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她同房遗爱达成协议之后,两人的关系突然间好的较人吃惊。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倒真可谓举案齐眉,红袖添香。

萧湘想的法子其实极是简单,最佳的防守就是攻击。那李承乾不得圣眷已久,他好男色一事朝野上下也略有耳闻,萧湘让房遗爱去布置了一番,若是一切顺利,不出十天,便能见到效果。

想到李承乾焦头烂额的样子,她险些失笑出声。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对付李承乾,没有点实质上的东西,却是极难的。她唇边带了笑,若想对付一个圣眷正浓的人,恐怕要费很多心力。可是要对付一个皇上本就不喜的人…这就要省力气多了。

只不过她这个暗线,却是不能教房遗爱知晓。

虽然他对称心只是移情,但总归狠不下心来丢车保帅吧?不过…萧湘垂了头,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却不愿意去证实。若是同房遗爱说了,他同意自己的做法…自己心底恐怕又要凉去半截。

与其去试了让自己失望,还不如就从一开始瞒着他。

"附马尝尝这香茗。"等习习将茶水送到房遗爱手上后,萧湘笑着开了口,"这是新进的贡茶,父皇赐了我些许。"

那茶色碧绿可爱,茶叶是极好的嫩芽,被热水泡开之后,在杯中如尖针般的根根直立,浮浮沉沉,空气中瞬时盈满浓郁的茶香。房遗爱面露几分惊异之色,他显然没有想到萧湘会拿这样的珍品来招待他,不由多看了萧湘两眼。

萧湘面色如常,笑容满面:"附马,我们是一家人,好东西自然应该分享。"她看出了房遗爱脸色有异,开口解释,必要的时候,不拉拢人心是不行的啊…只盼事情结束之后,房遗爱不要恨她才好。

"公主…"房遗爱饮了几口茶,犹豫着还是开了口,"这样做,太子会在意么?"

萧湘没说话,心底暗叹,这房遗爱真是小看了舆论的力量啊…她也不正面回答,微笑着转移了话题:"这茶如何?"

房遗爱无奈,只能点头道:"极好。"

"附马喜欢便好。"萧湘点点头,"这么一天下来,附马也累了吧?不如早些休息。我已经让膳房备下饮食,附马可随时取用。"

她说完这些,也不再管房遗爱,领着习习便起身离去。

不到三日,城里便渐渐有些闲言碎语传开。

萧湘领了习习,换过一身男装,前去染月阁饮酒。那染月阁极富盛名,他家的东西素来精致,但这并不是它出名的重点,重点是…此处又名相公楼。

里面出处的俊俏小生,泰半是供人亵玩的相公。

即使如此,能将这断背之地渲染出高雅的气息,也让人不得不夸这染月阁主极有能力。染月阁坐落在碧波池边,抬眼望去,三层高的楼阁显得有些出挑。两面环湖,左侧是一片竹林,右侧是一片梅林。

萧湘站了门口,半眯了眼,此处看上去并不若青楼般浮华,显得沉稳许多。只是世间物大多如此,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里面已经烂透。她轻哼一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缓步而入。

她今天所穿的衣服是依照李恪所着的式样花纹,李恪在长安素有美贤王之称。他的衣着打扮素来是众家贵公子的参照物,而无数的名门闺秀也对他心动不已。萧湘与李恪原本就有三四分相像,如今一切都按李恪的样式搬来,竟像了七八分。若是她的个子再与李恪同高,恐怕一路会引来不少尖叫。

即便如此,她业已成为众家瞩目的焦点。

方才踏入染月阁的大门,几双贪婪而带着火热欲望的眼睛便在她的身上流连不去,恨不得将她吞吃。也莫怪别人如此,基本上会到这染月阁来的男人,都会有分桃的爱好。即使不是像房遗爱不爱女人,泰半也不是反对与美少年共度春宵的。

萧湘的眼神缓缓扫过他们,说来也怪,她视线过处,那些人竟然都一一低了头。萧湘这才收回视线,由习习陪了,往三楼而去。

三楼是专门接待王公贵族的,即使你富可敌国,但少了那层身份,却仍旧是上不得。萧湘方才走到二楼,便见有人阻了她的去处。她抬眼看去,只见那人一身嫩藕色的衣裳,头上束了玉冠,面色皎白,身形修长,倒有几分风流之态。

"公子,楼上非等闲去处。"他方才说这么一句话,身后的习习便在萧湘的示意下递了面玉牌予他,那人接过一看,不由多看了两人几眼。不过他也不多问,躬身行了礼,退在一边。萧湘微颔了首,拾步而上。

这三楼并不大,约莫只有六十坪,收拾的倒极是清净,墙上挂了几幅泼墨山水,颇有几分静室的味道。

此时三楼并无他人,只有映玉一人在楼上坐着。

他浑身着白,腰间松松的束了条金色的带子,上衣半敞了,露出几许古铜色的皮肤。脖子上挂了串深蓝的绿松石项链,一直垂到胸口。

映玉便是萧湘这次计谋的主角,而她丝毫不怀疑这映玉会不听自己的话…荀夜羽保证过,只要给了足够的金子,他连去死都愿意。

她樱唇半扬,带了一抹魔魅的笑。

"习习,你在外边候着。"她回身低嘱了一句,红木的门便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眼前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方踩上去,脚便陷了下去,极软。

那映玉见她进来,竟然连正眼也不瞧她,仍旧专心的看着面前的茶杯,仿佛这是无上的至宝。萧湘笑意更浓,她毕竟不是正牌的公主,这样的情况也不恼他,而是缓缓从衣袋中取出一个成色极佳的金锭放在映玉的面前。

这金锭就像是画龙点睛的那一笔,映玉的眼神在扫到金锭后,陡然一亮,丝毫不客气的伸手将金子拿过,揣入怀里。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庞顿时扬起一抹阳光般明媚的笑容:"这位可是九天仙子下凡尘?"

见他如此,萧湘再次肯定了荀夜羽的话:此人嗜财如命,若是公主出得足够的金钱,哪怕让他去死,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她微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如果你为我做成这件事…我便赠你黄金十万两。"

黄金十万两…这声音似乎在屋里回响,单看映玉已经发红的双眼便已经知道效果。萧湘满意的听到映玉清亮而磁性的声音:"是,愿为仙子效劳,万死不辞。"

"我可不需要你死,你若是死了,我哪里再找你这样的人?"萧湘也明白,这映玉虽然说是财迷一个,但若非自己拿了荀夜羽的信物,恐怕这花钱的去处都寻不来。毕竟他是荀夜羽的部下,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支使的动的。

她在映玉面前缓缓坐下,脸上再度露出一抹淡笑,伸手接过映玉递来的茶水。茶水加了蜂蜜,闻起来有股甜香。萧湘并不习惯这种喝法,接过之后便放在一边,眼神在映玉身上转了几个来回。

的确是当受的好材料,怪不得他有"长安第一相公"的名号,这身板、这脸蛋,哪一样是当假的?

更不要说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高贵到让人几乎以为他是哪位王公的儿子,举手投足之间皆优雅至极,垂首低眸之间的那种神情更让人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啧啧,萧湘不由在心头感叹,这样一个人,若是真教李承乾看见了…恐怕他会倾其所有。

他同称心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称心极是女性化,他穿上女装几可乱真,没有人以为他是男人。而这映玉则不同,他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男子之气,虽然不及称心秀美,却极是潇洒飘逸。真正的同性恋,喜欢的就是这类人。那种女性化的,反倒不是很受欢迎。

这映玉的魅力越大,她便越是高兴。

简单的交待了她的计划之后,萧湘便见到映玉眼中一抹喜色。喜…她微垂了眼,想到当时辩机亦同荀夜羽认识…莫非这荀夜羽进宫的目的,便是仇杀李世民?

可她又总觉得不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可又怎么都看不出…萧湘努力甩掉脑中的思绪,先不管这个了,她私下注意便是,眼下的重点…便是映玉这几日的表现了。

她缓缓起了身,也不向映玉道别,只是又丢下一锭金子,踏着厚实的毯子出了门。只是脚步要较先前来时急促和轻快些许。

习习见她出来,躬身行礼之后,便退到她的身后。

萧湘的心情极好,挥了手,笑道:"我们去天然居尝尝民间的吃食。"言罢也不管习习的反应,下楼出了门。

此时外面天空极蓝,清澈到没有一丝云彩,就如同上好的蓝宝,看的人心旷神怡。萧湘拍了拍手,笑道:"快走快走,去晚了怕是上好的食材都没有了。"

车夫不敢怠慢,连忙挥了鞭子,催马快行。

沿途百姓便纷纷闪躲这狂奔的马匹,萧湘在车内看了,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她掠了车帘,柔声道:"你们且慢些,莫要冲撞了过往的百姓。"

"是。"车夫吓的一勒马绳,强行放慢车速。

萧湘见他如此,这才将车帘放下,靠回原先的坐席上。而就在她放下车帘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一抹熟悉而锐利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她微皱了眉,有些奇怪。

不过片刻这奇怪的感觉就被她抛至脑后,车子已经在天香楼前停下,习习扶她下了车。抬头望去,那天然居装饰的极是华丽,重檐叠嶂,却有几分威武的气势。

黑漆描金的"天然居"牌匾在门楣上挂了,两边还挂了幅对联,萧湘抬眼看去,只见上联是"客上天然居",下联是"居然天上客"。这是一幅倒联,上联和下联正反念都是一样的。配上这天然居的名字,是再恰当不过。

看来此间主人是一雅客,萧湘扬唇展颜,缓步而进。

这天然居的小二见的客人极多,一眼便看出萧湘一行人不同寻常,忙带了笑快步迎上,开口便道:"贵客辛苦,敢问是雅间还是单层?"

萧湘一行人此刻站的是一楼大厅,她视线扫过一圈,见这天然居里装饰淡雅,桌与桌之间皆有屏风阻挡。大厅中间种了一丛迷你翠竹,四周用鹅卵石铺成小道,还挖了深沟,从每张桌子边上绕过。沟中有温水,一瓶瓶酒就从水中滑过,不时有人从水中取出酒来饮用。

这倒是从未见过。

萧湘笑道:"不用,我们就在大厅坐了便是,你且给我们寻处幽静,莫要待在中间。"

小二虽应了一声,却带了一丝不解的神情,看了萧湘等人几眼之后,便也不说什么,将几人带至一张桌子,便转身去取茶。

萧湘方要坐下,便见习习拦前一步,用手中的丝帕为她将桌椅拭了又拭。她也不说什么,这么久相处下来,她知道习习的脾气,若是这些不让她坐,恐怕又生出什么开罪公主的想法。她便站了一边,任由习习去做。

只是未曾想那小二折返极快,先前几人不去雅间,便已经让那小二生出轻视之间,此刻他见习习如此,脸上顿时生出不快。将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哼道:"几位来到天然居,不会不知道天然居的规矩吧?"

见他无礼,萧湘身后的侍卫便要发作,萧湘却觉得有趣,挥了手让侍卫噤声,自己便笑道:"什么规矩?你且说来听听。"

那小二眼睛快要升到头顶上,见萧湘如此问,更是牛气,再度冷哼一声,开口道:"一看你们就是外地来的,我们这天然居,是长安城里最大的一家。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王公贵族,没有足够的银子也别想走进来。看到前面那三个字没有?那是当朝宰相长孙大人的亲笔,你们知道长孙大人么?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神仙。"

老神仙…萧湘差点笑憋过气去,不知道长孙无忌若是听到,会作何感想。不过…她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计量,看来这个长孙无忌的势力真是已经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唇边的笑容更是灿烂,抬手从衣袋中取了一小锭银子:"原来如此,我们倒是失礼,这银子便酬谢小哥好心为我们说明。"

小二见了银子,脸上顿时堆上一抹笑容,殷勤的说明起菜单来。

萧湘随意点了几个菜,命习习同那侍卫在下首坐了,心中却慢慢盘算起来。她半眯了眼,眼神再度扫过四周,这么大一家酒楼,要花不少银子吧?连门楣都是长孙大人题的字…恐怕一般人没有这个能耐吧?

她可不会忘记,自己势要挑拨长孙无忌同李世民的关系…不为别的,若是长孙无忌不死,自己将来恐怕就会死的很惨。她向来是要死死道友,不可死贫道。眼下有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够不充分利用?

一杯冰凉的果酒下肚,她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从她的这个角度正巧可以看到门外,那街上人群熙攘,天然居的地理位置真是不错。

这么多人,看到"天然居"这三个字的不在少数,而且这小二如此嚣张,看来长孙无忌题字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

她紧紧皱了眉,长孙无忌敢这么光明正大的为天然居题字,里面的环节肯定早就已经处理好。朝堂之上想取其代之的人不会在少数,自己这种没有什么政治斗争经验的人想下手,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她叹了一口气,同长孙无忌斗,真的是件艰难而痛苦的事。须得从长计议,一步步的前进,否则倒霉的恐怕就是自己。无论怎么说,长孙无忌现在不会想要自己的命,毕竟自己是个皇女,对皇太子的位置构不成威胁,若是自己贸然出手…估计也会改变历史:死的更早些罢了。

萧湘露出一抹苦笑,先前的激动一扫而空,她长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走,视线又落在腕上的血珠上,心头更是没来由的一阵烦燥。

她昨命这么苦呢?穿越了千年,虽然当上公主,却是个谋反的公主。之前的命运也这么坎坷,中蛊,被巫族缠上…她怎么就不能过上平静而富裕的美好生活呢?

萧湘又长叹了口气,桌上的美味佳肴也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吸引力。她有些无味的起身,方才要走,却听左侧一桌传来争吵的声音。

坐在大厅就是这点不好,声音若是大了点,便会教旁人听到。如果是雅间,你就算在里面放声高歌,估计也没有什么问题。

萧湘对看热闹的兴趣不大,方才起身要走,一个女人的声音便传到耳朵里。那人说话的声音萧湘熟悉至极,她便似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当场无法动弹:"你若是执迷不悟,不要怪我对你下手…"

前面半句声音极是轻柔,似是情人间的嗔怪,而后面一句却带了淡淡的破音,下手两字被她说的极重,似是从石缝中迸出。萧湘只听过一个人有这样的说话习惯,难道…她猛的向前走了一步,转到那屏风的后面。

那桌坐了一男一女。男的着青袍,女的着绿衣。萧湘的视线从那女的身上掠过,停在她的面庞上,完全不同的眉眼,不是凌夜。

她也说不上自己倒底是开心还是失望,整个人有点浑僵的站在一旁。

那两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会突然有人来,对话嘎然而止,都有些莫名的看向萧湘。萧湘叹了口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我认错人了。"

言罢转身便走。只是行得不到三步,她却突然又回了头,目光正与那女子对在一起,萧湘强挑嘴角,带出一抹微笑:"江流呢?"

那女子一愣,几乎不假思索的开口:"不知道。"

她说的是"不知道",这足以证明她认识江流…加上先前的说话,萧湘几乎就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即是凌夜。是啊,她穿越了千年之后,相貌不也改变了么?为什么凌夜还得是原本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唤道:"凌夜!!!"

那女子又是一愣,眉目之间闪过一丝惊异,却开口道:"什么凌夜,你在说什么?"

萧湘知她恐是恼火自己,不由放软了声音:"是我,萧湘啊。你不记得了么?我是对不起你,可是你得给我…"她话没说完,便被那女子打断。

"我不是凌夜,你别搞错了。"那女子眉目之间尽是厌恶之色,也不多说,起身便欲向外走。萧湘一时着急,退后一步堵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急促开口道:"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把我从楼上推下来,我却一点也不怨恨你…我们…"

这回她的话仍旧没有能够说完,那女子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想你是真的认错人了。我叫银月,并非你说的什么凌夜。"她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先前同坐的那名男子,"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走了。"

"当然走,我哪里舍得离开你。"那男子笑盈盈的起了身,手腕一抖,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便出现在手上:"小娘子还是让一让,在下手中的长剑不长眼,若是伤了您的花容月貌,只怕是罪过。"

萧湘身后的侍卫见此情形,立刻也抽出长剑拦在萧湘身前,大有以死护主的架式。萧湘阴沉了脸,摆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也退到了一边,她只觉这男人的身形也是极为熟悉,似乎也是在哪里见过。

那两人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向外行去。

萧湘等她们走出十数步,突然再度开口:"仲离,你钱没付。"

那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大笑道:"仲离的钱没付,与我何干?我虽是他的弟弟,却也没必要为他付钱。小娘子若是讨要欠款,还是找到仲离本人吧。"

萧湘阴沉着脸看着两人远去,这人竟然是仲离的弟弟,这么说他也是巫族中人了…凌夜同他在一起,难道…她心头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自己似乎被算计了…她努力甩了头,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她原本心情就烦乱,此刻见了这两人,更是乱到不行…凌夜,凌夜,她有八成的把握,那人就是凌夜,可是,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是想同过去告别,还是有什么目的?萧湘长长的叹了气,开口道:"回府。"

无论什么情况,她首先要做的,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便是又想到辩机,她的脸不由红了下,头疼啊…自己居然在这个当口和辩机做了…

公主府里此时一片安静,静到有些吓人。萧湘下了马车,顿时觉得极不对劲,她的眉头深深皱起,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许多。

府里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不知道哪里来了许多士兵,竟将整个公主府都围了起来。萧湘抬眼望去,只见这些人的军服上都统一有一个四爪龙的标记。

这是直属东宫的太子禁卫军。

李承乾!!!

萧湘立刻反应过来,他胆敢公然来抓人!!!萧湘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不够用,呼吸变的极是急促。她什么也不管,直向房遗爱的房间而去。

那房门前站了两名士兵,见她前来,手一伸,两柄长矛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直冲头脑,这李承乾也太牛了,竟然敢在公主府里撒泼!!!她顿时沉了脸,根本不去管那长矛,径直向里去。

那两名士兵却也不敢真的伤了她,也只得也随着她向房内退去。

咣当一声,房门被两人撞开,萧湘一眼望进去,只见李承乾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手上不住的把玩着一个长黑的木匣子。

而房遗爱则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墙角,连嘴里都被塞上了白布。

萧湘气的浑身颤抖,大踏步走到李承乾面前,食指指了他的鼻尖:"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脸色更是涨得通红。李承乾见她这样子,却是笑的更加开心,缓缓的站起身,微笑道:"皇妹勿需动气,且等我与皇妹看件东西。"

萧湘冷眼看他,只见他将先前把玩的木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封丝帛画卷来。

李承乾笑了笑,示意她近前,萧湘便也不推辞,踏前一步,微皱了眉,仔细看去,只见那并不是画卷,而是一封信。

信是房遗爱写给松赞干布的。

里面详叙了大唐的国库存银、近年来的军费开支…没有一项不是被视为国之机密的。她惊异的抬了头,看向李承乾。

"皇妹可知道凭这封信,吾便可定附马通敌卖国之罪?"李承乾好整以瑕,又将那信缓缓折起,又放回原来的匣子中。

萧湘沉默了些许,知道李承乾肯定别有企图,她闭了闭眼睛,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李承乾顿时仰头大笑了几声,又慢道:"我却是什么也不想,只想皇妹这公主的名位晋为长公主。"

他顺手便递过一个小小的纸包:"后日,父皇会在太极宫赐宴。"

萧湘心头一凉,不敢置信的抬了头,嘴唇蠕动了半天,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李承乾笑的极为开心,向着她挥了挥那木匣子,"其余的事情,房卿会同你说。"言罢他也不再管房遗爱等人,转身便出了房。

随着李承乾的离去,屋外的士兵也都跟着撤走。铠甲与地面摩擦,发出呛呛的声音,像是什么在击打着萧湘的心房。

她握紧了先前李承乾递来的纸包,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竟然想要杀害李世民…他竟然有这样狠毒的心思,他竟然…竟然如此的愚蠢。难道他就凭那一封书信,就想要控制住自己么?

她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房遗爱,低声道:"怎么回事?"

房遗爱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太子今天带了人来,问我是不是考虑好了。我方要拒绝,便见太子从怀中取了那信…那并不是我写的,太子手下,有着能够模仿别人字迹的门客。"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太子知道我不喜欢女人,也知道拿我威胁公主没有用…但是,他…"房遗爱的视线落在萧湘手中的纸包上,"太子给辩机禅师喂了毒药…"

萧湘脸色顿时一变,整个人弹跳起来,语气凶狠:"你说什么???"

"太子给辩机禅师喂了毒药,说是若想留住他的命…需几日后公主去他那里亲取。"房遗爱低声说完这话,抬眼便见萧湘的脸色极差。

她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便向辩机的房间而去。

房间门敞开着。

辩机一身灰色的僧袍,背对着她坐着,听到脚步声却也不回头,只是轻声道:"贫僧已经想出为公主切断血珠联系之法,不过尚需两日准备,请公主先回去吧。"

萧湘没有理会他,径直进门,反手将门关上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辩机的脸色在光线下泛出一线微青,显然是中了毒。萧湘的眼神从他的额头挪移向下,滑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他润泽的嘴唇上。

"他给你吃了什么毒药?"她一字一句道,声音虽然轻,听起来却是十分的清晰。

辩机却怎么也不答话,他闭了眼,手中的念珠不停的转动,口中似乎在吟唱着梵文。萧湘看了他几眼,先前的羞愧一下子散到九霄云外,替之的是一股股愤怒。

发生那样的事情,怎么说都是身为女子的她吃亏。眼前的这个辩机,不但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还视自己为毒蛇猛兽,端的教她恼火。

她自问并没有亏欠辩机,如何还教他如此对待?

萧湘眼底闪过一丝阴蠡,突然起身向着辩机靠了过去。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闻着教人格外的安心,而就在她靠上去的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辩机的身体一僵。

她将头靠在了辩机的肩上,轻声吟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这是再明白不过的告白,与其这么放着,不如将自己的心意说与他听。

她自问不是古代的千金小姐,新世纪都鼓励女性放心大胆的去追求真爱,即使换了时空,她却仍旧是萧湘,不是么?

辩机的身体仍旧僵直,半晌,才听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公主…贫僧…贫僧乃出家人,早应该放弃七情六欲…"

萧湘脸上露了一抹微笑,又道:"他方才给你吃的毒药,你有法子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