。

丁重眼光闪了一闪,然后回答:“焦正平这个人,在下听说过,以前是曹虎的心腹侍卫。不过在下和他从来没有来往过。没有想到他的心肠恁地歹毒,竟然故意诬陷在下。萧大人,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您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胡言乱语,连篇鬼话,以致错冤好人呀。在下清清白白,连做生意也是堂堂正正,童叟无欺,怎么会和这种乱臣贼子有所来往呢。”

萧衍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可是丁老爷,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流言甚嚣尘上,萧某不得不有所怀疑呀。这个焦正平虽然满口的胡言乱语,可是叫嚷嚷的说他有一些东西要给萧某看呢。丁老爷,真金不怕火炼,您就和萧某去看一看怎么样?也好彻底制止那些对丁老爷有害的流言蜚语呀。”

丁重脸色沉下来,半晌说:“萧大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萧大人究竟要怎么样?”萧衍轻轻敲着桌沿说:“丁老爷,其实那个叫什么焦正平交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和曹虎有关的罪证。曹虎人已经死了,东西自然也没有用了。所以萧某早就让人连人带东西全部烧毁了。萧某今天来拜访丁老爷,只不过想和丁老爷亲近亲近,顺带尝一尝丁家的好茶罢了。”

丁重听的心神大定。连忙说:“既然萧大人想要尝一尝好茶,不如我们大家移往后院的试茶亭赏花品茗如何?旁边的木犀花开的正是时候。也不枉萧大人前来一趟。”

众人轻松下来,丁重有此表示,事情大有成功的希望。众人跟着丁重进入园子里,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九曲回廊,典型的南方建筑。谢芳菲在后面笑说:“好香!没想到丁老爷家里居然有这么一个人间天堂。”

丁重笑说:“这一定是芳菲小姐。在下早就听闻芳菲小姐的大名了。这几天木犀花开的满园子都是,起风的时候,老远都能闻到。”谢芳菲笑说:“这么雅致的地方简直让人流连忘返。丁老爷,只是这么一个园子,就让芳菲羡慕不已呀。丁老爷好享受。”

丁重被谢芳菲这么不着痕迹的恭维一番,脸上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笑说:“这个园子在下确实花费了不少心血呢。单单这几株木犀,特意从江浙那里运输过来,所费不赀呀。”一边领着众人往里让。

老远就看见前边的花丛里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小石子路走到尽头,转个弯,一片的空地。那几个人闪躲不及,迎头就碰上了。丁重轻微的斥责一声,然后引见说:“诸位,这是小女,还让大家见笑了。”谢芳菲走上前,见她长挑身段,俊眉修眼,长的十分出众。立刻笑着说:“怎么会见笑呢。丁老爷,你这位小姐长的很漂亮呀。”这么直白的称赞,说的人家小姐脸红心跳,不敢抬头。

丁重乐呵呵的说:“芳菲小姐谬赞了。令光,这位是芳菲小姐。不得无礼。”丁令光好奇的看了谢芳菲一眼,行了礼。然后又抬头滴溜溜的看着众人。看见站在前面的萧衍,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丁重敷衍了两句场面话,让丫头带丁令光进去了。

众人在试茶亭围坐下来,有专门的茶艺大师在一边烹茶煮水。谢芳菲看着满眼的落花,品着精心烹制的好茶,纵然不懂,仍然笑着称赞:“果然好茶,怪不得叫试茶亭。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好茶,还有丁老爷这样清雅的人物,实在是难得的一件赏心乐事。”

萧衍笑说:“丁老爷不但是一个清雅的人,在汉水的水面上更是响当当的人物。芳菲,你不知道,汉水上有五成的航船是丁老爷的呢。”

丁重仍然笑着说:“萧大人过奖了,在下的这几条破船怎么能入萧大人您的眼呢?说出来真是让大家笑话了。”

萧衍看着丁重,说:“丁老爷太谦啦。丁家在雍州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呀,整个雍州谁人不知呢。丁老爷,听说汉水上另外有一个赵家,依靠郢州刺史张冲的力量,发展的很快呢。丁老爷想不想占据汉水八成的贸易呢?”

丁重抬头看着萧衍,没有回答。萧衍继续说:“除了汉水上的贸易,萧某还可以让丁家的航船在长江上畅通无阻,甚至直达建康的秦淮河。这种互利互惠的事情,丁老爷一定不会拒绝吧。”

丁重还在仔细的考虑。谢芳菲知道他的忧虑,趁机说:“丁老爷放心,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军中的一些战船稍有损毁,想向丁老爷借一些原料工匠而已。当然,这还要看丁老爷的意思。”

丁重沉吟半晌,然后长叹一声,说:“萧大人,说实话,这件事情在下想都没有想过,可否容在下考虑几天?”

萧衍知道不能迫人太甚,欲速则不达。站起来,笑说:“萧某岂是如此无理之人!有丁老爷这句话,我们也没有白来一趟。萧某恭候丁老爷的好消息。”说了几句告辞的话,领着众人离开了丁府。半路上,萧衍愤愤的说:“丁重这个老顽固,也太不识好歹了。”

谢芳菲却知道这么优越的条件下,丁重为什么还没有下定决心的原因。关键仍然在于始终没有露面的左云。谢芳菲想到园子里的丁令光。

回到萧府,谢芳菲匆匆忙忙的去探望郗徽。郗徽的病稍微有些好转,拿了个枕头,勉强坐起来。见了谢芳菲,笑问:“怎么没有带小文过来呢?”谢芳菲笑说:“他中午玩的累了,现在已经睡着了。大嫂,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情要跟你说。”于是将目前的形势和丁令光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郗徽沉吟着说:“和丁家联姻确实有诸多的好处,关键是丁家,他们肯不肯将丁令光嫁过来呢?毕竟只是侧室。”谢芳菲回答:“我看有很大的希望。如果和丁家联姻,丁家的心也塌实了,又可以从中获得更多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我担心的却是大哥的问题。”郗徽点点头,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试一试吧。你大哥方面,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就好了。”谢芳菲自然另有一番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萧衍就将谢芳菲给叫过去,长叹一口气,说:“你既然想出这样的办法,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好了。”谢芳菲呆了半晌,然后愣愣的问:“是不是应该先去丁家提亲?”萧衍看着她,没好声气的说:“不是说了,这件事情统统由你负责吗?你倒问起我来了!”谢芳菲摸摸鼻子,识相的走了。

来到外面,找到王茂,将事情告诉他了,然后又烦恼的问:“我听说提亲还要媒人的,到底是不是呀?”王茂拍她的头大声的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连这个都不知道!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当然要找媒人去提亲,下聘了。虽然说是侧室,可是丁家的身份不一般,千万不能马虎!”

谢芳菲闷声说:“我又没有娶过亲,我怎么会知道!”王茂瞪眼看着她,最后叹气的说:“我看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呢。看你可怜兮兮的,我给你出个注意吧。这府里的邓总管那是熟手了,当年大人和夫人的婚事也是他一手包办的。你去找他自然没错。”

谢芳菲找到邓总管,将所有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他。所幸邓总管年纪虽然大了些,心却不老,听到这件事情后,立即忙碌起来,光是采办财礼一项的单子吓的谢芳菲几够呛。整个萧府整的差不多鸡飞狗跳的。为了赶时间,连侍卫们都叫来帮忙。总算在三天内将该置办的主要物件全部置办好了。谢芳菲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往丁府去了。

自有媒人将来意说的一清二楚,待丁重反应过来后,谢芳菲才微笑着说:“丁老爷,我有几句话要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丁重引谢芳菲来到内室。谢芳菲率先问:“丁老爷不会再怀疑我们的诚意了吧!”丁重推脱说:“芳菲小姐,在下怎么会怀疑萧大人的诚意呢?可是毕竟是婚姻大事,这个…”

谢芳菲直接说:“丁老爷,我知道您到现在还迟迟下不了决定的原因。丁老爷,朝廷里面派人来找过你是不是?”丁重吃惊的看着她。谢芳菲继续说:“丁老爷真的相信那个来找你的人是朝廷派来的?什么印信之类的,很容易就可以弄到手的。丁老爷千万不要误上奸人的当呀!”

丁重惊疑不定的看着谢芳菲,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谢芳菲摇头说:“丁老爷还是不相信我吗?上次来找你的那个人他叫左云,根本就不是朝廷里面的人,而是魔道中人。丁老爷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便知芳菲有没有说谎。他曾经还潜伏在萧大人身边做过奸细呢。他到底是怎么骗的丁老爷这种老江湖也深信不疑的?”

丁重迟疑的说:“这个人来的时候,说他是卫尉刘大人的心腹,并持有信物。这怎么可能——”

谢芳菲打断他,说:“卫尉刘暄?丁老爷,他忙着夺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管到雍州来!丁老爷,这个左云不但对你丁家有所图谋,还要借你的手将萧大人给除去。不但是萧大人,到最后连你们丁家也不会放过的。魔道中人行事一向心狠手辣,赶尽杀绝的。丁老爷对他难道还有什么希冀吗?我们都已经摆出这么大的诚意了,丁老爷还是不能抉择吗?”

丁重喟然长叹,语气苍凉的说:“没有想到我丁重聪明一世,这次竟然如此糊涂。可笑呀可笑!”谢芳菲连忙打铁趁热的说:“丁老爷,那您觉得这门婚事这么样?”

丁重叹气:“身份上虽然说是高攀了,可是令光好歹是我的掌上明珠呀,怎么能委屈她做侧室呢!”谢芳菲忙说:“丁老爷,实话告诉您吧,我们夫人的身子快不行了。夫人来的时候吩咐过我,如果您老还是介意这件事情的话,那么她可以主动让出正室这个头衔。”丁重显然无话可说了。谢芳菲又说:“丁老爷,丁小姐上次也见过萧大人了。我们把她叫出来,问问她自己的意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