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的下了炕拉起两个孩子,罗夫人一脸慈爱的说着:“好孩子,你们的心意,伯母知道了。快起来吧。”

“中午时分忙起来,怕就没时间和姐姐单独呆着了,便带了他俩来给姐姐叩头,姐姐莫要怪凝玉鲁莽。”放下手中的茶碗,凝玉笑着说道。

“若凝,如玉盼着你来都好几天了,你去清风阁找她说话吧,用午饭的时候,伯母差人去请你们过来,好吧?你们姐俩儿可以好好说说会儿悄悄话了。”像是对着自己的女儿如玉一般,罗夫人看着若凝慈爱的说道。

扭头看了额娘一眼,看她点了点头,若凝便拉着铭哥儿,跟在绿柳的身后朝屋外走去。

孩子们一出去,屋里顿时清静下来,而罗夫人,还径自隔着纱窗看着铭哥儿一跳一跳远去的身影。

“琳琅。”轻声唤了一声,琳琅便掀开屋帘,手捧着两个锦盒走了进来。

将锦盒放在红木雕漆的炕桌上,琳琅恭敬的给罗夫人见了礼,又退了出去。

“你们人来就好了,明知道我不好这些虚礼,你这是做什么?平白跟我生分了。”看着炕桌上两个明红色的锦盒,罗夫人嗔怒的说道。

“姐姐看了,便不觉得是虚礼了,这可是妹妹一番心意呢。”浅笑着端起茶碗,凝玉故作高深的说。

狐疑的打开略小的锦盒,罗夫人拿出了那扇小小的四连黄花梨木镶边炕屏。

四连炕屏上,针法缜密的绣了秋水海棠,打开摆在炕桌上,不一般的清秀雅丽。

罗夫人满脸赞赏的说道:“若凝的手艺吧?这孩子,总是那么招人疼。”

轻轻的抚了抚炕屏,似是不舍弄脏一般,罗夫人又合起来放在了锦盒里。

打开另外一个两尺长的锦盒,一尊洁白无瑕的白玉送子观音在锦盒内熠熠生辉。

“妹妹?”眉眼间止不住的惊诧,罗夫人看向凝玉。

“这尊观音,是顺治元年的时候,我额娘托人寻了来给我的。那时,若凝已经五岁了,我一直都没有动静,我家老爷便纳了侧福晋,我额娘怕我没有嫡子将来老无所托,便送了这尊送子观音给我。第二年,我便生了铭哥儿。”看着锦盒中的送子观音,凝玉回忆一般的喃喃说道。

“妹妹的这番心意,姐姐愧领了,若有吉音,姐姐必定拜谢妹妹。”眼中晶莹带泪,罗夫人感动的说道。

第十三章 罗二小姐

更新时间2011-9-30 18:50:24 字数:3157

“姐姐,你房中总是这么素净。”

在清风阁中来回走动着的若凝轻声说道。

崇德二年,罗家从江南迁到了京城,买了这处宅子,一年年的翻修,这所宅子倒像是新宅子一般,处处透着清秀。

后来有了罗如玉,自她长大,罗思鸿便在府里的东南角起了一座两层的小楼,给女儿做绣楼。

一楼是书房和主厅,二楼,便是她的闺房。

三丈约长的屋子,被飘渺的轻纱幕帘隔开,外间是主间,里面是卧室。

简洁的花梨木圆桌圆凳,竹子搭成的书架,雕了斑驳竹林的古朴屏风…

除了那粉红色的幕帘,能让人知道这是女子闺阁,其他,却是素净到了极点。

“你那里又好到哪里去了?”坐在圆桌旁的罗如玉提起茶壶亲手冲泡着花茶,一边反驳的说道。

“我,我怎么能和姐姐相比?姐姐是汉家的女儿,又是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这闺阁之间,本就该布置的像画儿上的仙境一般,我一向粗枝大叶惯了,岂能和姐姐相提并论?”拿起镶了琉璃镜的黄梨木梳妆台上的桃木梳,若凝一边对着镜子梳理着额头上的刘海,一边望着镜中的罗如玉狡黠的笑道。

“若凝,几日不见,你越发的伶牙俐齿了。”斜了若凝一眼,罗如玉端起手中的茶碗,走到梳妆台前递给她。

“本来就是嘛。”俏皮的朝如玉吐了下舌头,若凝接过茶碗。

“你呀,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明年可就要选秀了。”转身走回圆桌旁,罗如玉举止优雅的喝起茶来。

“反正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再不济,大不了落选呗,我才不要进宫里去呢。”走到圆桌旁,在罗如玉身侧坐下,若凝轻松的说道。

“你呀,说你是小孩子,你还真说起小孩子的浑话来了,小心你阿玛额娘听见了,要你好看。”看着若凝脸上的俏皮,罗如玉失笑的说道。

“姐姐,你这般天资,到时候一定会入选进宫的,你真的甘心嘛?做那个金丝牢笼里的一只华美的小鸟,锦衣玉食,却全无自由可言。”脸上的神色突然认真起来,若凝看着罗如玉,轻声的问到。

“若凝,这种话,在姐姐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一个字都不许提。”轻轻的呵斥着若凝,罗如玉沉声说道。

“好啦,我知晓的,只是为姐姐不值罢了。像我这样,入选落选,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可姐姐就不一样了,以姐姐的相貌,入选是十拿九稳的事,想到那高高的宫墙,哎…”小大人一般的叹着气,若凝面带忧郁的说道。

“傻瓜,以后的事,谁又能料得到?不说了,走,带你去花园里赏梅。”站起身拉了拉衣袖,罗如玉牵起若凝的手,向外走去。

“哎,你不是说铭哥儿和你一起来的吗?人呢?”走下绣楼,罗如玉方自想起铭哥儿,遂出声问到。

“走到半路,看见秋雨抱着伯母养的那只狗,他便怎么也不走了,姐姐,毛毛怎么那么胖了啊?”

两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向后院的一角走去。

远远地,便闻见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飘来,若凝闭起眼睛,拉着罗如玉的手,跟随着她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着,一边细细的嗅着。

罗如玉有些欣喜的看着那颗已经绽放的绚丽夺目的粉色梅树,满眼的欢喜,转过头,看见若凝闭着眼睛的脸上已是痴傻的笑,不禁轻笑起来。

稀落的几颗梅树,或红或粉的开出了花朵,树枝上,依旧有那么多花骨朵,似是不经意间,哪朵就会再绽放开来。

萦绕在鼻尖的凛冽芳香,让两个人的心像浸在微微的冰雪中一般,清透,舒爽。

“这颗梅树是我三岁的时候,爹爹带着我亲手栽种的呢,想当初还只是一株小小的树苗,现在都长这么高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呢。”走到那颗树形俊秀高大的粉色梅树前,罗如玉轻轻的靠在树干上,手触着头顶上的花枝,朗声说道。

“是啊,明年的这会儿,姐姐说不定已经在宫里了呢。”若凝在梅树间来回穿梭着,轻声说道。

“你说,我们为什么就逃不脱选秀的命运呢?”幽幽的说着,罗如玉口中透着一股萧索。

“姐姐,你怎么了?方才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嘛,怎么这会儿就…我还以为,姐姐是欢喜入选进宫的呢。”走到罗如玉身边牵起她清凉的手,若凝低声的说道。

“我想,没有几家人,愿意女儿一辈子葬送在那个地方吧。就如你所说的,那只不过是个华丽的笼子而已,一旦去了,可就没有自由了。我又何尝愿意去那里?可是,我们终究都是避不过的,不是吗?既然逃不脱,倒不如索性洒脱一点,看淡一点,心里,也就没那么难过了。”看着头顶看的灿烂的梅花,罗如玉轻声说道,清脆的声音,在幽静的梅树下,静静的飘散开来。

“姐姐…”看着罗如玉突然间清冷下来的娇美容颜,若凝竟一时无语。

一阵微风吹过,梅树下,零零散散的飘落下了很多梅花花瓣,两个人伸出手接着,时间,像停滞了一般。

“花开花落自有时…”看着缤纷落下的花雨,罗如玉喃喃的念着。

“姐姐,如烟姐姐便不用参选吗?”看着手中的花瓣一片片落在树根处的泥土上,若凝抬起头看着如玉,轻声问到。

“大姐比我大三岁,等明年选秀的时候,她的年龄便超过了秀女的标准,所以,是可以自行婚配的,为这个,姨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隐下眉间的一丝羡慕,罗如玉幽幽的说道。

“姐姐,你也莫要太担心,现在汉人虽得皇室重视,可罗伯父毕竟是三品的朝官,想必hougong是不会任由汉家女子做大的。这样一来,姐姐入选的机会也小了许多,到时候殿选的时候,咱们再随机应变就是了。”看着眉间有一丝忧郁的罗如玉,若凝轻声的劝慰到。

“也只能如此想了。”透过斑驳的梅树树枝,罗如玉放眼眺望着湛蓝的天空,轻声说到。

“姐姐,最近可有去谁家府里吗?可有什么趣事?”

一心想要岔开这个话题,让如玉别再忧愁,若凝开口问道。

“初二那日,郭络罗府里的大小姐静纤下了帖子,请了几位小姐去她家后院赏梅,倒是闹出了许多笑话呢。”

歪着头细想了下,罗如玉开口说道,一边说,脸上却是已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看姐姐的样子便知,当时定然十分有趣,姐姐,姐姐,快说来听听。”拉了罗如玉的手,两个人走到石径旁的藤椅上铺了绢帕坐下,若凝着急的问到。

“说来奇怪,那郭络罗的表姑娘可是你家的侧福晋呢,那静纤小姐为什么独独没请你呢?这中间,想必还有我不知道的故事吧?”看若凝一脸摆着看笑话的表情,罗如玉打趣的问到。

“哼,那个静纤,自以为她身份不凡,处处都要高人一头,小时候遇见过一次,她来欺负我,偏生没让她占到便宜,她便到处宣扬说我嚣张,可我猜,她心底是怕极了我的,所以,便躲着我咯。”若凝心里好笑,脸上却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看她轻描淡写的,似乎不愿再提起儿时糗事,罗如玉便没再多问。

“姐姐,你快说啊,当时发生什么了?”若凝摇晃着罗如玉的胳膊问道。

“那静纤的性子,怕是被她额娘惯坏了,刁蛮任性倒也罢了,却极是目中无人。那日赏梅,是她起了头说要诵诗,每个人起诗时的第一个字,必须是前一个人所诵的最后一个字,大家也都应下了。去的几位小姐,想必都是读过书的,拿前人的诗出来博众人一乐,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几圈下来,静纤觉得没意思,自己没占到上风,便说不好玩,改猜谜。谁知道,偏偏到她头上,怎么也猜不出来。大家也不好追究她,便免了。没想到,后来杨家的小姐慢了一道,便被她揪住不依不饶的,最后,还搬了她阿玛出来。最后还是她额娘差人过了,才了了这事。”

“哎,这么多年没见了,可她竟没怎么变,还是这幅样子,真是不好玩。”若凝口不饶人的说到。

“你呀,就是这张嘴,一点也不吃亏。你呢,最近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罗如玉睨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有趣的事儿到没有,有趣的人,到是遇见两个。”略一沉思,若凝开口说到。

“哦?说来听听。”罗如玉来了兴致。

反正闲来无事,二人又没什么顾忌,若凝便把自己与富宁和柏果两人相识以来的趣事告诉了罗如玉。

快近午时,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舒服极了。

罗如玉和若凝二人便斜倚在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不一会儿,便听见由远及近的传来轻轻浅浅的脚步声。

“二小姐,夫人让奴婢前来传话,说正厅就要开席了,请小姐带着董鄂小姐入席。”罗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秋雨走到二人身前,恭敬的朝二人行礼后,朗声说到。

“到了前厅,可就真没这么清静了,真不想去。”若凝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撅着嘴巴说到。

“好啦,快走了。”

站起身,罗如玉拉起若凝,带着秋雨朝正厅走去。

第十四章 母子心结

更新时间2011-10-1 18:32:15 字数:3107

自那日从罗府中回来,若凝便总是想起梅树下的那个罗如玉。

在若凝的印象中,罗如玉总是一副淡然微笑的模样,似乎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让她烦心蹙眉,可那日,若凝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的忧,她的愁。

似乎只是一瞬间,若凝便像懂了什么一般,鄂硕和凝玉面前,她还是那个懂事乖巧的女儿,费扬古面前,她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长姐,只有若凝自己心里知道,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已经在那日和罗如玉讨论完选秀后,便一去不回了。

选秀,几家欢喜,几家忧。

正月十五那日,铭哥儿得了阿玛的许可,可以由小厮陪着出府去玩三个时辰。早早儿的,铭哥儿便来央求若凝,一起出府去赏灯看庙会,可是却被若凝以身体不适拒了。

大人一般体贴的嘱咐了若凝要好好休息,铭哥儿换好衣服走之前还特意又来看了她,许诺带好吃的糕点回来,便欢快的出府去了。

看着铭哥儿的背影,若凝脸上,泛起一股淡淡的无奈。

每年灯会,热闹的也只是那么几条街,若有心,自己二人必是能遇上富宁的。

想他已知晓自己二人的身份,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乔装打扮过的,当初不知晓,便不为过,而现在身份既已暴露,再出府与他会面,让人知道了,定是会被诟病的。

想到此,若凝从书架上的书本间,取出那封信,扔在火盆里,烧了。

想起与富宁二人的相识,若凝暗自想到,若是撇开身份不说,两个人到还真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可惜自己不是男儿身,可惜不能与之相交…

可惜了。

过了年,便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处事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若凝在心里暗自跟自己说到。

看着纸张像一只翻飞的蝴蝶般在火盆里飞舞,直至变成一袭灰烬,若凝的心,也一点点静了下来。

出府赏灯的铭哥儿,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聚湘楼下看舞狮的时候,果然遇到了福临二人,看着只铭哥儿一人,富宁福临的没有多问,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散了。

费劲了心思才得了这次出宫的机会,却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福临一时失了兴致,意兴阑珊的带着博果儿两人,回了宫。

想着夜间宫中还有晚宴,场面热闹不凡,而自己却是满身满心的孤寂,福临止不住的唏嘘感叹。

下午出宫时还满脸兴奋,途中一切平静,这会儿回宫时却是满脸萧索,坐在马车中的博果儿一头雾水,想破了脑袋也未想到缘由。

而铭哥儿,径自沉浸在节日的欢愉中,独自开怀。

正月十五,几人心中各是一番滋味。

而皇宫内,慈宁宫中,皇太后孝庄却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跪着殿中的小顺子,皇帝福临身边的随侍太监,轻声问到。

“皇帝,出宫去了?”

“太后恕罪,皇上是未时走的,说出宫散散心,两个时辰便会,定能赶在晚宴前回来。皇上说…说…”跪在殿下的小顺子,额头紧紧的抵在铺了鸵绒毯的地上,额头上传来的,是阵阵温意,可心中,却是冰凉一片。

“说什么?”接过身侧苏茉儿递过的茶盅,孝庄轻饮了一口,出声问到。

“皇上说…只是一件小事,未免太后忧心,便不要禀报太后知晓了。太后恕罪,太后恕罪。”小顺子不住的磕着头,声音却是越发的低沉了下去。

“这是皇帝第几次因私出宫啊?”

剔透的白玉茶碗重重的落在锦桌上,孝庄却是满脸柔和的继续问到。

“回禀太后,第一次。”

“太后,皇上虽是一国之主,到底也是小孩儿心性,这又是大过节的,您就别闷在心里生气了,待过了节,再寻个机会和皇上好好儿说说,必能听进去的。”

苏茉儿伺候孝庄十余年,最是了解她的脾气,眼看自家主子面上笑意了然,心中,定然已是生了气的。想到她母子二人向来不甚亲近,苏茉儿轻声劝解到。

“小孩儿心性?既已继承大统,一切当以大清为重,私自溜出宫去,这是一国之君的所作所为吗?身边的奴才也不懂事,兴许,还是这起子奴才教唆的吧?”凤目不怒自威,孝庄瞪向俯在身前瑟瑟发抖的小顺子。

“太后恕罪,奴才不敢,太后恕罪…”小顺子头都不敢抬的不停口头求饶。

“皇上驾到…”

门口,有太监细声禀到。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见到已盛装装扮好的孝庄,福临俯身说到。

“平身。皇帝,坐吧,苏茉儿,奉茶。”

不再继续刚才的话头,孝庄端起茶盅静静的饮着杯中的茶。

福临看着跪在地下的小顺子,已然知晓出宫之事败露,却不知如何开口,便也默默的坐在下首不再说话。

“皇上,请用茶。”

“有劳姑姑了。”客气的道了谢,福临接过茶盅。

“皇帝今日出宫了?”淡淡的笑看着福临,孝庄柔和的问到。

“是,儿子去赏灯看庙会了。”

从小到大,她便一直是这般模样,永远温和的笑着看任何人,可是,福临却厌极了她这般温和的笑容,总觉得像一张面具一般,让人心中不快。

想到她在摄政王多尔衮面前的一颦一笑,福临微微的皱了皱眉。

“可有什么好玩儿的?”依旧温和的笑语。

“回皇额娘,与宫中相比,别有一番热闹和亲和。”坐正身子,福临定定的看向孝庄,淡淡的答道。

“可皇帝是一国之君,贵不可言,就这样偷溜出宫,成何体统?况且十五灯会,京中人潮拥挤,鱼龙混杂,皇帝此行,确是思虑不周,行为鲁莽了。”孝庄沉声说到。

“皇额娘教训的是。确是儿子的错,让皇额娘费心了。”微一颔首,福临朗声说到。

“你固然有错,但身边的奴才不跟着提点,却是他们的失职。来人啊,把这奴才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不再看着福临,孝庄朗声说到。

话音一毕,殿门口已走进两个太监,拖着口中犹自喊着“太后恕罪”的小顺子朝殿外拉去。

一时间,慈宁宫中静悄悄的,只听见殿外噼里啪啦的棍杖声。

“皇帝心中可怨哀家?”

许久,殿外不再有声音,孝庄抬起头,看着一脸平静的福临,出声问到。

“儿子不敢。”福临朗声答道。

“不敢?但心中,确实是怨的,对嘛?”

同是十月怀胎,很多次,看着先帝的十一子博果儿在娜木钟怀中撒娇玩笑,孝庄便觉得格外的艳羡。她的福临,对她,从来都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

为了他的地位,为了母子二人的生机,她在先帝皇太极面前隐忍,在已逝去的摄政王多尔衮面前隐忍,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幅疏离的面孔。

想到此,孝庄心中难言的苦涩。

“皇额娘若再无吩咐,儿子便回乾清宫更衣了。”看着面孔索然的孝庄,福临恭敬的问到。

“哀家的话,你是听不进去的,但是,哀家还是要说,皇帝现已亲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还不能稳下心性来,这皇位,怕是坐不稳的。今日的事,不管是不是第一次,哀家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皇帝,跪安吧。”

微仰起头看着面前已退去了一身青涩,初显威严的儿子,孝庄沉声说到。

“儿子告退。”躬身一拜,福临转身离去了。

看着儿子单薄却挺拔的身影一点点远去,孝庄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悲戚。

“苏茉儿,你说,我前世是欠了他什么吗?”幽幽的说着,孝庄话语中,溢出慢慢的哀伤。

“太后多虑了,皇上自小不再您身边长大,现在虽已亲政,可心性毕竟还未成熟,等再过些时日,他必能体谅您的这番苦心的。”

站在孝庄身后的苏茉儿柔声说到。

“每次他来之前,我都想,要细声细语的跟他说话,就像懿靖太妃那样,兴许,福临,也能像博果儿对懿靖太妃那样对我。可是,每次开口,却…我们这对大清最尊贵的母子,却疏离的连平常百姓家都不如。”淡淡的说着,孝庄眼中,已泛起晶莹的泪光。

“太后勿要悲伤,日后,皇上必能体会太后的一番苦心的。”从衣襟上取下绢帕递给孝庄,苏茉儿轻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