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秋然的身影从宫墙边一点点远去，若凝觉得自己的心从未有过的飘渺，那种不被自己所掌握的不踏实感，让她觉得很无力。
明日便是殿选了，决定着钟粹宫内七十二名女子的命运，所以，傍晚降临后，宫殿内出奇的安静，只有宫女和小主的随身丫鬟们打水进出的声响。
“小姐，奴婢已打听清楚了，罗家二小姐住在东边的配殿里，你要不要去瞧瞧她？”
晚膳后，晚晴一边利落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碟，一边低声说到。
“可打听清楚了是哪间？”若凝问。
“好像是第二间，门前有颗槐树的那间。我下午还看见罗二小姐的丫鬟雪雁在打水呢，但是人多，我便没过去和她打招呼。”将食盒放至门外，晚晴走回若凝身边轻声说道。
主仆二人正低声的说着话，便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对视一眼，晚晴点了点头，去开了门。
“雪雁？”晚晴惊讶的说道。
“若凝小姐在嘛？我家小姐说，刚用完膳，也没什么事，找若凝小姐说说话儿。”雪雁在门口有礼的说道。
“雪雁，如玉姐姐呢？”若凝走到门前，满眼笑意的问到。
“我家小姐在屋子里坐着呢，让我来看看若凝小姐，若是无事，便去屋前的花厅内小坐片刻。”雪雁答道。
“好啊，走吧。晚晴，你留在房里等我吧，万一有人来传什么话，也不会误了。”细细的嘱咐了晚晴，若凝跟着雪雁出去了。
大半年未见了，姐妹二人坐在花厅里，看着一片灯火通明，细细的聊起来。
“若凝，你不是说，不会入宫来的嘛。”
聊完了彼此分开后半年里发生的事，罗如玉握着若凝的手，不无担忧的问到。
满脸愁绪的摇了摇头，若凝轻声说道：“今日的事，像做梦一般，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阿玛都说打点好了呢，可莫名的先是那个卫嬷嬷，后来又是一个姑姑，对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入了主子的眼之类的，所以，现在我跟你一般，也是一头雾水呢。”
“既如此，想那么多也没用，倒不如想想明日的殿选该如何是好吧。”罗如玉叹了口气，柔声说道。
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若凝看着周围灯火掩映下的门窗，朝罗如玉努了努嘴，轻声说道：“除了咱俩，剩下的那些女子，这会儿不定怎么想办法呢，明日里只要她们光鲜亮丽，拔了头筹，我，便坐等着赐婚吧。虽说比不上父母之命挑好的人，可毕竟不用困在这高高的院墙内，也算是好的吧。”
站起身，活动了下已经有些酸痛的脖颈，若凝牵起罗如玉的手说道：“如玉姐姐，我们那边花门处走走吧，那里栽了好多月季，开的正好呢。”
“若凝，既走到了这一步，何不争一争呢？以你的学识才情，想要在这后gong有一席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是嫁了外边的男子，也逃不过他三妻四妾的结局，不是嘛？何不守在这里，你我姐妹相伴，也好过到时宫墙一隔，你我二人无良人可依，无姐妹可说知心话。”
看着昏暗的灯火下那些默默绽放着的花朵，罗如玉沉声说道。
“姐姐，很多东西，不是我们争了，便可以得到的。妹妹没有那么多的心，装不下那么多的心计，更不想去跟那么多人争那些根本不值得争的东西。我只想在惦记阿玛额娘的时候能看见他们，在伤心孤寂的时候有个肩膀能让我依靠，我便知足了。还有费扬古，我想看着他像阿玛一样，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实现他的愿望。”
想起了阿玛额娘和费扬古，若凝一脸孺慕的向往，那种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平凡生活，才是她最期许的。
“我何尝不想如此，可，命不由我啊。”叹着气，罗如玉话语中透出一股哀戚。
“姐姐，你方才不也说了嘛，凡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便可，说不定，明日你便被许给哪个年轻的王爷了呢，不用在这里耗尽一生。”若凝打趣的说道。
“好啊，你个坏家伙，亏我还想着怎么宽慰你，你倒好，还拿我打趣起来。”
一时间，姐妹二人在花墙边轻声的笑闹起来，不一会儿，手挽着手朝寝殿走去。
“主子。”
花墙的另一边，一个宫女看着主子的脸色，轻声的询问到。
“若凝是吧？稍后去打听下，看是谁家的小姐。”扶着宫女的手，贵妇一边吩咐，一边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次日一大早，便听见院内叽叽喳喳的有了响动。
放下手中的书卷，若凝轻声问到：“晚晴，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的功夫，晚晴回屋说到：“有小主早起梳洗完后脸上起了红斑，说是同屋的人害了她，半夏姑姑请了御医来诊，说是钟粹宫附近栽种的花草较多，那位小主是花粉过敏呢。”
殿选还未开始，这还没定了位份呢，这些拿不上台面的招数便都使出来了，可见这些女子心肠如何歹毒。
若凝在心中暗暗的唾弃着，一边扭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姐，刚过了辰时初刻呢，巳时才集合去体元殿，你要不要再躺下来歇会儿。”晚晴走到若凝身边问询到。
摇了摇头，若凝轻声叹道：“不了，便是躺下，也睡不着，今日一过，也许很多东西，就都变了呢。”
“什么变了？小姐。”晚晴不解的问道。
“以后，你便晓得了。”若凝打哑谜一般的答道。
小姐明明比自己还小几岁，可偏生说话却像是年长自己一般，晚晴满心的疑惑，却不再说什么，在一边静静的忙起自己手头的事来。
未时二刻，体元殿。
孝庄，福临并排坐在上首，孝庄的身侧，坐着先帝的懿靖大贵妃，而福临身侧的下首处，坐着皇后。
看着面前人比花俏的一众秀女，懿靖大贵妃和孝庄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亲热的说着话儿。
七十二名秀女，六人一排，整整齐齐的站在殿外，每有太监一宣，便上前一排。
“秀女郭络罗静纤参见皇太后，皇上，皇后，太后娘娘吉祥，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郭络罗家的女儿，可是出了名的秀美呢，好孩子，抬起头，让哀家瞧瞧。”孝庄柔声说道。
今日的郭络罗静纤，一看便是花了心思装扮的。肤如凝脂，唇若点樱，衬着她此刻灵动的眼眸，说不出的柔媚。
所有的秀女，都是一样的穿着，湖绿色的旗装，燕尾的把子头，可郭络罗静纤的领口处，却恰到好处的插着一枚雕刻成了玉兰花的白玉扣，衬得她愈发的发乌肤白。
“嗯，是个俊俏的孩子。皇上，你说呢？”孝庄看着坐在身侧的皇帝，一脸慈爱的问道。
“皇额娘看着好，那便留了吧，能孝敬皇额娘，也是她们的福气。”福临轻声答道。
听到皇上松了口，小顺子低头走到皇上身侧，从案桌上的托盘里取过一枚刻成花朵状的玉坠儿，转身走到郭络罗静纤身前，恭敬的递给了她。
郭络罗静纤一脸喜意的退回原位，身侧的另一个秀女随即向前一步，柔声说道：“秀女乌雅舒嫣参见皇太后，皇上，皇后，太后娘娘吉祥，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
一个时辰过去了，已有四排秀女过完了殿选。
罗如玉果然如预料中的一般被留了牌子，看着她一脸淡然的冲自己浅笑了一下便退出了体元殿，若凝顿时心中五味陈杂。
正在思量间，前排的最后一个秀女已回完了话，一排秀女退出了大殿，若凝忙随着身边的五位秀女一起向前几步走到了帝后面前。
如半夏姑姑提前叮嘱过的一般，若凝如其它秀女一样，半垂着头等着问询。
而坐在上首的福临，看着若凝就在眼前，心内的激动无以言表，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生怕被身边的人看出异端。
想着马上就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了，福临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妹妹，姐姐前日跟您讨了一个恩典，这会儿，姐姐到真是看中了一个姑娘，望姐姐成全。”懿靖大贵妃瞟了一眼若凝，满脸堆笑的看着孝庄说道。
“还真有合了姐姐眼缘的？难得姐姐那天跟妹妹开口，既如此，妹妹便应下了，是哪位姑娘啊？”孝庄含笑的问到。
“左数第三位。”懿靖大贵妃轻声说道。
“皇额娘，不可。”福临疾声阻止道。
若凝神色一震。
第四十章 异变骤起
更新时间2011-10-28 18:56:12 字数：3158
“皇额娘，不可。”
当懿靖大贵妃张口说出她要讨个恩典的时候，福临便觉得心中“咯噔”一响，待到她亲口说出的确实是若凝时，福临阻止的话语脱口而出。
自从若凝随着一众秀女走进殿来，福临的目光便会有意无意的瞟过她，看着她与其它秀女一起低垂着头站立在那里，却是竭力让自己不出众，福临的心里虽然心里带着一丝期望的窃喜，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心，担心若凝发现那个进入她心里的富宁便是当今大清天子的时候，会如何反应。
本打算做随意之举的对若凝留牌子，日后再妥善处置她在后gong里位份的事，却不料，懿靖大贵妃横插一脚，一下子搅乱了福临的心神。
而若凝，却是心头巨震，那个叫着“皇额娘”，全大清最尊贵的人，他的声音，竟然与富宁的声音如此相像。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若凝在心底深处安慰着自己，却还是守规矩的目不斜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皇帝。”孝庄听似柔和的声音中暗含着一丝警告，连同她眼神中的告诫，让福临不得不吞回原本要说出口的话。
她们母子好不容易才争得今天的一切，决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选秀，让皇帝的失态流传于天下人之口，孝庄心中暗想，一边暗自警告了福临，一面转过头来脸带笑意的看着懿靖大贵妃说：“既如此，那姐姐便细细看看，看是不是真的合了你的意。”
眼看皇太后暗暗的点了点头，小顺子朗声说道：“秀女觐见。”
语毕，左手第一位的秀女向前一步出列，柔声禀道：
“秀女江丝柔参见皇太后，皇上，皇后，太后娘娘吉祥，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退。”
“秀女舒木尔筠羽参见皇太后，皇上，皇后，太后娘娘吉祥，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退。”
“秀女董鄂若凝参见皇太后，皇上，皇后，太后娘娘吉祥，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自己身旁的两个秀女都被撂了牌子，待到她们退回原位，若凝暗自深呼了一口气，向前一步俯身一福，柔声禀到。
“听声音，是个伶俐的孩子，抬起头来。”孝庄平和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慢慢的抬起头，若凝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入目处，是孝庄保养的甚好的面容，就像是自己的额娘一般大小，不过眼神中却是带着一丝的凛冽和清明，若凝轻轻一笑，朝着孝庄的位置轻身一福。
若凝的大方，让坐在孝庄旁边的懿靖大贵妃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孝庄，却是满眼探究的打量起这个让儿子失态的秀女来。
看到孝庄打量的目光，若凝羞怯的垂下了头，在那一瞬间，若凝证实一般的，眼光扫过了正座处的当今天子。
只一眼，若凝的脸色刷的变的雪白，贝齿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细微的血腥味让若凝稳住了快要摇晃的身形，她稳稳的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未看见一般。
而上首处的福临，却是一直紧紧的盯着若凝，那一瞬间若凝身上的变化，福临自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中担心的同时，他却更是仔细的看向自己的皇额娘，生怕她一不小心，便应下了懿靖大贵妃的那个所谓的“恩典”，他有预感，那个恩典必是与若凝有关，却与自己无关。
看到懿靖大贵妃的满意模样，再看到儿子那么明显的忧虑眼神，孝庄顿时明白，儿子对这个秀女是极为在意的，很可能，在今日之前便是相识的。
一时间，孝庄的心里，有种难言的苦涩，进退皆难。
轻轻的揉了揉鬓角，孝庄轻声说道：“看了许久了吧？哀家的头都有些痛了，哎，到底是老了，便休息片刻吧，也让哀家和姐姐稍微缓缓。”
孝庄放下揉着鬓角的手，亲热的拉着懿靖大贵妃的手，却还是瞟了小顺子一眼。
小顺子在皇帝身前伺候了有些年头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好的，听见皇太后如此说话，问询的看了皇上一眼，见他暗暗的点了点头，便朗声宣道：“退。”
“皇额娘，儿子伺候您到内殿歇歇吧。”
说罢，福临从正座上起身，搀起孝庄，朝内殿走去。
“姐姐，咱们去歇息片刻吧，还真是上岁数了，坐了这么一会儿，便腰酸脖子痛了。”一边扶着福临的手朝前走，孝庄一边回头朝仍旧坐着的懿靖大贵妃说道。
“皇额娘，儿子不知道您许了什么恩典，可是，莫把那董鄂若凝许出去，儿子求您了。”福临在孝庄耳边轻声说道。
这么多年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先帝临去时诸位阿哥逼宫的时候，他们母子也还是万般艰难的一路走过来了，可皇帝总像是远远的隔着自己一般，何曾如今天一般，如此可怜的对自己说出这个“求”字？
孝庄心内一震，却是满色平静的看向身侧的福临，只见他满目忧虑，当中还夹杂着一丝痛楚。
轻轻的拍了拍福临附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背，孝庄没有说什么，抬脚跨进了内殿。
眼看着孝庄和懿靖大贵妃两人斜靠在了铺了竹席的锦塌上，福临轻声的退了出去，示意一旁侍候的宫女送茶水和点心进去。
站在走廊的窗口，看着几步之遥的正殿内，秀女们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福临却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乱。
透过打开的窗口，并看不见若凝的身影，可是福临却仿佛自己能清晰的感知到若凝此刻的心情一般，脸上越发的紧张起来。
体元殿内殿内，孝庄和懿靖大贵妃正姐妹情深的聊着前些日子的恩典，懿靖大贵妃像是对方才那个秀女董鄂若凝极为满意一般，柔声说道：“还真是巧，看了这么些个秀女，偏偏就这个孩子，真是合了姐姐的眼缘，姐姐突然觉得，仿佛上辈子我们便是母女一般，那种感觉，真真儿是亲切的紧。妹妹，你觉得如何啊？”
“嗯，瞧着也是个乖巧的，那模样，也是可人的紧。不过，哀家方才听苏茉儿说，她阿玛是前锋统领，领着正二品的职，怕是配不上博果儿吧。博果儿将来也是要封王的，他的福晋，依哀家看，可是要好生挑一挑的，姐姐莫要心急才是，要不，咱们再好生选选？哀家记得，今年博果儿才十四吧，还小呢，不着急。”孝庄貌似闲聊一般的说道。
“人都说，娶妻当娶贤，我到是不指望博果儿能娶个郡主还是什么出身好的小姐呢，方才那孩子，我瞧着便是个好的，就她吧，想必博果儿也会满意的。”懿靖大贵妃坚持的说道。
想到儿子方才那恳求的话语，再看眼下懿靖大贵妃的毫不退让，孝庄一时觉得为难起来。
“怎么了，莫不是妹妹也看上那秀女了？方才我看着，皇上也开口了，莫不是，皇上有意要留牌子？哎哟，那可真是姐姐莽撞了。”
懿靖大贵妃看出孝庄脸上的犹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旋即，她又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既如此，那便当姐姐前几日未曾开过这个口，这事儿便算了吧。皇上到底是皇上，博果儿是弟又是臣，怎么也不能跟皇上争一个秀女不是？一个秀女罢了，别让他们兄弟俩闹了别扭。妹妹，你说呢？”
看着懿靖大贵妃面似妥协却又话中有话的模样，孝庄心中也是一腔暗火。
先帝去时，并未留下遗诏要福临即位，当时，除了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和豫亲王多铎推举福临为新君以外，以大贝勒代善为首的几位贝勒和王爷都是推举懿靖大贵妃的儿子博穆博果尔的，在他们看来，子凭母贵，即使是登上帝位，也该是麟趾宫贵妃娜木钟膝下的博果儿，绝不可能是庄妃孝庄膝下的福临。
最后，福临终于在多尔衮强大兵权的拥护下登上了帝位，孝庄母子二人才得以保全。当时，多尔衮与代善也曾达成协议，福临登上帝位后要善待懿靖大贵妃二人。
曾经多次，京中暗传谣言，暗指当今皇帝的帝位是从亲弟弟博果儿手中夺来的，但毕竟一切都是谜，经摄政王一番整治后，这些谣言最终都不攻而破。但毕竟没有诏书，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始终都是孝庄心头的一根刺。
眼下，儿子看中得秀女偏偏也被懿靖大贵妃相中，而且是她先开了口，孝庄顿时头疼起来。
若因为一件小事引来懿靖大贵妃的不满，她身后的那些大族可不是好惹的，想到福临刚刚亲征，一切都还未稳定成熟，孝庄怎能让他再背上与弟弟争夺女色的骂名。
很多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不，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孝庄暗一咬牙，正了正神色，柔声说道：“姐姐想多了，一个秀女而已，怎么就扯出他们兄弟不和了，我看啊，他们俩兄弟可亲热着呢，平日里，福临找博果儿，到比给妹妹我请安的次数还多呢。既然妹妹相中了，那便赐了给博果儿做福晋吧，也该有个人收收她的性子了。”
见目的已达到，懿靖大贵妃便不再多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携着手一起走回了体元殿正殿。
只一会儿工夫，若凝的命运，便发生了变化。
第四十一章 尘埃落定
更新时间2011-10-29 18:52:55 字数：3214
“刚才说到哪儿了？看哀家这记性，歇了这么一会儿，便给忘了，看来真是老了。”孝庄自嘲的说道。
“妹妹说笑了，姐姐看着，妹妹倒跟殿里的那些个秀女一般年轻呢，哪里就老了？”懿靖大贵妃在一旁附和的说道。
福临轻轻的看了一眼孝庄，却看见她眼里满满的歉疚，旋即淡淡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冲动行事。
福临心中一沉，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转过头看了一眼小顺子。
站在殿前扫视了一眼还剩下的几排秀女，小顺子朗声宣道：“殿选开始。”
说罢，若凝已轻身迈步，站在了殿前，此刻的她，满脸的从容，方才那丝慌乱，竟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她就如夏日荷塘里的那株荷花，微风轻拂后，依旧亭亭玉立的展示着自己淡然的美。
“皇帝，这董鄂若凝，懿靖大贵妃已求了哀家，所以，哀家做主，把她配给襄郡王博果儿做福晋了，皇帝就成人之美，也算是你孝敬懿靖大贵妃，体贴弟弟了。”
紧紧的注视着福临，仿佛能感受到他平静的面容下掩藏着的巨大哀恸，孝庄声音越发柔和的说着。
“皇额娘，朕…”
“皇帝，后面还有许多秀女呢，这样耽搁下去，怕是今日都看不完了。”孝庄打断了儿子要出口的话，眼中闪出一抹不忍，沉声说道。
抓在龙椅把手上的两只手紧紧的攥住，手背上已微微的爆出了青筋，福临低垂着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可眼睛里慢慢浮起的细微血丝，仍是让孝庄心内一惊。
原本只是以为儿子看中了这个秀女，没想到，他眼前这个模样，竟是已动情的模样，既如此，那这个秀女就更加留不得了。自古成就了大事的帝王，有那个不是狠绝无情的，若是动了情，便让那些有心人抓住了弱点，这样，他们母子二人可就真的是置身于火炉之上了。
想到此，孝庄方才因为答应了儿子却没有做到，心中仅存的一份内疚也顿时消失于无形。
“皇额娘，您…”福临动怒了，脸上的反驳显而易见。
“皇帝，若是先帝看到今天这幕，定是会失望的，一个小小的秀女而已，皇帝要令先帝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寝嘛？”
孝庄再一次打断了福临的话语，她压低了声音厉声斥道。
殿内，还站着的一众秀女已有了些微的乱意，都有意无意的瞄向正座上几位大清最尊贵的人，可是，微垂的珠帘后，只看到皇上和皇太后在谈论什么，却看不清二人的神色，一众秀女都心内纷纷嘀咕起来：这董鄂若凝到底有何出挑之处，竟引得了皇上和皇太后二人同时注意。
“传哀家懿旨，秀女董鄂若凝，温良敦厚，娴熟大方，赐婚于先皇十一子，襄郡王博穆博果尔为福晋，择吉日完婚。”孝庄沉声宣道。
福临紧绷着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一双手无力的垂在龙椅扶手上，眼神中的无助，让孝庄看着莫名的心痛。
片刻后，孝庄脸上的一丝不忍也被笑容掩盖了，她不停的在心内对自己说：哀家这样做是对的，决不能让我的儿子，大清的皇帝，有任何一处弱点暴露于人前。
凤目睨向小顺子，孝庄一言不发。
小顺子却对着若凝低声说道：“秀女董鄂若凝，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已完全呆住的若凝在一瞬间恢复了清明，她轻轻的俯下身子，轻启朱唇，淡淡的说道：“董鄂若凝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嗯，平身吧，哀家看着你也是个乖巧可人的孩子，日后定要谨言慎行，跪安吧。”
孝庄本想警示若凝一番，可一眼望去若凝却只是低垂着头仿佛一脸羞怯的模样，临到口的话语便换成了暗暗的褒奖。
若凝不再言语，退后一步站回了原位。
旋即，若凝左侧的秀女向前一步，柔声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