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机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萧湘坐在他的身边,并不能将他的表情全部看见,只感觉他的身体越发的僵硬。她却只当是因为自己靠近辩机的缘故,未曾多想,脸上便露了笑容:"既然有法可解,我明日便进宫,将李承乾的恶迹统统报与父皇,他竟然想谋朝篡位,端的小命是不想要了!!"

辩机听到这里,身体又是一僵。

萧湘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辩机连着叹了几口气:"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贫僧一定尽力为公主将血珠断了联系,以报公主情深。"

此时辩机说话的声音都带了颤抖,萧湘听在耳里,突然大感不对,猛的从他身边站起,仔细看向他。

他的脸色已经半是青黑,显然是毒药发作了。

萧湘顿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会这样?李承乾给他下药,不就是为了威胁自己么?如果他死了,自己哪还会受他的威胁?

她刚要喊人,却看见桌上放着小半杯黑色的液体,难道这就是毒药?她眼珠一转,拿起便要喝,如果她也中了毒,李承乾不交出解药来都是不可能的。

"不要!!!"辩机见她端杯欲饮,突然一声高喝,从她手中抢过杯子,咕嘟一口便喝的干干净净,"这是暂时用来压制毒性的药。"

或许是印证了他的话,他脸上的青黑色在瞬时便退去些许。

萧湘疑惑的看向他,突然醒悟到一个事情,她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辩机,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办法解开这毒,对不对?"

便是长久的沉默。

辩机和她就这么立着,谁也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辩机才艰难的点了头:"是…"

第七章,更漏待尽碧波散

一朝间西出阳关

二百里加急官道哪个敢阻拦

三军待阵前

四方旌麾猎猎展一片

五百担粮粟

六日后到岸

七星夜下乩台苍笼翠烟

八风不动谁敢

九州风雷庳鼓震颤

十方流寇退阴山

十一处宫门严加看管

十二刻更漏待尽一池碧波散

十三弦声声如刀似箭破华年

十四望月当空

十五日前不能说不可说不及说说不得句句错乱。

萧湘半倚在软塌前,看着手上的绢纸。这是荀夜羽送来的唱词,说是这几日的力作,她不是什么文人,看不太懂,只觉得隐约间有些怪异。

她并不知荀夜羽此时送这东西给她有何用意,她现在是两难。

若将李承乾的事情报与李世民知,辩机的性命怕是保不住;若是不报,她怎么也不能看着待自己至亲的李世民被害…她更是无法亲自下手去害他。

不知道要如何做了。

李恪此时也不在身边,若是他在,自己还有个人商量。她的眉头越皱越深,长叹了一口气,眼睛闭了又睁,开口道:"去请堕天来。"

既然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那就且放一下。这荀夜羽神秘非常,此时递了这词上来,恐有深意,萧湘半眯了眼,暗笑自己病急乱投医。

也只能如此了。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荀夜羽便抱着琴进了内室。

她向着萧湘微拜了下,便立在一边,不言不语。萧湘看了她数眼,示意习习带着其它人离开,屋中便只有她同夜羽二人对视。

萧湘直起身子,将手中的歌词递到荀夜羽手中,柔声开口:"这是你所写?"

荀夜羽点了头:"正是微臣拙作。"萧湘又看了她一眼,记起前几日她已经正式升为五品女官,可自称臣。

萧湘盯她看了半晌,却在她的面上看不到任何不妥的神情。她沉吟了一下,还是转开了话头:"这词可有配曲?"

荀夜羽又点了头:"曲子是微臣一位好友所作,她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她的眼底有一丝哀伤,"过些日子就是他的祭日,微臣正是想和公主请了恩典,前去祭拜他。"

她说到此处时,竟然跪伏下去,面颊尽量的贴近地面,显得极为恭敬。身上墨绿色的衣裙在地面上铺开,像是一片舒展的荷叶。

萧湘拧了眉看她,唐时不若清,女官宫女等人是可以祭拜旁人的。况且荀夜羽是要去别处祭祀,更无谓要自己同意。

除非…

她低头看向荀夜羽,她头上的凌波镶金白玉簪将发丝乖顺的拢在一起,服帖的亦如跪伏在地的她。只是侧面的耳铛在微微晃动着,于空气中划出一道小小的波纹。萧湘半眯了眼,唇边带笑,却是轻柔而缓慢的开了口:"荀,你要去祭拜的,是谁?"

荀夜羽仍旧跪伏在地,声音却明显打了颤:"是…是龙子。"

龙子…萧湘的大脑迅速搜过这两个字,突然想到之前听莫舞聊起贞观四年被处死的一名美人,似乎就叫龙子。

"龙子…是贞观四年被处死的那名才人么?"她未经考虑,脱口便出。

荀夜羽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低声道:"是…"

那段岁月在宫中似乎是禁忌,莫舞当时提起时,也是吱吱唔唔说不明细。现在见荀夜羽这幅样子,萧湘知道肯定有什么内情…再联想到荀夜羽逼了徐惠,怎么也要进宫…理由怕是就着落在这龙子身上了。

不过,眼下并非追问的好时机。

贞观四年时,高阳方才四岁,即使有什么秘辛也牵扯不到她的身上。这样算来,荀夜羽纵有满腹阴谋,也与她无干。不过…萧湘眼睛转了转,上前一步将她扶起:"过几日你便去吧,我知会一声,届时你便使了我的车驾去,也省得路上麻烦。"她刻意的示好,只因为徐惠那句"她是闇阁成员"。

闇阁的使命之一便是刺杀,事情走到这步,她亦无选择。

辩机和李世民两人,都不可以死…她也不可以,所以,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的话,就只能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李承乾。

萧湘半眯了眼睛,她不否认自己亦有私心。若是李承乾死了,历史便已经改变,之后的道路或许就会改变…

"我知你入宫定有事情要做,我可助你。"她心头闪过那些念头,便决定将夜羽拉入自己的旗下。那日在梦东园宴请夜羽时,她便已经闪过这个念头,只可惜夜羽似乎有什么顾忌。而此刻,她竟然同自己提及龙子,恐怕便已经生了投靠自己的念头。

能利用而不利用,岂非是傻子?

萧湘退后一步,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小口,又将茶端在手中,仿佛在考虑什么,似乎连滚烫的茶水浸到手指都未曾觉得。

荀夜羽听她如此说,脸上也掠过一丝惊异,不敢置信的看她。

萧湘眼前似乎闪过无数的画面,那日李承乾提议让自己去和亲、他得意的笑容、辩机中了毒之后的灰败脸色…这几幅画卷便如尖刀般划过她的心脏,疼的她无以复加。

离废太子还有三年…这三年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萧湘闭了闭眼,那个念头便越来越清晰…她抬了眼看向荀夜羽,轻轻咬了嘴唇。

"如果你能帮我除去李承乾…只要你做的事,不伤及我父皇和三哥的性命,我便全力助你。"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底的打算合盘托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荀夜羽的表情,一丝变化也不肯错过。

荀夜羽沉默半晌,一直勾在琴弦上的手指也滑动了几下,植了银章的古琴便发出如流水般美丽而清澈的音色来。荀夜羽纯黑的透亮的眼眸直盯着萧湘,萧湘甚至可以在她的双眸中看到自己因为紧张而略泛红潮的脸庞…

除去这流水般的琴声,屋内便再无其它声音。萧湘的胸口起伏较平日快了几许,直到听到荀夜羽的声音缓慢的从耳膜中渗入:"好,我答应。"

她这才大喘了一口气,先前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落回原处,呼吸竟然在一瞬间奇迹般的平稳下来。萧湘的脸上慢慢浮起笑容,方要说话,手上却是一滑,一杯茶水便在瞬时泼在地上,泛出淡淡的热气来。

"瞧我,手心一湿,竟是握不住东西。"萧湘似乎是自嘲般的叹了气,又笑着看向荀夜羽,轻道,"你既然允诺了我,那么…你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荀夜羽脸上也露了浅笑,状似不经意的看了那茶盅一眼,叹道:"只是可惜了这杯上好的茶,听说圣上亲赐的是云顶雾峰。"

萧湘眼底闪过一丝尴尬,转瞬便笑道:"没甚么可惜的,荀若是想要,我差人送些与你。"

荀夜羽仍旧是淡笑着谢过,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她微一躬身,向着萧湘行了礼,开口道:"我想在宫里做一件事。"

她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的十分严肃,萧湘知道她要说那些事情,便集中了注意力,听她慢慢道来。

荀夜羽抬手抚过怀中的古琴夜羽,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世人传说,此琴集日月之精,又得人性,能自选其主,已不该落为凡品,入尘世所累;及被血污,更增其怨气,故现世之日便是破国之时。上天协之,以落星击去一角,未曾全毁,乃容此良才不致乱世而已。国风恶便现血光,国风良则普天福祉,亦正异邪,故以天神八部将夜叉王名称之,是为'夜羽'。"她微停顿了一下,又道,"而这琴的上任主人,便是那名被处死的才人龙子。"

萧湘听到这里,眉头便是微拧,想开口询问,却还是忍住了听她继续说。

"龙子…是我的师姐,我从小便同她一起长大。在我七岁那年,她收到家里的信,收拾东西回了家,半年之后…她便入宫为妃。"荀夜羽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中,眼神有些迷离,"从她入宫后,我们便断了联系,直到一年之后,别人从长安给我捎来一封未署名的信…"

贞观四年的雪下的格外大。

从窗外看去,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大如席的雪花覆盖住了,一片白茫茫的延伸开去,地与天的边界都不是那么明显,似乎只是隐约的一道线。

我同师傅在屋里练琴,尚才奏了一曲,便听有人敲门。那敲门的节奏很急促…其实已经不能叫敲,而应该叫砸。那声音像是催命一般,我那时尚年幼,跳起来去开门…从我坐处走到门口,不过六七步的距离。而当我刚走到门口,那砸门的声音便消失殆尽。

我一把拉开门,呼啸的冷风便从外面灌入,风中夹杂了大片的雪花,一时逼的人睁不开眼。也就这么一瞬,我只感觉眼前黑影一晃,接着手中便被塞入一封蜡丸。等我睁眼看时,屋外空荡荡的,除了两行脚印,便什么也没有。

若非那两行脚印和手中的蜡丸,我定以为我是见了鬼。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惊恐,师傅只看了我一眼,便从我手中接过蜡丸,用银制的小刀从中间一挑,那蜡丸便分作两半,露出里面的一抹白绢来。

那白绢质地极好,只是这样的白绢,很少有人用作信笺。而且,那白绢的边缘十分毛燥,甚至还有几缕线头,应该是被人大力撕下…我一眼便认出,这白绢是宫中御用之物。前几日市集布坊的老板曾向我吹嘘过,所以我记得特别清。

绢上只有两个字:夜羽。

那字的颜色极是奇怪,并不是任何一种墨的颜色…那种颜色…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而且字迹极为狂乱,虽然能看出来是师姐的字迹,但完全失去了她平日里那种淡然的风格。这一定是在极紧要的情况下写的。

我心中一阵紧张,立刻抬头看了师傅。师傅却沉着脸,将那绢子投入火中,烧了。

而当天夜里,师傅便开了阵法,为师姐招魂。

原来,师姐已经死了。

师傅虽然是琴师,但她却也是远近闻名的通灵者,几乎没有她招不来的魂…可惜,这次失败了,师姐的灵魂完全消失在天地中,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没过多久,师傅也去世了,而她的灵魂,同样消失殆尽。"荀夜羽的声音越发忧伤,"这么十几年来,我便一直在追寻师姐和师傅灵魂的下落…我怕若是查不出,将来我有什么不测…恐怕也同她们一般。"

萧湘点了点头:"你查到的线索…就在宫里?"

荀夜羽点了头,目光又回复成先前的清澈:"是。我要做的事,便是在宫里寻得当年师姐的记录。"

这在萧湘看来,并不是难事。

荀夜羽是女官,所以没有这方面的权限,但自己是公主,查阅一名美人的记录,应该很简单。只是…就怕里面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被列为禁忌的事情…

她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我会尽力帮你。但是,李承乾在二天内,一定要死。"她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毫无转寰的余地。

荀夜羽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好,我答应你。"

萧湘的笑容便越发的灿烂,亲热的挽了荀夜羽的手往后园而去。

而正如李承乾所说,当天下午,宫中便有旨传来,说是后日赐宴。

萧湘多问了一句,知道是因为太子妃生辰,李承乾便向皇帝进言,说要请在长安的兄弟姐妹都聚一聚,以显皇家天伦。

李世民自是笑呵呵的应了下来,他最希望看到的便是这种兄友弟恭的场面。

萧湘不由冷笑一声,若是让他知道,这场宴席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谋朝篡位,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是大发雷霆,还是沉默不语?

怕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自己这样做,应该是正确的。李世民将永远不会知道那个阴谋,这样不子不臣的狠毒心肠,也将随着李承乾的鲜血而埋葬于黑暗的地底,永不见天日。

萧湘的唇边带了笑,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听到四周传来微弱的曲子:深宫多怨毒,一步一踯躅。步步嗟何及,从来不长生。

原来这世界上的很多事,不是你想躲开,就可以躲的开的。你在这个环境里,想抽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只觉浑身无力,跌坐在软塌上,桔红的衣裙在软塌上展开,印着初晨的阳光,格外的炫目。她微闭了眼,迷蒙间,方才那歌声似乎越来越响,几乎就在耳边炸开。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似乎有什么人站在面前,心头一惊,连忙睁了眼。

此时已是黎明,四周的一切在烛光的映照下蒙蒙的,显的不甚分明。只有那一盏明亮映在眼前的人身上。

她一身青绿色的贴身胡服,衣服的质料极好,将那人的窈窕身段完全显现出来。只是这并非重点,萧湘低眉看去,只见那人将蒙面的丝巾取下,露出熟悉的面庞-是荀夜羽。

"幸不辱命。"两片薄薄的红唇轻巧的吐出几个字,而这淡漠话语的背后却是一条性命的消失。荀夜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牌递到萧湘手上:那玉牌的正面刻了一条四爪蟠龙,而背面有一个小小的乾字。

正是李承乾的随身之物。

这种玉牌萧湘在李恪那里看过,只不过李恪的是个恪字,而且龙是三爪。太子才可用四爪,其它的皇子们统统是三爪龙…以示太子储君的尊贵。

李恪说过,这玉牌几乎是不离身的。李世民赐下来的时候,他们几兄弟曾开玩笑说这是"牌在人在,人亡牌亡"。

而如今…萧湘将玉牌拿在手中,这玉质极是温润晶莹,隐约有一丝暖意,看来是上好的暖玉。可惜…可惜这玉牌留不得,"人亡牌亡"…就让这玉牌随了它的主人去吧。

她五指轻轻的张开,清脆的响声过后,玉牌滑落在地,从中间跌成两半。她又弯了腰,手中沉重的金质镇纸重重的砸在玉牌上,三四下过后,玉牌已经完全破碎,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她这才满意的收了手,先前放在台上的玉碗被二根手指轻轻一推,顿时也跌落地上。这玉碗的碗壁雕琢的极薄,一将落地,便碎成无数细片。她微笑着将玉的碎片拢起,丢在一边。

"这是公主要的东西。"荀夜羽又递上一个暗黄的小瓶,轻声道,"解药。"

萧湘点了头,面带笑容,灿烂如花。那青绿色的人影便如同来时一般,在晨晞的灿烂里退去,无声无息。

没过多久,宫中便派了人来,只是与昨日不同,这次不是送信,而是报丧。

来人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惨白了一张脸,着了丧服,哭跪在萧湘的面前:"太子,殁了…"

萧湘虽然早已知道,此刻却也不免装出一幅震惊的样子。

只见她倒退三步,声音打颤:"你…你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从何而来,鼻腔一酸,便是泪如泉涌。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虽然不是她亲自下的手,但终归是她下的命令。

萧湘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恍惚间,看到纤长的手指上沾满了鲜血,浓稠的粘在一起,她试着张了张手指…那鲜血便在两个指头间拉开一道道细长的血丝。

一道一道,宛若蛛网…她…杀人了!!

萧湘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脑中一片空白,等再度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驶向太极宫的车驾。

木制的车轮在地面上滚动,发出吱嘎的声音,萧湘不停的深呼吸,不停的安慰自己: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李世民…

心理建设毕竟是有些用处,她因为激动而紧张…或者是因为紧张而激动的心境慢慢平复下来,眼底换上一抹洗不去的悲哀:她终究是杀了人了。

她终究是…踏入了这深宫的泥潭中,再也回不到纯洁的过去了。

不过,没有人知道她的悲哀是这个缘故,都只当她是为李承乾的归天而难过,无人知晓她心底真实的想法,亦如无人知晓李承乾真正的死因一般。

车驾在宫门前缓缓停下,里面便是不可称车的禁宫,萧湘须得亲自走过去。这正合她的意,无论如何,此时挂满白幡的灵堂是她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或许李承乾的灵魂正在灵堂中飘浮…

却终究不能逃得这一关。萧湘紧拧了眉,在习习的挽扶下缓缓前行。

约莫二柱香的时候,那飘着无数白幡的东宫便在她的眼中出现,从东宫中传来阵阵哭灵之声,萧湘心头一紧,却是止步不前。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任风吹起她素白的丧服,她却是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的看向灵堂,表情木然。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太子妃接到消息,匆匆忙忙从里面赶出来,哽咽的开口:"公主…还请节哀,莫要伤了身子。"

萧湘这才将目光收回,转而投向太子妃的身上。

只见她满面泪痕,神情憔悴。却真是"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萧湘心头闪过一丝愧疚,却别过脸去,她…是杀死她丈夫的原凶。

而如今,失去太子的太子妃,想必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罢?

一缕明黄色也从东宫中走了出来,萧湘抬望眼去,见那人正是李世民。他满眼的伤心,满脸的痛楚,无比难过的看着萧湘,声音也带了哽咽:"湘儿…进来,同父皇一起,多陪你大哥一会儿。"

萧湘见他如此伤心,心中翻腾无比,她这样做…倒底是错是对?她眼神复杂的看了李世民几眼,终究长叹了口气,缓缓移动步伐,踏入了哭声阵阵的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