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尹点点头,他把玉佩放到桌上,推向慕容倾城的手边。

倾城按住自己的手,止住自己想要冲上前质问的冲动,在心里不停地警告自己:既然都已经猜到了,何必再自取其辱呢?她慢慢呼出一口浊气,嘴角牵出一丝笑容,才道:“原来是这样,恐怕现在夏重光还以为自己身边都是可信之人。”她顿了顿,又带着一丝丝的愤恨,一丝丝的不甘,一叹:“你当时恐怕早就查到另一半的无情决在我手中了吧?呵呵…你故意做出自己为我受制的情形,又让身边的人时不时提醒我拖累了你。你一定是算好了我会心软,会愧疚,然后去找夏重光乖乖的交出玉佩,然后你便让他们下手拿到全部玉佩。是不是?!”

上官尹没有笑,没有说话。只余一双眼睛盯着她,良久才又缓缓问道:“你是这么想的?”

倾城冷哼一声:“难道还有其他说法吗?”

上官尹忽然就笑了,那般的笑就如倾城初见他时一样,笑得倾国倾城,让人移不开眼。他又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倾城看到他那样的笑,心里微微一颤。然后面上渐渐冷漠,她将玉佩推回去,十分用力地说:“我是不会帮你的!”

上官尹还是笑:“倾城,你还是不要这么快下结论为好!”

“不要叫我倾城!”她猛然站起来,手气得手发抖。既然不曾爱过她,何必再那般唤她,就像他们彼此相爱一般!她瞪着眼,一双清明的眼睛终于渐渐通红:“你想怎么着?你知道我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亲人,不交朋友。唯一的把柄也早已被你所杀,所以你不要妄想威胁我!”

不等上官尹回答,倾城又微讽出声:“或者你想拿着我的命来威胁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你想杀便杀吧。”话音刚落,倾城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上官尹面前。

上官尹一时愣住,亲眼看着她将自己腰间的“碧湖”抽了出来,然后她将剑递到他的手中,苦笑一声:“你动手吧!”

上官尹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怒意,当即就将剑收回,他看着她,又一笑,却凉凉开口:“你疯了!”

倾城跌回自己的座位。对!她是疯了!她早已是苟活人世,何必再受伤痛!老天爷,这就是你给的良配吗?什么卦象,什么姻缘,都是诳语!

上官尹看她情绪突然大变,面色隐隐暗下来。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这一刻,分明是暖春艳阳,但慕容倾城却觉得冷到了刻骨。她突然一笑,刚才她是干什么?让他看笑话?她缓缓深呼吸,然后又抬起头,正好对上上官尹的视线,她又扯出一丝笑容,

61、决绝...

她说:“我只问你一句话。当日在苍崖城你看见我娘亲画像时,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杀了?但又想想,还不如将我玩于鼓掌来得解恨?是不是?!”

她笑得很凄凉,比哭还要丑。上官尹脑中突然闪过她歪着头小孩子的模样,他握住眼前的茶杯,不发一言。

沉默?那就是默认了?倾城终于坚持不了了,心里开始一点点一点点地倒塌了,他们一起度过的时日不多,一起快乐地日子更是少的可怜。所以很快,真的很快,那些记忆就这么倒塌了。

她不想在看见他了,她想走了。有了这想法,倾城脚下立马站了起来,一副仓皇而逃的模样。

可偏偏上官尹按住了她的手,他的语气平静,带着一丝冷漠,他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痛。他只是残忍地开口:“你不能走?你难道没想过,你还有个父亲?”

“父亲?”倾城大笑:“什么父亲?”

“自然是你的生身父亲!他的命现在在我手上,你应该考虑清楚!”

倾城猛然回头,看着他,恶狠狠的,连眼睛都通红了。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嘲讽道:“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你以为凭这个就能威胁我?”

上官尹还是那般冷,他说:“你一生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对于血缘,有种执拗的执着。不然你也不会为了只在小时候见过的娘亲而受了那么多年的牵绊和威胁。”

他说的对,他还真了解她。倾城颓然坐下,抚住胸口,缓缓开口:“他,是谁?”

上官尹看着她,再次紧紧握住了眼前的杯子,他说:“你见过他。他就是雨寒山人。”

倾城抬头,不可置信:“他也是你师父!”

上官尹知道,她要骂他没有人性了,自己的师父也能利用。但是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开口,吐出一个字:“是。”

“好!好!好!”倾城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泪水涌得极快,她忍得太久,太累,终于到了极点,泪如泉涌。她嘴角却还是硬扯出笑,她说:“你不就是想要无情决的秘密吗?可以!让雨寒山人来见我,保证他的性命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她说完这些,匆匆离开。因为眼泪实在太多,而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她第一次流的眼泪,对他来说应该只是笑话。何必呢?

上官尹看她离开的背影。手里的杯子终于被捏碎,殷红的血染红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他却浑然未觉,他知道,他已经不能再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orz,我可怜的孩子…

62

62、承袭...

六十二章

朝霞漫于天际,折射出一道一道的光,雾气渐散,朝露消退。大太监刺耳奸细的一声:“上朝!”一群身穿官服,头戴乌纱帽的大臣鱼贯而入,而与平素不同一身深紫色长袍的上官尹赫然在列。他神色无常,目光平视,即使在看见某人之后。夏重光一身淡紫色长袍,他朝上官尹微微一笑,意味不明,然后走到了俭亲王身边。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群人立马跪下,喊声响彻云霄。

只见病弱的熙庆帝由太子夏琛小心翼翼地搀了进来,坐上龙椅之后,熙庆帝很是咳嗽了几声,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勉强开口:“众卿平身!”

“谢皇上!”

熙庆帝挥挥手。大太监会意,走上前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落下之后,大殿之中静默片刻。仿佛无人上奏的样子,熙庆帝又是微咳一阵,正要挥手退朝,这时一品大臣礼部尚书杨池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瞥了眼俭亲王,动作极小,但是上官尹却看见了,可他眼神却还是丝毫未变。

那杨池朗声说道:“启禀圣上,前几日微臣听闻俭亲王独子当年并未丧生,亲王历经千辛万苦将独子找寻!今日,亲王独子就在殿上!”

熙庆帝微闭双眼,仿佛有丝困顿,他又一挥手,大太监会意。大太监走到中央,从怀中抱出圣旨,缓缓念道:“众卿听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群人又匆匆跪下,个个面面相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缠绵病榻,有心无力时日已多。今命太子当监国之职。望众卿监之促之。钦此!”

圣旨刚刚念完,熙庆帝气息渐粗,脸色涨红,终于又是咳声阵阵。夏琛见此,连忙让大太监扶了父皇进去。然后,他走上前,坐上龙椅旁的位子,环视一周,朗声开口:“众卿平身!”

一干人等才又起来。

夏琛缓缓开口,朝着俭亲王问道:“皇叔,杨爱卿所言是否属实?”

俭亲王低眉垂眼,答道:“句句属实!”

夏琛一挑眉:“皇叔还有话说?”

俭亲王自从摄政就再未向除熙庆帝之外的跪过,但是这一次,只见他甩了甩衣摆,缓缓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夏琛嘴角微勾:“皇叔这是为何?”

夏俭开口说道:“臣惶恐,摄政多年,却无心朝政,未有建树。现如今,臣已年老,还望监国准小儿承袭爵位,替父为国卖命!”

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再加上俭亲王略微嘶哑的嗓音,让人听得真是感人!

夏琛余光扫到上官尹,上官尹朝他微微一点头。夏琛略一微笑,朝着群臣问

62、承袭...

道:“众卿可有异议?”

一干人等皆摇头。

一大群走狗!夏琛在心里骂道,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温和派头,他朝着俭亲王说道:“准奏!”

上官尹微微一笑,丹凤眼上挑,他缓缓开口,才道:“看来此夏俭非彼夏俭啊!”

楚穆云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倒是附和道:“确实,真正的俭亲王怎能如此不堪一击?”

上官尹一副挺好戏的神情,他凑过来,头一摆:“何处此言啊?”

楚穆云老脸绷不住,心底暗骂这祸水!可还是继续保持面无表情,开口说道:“你让我们去取他的性命,俭亲王的武功我们恐怕还是敌不过的。你让我们去杀他,恐怕是早就知道了吧?”

上官尹挑挑眉,大大方方的承认:“嗯。夏俭精心策划多年,怎么能轻易放弃?恐怕还是夏重光在背后又做了不少功夫吧?”

“我们碰到的那个俭亲王根本没有武功,整个就是傀儡!”

上官尹转了转酒杯,问道:“你说,这真正的夏俭在哪呢?”

楚穆云看他这副神情当即就明白了,他微抽嘴角:“找我们兄弟做事,可是要付银子的!”

上官尹点点头:“那是自然!”

楚穆云继续抽嘴角,无语喝酒。

打破这一室平静的是李继游的一阵敲门声。李继游在见到楚穆云是顿时一愣,但又仿佛立即明白过来,他微微抱拳,算是打过了招呼。

楚穆云感觉有些尴尬,起身告辞。

上官尹站起身,向李继游点头:“李兄辛苦!”

确实辛苦,李继游想。不过他很快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羊皮纸,他递给上官尹:“你要的东西!”

上官尹接过那张羊皮纸,翻开来,细细查看,脸上才终于露出丝丝笑容,他边看边问:“陈将军如何?”

这语气怎听得如此不适?听上去怎么像他的属下?李继游微嗤一声,冷冷开口:“自然是活着回来了。”

上官尹觉察到他的口气,李继游是聪明人,去北国一趟能够让他猜到很多。上官尹嘴角一勾:“李兄果然是天下第一商人!”

李继游微嗤一声,不过他倒又微微一叹,他说:“你的情我已经还了。尽管我成了棋子,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一笔勾销吧。但是以后我不会再做赔本的买卖了。”

上官尹想要解释但又解释不了,毕竟那也是真话,最后只剩一叹:“李兄是人才!”

李继游抱拳:“告辞!”

这一声告辞,便是割袍断义。

上官尹没有阻拦,也阻拦不了。

李继游却回过身来,他说:“当日隐日找你我之事,我已办妥。明日楚穆云就能见到萧老盟主

62、承袭...

。”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离开。

上官尹知道他是彻底划清界限了,当日隐日找来之时,两人就已说好拿到密谋书之后再跟隐日交易。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看来是留不住这个朋友了。

上官尹不禁心底戚戚。他有一丝恍惚,付出这么多,值得吗?可是不付出那么多,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吗?

夏重光看着眼前的那株落英满地的树,眼中神色渐渐转浓。那是一株梨花树,阴历三月开花,但是花期只有20多日。短暂的就像昙花一现般,美丽只留一瞬。

“主子!”不识相的鹰九准时出现。

夏重光粗着声音:“说。”

“李继游于今日回到京城,当即就找了上官尹。他多日前与太子手下去了北国。”

夏重光点点头,渐渐露出一丝笑容:“去北国?我早就知道。”

鹰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阻拦他们?”

夏重光笑道:“上官尹搜集那么多证据,不过是想扳倒夏俭一派的势力。夏俭怕他,但是我不怕。夏俭太缩手缩脚,才会被人抓住把柄。”

鹰九忽然想起自家主子说的要等上官尹,难道是那样?上官尹搜集证据必然少不了要找钱景程,这样的话,主子就等到了上官尹!

看出鹰九心中所想,夏重光难得朝他点了点头。

夏重光开口:“启程回徐州!”

“明白!”鹰九连忙应道。

63

63、枉然...

六十三章

萧望歌从未想到的是:她还能再见到楚穆云。更没想到的是:这厮竟然是自己大哥大摇大摆带着进来的。

而萧老盟主看见他时,老脸立马变了神色。晦暗不明的样子让小姑娘心生寒意,她没有细瞧上楚穆云一眼,就被自家老爹赶回了屋子。

后来,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多了个哥哥!他们告诉她楚穆云是自家大哥的双生弟弟。怎么会是她哥哥呢?怎么可能?!小姑娘心里莫名的酸涩,她摸摸自己的脸颊,一片濡湿。呀呀的!居然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了。她能确定的是她想要找到楚穆云,问清楚。

楚穆云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他在当天下午就过来找她,他说他要和妹妹好好相处。

那是一个宁静的午后,萧望歌坐在亭中,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忽然泪如雨下。她知道,她在告别继游哥哥的时候,在与楚穆云打打闹闹的时候心底早已生出了一丝丝别样的情绪,与日俱增,最后情根深中。只不过,现在天崩地裂。

她擦干眼泪,只是笑。她说:“那你叫萧望然喽?”

楚穆云看她泪中带笑,轻轻撇过头,然后点了点头。

萧望歌站起身,背对着他,叫了声:“二哥!”

楚穆云握紧了双手,有些疼。他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望歌妹妹。对不起,先前骗了你!”

“没关系的!你们是做大事的人,我知道有些事我知道了反而不好!真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可是分明说着没关系,萧望歌的小嘴却已经被她咬得发白了。

她心底一酸,楚穆云刚才句妹妹发自肺腑,她只有答应,可心底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如果不是那该有多好!

不过,如果都是枉然。

萧望歌终于转过身,她朝着刚认的二哥甜甜一笑,她听见自己在说:“二哥,以前我对你不好,你不要记在心上啊!”

楚穆云点点头,终于笑了笑,带了丝宠溺的味道。

萧望歌其实明白,以前她欺负他,他从来不还手,他只会躲,那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仅仅是因为血缘啊!她微微扯出一个笑容,问道:“二哥还记得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

楚穆云走上前,拍拍她的头,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上的泪渍,他语气极其温柔,他说:“怎么会不记得呢?当时你也哭的两眼通红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哄你。最后你还凶巴巴的!”说完,还学着她瞪着眼睛的模样。

很好笑,他学的一点都不像。萧望歌却笑不出来,她拿下楚穆云的手,突然身子一跳,像个小兔子似的跳到他的面前。她拽着他的手,摇啊摇,嘴里念叨:“二哥啊

63、枉然...

…二哥!”

楚穆云心里涌过一丝一丝的暖流,他叹了口气,问道:“小望歌,怎么啦?”

小姑娘仰着一张脸,天真无邪,她问:“当时二哥看着我,想起了谁呢?”

想起谁?楚穆云脸色一僵,后来又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回答道:“想起了我自己。”

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因为练不好功夫,被宫里其他的孩子差点杀死。他有一次,一个人站在一片一望无垠的雪地上,就像当时的她一样孤苦无依,满世界只有自己。

他眼里的一抹哀色显露无遗,萧望歌就不再缠着他了。

楚穆云朝她一笑,引来远处一人微嗤。

那人一袭火红色的衣衫,晃得人眼疼。

“你傻笑什么呢?歌儿万不可理他!”

“望歌也是我妹妹!”

萧望歌看着自家大哥这一身穿着,心底到底是明白了几分。她知道江湖上有一人喜爱红装,那就是第一杀手:隐日!只不过有些事还是不知道好吧,知道的多错的多,痛的多。她扬起一个笑脸:“哥哥们那我笑话,我不理你们了!”说完,竟真的摆摆小手走了。

隐日与楚穆云两人皆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沉默。

许久,隐日开口:“歌儿是萧家难得天真可爱之人,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何况萧启在她心中更是一辈子的爱她的父亲。”

“可是,真的不需要解释什么?突然让她接受我这个哥哥,恐怕…”

隐日摇摇头:“歌儿其实是个执拗的孩子,你看她硬是喜欢了李继游这么多年便知道。她刚刚叫了你哥哥,她便已经承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