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里的人从王夫人开始,到杜氏、程氏、云仪、云佼,就没几个人看她顺眼的。她也不用和这些人客气,明知她们心中惴惴不安,偏偏捡着她们不爱听的话来说,问谁在外头喊冤。

“小孩子家不许乱说话。”杜氏斥道:“我们云家向来清清白白,公公平平,没有一个不肖子弟,没有一件不法之事。就算外面真有人喊冤,也不过是市井之徒耍赖罢了。”

“六妹妹你这么聪明,连这个也想不到么?是有人在诬陷咱们云家啊。”云仪淡淡的道。

“就是,你连这个都想不清楚。”云佼很是不屑,“有人上门来敲诈,懂不懂?”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信心满满,认为云家人很正直、很正派,外面一定是有无耻之徒想讹云家。

王夫人心生疑虑,叫过云五爷的妻子方氏厉声问道:“你和五郎在外面可做下了什么事?”

云五爷管着家里的庶务,王夫人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能出岔子的也唯有云五爷这一房了。

方氏忙双膝跪下,辩道:“夫人,五爷和我兢兢业业,不法之事从来不敢沾的。五爷也从不仗势欺人,他心肠好,惜老怜贫,还常常周济孤苦穷人呢。”

“说的你和五郎简直是菩萨心肠了。”王夫人冷笑。

方氏低了头,一声不敢言语。

王夫人审过方氏,又审李氏,“二郎早早的没了,你寡妇失业的,用度紧张,别不是你打着云家的旗号做了什么恶事吧?”

李氏眼中含泪,跪下辩解,“媳妇万万不敢。自打没了二爷,媳妇心如止水,连出门都很少,哪敢做恶?”

大姑娘云佩心疼母亲,在李氏身边跪下,急切的道:“夫人明鉴。夫人,我娘她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路子,您说对不对?我们…我们母女二人在云家连个下人都支使不动…”

“你这是指责云家苛待你们孤儿寡母么?”王夫人大怒。

“我并不敢。只是我们母女二人实情便是如此…”云佩急得都哭了。

云倾在旁看得直摇头。

事情还一点眉目也没有,王夫人就怀疑五房、怀疑二房,万一真相出来了,和二房五房毫不相干,王夫人岂不尴尬?

云倾悄悄叫过自喜,“你出去打听打听,机灵点儿。”

自喜点头答应,“奴婢这就去。”答应了之后却嘻嘻笑,“姑娘,正月十五的时候我想要个好看的花灯。”云倾慷慨的道:“给你买两盏好看的。”自喜乐得合不拢小嘴,“姑娘,一盏就行了呀。”曲膝行个礼,颠儿颠儿的跑出去了。

王夫人还在审问李氏、方氏,李氏竭力辩白,方氏精乖,低头垂泪,只偶尔为自己说上一两句话。云佩母女关心,拉着李氏的胳膊,已哭成了泪人儿。

“娘,我瞧着大姐挺可怜的。”云倾低声道。

何氏看看云佩,叹了口气,“我也可怜她。可是咱们…唉,咱们想帮她,名不正言不顺…”

自喜的小身影出现在厅门口。

她两眼亮晶晶,声音响亮清脆,“姑娘,打听到了,外面喊冤是因为放高利贷的事!”

“高利贷?”云倾睁大眼睛。

放高利贷是犯法的事啊,云家缺钱么,居然冒险去放高利贷?

杜氏本是站着的,听了自喜的话脸色煞白,后退两步,木木的瘫到了地上。

王夫人眼睛也直了,也不训李氏、方氏了,头一歪,嘴角吐白沫,昏倒了。

云仪脑子嗡的一声,一颗心仿佛被人掏去了似的,在空中飘飘荡荡,不知要飘向哪里。

高利贷,高利贷居然这么快便惹出祸事来了…

云倾把这些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惊奇的“咦”了一声。

她们居然敢放高利贷啊?胆儿真肥!

“阿晟让我看的好戏就是这个么?嘻嘻。”云倾瞅瞅目无人色、惊慌失措的王夫人、杜氏、云仪等人,开心的笑了。

都有人上门来闹了,可见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高利贷的事闹出来,影响可就不只在内宅了。王夫人、杜氏、云仪等丢人现眼痛哭流涕还在其次,云尚书的仕途…呵呵,他这个尚书做不做得下去,都不好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第60章辞官

王夫人都昏过去了,自然人人惊慌失措,有的哭有的叫,乱七八糟。

杜氏瘫坐在地上,理会她的只有云儒、云仪。杜氏呆了许久,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把云儒和云仪一手一个拉进怀里,放声痛哭。

高利贷啊,多少人往外放高利贷都平安无事,为什么她不过才碰了碰,便惹出事来了呢?大过年的被人找上门,偏偏族长和云尚书都在,想隐瞒也隐瞒不了,这下子惨了,完了…

程氏见王夫人晕了,自是着慌,扶着王夫人急切呼唤,“娘,您快醒醒!”

王夫人总算四个儿媳妇,两个嫡子媳妇,两个庶子媳妇。现在杜氏瘫在地上搂着一双儿女嚎哭不止,李氏和方氏才被王夫人难为过,正低头垂泪,王夫人昏倒了,呼唤她为她着急的竟然只有程氏一人。

总算王夫人身边还有老成婆子,狠狠掐了把人中,王夫人“哎哟”一声,苏醒过来。

云佩方才和李氏、方氏一齐跪在王夫人面前含泪申辩,这时却拉着母亲、婶婶,大声说道:“夫人,您也听到了,外面混闹是因为高利贷的事。我和我母亲、我五婶敢对天发誓,今生今世绝没有沾过高利贷,若有谎言,教我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你们…”王夫人颤巍巍伸手指着云佩,两眼翻白,又昏了过去。

可怜王夫人的侍女、婆子才松了口气,见王夫人又昏倒了,便又哭天抢地起来。

程氏又惊又怒,“大丫头你疯了!敢对夫人无礼!”

云佩性情虽懦弱,却一向小心翼翼的做人,清清白白,正正经经,所以容不得别人往她身上泼污水,更何况她是孝顺孩子,王夫人胡乱迁怒李氏,她如何不恼怒?见到王夫人和杜氏的样子,便知道高利贷的事和她们脱不了干系,心中大为不平,所以高声嚷了出来。但她究竟软弱惯了,被程氏这一喝斥,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李氏心疼女儿,揽着云佩落泪,“罢了!罢了!反正我家二爷去了,我和佩儿孤儿寡母,随你们欺侮便是!她四婶,你不用骂我女儿,索性让人拿两根绳子来,勒死我们母女是正经!”

云五爷是庶子,又一直不受云尚书重视,所以云五爷和他的妻子方氏很知趣,在云府一向闷声不响,什么事也不出头,什么麻烦也不往身上揽,滑不溜丢,片叶不沾身。但方氏到底还年轻,见李氏和云佩实在可怜,忍不住出声道:“大丫头哪句话说错了?四嫂,我真的可以对天发誓,高利贷的事若和我有关,我便没脸活着了,一头撞死在大家面前!”

“你也来怄我。”程氏没想到一向只会陪笑脸的方氏也有了脾气,也敢顶撞她了,气得鼻子差点儿冒烟,“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方氏难得硬气一次,高高昂起头,“我没有放高利贷,为什么不敢这么说?”

程氏怒极,“你没有,难道我有么?”

这里的形势已经很清楚了,听说外面是因为高利贷闹起来的,别人都没事,只有王夫人昏倒了,杜氏瘫下了。这高利贷的事分明是和她俩有关。程氏本就和杜氏不睦,又被方氏呛了几句,一腔怒气便都转到了杜氏身上,“你若不放高利贷,不惹出这场事,我哪里至于被五房这个没出息的婆娘给抢白了?”

杜氏抱着她的一儿一女哭得天昏地暗,程氏冷冷的道:“大嫂,你还是赶紧打住吧。你再哭下去,恐怕人人知道这高利贷的事是和你有关的了。我们云家是,体面人家,可跟你丢不起这个脸…”

事情摆明了和王夫人、杜氏有关,程氏当然不敢说王夫人什么,难听话就全留给杜氏了。

云仪又是伤心又是恼怒,挣开杜氏,大声质问道:“四婶婶,你不就是看我爹爹不在家,没人为我母亲撑腰做主,便肆意欺侮她的么?你也不想想,我爹爹好端端的为什么远赴海外,新春佳节也不能和家人团聚?不都是因为四叔么?”

云仪还只是怒气冲冲的质问,云儒就比她利索多了,蹭的蹦起来,三步两步跑过去,滚到程氏怀里大哭,“都是因为你们!你还我爹爹,还我爹爹!”程氏没提防这个,大为着慌,“你快起来!”云儒却哭得更凶,闹得更凶,程氏的儿子云攸、女儿云佼忙过去拉云儒,登时乱成一团。

他们在这儿混闹,昏倒的王夫人倒无人理会了,身边只有侍女、婆子。

云倾先是冷眼旁观,后来见动起手来,忙拉着何氏、云仰避到一边,“娘,哥哥,我怕打架。”何氏忙道:“阿稚怕打架,咱们躲远些。”云仰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阿稚莫怕,哥哥保护你。”云倾乖巧的嗯了一声,躲在哥哥后头,探出个小脑袋看热闹,好不惬意。

这里虽然很乱,但是现在让她走,她还挺不乐意呢。

杜氏、程氏这些女人前世把她害惨了,现在看她们嫡亲妯娌内讧,何等爽快。

云倾看到云佩,忙命令舒绿,“你去把大姑娘拉开,别让她被人打着了。”舒绿答应着正要过去,却见李氏和方氏护着云佩也逃到了一边,做壁上观。舒绿也就省事了。

程氏被云儒闹得急了,伸手打了他一巴掌,“你小子通是反了!”杜氏本是瘫坐在地上的,见程氏打了云儒,眼中冒火,“大爷被你们四房坑得远赴海外、受尽艰辛,你不知感恩,反倒打我的儿子!”起身撞到程氏怀里,“你打我儿子算什么本事?干脆打死我算了!”

婆子们赶忙上去拉,却哪里拉得住?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族长出现在门口,脸色铁青。

云尚书紧随其后,看到厅里的纷乱场面,眼中闪过怒气,喝斥婆子:“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把她们拉开?”婆子听了家主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劝架,“大太太,四太太,老爷来了,族长也来了,赶紧…”赶紧斯斯文文的吧,当着族长和家主的打架,是不想活了么?

杜氏和程氏正在厮闹,听到族长和云尚书的声音,各自都怕了。杜氏眼珠转了转,叫了一声,坐到了地上。程氏来不及细想,学着杜氏的样子也坐下了。云仪背上冒冷汗,忙过来扶着杜氏,小声道:“娘,快昏倒!您醒过来之后就说方才魇着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明白么?”杜氏会意,软软的倒在云仪身上。

程氏慌了,没主意,云佼却听到了云仪的话,福至心灵,也过来扶着程氏,“娘,装昏倒。”程氏心中一喜,“我闺女真聪明。”弱弱的呻-吟一声,头一歪,靠在云佼身上。

她俩不闹了,屋里也就安静了。

云尚书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侍女婆子们吓得纷纷跪倒,黑压压跪下一片。

云五爷眼尖,看到了榻上的王夫人,失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王夫人昏倒了,族长气得浑身发抖,“婆婆晕了,做媳妇的只管争斗打架,这是哪家的规矩?”云湍扶着个小厮最后过来的,见族长这么说话,心里咯登一下,忙拉拉云五爷,小声问他,“谁和谁打架了?”云五爷愁眉苦脸,吱吱唔唔,“好像是…好像是大嫂和四嫂…”云湍额头冒汗。

他心里暗暗埋怨程氏,“再怎么着也得忍耐啊。大过年的争吵打闹,成什么样子。更何况族长大伯也在,这不是把锦绣里的家丑露给族人看了么?”又埋怨杜氏,“做大嫂的得有心胸,只管和弟妹争什么?不识大体。”

云湍陪笑道:“大伯,我家断断没有这样胆大不知礼数的媳妇,恐怕是有什么误会…”族长不悦,“我亲眼看到的,能有什么误会?”云湍脸红了,无言以对,云三爷不忍心,道:“大嫂和四弟妹是嫡亲妯娌,一直亲如姐妹,或许今天是中了邪。”云湍眼睛一亮,忙附和道:“三哥说的对。一定是中了邪,中了邪。”

族长哼了一声。

云尚书叹气,“改天请位法师到家里来看看吧,别是有什么邪气。大哥,不是我夸口,我家里几个儿媳妇个个知礼,断断不是张狂之人。”

族长面色缓和了些,“先把你媳妇救醒了,事情慢慢说。”

云尚书道:“是,大哥。”便命侍女婆子猛掐人中,将王夫人唤醒,又命人将杜氏、程氏扶起来,在椅子上坐了,打乱的摆件桌椅等各归其位,打碎的茶杯瓷器收拾出去,打扫清理。

云三爷到了妻子儿女身边,关怀问道:“娘子,阿仰,阿稚,你们都好么?”何氏、云仰、云倾都说好,云三爷放下心,不由的小声埋怨,“娘子,叔母晕倒了,你怎地不过去看看?”云倾牵牵他的衣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爹爹,方才乱乱的,我怕,娘怕吓着我,才带我和哥哥躲到一边的。”云三爷便心软了,“方才很乱么?”摸摸云倾的小脑袋,低声道:“阿稚不怕。”云倾乖巧点头。

云三爷自然也就不再提方才的话了。

屋里收拾好之后,云尚书命侍女婆子退出去,命李氏、方氏和云佩也各自回房,连何氏、程氏和云儒这一辈的孩子全撵出去了,只留下他本人、族长、云三爷、云湍、云五爷和王夫人、杜氏婆媳。

云倾看戏不能看全套,未免有些遗憾。

她看到云仪一个人悄悄走了,心中一动,“娘,我出去玩一会儿。”何氏怕拘着了她,自然点头,“不许跑远了。”云倾答应了,带着舒绿和自喜一溜烟儿跑了。

她没过多久便看见了云仪,见云仪绕了一圈,绕到后门,猫着腰从一个小门进去了,便也跟了进去。云仪转过头,见她眼着,眼眸中闪过怒色,云倾天真无邪、无辜的笑了笑。

云仪自然不敢在这时候出声训斥,也不敢说什么,瞪了她一眼,闷闷转过头。

云倾才不在意云仪什么态度呢,和云仪一起透过屏风上的小方格往外看。

族长和云尚书端坐在上首,王夫人坐在一边,云三爷、云湍、云五爷站在左边,杜氏战战兢兢站在右边,满脸惧色。

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族长和云尚书的背影,只见族长伸手拍了桌子,杜氏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叩头。

族长又说了几句话,王夫人哭着也跪下了,云三爷、云湍、云五爷大惊,也陪着王夫人一起跪下,为她求情。

族长一直在发脾气,云尚书虽有涵养,这时也怒不可遏,斥责起王夫人和杜氏,骂她们眼界浅,不知死活,给云家惹下了大麻烦。

王夫人哭道:“家里有张银票闲着没用,我便把银票给了大郎媳妇,谁知…谁知…”

王夫人这是想把责任推给杜氏么?云倾听的有趣。

云仪咬紧了嘴唇。

杜氏哭成了泪人儿,“我也是为云家着想,想着家里进项少,出的却多,想赚些利息罢了。四弟受了伤,请医延药,花费不少,家里今年的花费比去年足足多了一半,我也是没办法…大伯,爹爹,求二老看在大爷的份上恕了我吧。我虽愚钝,平时有大爷教导着,总归也出不了大错。现在大爷远赴海外,没人教我,我一时鬼迷心窍…”

杜氏也算聪明,没硬拉王夫人下水,把事情自己担下来了。却把云大爷给拉了出来,说云大爷不在家、没人指点她才会犯错的。云大爷为什么会不在家?还不是因为云湍么?杜氏这话没有白说,云湍听了之后满面羞惭,道:“不是因为我冒冒失失,大哥也不用出使高丽。大伯,爹爹,要罚便罚我吧。”

云尚书皱眉,“家里怎会有这么笔钱?我怎地不知道?”

王夫人老脸一红,吱吱唔唔,“这是…这是三郎和三郎媳妇搬走的时候留下来的…”

云尚书大怒拍案,厉声道:“谁许你收下的?”

云三爷愕然,忙道:“叔叔,是我硬要留下来的,不怪叔母。叔叔,我和我妻我儿在家里吃住这么多年,于情于理,都应该对叔叔和叔母有所表示啊。”

云尚书长叹,“傻孩子!傻孩子!你是一片好心,谁知却是…唉,若没有你这张银票,你叔母和杜氏也不会生出放高利贷的心思了。”

云三爷惭愧的低下了头。

云倾大怒,“呸,我爹娘给银票还给错了不成?你可真会袒护自家人!”

族长不悦的道:“事到如今,也别追究银票是从哪里来的了。三郎搬家的时候留下银票,那是他知礼懂事,也是他的一片孝心,没有错处。先说高利贷的事怎么办吧,外头人还等着呢,咱们云家的名声要紧。”

杜氏怯怯的道:“这高利贷放出去了,到期还不上便找人催收,原也没错。谁知上门催收的人放下狠话,那人会投了水呢?幸亏人没死,还有缓和余地…”

云湍也道:“大伯,爹爹,眼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要能把这家人稳住,不上告,不往外张扬,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云仪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一名管事匆匆忙忙进来了,大冬天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老爷,不好了!外面那家人被顺天府的人给带走了!小的拦也拦不住!”

“什么?”云尚书霍的站起身。

“真的么?”云湍失声惊呼,“人若真被顺天府带走了,那还得了!”

人在云家,只要把这家人安抚住了,给那投水的人请医延药,救治回来,封住了口,也就没事了。若被顺天府带走,公之于众,云家的名声就完了。

云三爷诧异,“这还没过完年,衙门没封着印,顺天府的人这么勤快?”

“是啊。”云三爷这么一说,云尚书、云湍、云五爷都觉惊讶。

现在衙门还封着印呢,顺天府哪个官员这么闲,这么尽职,大过的年还到云家来拿人?

“怕是针对咱们云家的。”云湍惴惴的道。

“应该是。”云三爷缓缓点头。

族长急的坐不住了,在屋里团团转,“你不是贵为尚书么?快让人到顺天府打点,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件事压下来!”

“是,大哥,我这便去顺天府。”云尚书平时是儒雅从容的,这时声音中却透着焦灼不安。

王夫人和杜氏原本就惶惑不安,听说人被顺天府带走了,更是面无人色,软软的瘫到了地上。

这件事若是能混过去还好,若是闹大了,族长和云尚书不会放过她们的…

一名小厮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到了云尚书面前,跪下行了个礼,然后站起身,小声说了句话。

不知那小厮说了什么,云尚书略一思忖,温声对族长说道:“大哥莫慌,有个紧要的人到家里来了,这件事或许可以迎刃而解。大哥先到暖阁歇息片刻,如何?小弟稍后便有好消息告诉您。”劝了族长几句,把族长劝出去了。

云三爷陪着族长一起走了。

云湍、云五爷扶着王夫人离去,杜氏灰溜溜的跟在身后。

屋里只剩下云尚书一个人。

“请进来吧。”云尚书淡淡的道。

屋门开了,一位身穿明紫华服的翩翩少年姿容如玉,轩然霞举。

“四王子。”云尚书定定的看着他。

“云尚书。”陆晟神色冷淡。

云倾看到陆晟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温暖,“他太为我着想了,温柔体贴,和以前绝不相同啊。”云仪却是脸上一阵潮红,胸中小鹿乱撞,“是四王子,是陆晟,前世我没福气见到他,今世有缘,已见到他好几次了…”

“那家人已经在四王子手里了吧?这件事要如何了结,还求四王子的示下。”云尚书冷静的说道。

陆晟负手站着,缓缓的道:“你辞官回乡,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云尚书虽是久经官场,喜怒不形于色,闻言也是暗暗生气,“四王子,云某经过多少辛苦才做到尚书之职,你以为我会肯轻易辞官回乡,放弃仕途么?”

陆晟淡淡一笑,“你很清楚,若不肯辞官,接下来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云尚书半晌无语。

如果云府家眷放高利贷这件事浮出水面,被朝中官员、皇帝知道了,他纵容家眷违法犯纪的罪名跑不了,到时候一样保不住头顶这顶乌纱帽。

想要继续做这个尚书,难啊。

“四王子,咱们无仇无怨,你何苦跟我为难呢?”云尚书叹道。

“你碍我眼了。”陆晟语气淡漠。

陆晟要把云尚书赶回老家。

他要云倾开开心心的长大,不许锦绣里仗着云尚书肆意干扰云倾一家的幸福生活,给云倾带去不快。

云三爷心肠软,总归还是念着云尚书的养育之恩。若云尚书继续留在京城,说不定云三爷会答应云尚书什么,令云倾不快。

陆晟试过让云三爷认清云尚书的真面目,结果云三爷虽然有所醒悟,却大病了一场。

陆晟再不敢冒这样的险,那便只有将云尚书逐走了。

云尚书心下起疑,道:“四王子,下官哪里碍你的眼了?”

陆晟又不是来给云尚书答疑解惑的,自然不屑理会他,淡声道:“总之人在我手里。你若想保全你的名声、云家的名声,便上表辞官,致仕回乡。否则后果自负。”说完,便转过身,飘然离去。

云尚书颓然坐下,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拿

云尚书如泥塑木雕一般,许久没有动弹。

他受到的打击一定很大,现在的他已经麻木了。

云仪如痴如醉,“四王子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力气针对我祖父?为什么?他…他和锦绣里无怨无仇啊,是什么人能让他这样,到底是什么人…”心中一片迷乱,混混沌沌,眼神已是木木的了。

云倾抿嘴笑了笑,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出了门,云倾迎着阳光笑了笑,心绪飞扬。

辞官回乡!云尚书若是辞官回乡,云倾得多轻松啊,不用再担心云三爷会被锦绣里迷惑,不用再担心云三爷受骗上当,可以踏踏实实快快乐乐过一家四口的小日子了!

云倾单挑小径上白色的鹅卵石踩,心情别提多好了。

“六妹妹。”云仪从身后追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