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和赵可宁、冯慧中、冯莹中、于雅猛等人在一起还真不缺乐子,她们一见面便嘻嘻哈哈的了,乐子都不用特意找。

于雅猛等人笑话着云俏,云俏一张嘴说不过这么多人,脸时红时白,很是难堪。

侍女进来禀报,“太太,姑娘,高将军来了,说是来向太太请安,顺便接他的夫人回府。”

云俏面如土色,大眼睛中闪过惊慌和恐惧,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何氏不喜高远,皱眉道:“向我请安倒也不必了,直接接他夫人回府便是。”

“你家高将军来接你了,快回去吧。”于雅猛不由分说把云俏往外推。

“婶婶,妹妹,救救我。”云俏哀求道。

这个时候她想起高远又害怕了,样子楚楚可怜。

“你丈夫来接你回府罢了,怎地看你的样子,像要让你下地狱似的。”于雅猛纳闷的道。

冯慧中清了清嗓子,小声跟于雅猛说了几句话。于雅猛一开始满不在乎,后来却惊讶万分,“这云俏是傻子么?明知道高远是这种人,还愿意嫁过去?”

于雅猛和云倾比赛了许多年,习惯和云倾论输赢,惊讶过后,想起一件事,乐得眉花眼笑,“桂小七,你有云俏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堂姐呢,嘻嘻。”

云倾白了她一眼,“是,我有上不得台面的堂姐,比不得你家于十九,端庄贤淑,举世罕见。”

于雅猛登时泄了气。

她堂妹于十九娘自从在宫里看到陆晟,一颗芳心便系到陆晟身上了。千方百计向陆晟表达爱慕,陆晟总是不理,于十九娘直到现在还不死心,陆晟进宫赴宴,十九娘当众表白心意的事都做出来了,什么端庄贤淑,于十九娘这分明是轻佻无行…

云倾话说出口后就后悔了,忙拉住于雅猛的手,歉意的笑道:“哎,于十八,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再来场比赛如何?”

于雅猛来了精神,“比什么?”

“比什么都行,听你的。”云倾有意要哄于雅猛开心,笑咪咪的道。

于雅猛开心的筹划了一会儿,又下气了,“你们桂园七姐妹还在,我这边儿却是…算了,不比了不比了,和你们比不了。”

她那边儿的张英黎、沈景兰、沈景惠等人,一个比一个不像话,哪里能和桂园七姐妹相比。

“你反正落单了,加入我们算了。”云倾笑道。

“瞧你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我们收容你吧。”赵可宁拍拍于雅猛的肩,一幅大度宽容、仁慈为怀的模样。

“等我们和毛姐姐她们商量商量,一起聚一聚,喝回酒,欢迎你入伙。”冯慧中抿嘴笑。

“欢迎你入伙。”冯莹中一把揽过于雅猛。

于雅猛眼中闪烁着泪花,“你们这些人简直是…太看不起人了,我于十八娘成了要你们收容的人了么?”

“那你同意不同意啊?”冯莹中笑问。

于雅猛昂然道:“同意!哼,等我入了伙,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比赛,瞧我不一个一个的赢了你们,把我以前丢掉的场子全给找回来!”

“你就做梦吧。”云倾等人一起笑话起她。

云俏见大家说说笑笑不理会她,便向何氏求援,“婶婶,您救救我,我不想跟他回府…”

何氏虽不喜她,却是心地太善良了,瞧着她可怜,温声道:“阿稚对你说过的话,便是我要说的话。她的话你好好想想吧。”

何氏虽然不知道云倾具体对云俏说了什么,但她知道云倾并非狠心之人,不会一口回绝云俏,必定给云俏出过主意。何氏更知道云倾做事有分寸,说话讲道理,不管云倾方才说的是什么,何氏都支持她,所以才会要云俏好好想想云倾的话。

“不,不!”云俏连连摇头,神情绝望,“我怎能跟高远和离?我好不容易才嫁了他,好不容易才享受到这样的荣华富贵,我怎舍得放手?婶婶,您心肠好,和妹妹商量商量,让我留在京城安安生生的做高夫人,这样不行么?”

何氏方才还在可怜她,说了她这话,厌恶之情,油然而生,淡淡的道:“这回我们若是依了你的请求,千方百计将你留下,以后高远若是回京城,我们是不是还要设法保你?以后是不是但凡高远和你有点什么,我们都不得清静了?”

“还求婶婶可怜我。”云俏本来是不屑于哀求何氏的,但她太害怕高远了,只好忍气吞声,暂时跟何氏说说好话。

何氏气得都笑了,“云俏,做人不能这样。把麻烦全推给别人,把好处全留给自己,世上没有这样的便宜事。你要享将军夫人的福,但是你自己不应付高远,要我们替你劝说他,一辈子跟在你身后替你收拾善后,这可能么?”

“太太,高将军等急了,硬闯进来了!”侍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又气又急的禀报。

院子里响起高远的大笑声,“婶婶,我特意来接我夫人回府的,还要顺便向您请个安!我是云家的女婿,您不必跟我客气,跟您请个安是应该的,又何必推辞不肯?”

他步子必定极快,不过是廖廖几句话的功夫,声音越来越近。

众人一起变了脸色,同时冲到门前,只见高远大踏步往这边过来了,几名家丁想要拦着他,被他或是一手甩开,或是一脚踹开。

云俏脸色惨白,抓紧了何氏的衣角,“婶婶救我!”

何氏冷静的道:“你急什么?这时候知道着急了?”转过头命令云倾,“阿稚,你带你的小姐妹从后门出去,你们都是小姑娘家,身份尊贵…”

“我们不走。”赵可宁、于雅猛等人异口同声,“我们又不怕高远这个人,他太凶了,我们留下来帮您。”

“好胆色。”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门前,眼里带着笑,两手相拍,欢然道:“几位小姑娘真是好胆色。”

这人明明在笑,云俏看到他却浑身发抖,害怕极了。

“这厮竟敢硬闯进来,还敢对我们无礼!”赵可宁、于雅猛等人气得白了脸。

冯莹中咬牙,“可惜我家的护卫没带过来,要不现在便一拥而上,打断这厮的腿。”

冯慧中一向沉稳,低声道:“宁宁,莹莹,你们稍安勿燥,暂时不要激怒这个人。我从后门出去,叫护卫过来。”

冯慧中正打算从后门溜出去叫人,却见外面有家丁形色匆匆领着几个侍卫过来了,登时放下心,“来人了。”

一个黑衣侍卫冲在最前面,又急又怒的喝道:“高远,滚出来!”挥刀向高远面门疾劈,高远扬声长笑,“这也奇了,我来接我夫人回府,你却对我动起刀子来了!”敏捷躲过刀锋,哈哈大笑,向何氏、云倾等人这边疾冲过来。

云俏以为是来抓她的,脸色惨白,见高远那张狞笑着的脸越来越近,不及细思,顺手抓住云倾的手腕,紧张的道:“妹妹,你救救我!”拉云倾挡在她身前。

云倾一阵心寒。

这个云俏,她哪里是来求人的,她是来害人的!方才她还在哀求云倾救她,现在毫不犹豫便拉着云倾替她挡灾了!

高远还没冲到近前,后面两名侍卫力大刀沉,同时一跃而起,砍向他后背。高远若还执意向前冲,他这个人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高远“咦”了一声,“我不过是来接我夫人回府罢了,为何便对我动了杀招?”闪身躲过一刀,另一刀已离他不到数寸了,高远这时也顾不及形象了,狼狈不堪的就地一滚,方才逃过一劫。

高远再站起来的时候,便不敢向里硬闯了,笑容可掬的道:“误会误会,全是误会。我是来向婶婶请安,顺便接我夫人回家的。诸位误会了,误会了。”

“向太太请安,所以要硬闯么?”侍卫冷笑。

高远哈哈一笑,“在下行伍之人,性子不好,在外面等的急了,想着是自家亲戚,又不是外人,便没等主人邀请,自己进来了。这也不是死罪吧?”

高远笑吟吟向云俏招手,“夫人,为夫为了接你回家,竟闹出祸事来了。你还不快跟为夫回家?”

云俏上牙齿和下牙齿直打架,“不,不,我不回去…”

侍卫几把长刀挡在高远身前,高远好似毫不在意,笑着问道:“不知哪位是云倾姑娘?在下想请问你一句话,不知可以么?”

高远本想问“不知哪位是倾妹妹的”,但见眼前这几名侍卫眼冒精光,怒不可遏,知道他们是燕王府的人。想起燕王,想起陆晟,那句“倾妹妹”便没敢出口,换成了“云倾姑娘”。

“妹妹,你让他问啊。”云俏唯恐云倾不配合高远,惹怒高远,央求的说道。

云倾板着脸不理她,云俏忽地拉了云倾的手站出来,大声道:“这便是我妹妹了!”

高远目光落到云倾身上,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中叫道:“云俏不过是庸脂俗粉,她的妹妹却是真绝色!怪不得陆晟会聘这位云倾姑娘为妻,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啊。可惜我没有抢在陆晟前头,可惜我错过了,享不了这样的艳福!”

云倾恼怒的将云俏的手摔开了。

何氏和赵可宁等人忙抢着跟了过来,“阿稚莫怕。”于雅猛脾气急,一把将云俏推到一边,“你算什么堂姐?不够恶心人的。”

不光于雅猛,赵可宁、冯慧中、冯莹中都对云俏深恶痛绝。

虽然高远是个恶魔,她们也不同情云俏了。说得难听一点,像云俏这样的女人就该遇上高远这样的混蛋,若是配个好男子,那好男子岂不是让云俏给糟蹋了?

云倾何等聪慧,心思略转了转,已猜到高远要问她什么,似笑非笑看了云俏一眼。

这个云俏还真是会出卖人啊,别人好心提醒她,她转过脸便把别人出卖了!

“我去和这个高远说几句话。”云倾镇定的道:“你们放心,有侍卫在,我不会有事的。”

何氏和赵可宁等人虽不大赞成,但知道云倾向来不会意气用事,况且有侍卫在,也不担心高远动粗,便忧心忡忡的看着云倾缓缓走了出去。

高远本就觉得云倾是位绝世美女,看到她向自己冉冉走来,看到她曼妙无双的步态,更是心神摇曳,“可惜啊可惜,她未婚夫若不是陆晟,这女子我说什么也要抢过来!”

其实就算云倾未婚夫是陆晟,高远还是想抢。但燕王什么实力,陆晟什么实力,他就是想抢,抢得过么?这点自知之明高远还是有的。

“你想问什么?”云倾静静的道。

高远失魂落魄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侍卫长刀向他面前递进,他才蓦然醒过来,问道:“云俏告诉我,你跟她说过,我不喜辟芷香囊。云姑娘,你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呢?”

云倾神色自若,“我有位堂姐名叫云仪,你知道么?她是宣王的小妾。”

高远色变。宣王小妾?宣王是如何知道他的**的?

云倾淡淡一笑,“或许,你应该查下身边人,看是谁走露了风声。”

前世高远被陆晟抓获,却被他那性情暴虐的二哥陆复硬讨了去。陆复曾用辟芷香囊折磨高远,这不会是误打误撞来的,肯定是高远某个下属招认了,陆复才会有这个举动。高远的心腹之中,一定有人出卖了他。

云倾说过这句话,便飘然离开,“让他带云俏走,立即走。”

云倾不想再看到这对“夫妻”了。

高远是个恶魔,云俏也不是好人。云倾不屑高远的为人,却一丝一毫也不愿帮云俏了。

云俏在高远面前出卖云倾,高远走了,云俏便来向云倾求救;高远要冲过来的时候,云俏下意识的就想拉云倾替她挡在身前。

云俏这样的人,云倾傻了才会帮她。

她自己陷在泥潭里,不思脱身之计,还要连累身边的人。谁若真心帮助她,一定也会被她拉下泥潭,陷入无休无止的麻烦之中。

还是让她自求多福吧。

云俏被高远一把揽过,战战兢兢,面色惨白,仰头冲高远谄媚的陪着笑脸,“夫君…”

她的笑容,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太急于献媚讨好,那阿谀奉承之态,简直目不忍睹。

“哎,你们说,她跟高远回家之后,会不会反咬一口,说伯母和阿稚唆使她的?”赵可宁道。

“很可能会。”冯慧中、冯莹中都对云俏的人品没啥信心。

“什么很可能,她一定会的!”于雅猛啐道。

何氏叹息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云俏今天是犯了众怒了,明明她很可怜,但是没一个人同情她了。

高远这天硬闯了云家,还以为他和云家不过是亲戚间的来往,燕王和陆晟就算知道了也不好拿他怎样。谁知这对父子久处燕地,性子一个比一个野蛮,当天便带人去了高远的府邸,把高远家给砸了个稀巴烂。不光这样,高远就要启程离京,临行之前皇帝为他举办了饯行宴会,宴会上燕王来晚了,来了之后喝了几杯酒,说起高远硬闯他亲家云翰林家的事,怒火攻心,难以遏制,当着皇帝和众大臣的面痛殴高远,把高远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燕王不管揍谁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多喝了几杯,因为亲戚间的纠纷把高远给打了,连皇帝都没话说。唉,谁让高远闲的发慌,硬闯了云翰林的家呢?燕王那个护短谁不知道,看不起他亲家就是看不起他,他打高远不稀奇,不打高远才是见鬼了呢。

高远被燕王打了,从皇帝到大臣没有人敢替他说话,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晚上继续。

第123章大方

燕王如果肯说句话,云俏留在京城也不是不可能。但燕王哪里肯?“这女子不讨我儿媳妇欢心,不许留下给我儿媳妇添不痛快。”不管云俏,让云俏跟着高远一起去了凉州。

云俏一路哭哭啼啼,临风洒泪,抱怨自己命苦,抱怨云倾不顾姐妹情意,抱怨云翰林、何氏不疼爱她,怨天尤人,觉得没人对她好,觉得谁都欠她的。

高远在燕王那里吃了亏,拿燕王、陆晟父子二人没办法,对着云俏就没好气了,时常拳脚相加恶言相向。云俏把云翰林、何氏、云倾一家人骂了又骂,对着高远的恶人她却一点脾气没有了,只会逆来顺受。

高远问了云倾辟芷香囊的事,云倾答:“我有位堂姐名叫云仪,你知道么?她是宣王的小妾。”虽然云倾似乎答非所问,高远自以为聪明,认定云倾是从云仪那里听说的消息,更认定是宣王收买他的亲信,窥探他的**。高远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虽不好当即对宣王发难,却把两个和宣王府有些来往的亲信打成重伤,驱逐出府。一方面是在惩诫下人,杀鸡给猴看,另一方面是在警告宣王府手不要伸得太长了。

那两名被驱逐出府的亲信满腹冤曲,去投奔了宣王。宣王知道高远仅仅因为这两人和宣王府有来往便把他们打伤、驱逐,很有些恼怒,暂时将这两人收留了,打算以后跟高远算帐。

这件事过后,燕王和云翰林推心置腹的长谈了一回,让云翰林收下燕王府的一批侍卫。云翰林不大乐意,“我一个文官,家里用这么多护卫,总是有些奇怪。”

燕王哈哈笑,“亲家,你用不着这些人。这些人是保护我儿媳妇的。”

云翰林见燕王对云倾这么好,一丝顾虑也没有了,笑道:“亲家这做公爹的都替孩子想必是这么周到了,我这娘家父亲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听亲家的。”

燕王大喜,“这样才对嘛。”

云翰林谢过燕王,问起他的归期,“这都快过年了,亲家不回燕地么?”

燕王方才还一脸爽朗的笑,云翰林这么一问,他愁眉苦脸,“唉,我在京城有件事情一直办不成…”

“什么事啊,我能帮忙么?”云翰林关切的问道。

燕王幽怨的看看他,“唉,这个忙你帮不了。”

燕王这个人粗枝大叶的,这种幽怨的眼神和他太不般配了,云翰林看的呆了呆。

“亲家,你和亲家太太是恩爱夫妻,想必对于夫妻相处之道是很精通的。能不能请教一下,你如果想讨好你孩子的娘,会做些什么?”燕王几经犹豫,还是硬着头皮问云翰林。

云翰林莫名其妙,“内人不用讨好,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和睦。”

燕王清了清嗓子,“万一你孩子的娘生你的气,不爱理你…”

云翰林更是不懂了,想道:“燕王妃和亲家生气了?没听说啊。对了,亲家除了王妃之外还有侧妃夫人之类,或许是有哪位侧妃夫人要哄吧。”知道燕王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子生母各自不同,大概燕王的内宅会比较热闹,也没再继续往下想,随口说道:“有孩子就好办。亲家,你跟她多提提孩子,她或许便会心软了。”

云翰林却做梦也没想到燕王所说的这人会是陆晟的亲生母亲。燕王府来求婚的时候,说的是陆晟生母早逝,云翰林哪里会无缘无故往这个方向想呢?以为是燕王妃或是哪位侧妃夫人了,总之和陆晟无关。

燕王听了云翰林的话,似乎得到了启发,一拍大腿,“亲家这主意不错!亲家,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风风火火的走了,很快不见了人影。

云翰林被他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

燕王回去之后又叫来陆晟商量了好半天,然后坐下来用心写了封信,上面是一件陆晟儿时的趣事。但是并没写完,只写到一半,卖起关子,剩下来的不说了。

这封信送到桂园,卫夫人见是燕王的信,就不想打开看,“说了我只要儿子,他只管来歪缠怎地?”但燕王是陆晟的父亲,又曾经救过她,卫夫人不好连燕王的信都不看,只好拆开来瞅了瞅。

字如其人,燕王的字说好听点是豪迈,说难听点就是粗鲁不讲究。但他写的字迹倒是很清晰的,很容易看懂。燕王在信上说,陆晟两三岁的时候很调皮,跑上跑下,像个小猴子。燕王桌案上放着重要文书,只顾看文书没理他,他便生气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过来个凳子,先攀到凳子上,然后踩着凳子上了桌子,得意的撕了泡尿,把燕王的文书给尿湿了。

燕王大发雷霆,“这么重要的文书,便是能晾干,留下尿臊味儿像话么?”发狠要打陆晟。

写到这里,燕王就停下了,接下来什么也没有了。

卫夫人看得心慌,“阿晟挨打了么?”好像亲眼看见陆晟挨打似的,坐立不安。

她给燕王写了封回信,询问接下来的情形。燕王接到回信之后,心情大好,飞驰而至,亲自向她解释,“这臭小子那时还太小了,又冲着我嘻嘻笑,我到底也没舍得打他,手高高抬起来,轻轻落下。”

“没打他呀。”卫夫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脸上露出清浅却愉悦的笑意。

燕王贪婪看着她温柔美丽的笑容,想一直看下去,便搜肠刮肚说着从前的事,“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对不对?要不然他长大了之后也这般胆大妄为,岂不是容易闯祸么?”

“是这个道理。”卫夫人柔声道。

她当然不是一味娇惯孩子的母亲了。孩子错了,该教导的便要教导,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肆意胡来啊。

燕王得到她的肯定,更有精神了,绘声绘色的叙述道:“我指着那泡尿好好的跟他讲了通大道理,他盘腿坐在桌上,眼睛滴溜溜乱转,也不知听懂没有。我想着光说是不是不行啊,还是得打两下吧?可是我力气太大了,一巴掌打过去怕是会把他的小屁股打烂,不如让乳母来动手吧。我便写了张字条,命令乳母打他十下屁股,还念给他听了。他认认真真的听完了,后来你猜他怎么着?”

“怎样啊?”卫夫人听得入了神。

燕王一乐,“这臭小子听完之后,拿过字条仔细看看,问道:‘是让乳母打我的么?’问明白后,他也不坐着了,爬起来从桌子上跳到凳子上,又从凳子上跳到地上,拿着字条蹬蹬蹬往外走。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自动要拿着字条让乳母打他的呢,谁知他到了外头,踮起脚尖,用力把字条扔到了大鱼缸里!扔完了,跑到我面前,摊开小手给我看,‘没了’。”

“字条没了,所以就不用挨打了,对么?”卫夫人不禁嫣然一笑。

“是啊是啊,你和咱儿子想的一样啊。”燕王喜得抓耳挠腮,“他就是想着字条没了,他就不用挨打了!”

“母子连心嘛。”卫夫人有些高兴,又有些心酸。

二十年没见到自己亲生的孩子,陆晟是如何长大的,她一概不知啊。

“你把阿晟养的很好,多谢你。”卫夫人由衷的道。

燕王呵呵笑,“客气啥?阿晟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咱们是一家人。”

卫夫人不太同意他的话,不过,看他笑得很开心,没忍心泼他冷水。

“哎,你跟我回燕地吧?”燕王满含希望的看着她,“咱们分开了二十年,好不容易重逢了,我总是舍不得离开你。”

燕王早就该走了,但是不能带卫夫人一起,他就想赖着不离开。

“对不起,可我真的不能。”卫夫人歉疚之意很浓,但语气是不容商量的,“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我只要孩子。”

燕王有些受伤,闷闷的道:“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么?”

卫夫人狠狠心道:“是,你不招我待见。”

燕王眼里有了水光,柔声道:“可我真的待见你。从我把你从雪堆里扒出来的时候,你就和别人不一样了。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喜欢你,见了你我心跳得都快了。”

粗鲁汉子的柔情也有动人之处,卫夫人见燕王这样,心里也不是不感动的。但是想到燕王不仅有王妃,还有侧妃夫人等等,卫夫人感动虽然感动,想法却丝毫未变。她是卫家后人,虽然已经败落,骨子里的傲气还在,自视甚高,哪里甘愿和燕王妃、侧妃夫人等去争燕王这一个男人?燕王想一家团圆,她是断断不肯的了。

如果燕王是一个人,哪怕卫夫人对他不够喜欢,也能为了陆晟接受他,让陆晟有一个圆满的家。可燕王不是一个人啊,他有妻有妾有另外的儿子,这么复杂的家庭,卫夫人想起来头都是疼的。

“阿晟想把我作为姨母认回去,我是很乐意的,你说呢?”卫夫人道。

她的意思很明白了,作为陆晟的姨母认回去,那就只有陆晟和她有关系,燕王、燕王妃、侧妃夫人这些人休想影响她。她也不爱和这些人打交道。

她至多算是燕王、燕王妃的一个亲戚罢了。

燕王神色黯然,“你终究不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见卫夫人满脸歉疚之意,打起精神,笑道:“这样也好,我虽然不得如愿,你和儿子总算能团聚了。就这么办吧。你是阿晟的姨母,他在京城的时候劳烦你照管他了。我这次回燕地之后,让我的四个儿子全搬出燕王府,各自单独居住。以后你也可以和阿晟一起回燕地,再也不用母子分离。”

“多谢你。”卫夫人深受感动。

燕王这大方爽快的举动取悦了卫夫人。他这么做,是真的为卫夫人着想了。

燕王这个决定不仅让卫夫人非常感动,告诉陆晟和云倾之后,他俩也惊讶不已,“您怎么想开了啊?”

陆晟尤其吃惊,“想不到您会同意我们出府单住。”

燕王道:“老子这是想开了。阿晟,阿稚,你们说她到了燕地之后,我时常去看望她,她会不会忽然有一天心软了,重新接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