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她,指的是皇贵妃?”他知道她对欧阳芮麒的厌恶,是以,没有道理这个时候不看热闹,站出来帮忙。

“是。”她重重地点头,少有地与他坦诚相待,没有任何怒火或是歧视。

“为何?”他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今日他很想知道她与皇贵妃之间的纠葛。

难道,只因为皇贵妃是秦之轩的姑姑吗?显然,她对皇贵妃的关注比秦之轩要多。

“她的眼睛长得很像我娘,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她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萧白逸深深地与她对视一眼,遂站起身。

“师兄,你不能去。”幕秋水伸手拉住他的袍袖,一脸焦急。

这一次,不是为了妒忌,只是不想师兄这个时候走出去,和那么多大臣作对。

“水儿,松开。”萧白逸硬是掰开她的手,拉着孟灵曦走到那些跪拜了一地的大臣面前,撩袍跪下,朗声道,“儿臣萧白逸见过母妃。”

孟灵曦一愣,被萧白逸拉了一下袍子,才反应过来,跟着跪了下去。

跪了一地的大臣顿时静了声,傻了眼…

世人皆知,萧白逸极其不待见自己的王妃,而且从不拉帮结派,怎么现今会摆明了站在皇贵妃一边?

“自家人不必多礼。”不等秦凤儿回话,欧阳芮麒便已翘起嘴角,开了口。

秦凤儿缩了缩眸子,愤恨地瞪了欧阳芮麒一眼,心里愤愤不平,面上却不好发作。

萧白逸站起身,对着身后仍旧跪着的大臣道:“诸位大人,本王决定改日在府中设宴庆祝本王的王妃认皇贵妃为干娘,希望各位大人捧场。”

“都起来吧!今儿朕累了,就到这了。你们若是无事,就留下来喝喝酒,看看表演。”欧阳芮麒沉声交代一句,便拉着秦凤儿走出了御花园。

两人仍旧如来时一般,表现得很是恩爱。

“女人,我们也该退场了。”萧白逸看也不看仍旧跪在地上,忘记起身的大人们,温和地对身边的女人道。

这时,最先跪地的张大人突然冲了上来,抬手便想给萧白逸一巴掌,却被他扣住手腕,一下子甩出老远,跌倒在地。

“你个佞臣,认妖做母,为虎作伥…”张大人都已经跌得龇牙咧嘴,还是不忘骂萧白逸。

“本王是不是佞臣,不是张大人能评价的。”萧白逸不屑地冷嘲一声,拉着孟灵曦直接离开,也不等身后的幕秋水。

“师兄!”幕秋水气鼓鼓地追了上来,瞪了孟灵曦一眼后,埋怨道,“师兄,你为了这个女人和全朝廷的大臣作对,值得吗?”

“水儿,你又多事了。”萧白逸冷凝着她的目光明显带着不耐。

“怎么是水儿多事,明明就是这个女人想要害你。”幕秋水指着孟灵曦,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就凭她的一句像她娘,你就要站出去,让人家骂你是佞臣,你说,她还不是在害你吗?”

“水儿,你越来越放肆了。是不是真要闹到本王送你回天灵宫,你才甘心?”萧白逸发凉的语气中全是警告的意味。

他决定不再放纵幕秋水了,越是放纵她,她便越是离不开他,这样只会害了她。

“师兄…”幕秋水委屈地低喃,果真没敢再作声。

而在吵吵闹闹的三人身后,有一个男人站在暗夜的阴影处遥望着孟灵曦的背影,喃喃道:“曦儿,等我。我很快便可以带你浪迹天涯,带你去看看我家乡那片红色的天空。”

第六十三章 雨夜情乱难自控(1)

三人回到震威王府,打发了幕秋水,萧白逸对孟灵曦吩咐一句“来书房”后,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便阔步向书房走去。

她虽不喜欢他的霸道,但今晚毕竟求助于他了,便也乖乖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静默地进了书房,他落了座,才问道:“皇贵妃真的不是你娘?”

她被问得愣了下,回道:“她怎么会是我娘?她跟我娘长得根本不一样。”

“你不是说她的声音和你娘的一样,眼睛也很像。”萧白逸不忘提醒她。

“那又怎么样?萧然生和秦之轩也很像,他们一样不是一个人。”孟灵曦下意识地反驳,说出不该说的人还不自知。

“是以,今晚那个侯爷,皇贵妃的侄子,便是秦之轩了?”他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逼近她。

她心里一虚,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逃地靠在身后的书架上,才心虚地反问:“难不成还会是萧然生?”

萧白逸寒眸骤缩,往后退了一步:“孟灵曦,你不觉得一切都太过于巧合吗?”

“什么巧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拧眉看着他,不解地问。

“其一,皇贵妃在你娘失踪后大病痊愈。其二,皇贵妃一直无亲无故,为何会突然冒出秦之轩这么个侄子来?其三,如果皇贵妃不是很像你娘,你会放下尊严地求本王?”

她心下一沉,下意识地反驳:“你住口!她不是我娘,我娘不会像她那个样子。”

为何他要这么残忍,非要把她心里美好的娘亲说成那个腻在皇帝怀中,被骂成红颜祸水的女人?

“孟灵曦,你不是一向很勇敢吗?为何这次不肯面对现实?”萧白逸故意用嘲讽的语气讥笑她,希望她可以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她不是我娘,我娘怎么可能在短短时日里就变了模样?”她继续找着理由,不知是想堵住他的嘴,还是想要安抚自己心里的慌乱。

“模样是随时可以变的东西,你觉得那做得了数吗?”萧白逸向前迈了一步,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她的脸颊,“本王并未见过孟夫人,但是本王觉得,皇贵妃现在那张脸,和你有六成相似。”

“你胡说!你给我住口。她不是我娘。无论如何,她都不是…”她抬手打掉他的大掌,眼神慌乱闪躲,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出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苦苦的寻找,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她不是没有怀疑,今日听到秦之轩叫她“姑姑”,她的疑惑更胜。但她下意识地排斥这个女人与她娘有关。如果皇贵妃真的是她娘,她情愿永远找不到娘亲。至少这样,她心里还有个美好的念想。

萧白逸拧紧眉心,看着身前满脸泪水的小女人,只觉得心里发堵。

想哄她,却发现哄女人,他真的不在行。

情急之下,他一俯身,吻住了她颤抖的唇。

她被突如其来的吻,吻得浑身一僵。

他有些笨拙地吻着她发颤的唇,双臂圈上她的背,将她揽入怀中。

一瞬的愣怔后,她蓦地清醒,双手慌乱地抬起,正欲推开他,却在已经抵上他的胸口时,又猛地想起这样的亲密接触也许是个机会…

闭上一直瞠圆的双眸,遮住眼中的厌恶,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他的激狂。

他高大的身体僵了一下,理智彻底决堤。

他收紧长臂,将她的娇躯往上一提,让她紧贴着他,挂在了他身上。他的吻越发炽热,大掌不规矩地向她的衣领扯去。

两人正忘我地缠绵着,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萧白逸的动作顿了下,就听身后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王爷让民女来,就是想让民女看看您是如何与王妃欢好的吗?”

伏在他肩头的孟灵曦抬头看向门口,恰好与何冰柔四目相对。

何冰柔这会儿面色惨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着。较之上次相见,瘦削、病弱了许多。

他终于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放下她,转身看向何冰柔。

“柔儿…”

“民女就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何冰柔竭力镇定地说完,仓皇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柔儿!”萧白逸急切地唤了声,转头对孟灵曦交代了句“你先回去”,也向书房外冲了去。

转瞬,原本还火热的书房,这会儿已经充满凉意。一阵风刮入门里,她只觉得脖颈一凉,瑟缩了下,下意识抓紧被他撕开的衣领,自嘲地笑了。

即便她不惜出卖尊严,依旧勾不住他。

如若今天赶来书房的是她,亲热的是他和何冰柔,她怕是连进入书房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书房外走去,漫无目的地走在王府中。

轰隆—

刚刚还明亮的月光不知何时已被乌云掩盖,响彻天空的滚滚雷声却不能惊醒满面痛苦的她。倾盆大雨几乎随着雷声而至,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身上,她瑟缩一下,全身被凉意浸透,渗入心间。

视线渐渐模糊,纵横交错在她脸上的水迹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她一心想着要报复,最终却落得个被羞辱的下场。

终于,她找到了一处能让她躲藏起来的好地方。

假山后,她的身体渐渐滑落,她将脸埋在膝盖中,哭得全身发颤。

此时,她只敢躲在这样的角落发泄,等明天天明,她还是她,那个表面强硬得像一块石头的她。

“丫头。”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含着心疼的声音。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去。

是杨辰风,他不知何时来的,全身也已经湿透。一向没个正经的他,这会儿少有的一脸正色。

他缓缓蹲下身,将她抱入怀中。她无助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身子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滚落。

一向话多的他,此时却沉默着,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心里的疼一点点泛滥。他却不知,不远处,站在雨中的魂媚儿,同他一样疼。

魂媚儿转身,正欲离开,却见萧白逸站在距离她不远处,也看着假山后相拥的一对男女。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却不能浇熄他眼中的怒火。

第六十四章 雨夜情乱难自控(2)

他本是去追何冰柔了,谁知她关起婉柔阁的门不许他进。他本可以运用轻功,跃进院中。最终,却只道了句“本王明日再来”,便离开了。回到书房,不见孟灵曦,他旋即去了文澜院,亦不见她。看着外边的滂沱大雨,他不放心地寻了出来,不想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她和他的兄弟相拥在一起。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转身便走。

魂媚儿见状,快步追了上去。

“逸…”她一开口,他便停下了脚步,转头冷冷地看向她道:“魂媚儿,你不用替他做说客。本王曾经在父亲面前发誓,会助他完成大业,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魂媚儿将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她知道,萧白逸还是留了情面。如若不然,他这会儿已经冲过去,动手了。

若是一闹,尽人皆知,孟灵曦与杨辰风日后在这王府中都无法自处。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萧白逸便拖着备感不适的身体去上早朝。

不用想,今日大殿上,自然是多了一个他不想见的人。

政事上,两人互不相让,针锋相对,让不知情的官员直接认为他们现在是两个派系,而他们要靠边站。

早朝后,萧白逸刚转身离开,秦之轩便叫停了他的脚步。

“站住!”

“秦侯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本侯只是想告诉王爷一声,本应该属于本侯的东西,本侯绝不会放手,有朝一日,一定会亲手再拿回来。”秦之轩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语气笃定得像是在说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

“东西?秦侯爷所指的东西是什么?”萧白逸故意咬重“东西”两个字,嘲弄道。

秦之轩喉间一哽,自是知道自己失言,不该把孟灵曦说成是东西。

“其实,秦侯爷不用煞费苦心,你若是喜欢王府里的什么东西,本王大可以派人送到府上。”萧白逸冷凝着他发青的难堪脸色,笑得越发得意。

“不劳王爷费心,本侯想要什么自然会自己想办法。”冷冷地回了句,秦之轩恼怒地拂袖而去。

秦之轩离开前朝后,没有直接回皇上新赐的侯府,而是去了凤止宫。

“之轩见过姑姑。”秦之轩规规矩矩地对着坐在凤椅上喝茶的皇贵妃行了大礼。

“起来吧!”秦凤儿慈眉善目地笑了笑,对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与之轩话话家常。”

“是,娘娘。”一众宫人行礼后退了下去。

宫人们一退下,秦之轩立刻变了脸色。虽没有怒目相视,说话的口气却异常严肃。

“圣女,你到底要到几时才肯交出紫幽草?”

秦凤儿脸上的笑意此时也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冷然。

“我说过,我没有紫幽草,紫幽草在欧阳芮麒手中。”

躲了二十年,最后居然被这个黄毛小子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对他还能有什么好感?

她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孟灵曦。但是,就凭他们彼此的身份,她也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据悦心刚刚查探来的消息,欧阳芮麒手里已经没有紫幽草了。”秦之轩恨不得立刻找到紫幽草,这样他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什么?他没有紫幽草了?怎么可能?”秦凤儿显然不信他的话。

“对,他的那棵紫幽草已经给了萧白逸。”秦之轩肯定地回道。

“为何他要把紫幽草给萧白逸?”秦凤儿神色激动,若不是极力控制,怕是此时已经气得掀桌子了。

“挑拨离间。”秦之轩从牙缝中逼出这四个字,眸中闪现狠戾的光芒。

在孟府的八年,孟庆良待他恩重如山,他怎会不恨这些人为了一己私利,而将一个好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丢了性命呢!

“你是说,欧阳芮麒利用紫幽草挑起萧孟两家的恩怨?”秦凤儿神经绷紧,身体微微发颤。

“对,是他放消息出去给杨辰风,说紫幽草在孟家。杨辰风再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萧白逸。”

他必须让秦凤儿知道,她和紫幽草到底做了多少孽。

“萧白逸就因为这一句传言便信了?”她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查到。我只知道,最后萧白逸得到了紫幽草,却恨死了孟家。其实,这事不用查也知道是欧阳芮麒又动了什么手脚。”秦之轩鄙夷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到底是不是欧阳芮麒毒死了庆良?”她虽然一直坚信所有坏事都是欧阳芮麒干的,但他一直否认这件事,她便也有些迟疑了。

“我还没有查到。”

似乎有人封锁了这件事的所有消息,让他无从查起。

秦凤儿沉默了,半晌没有再说一句话。还查什么?在她看来就是欧阳芮麒干的,她已经习惯了把所有坏事都往他身上想。

“圣女,我希望你尽快交出紫幽草,也好让之轩回去交差。”秦之轩旧话重提。

“既然他那里没有了,你找我,我又有什么办法。”秦凤儿神色黯然。

“只有凤凰岛的历代圣女才知道紫幽草的栽培方法,不是吗?”秦之轩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沉,但语气还是客客气气的。

毕竟,他在孟家住了八年之久,而眼前的女人一直待他如亲子,他又怎会全然没有一点感情?

但是,此刻即使是尊重,也只有那么一点点了。因为她做了一件让他永生无法原谅的事情。

他本想不管这些俗世,不管什么使命,不管什么紫幽草,带着孟灵曦远走高飞。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

在他带着孟灵曦离开的时候,他却发现了秦凤儿凤凰岛圣女的身份。也因此,让他和孟灵曦彻底错过。

秦凤儿知道他的目的后,便威胁他,只要他离开孟灵曦,她便交出紫幽草。

当年,因为镇岛的紫冥草和紫幽草丢失,导致凤凰岛毒蛇横行,害得岛上的百姓不得安宁。如今,他已经找到圣女,看到了希望,他怎能轻易放弃?却不想因此被秦凤儿威胁。

他之所以进入孟家,是因为当年和圣女有纠葛的男人,只有孟庆良和欧阳芮麒两人。

但,进入孟家八年,他始终没能查到圣女的消息。

谁能想到,那个人其实就在身边,只不过是戴了一张别人的面皮,一戴便是十九年。

而偏不巧,离开前的一夜,悦心回报他,说欧阳芮麒已经找到圣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