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心里一颤,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真中毒了?”

他脸色一窘,嘿嘿地笑了。

“好哇!你骗我。”她狠狠瞪他一眼,伸手去推他。

“哎哟!”他夸张地大叫一声,“疼,好疼。”

她惊得立刻收住动作,终究不忍,摸出腰间的荷包,拿出上次杨辰风送她的药瓶。

他看着她手上的药瓶一怔,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这药很管用,你试试。”她将药瓶递给他。

他涩然一笑,自然知道这药好用,而且还相当宝贵。

“不用了,药你留着。本王皮糙肉厚,不需要这个。”他按住她的手。

“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实在不懂他在执拗个什么劲。直到后来她懂得了这药的珍贵,才知道有时你以为不算什么的东西,于别人而言是多宝贵。

“有你关心本王就够了。”他嘴角微弯,“药你都留着,就当为风留着。”

她一愣,问道:“你知道这药是杨辰风送的?”

“万金难求的珍品,本王又岂会不知?”他的神情复杂,却并无怒色。

她想到了这药是上品,却未想到会如此贵重,不免后悔当初收下。

气氛一瞬间凝重起来,他一转身,在她身侧躺下。

她静静地盯着他陷入沉思的侧脸,忽然觉得这药不止是贵重那么艰难,他似乎有事情瞒着她。

他又躺了一会儿,才坐起身,拿起床上的布巾擦干两人的脚,倒掉洗脚水,才又躺回床上。

“你不下山?”她不解地问。

幕秋水不是看他像看耗子的猫一样吗?他若是一夜不归,就不怕幕秋水会怀疑?

“睡吧!等你睡了,本王就走。”他不想骗她,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会承诺。

她心头一阵刺痛,没有再说话,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却如坠冰窖。

他知道他的话伤了她,即使这般,他仍是不想骗她。

“曦儿,再等等我,我一定会努力给你幸福。”

他在她的耳边,声音很轻却很肯定地承诺着。

他走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有出声,静静地任由他离开。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正妃做得很好笑,居然为了躲避侧妃的迫害,而被他金屋藏娇于此…

将孟灵曦送到船上的黑衣女人,离开渡口后,来到一处深山老林的山洞前,才扯下面纱,走进山洞。

山洞中有迷蒙的蒸汽升腾而起,透过迷雾,可见一方不算大的温泉池。今夜未出现的秦之轩正赤着上身坐在水中,闭目调息。

“怎么样?有没有亲手将人交给乔安远?”他并未睁眼。

黑衣女人在池边停下脚步,单膝跪地,恭敬地回:“是。属下已经将孟姑娘交给了乔安远。”

“有没有看着他们平安离开?”秦之轩收住调息的动作,蓦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地看向她。

她犹豫一下,才回道:“没有。”

“混账!”他怒喝,抬起手臂,将真气运到掌心,一掌便打了出去。

黑衣女人瞳孔一缩,身体随即飞起,砰地撞在石壁上,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她却立刻从地上爬起,又跪了下去,急道:“主人切勿动怒,悦心知错。”

“悦心,你跟本少主这么久,从来没有犯过这种错误。今日你是有心的,对不对?”秦之轩的褐眸中全是腾腾而起的怒火,暴怒的口气是对她的了解和笃定。

他从池中站起,悦心连忙起身,捡起岸边的布巾,替他擦干身上的水迹,又捡起地上的袍子,为他一件一件穿上身,动作麻利而纯熟。

他负手而立,冷凝着她:“是什么人带走了曦儿?”

“悦心不敢肯定。隐约感觉将孟姑娘交给乔安远时,船舱里有一个高手。”悦心面无表情地再次跪在地上,等待着她该受的惩罚。

秦之轩眸中闪过狠色,缓缓蹲下身,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声音里带着一种要将人撕碎的火气:“你听着,尽快查出曦儿的下落,保她平安。若是她有什么差池,你也别想活了。”

悦心是他最信任的人,尽管这次犯的错误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不想追究,只想尽快找到孟灵曦。

若不是他自己暂时不能抽身,他定会亲自出去找。

“是…悦心…领命…”悦心被掐着脖子,喘息不匀,声音断断续续。

“不要再失手!”他严声警告,撤开掐着她脖子的手,眼中的怒气却并未消失。

“是。悦心这就去找。”

悦心连嘴角的血也不曾擦一下,便起身出了石洞。

平静的日子,一过就是半个多月。

萧白逸虽然不会天天来看孟灵曦,但是隔两三日也一定会来上一次。

只是时间不定,有的时候是晚上,有的时候是白天。

孟灵曦猜想,他一定是怕总在夜里消失,被幕秋水怀疑。

一有了这样的想法,她不免打心里排斥他。

他就算是夜里来,也只是亲亲抱抱她,从不会有进一步的亲近。

纵使他已经浑身滚烫,他仍旧压抑着不碰她。

他知道,她心里有解不开的结。是以,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情。

日复一日,渐渐接受这里生活的孟灵曦,开始不停地干呕起来。

癸水迟迟不来,让她大概猜到了原因。她又惊又喜,最后更多的却是心慌。

这一夜,萧白逸没来。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心再次乱了。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迎接这个突然到来的小生命。要不要让他知道?

想着想着,鼻端忽然有股香气袭来,原本毫无困意的她,眼皮竟开始打架,身子晃了晃,便直直地倒在床榻上。

旋即,床前出现一个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用被子裹住她的身子,麻利地将其扛上肩头,从窗子跳出房间,迅速消失在青鸾山的夜色中。

第七十五章 身怀有孕险丧命

萧白逸坐在书房里,看着手里的公文,剑眉微蹙,可见事情很棘手。他本来是想今夜去看孟灵曦的,就是被这件事给耽误了,才没有去成。

“王爷,幕侧妃求见。”书房外,守门的侍卫禀报道。

他嫌恶地一皱眉,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便不耐烦地回道:“不见。告诉她本王有公事要处理。”

“是。”守门的侍卫领命离去。

不出片刻,侍卫再次折返:“王爷,幕侧妃说,王妃回府了,现在就在她房中。”

他也不想不要命地再折回来找王爷,只是王府中的人都知道王妃遇劫失踪。而恰恰这个时候幕侧妃说王妃回来了,事情重大,他只能再来禀报。

萧白逸霍地站起,大步来到门边,脸色铁青地拉开门,快步出了书房。

院门口,幕秋水一脸娇笑地迎了上来。

“师兄,你终于肯出来见水儿了啊?”

他看着她虚假的笑容,嫌恶地一皱眉,冷声问道:“王妃在你房中?”

“是啊!师兄要不要去看看?”她语气轻快地答。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未答话,大步向幕秋水的院子走去。

他进门时,孟灵曦仍是昏睡不醒,平躺在矮榻上。

“曦儿。”他冲过来,晃动两下她的身体,见她不醒,战战兢兢地将手指伸到她的鼻尖。

直到探到她鼻尖虽然微弱,尚且畅顺的呼吸时,他放下心来。

幕秋水慢他一步走进屋里,眼中闪过一抹狠辣,随即却娇媚一笑:“师兄要怎么感谢水儿将师兄的王妃找回来?”

他霍地转头,冷冷地盯了她半晌,才对外吩咐道:“来人,给本王请魂媚儿过来。”

于萧白逸而言,眼前的女人,已经不再是他的小师妹幕秋水,而是个不折不扣的狠毒女人。

他不想再与她多言,她已经彻底疯了。而他这个时候说得越多,对孟灵曦越没有好处。

转过头,再看向孟灵曦时,他的脸色好看了些,眼神也随之柔和。

“师兄,何必这么担心?你看王妃姐姐睡得一脸祥和,便知道肯定没事。”她走到矮榻边,看着睡得安稳的孟灵曦,有种恨不得撕破她那张脸的冲动。

“你在哪里找到她的?”他发现自己真是小瞧了幕秋水,即使他封锁了孟灵曦的消息,幕秋水还是能找到。

当然,单凭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天灵宫出手帮忙。

如果,真的是天灵宫出手劫持了他的女人下山,他定和天灵宫势不两立。

“呵呵…”幕秋水掩唇笑了起来,一脸讽意。

他冷凝着她,等着她自己笑够。

终于,她自觉没趣地停止笑声,转而嘲弄道:“师兄,你相信吗?你的王妃是从天而降的,根本不需要我找。”

“幕秋水,不要谎话连篇。你最好给本王说实话。”他恼羞成怒,已经没有耐心和她绕圈子。

她的眸子闪了闪,有一丝刺痛闪过后,便又恢复了那一脸虚假的笑意。

“水儿刚刚入睡,突然被东西落地的钝响惊醒,便爬起来看看。远远地看着是一卷被子,哪曾想里边卷着的竟然是师兄的王妃。”她忍不住嘲弄,“看来,有人不想师兄金屋藏娇了。”

她就算再笨,之前没想到孟灵曦为何会突然失踪,如今也猜到是她的好师兄为了保护孟灵曦免受她的报复,才将人藏了起来。

好,真好,他言而无信,也别怪她无情无义。

他阴沉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思量着她说的话有几分真意。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到底是谁抓了孟灵曦,扔进幕秋水的屋子?

他正想再问幕秋水点什么的时候,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的魂媚儿跟着丫鬟走了进来。

难得,魂媚儿大半夜地被叫起来看诊,没有埋怨。

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纵使是魂媚儿那样的性子,此时也没有心情开玩笑了。

魂媚儿纤细的手指刚搭在孟灵曦的手腕上,眼中的神色便愣怔了一下,但随即恢复自然,没有让任何人看到。

她收回手:“没事,她只是被迷烟迷晕了,很快就会醒。”

“那就好。”萧白逸微颔首,打横抱起孟灵曦便往外走去。

他知道她醒来后,定然不希望自己在幕秋水的房间里。

魂媚儿意味深长地看了幕秋水一眼,才跟上萧白逸的脚步,去了书房。

萧白逸将孟灵曦安置好后,坐回书桌前,问道:“她真的没事?”

若全然无事,魂媚儿根本不会跟来书房。

“她有事,只是这个时候有事,我不知道是该恭喜你,还是为你发愁。”魂媚儿略显无奈地回道。

“她怎么了?”他霍地站起,绕过桌子,跨到她面前,怒道,“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她有孕了。”魂媚儿简单的几个字却犹如响雷般炸响,惊得他一怔后,惊喜地反问:“真的?她真的有孕了?”

“对,没错。”她点点头,不但没有跟他同喜,反而一脸无奈之色。

“你那是什么表情?”见她一张苦瓜脸,他顿时不满,“本王有后了,你就算不为本王高兴,也不能摆出这样的脸色啊!”

“你有后,我也为你开心。可是,你确定她这个时候有孕是好事?”她也不想打击他,但作为朋友,她必须提醒他。

他嘴角的弧度渐渐回落成一条直线,心也跟着往下沉去。

孟灵曦现在有孕,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她腹中有的毕竟是他们爱的结晶,是他们血脉相连的骨肉啊!纵使来得再不是时候,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腹中的骨肉。

“无论如何,本王一定会让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谁都不想出事,可是,很多事情是我们不能控制的。”魂媚儿顿了一下,犹豫再三,还是接着道,“而且,她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便中了毒,孩子很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一出生就不健全。”

魂媚儿仍没敢告诉他,其实孟灵曦之前中的毒是绝爱丹,根本不是什么血玲珑。

他们那个骨肉相连的孩子,即使安全出生了,因为身带绝爱丹之毒,也是不能谈爱的。

虽然,中毒不会像孟灵曦那么深,不会因爱而死,却会一动情,心便如针扎般疼痛难忍。

待他长大了,若不能爱人,人生便不会是完整的,何其悲哀?

但,一旦爱上,便会痛不欲生,又何其不幸?

不是她不想告诉他,只是说了又能如何?父母的天性使然,他们断然不会因此而流掉孩子。

是以,让他们知道这件事,除了徒增担忧外,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打算瞒下这件事情,自己想办法研制绝爱丹的解药。

反正孩子从平安出生到懂得情为何物还要十几二十年,她不信她魂媚儿会一直研究不出解药。

“怎么会这样?”他眼底还有没散去的喜色,脸色却已经难看至极。末了,他还是坚定地道,“不管这孩子出生后会如何,都是本王的骨血,本王绝不会现在就放弃他。”

魂媚儿也不意外,她早就猜到他的态度会如此。

“我会尽我所能,保他们母子平安。”魂媚儿保证道。

他闻言,眸现感激之色,动情的致谢词还未出口,就听她怕怕地道:“千万别,我最受不了男人叽叽歪歪。”

他黑了一张俊脸:“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女人样?”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温柔似水的女人何其多,不差我一个。”

他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倒也喜欢她的爽快性子。

“去看看她吧。”她指指里屋,估摸着孟灵曦就快醒了,他们再说什么,被她听到了也不好。

“好,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萧白逸声音温和地回道。

“萧王爷,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唆?”她嘴上损他,心里却惊叹爱情的力量居然真的能将一座冰山融化。

“魂媚儿,你快点给本王滚出书房!要不然信不信本王一掌拍死你!”他作势抬起大掌,好似真要拍下去。

“这才像你。”她满意地点点头,一溜烟跑出书房。

他走到书房门前,对侍卫冷声吩咐:“任何人、任何事,今夜都不许来打扰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