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和着晚晴,岚烟也一起劝道。

淡淡的笑着,若凝打趣的说道:“好了好了,我还没说什么呢,就引出你们俩这一筐的唠叨来。知道你们心疼我,我记住了,一会儿给万岁爷贺完了寿,我就受了他的情,乖乖的跟着您们回承乾宫,行了吧?”

眼见若凝一脸平淡的笑容,晚晴和岚烟,却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齐声说道:“一言为定,主子不许食言。”

见二人如此郑重其事,若凝愈发的好笑起来。

果然如若凝预料的一般,除了帝后二人,其他人,早早儿的便到了,那些或担心或关切或得意的表情,让她觉得仿佛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面具一般,谁也看不到面具下那张脸上的真实表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对那些探寻的目光视而不见,若凝端起面前案桌上的热茶,小口的饮起来。

不一会儿,福临和皇后进殿了。

“臣妾/婢妾恭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福临在上首处坐好,以皇后为首,后gong中一众人齐声恭贺道。

“平身,赐座。”

福临的话语声落毕,殿内的众人,朝各自的座位走去。

旋即,殿内只剩佟贵妃一人独立。

“今日万岁爷寿辰,实乃可喜可贺之事,可臣妾这儿,另有一桩喜事,锦上添花的献给万岁爷。”

佟贵妃巧笑着朗声说道。

“哦?怎么说?”

福临看着她轻声问道。

“舒贵人有喜了,可不是喜事嘛?”

佟贵妃洋洋自得的说着,说罢,还有意无意的看了若凝一眼。

一瞬间,若凝觉得仿若置身如冰窟中一般,寒意从四处蔓延过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翻天覆地

更新时间2012-3-3 18:56:28 字数:3046

佟贵妃的一句话,殿内的众人,顿时脸色各异。

上首处,福临一脸的愕然,皇后一脸不忍的看向若凝,而若凝,却是一脸平静的看向座下或惊喜或嫉妒的脸孔。

福临不开口,殿内无人敢说话,一时间,殿内静悄悄的。

“臣妾给万岁爷道喜了。”

一抹淡淡的笑容出现的若凝脸上,她款款的站起身,面对着福临,盈盈下拜的说道。

“凝儿…”

一丝惊慌出现在福临的脸上,他疾声唤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万岁爷子嗣繁荣,当真是可喜可贺的事,臣妾与各位姐妹们给皇上道喜了。”

看了一眼皇后,若凝再次轻启朱唇的说道,脸上的那抹笑容,也愈发的温婉起来。

“是啊,瞧臣妾,光顾着高兴,都忘了给万岁爷贺喜了。”

得了若凝的暗示,皇后连忙站起身,走到座位下,面对着福临,下拜恭贺道。

一时间,殿内的众人都反应过来,急忙起身,一起跪拜在殿内,齐声说着吉祥话儿,恭贺着福临。

而上首处的福临,看着喜气洋洋的内殿,看着莺莺燕燕的后gong嫔妃,只觉得心中越来越冷,像是体内的温暖在一点点流失一般。

目光紧紧的盯着完全看不到面孔,低垂着头的若凝,福临喉咙一紧,张了张嘴,却是无力的朝众人说道:“都平身吧。”

各自坐回了原位,方才帝后二人踏进殿内时欢乐喜气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只剩心中各有盘算的诸人。

“舒贵人送上的这份贺礼,万岁爷可得好好赏赏呢。”

尴尬间,佟贵妃再次出言说道。

抬起头狠狠的剜了佟贵妃一眼,皇后轻声说道:“佟贵妃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妃嫔有孕,赏赐一事,本宫自会吩咐了内务府准备,何时需要皇上亲自出面安排了?若说这是舒贵人的贺礼,也自该由她来说,皇上高兴了,想怎么赏,那另当别论,可妹妹这样喧宾夺主,抢了舒贵人的风头,若是让六宫主位的姐妹们都不好做人,可就是佟贵妃的过错了。”

皇后轻描淡写的一袭话,佟贵妃立时面色泛红起来。

带着一丝歉意的看了福临一眼,佟贵妃娇声说道:“都是臣妾一时高兴忘形,还望万岁爷莫要怪罪臣妾。”

说罢,佟贵妃转头看着舒贵人,柔声说道:“舒贵人,还不快给万岁爷贺寿?”

佟贵妃的话音刚落,若凝开口问道:“佟贵妃果然是宫中的老人了,这记性似乎也不大好了,尊卑有序,何时轮到她一个贵人先给皇上贺寿了?若是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那本宫倒要问问,妃嫔有孕不得擅自隐瞒,那舒贵人的身孕是何时诊断出来的,可曾在内务府报备了?为何皇后娘娘和本宫都不知晓?若是我们知道了,赏赐之事早已吩咐内务府办妥了,又怎会劳烦佟贵妃看不下眼亲自来给舒贵人邀赏,佟贵妃如此,不是陷皇后娘娘和本宫于不仁不义之地嘛?”

皇后和若凝两番提及她是宫中的老人,佟贵妃心内早已是怒火狂烧,为了不让福临怪罪自己邀宠,她才强忍着压下了心头的怒气。

此刻被若凝如此数落,佟贵妃想要辩解,却无法开口,因为若凝所说句句属实,她一早就吩咐了舒贵人,一定要等到万寿宴当晚才说,既能勾起若凝的伤感,又能得到福临的恩赏,一举两得。

此刻,佟贵妃方知,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臣妾…皇上,臣妾也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这才让舒贵人隐瞒下来的,还望皇上看在臣妾一片赤诚之心的份儿上,饶过臣妾这次。”

跪在福临面前,佟贵妃朗声告罪道。

若凝的指责之语,句句戳中要害,佟贵妃心知,再辩解下去,触怒了福临,自己最终绝不会落了好,所以她当机立断的认了错。

“宫中的规矩,你应该清楚,如此置若罔闻,是在质疑皇后和皇贵妃的能力嘛?”

沉声问着,福临的话语,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惊容顿现,佟贵妃连连摇着头,轻泣着说道:“万岁爷,臣妾不敢,臣妾也是想给万岁爷一个惊喜,才出此下策,万岁爷饶过臣妾这次吧。”

“贵妃佟佳氏,品德有失,自禁景仁宫,三月不得外出。下去吧。”

看了佟贵妃一眼,福临轻声说道。

只一句,佟贵妃的脸上,便如死灰一般的惨白,不再辩解,她跪正身子,定定的看着福临,沉声问道:“皇贵妃所怀的便是皇上的孩子,其他人的,就不是了嘛?皇贵妃生不下孩子,便不许别人有孕嘛?皇上有意偏颇,臣妾一片赤诚之心,也会被当做是别有用心吧?”

说罢,佟贵妃冷声笑着,叩拜了福临,站起身径自朝外去了。

看着若凝一点点黯然下来的神色,福临心中一慌,口中沉声喝道:“大胆…”

顿时,殿内一众人,除了若凝还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其他人,均站起身跪在座下。

而朝外走去的佟贵妃,却是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冷冷的看着福临,质问一般的说道:“难道不是如此嘛?皇上不妨问问自己的心…”

听了佟贵妃的话,福临的脸色,却是慢慢的恢复如常了。

冷哼着笑了笑,福临轻声说道:“是啊,朕便是有意偏颇,又当如何?朕的心里,从来便只有她一人,你们瞧见的没瞧见的,心里清楚的不清楚的,今儿都给朕听清楚了,这宫里,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其他人,日后少在朕眼前出现,平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朕自会如以往一样善待你们,若是存了什么有的没的的乱心思,他日的下场,便如今日一般。”

说罢,福临不顾殿内众人灰白的脸色,看着一脸冷笑的佟贵妃,轻声说道:“朕不会贬你,放心吧…”

“来人,传旨…”

头也不转的喊了一声,福临的脸上,闪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笑容,让佟贵妃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来。

“万岁爷,奴才在。”

台阶下,小顺子走过来回道。

“贵妃佟佳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椒庭之礼教维娴,堪为六宫典范,今册为正一品皇贵妃。”

一边仔细的看着佟贵妃,福临一边侧头轻声念着,不时的,还停顿一下,像是在思索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佟贵妃一般。

殿内跪着的众人,此刻却全是满脸的不解,不知道为何情势一下子逆转了,方才还要幽禁,此刻却如此重赏。

而仍旧站着的佟贵妃,脸色却是更加惨白了。

“去佟佳府里传诏吧…”

看了小顺子一眼,福临朗声吩咐到。

“喳。”

点头应了,小顺子疾步朝外去了。

“自现在开始,你便是皇贵妃了。”

温婉的笑着,福临看着佟贵妃轻声说道。

说罢,福临逡巡的看着眼前跪着的一片人,又继续说道:“你定然奇怪,这宫里,只能有一位皇贵妃,朕为什么还要破格进封你吧?”

听到福临的话,佟贵妃猛的抬起头,两眼冒火的看向福临。

“自此以后,你终生不得踏出景仁宫一步,既然你对朕的心意一片赤诚,那你就好生在景仁宫想想,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这位分,朕便提前宣布了,免得等你百年之后,还不知道自己能葬在哪里。至于三阿哥…”

说到这里,福临的语句一顿。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

只一瞬,佟贵妃的精神一下子崩溃了。

跪在地上,匍匐着行进到了福临脚下,她紧紧的抓住福临的衣摆,哭泣着求道。

“有你这样的额娘,朕的儿子,又怎会好的了?”

狠狠的抓着佟贵妃的手,轻轻一挥,福临像是厌弃一般,拍了拍被她抓皱的衣角。

“皇上,求求您,臣妾知错了,要罚您罚臣妾吧,三阿哥是无辜的…”

被福临掀翻在地,佟贵妃却是不敢叫痛,急忙爬起身,重新跪在福临脚下,疾声求道。

“三阿哥是朕的儿子,朕怎会罚他?要怪,也只能怪他投错了地方,没有落在别人的肚子里。”

说罢,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福临朗声说道:“三阿哥居于阿哥所,日后不得再送往景仁宫,平日里,由太后和皇后共同教养。”

“喳。”

有奴才应了,疾步朝阿哥所去了。

“皇上,求求您,臣妾知错了…”

依旧大声的哀嚎着,佟贵妃哭的花容失色,没有了一丁点形象。

“舒贵人欧阳氏,前往延禧宫西配殿待产,生产后发落至浣衣局…”

沉声吩咐着,福临脸上,满满的不虞。

“皇上恕罪,此事与婢妾无关啊,是佟皇贵妃的吩咐,婢妾不敢不从啊,还望皇上明察。”

靠近殿门的座位处,身着淡粉色衣裙的舒贵人跪在那里,一脸楚楚可怜的表情,娇声辩解着说道。

不耐的看了佟贵妃和舒贵人一眼,福临沉声说道:“退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因果轮回

更新时间2012-3-4 19:16:17 字数:3159

早晨,若凝直睡到了辰时才起身,看着一脸惴惴不安的晚晴和岚烟,若凝失笑的说道:“大清早的,谁给你们气受了?都耷拉着一副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给你们饭吃呢。”

见自家主子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昨夜乾清宫内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主子…”

岚烟刚张口欲问,却见晚晴一斜眼瞪她,她立刻转了口问道:“主子,今儿早膳丰盛着呢,快些梳洗完了,咱们去坤宁宫看小公主吧。”

心下了然,若凝却是不戳破,点了点头,朝外殿走去了,留下了大眼瞪小眼的晚晴和岚烟两人。

顺着宫道朝坤宁宫走去,紫禁城里,竟透着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清冷。

不习惯的撇了撇四周,岚烟缩了缩脖子轻声说道:“过了明儿,这年才算是过完了,可怎么感觉宫里一下子就冷清起来了啊。”

跟在若凝身后的晚晴看着岚烟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若凝,又斜了她一眼,暗示她说话时注意些。

岚烟低头沉思着自己说错了什么,却听见若凝的声音淡然的传来:“昨儿是万岁爷的寿辰,本该普天同乐的,可乾清宫里闹出来的那么一出,惹得所有的人都不痛快。主子们不高兴,奴才们做起事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触了主子的逆鳞,这宫里可不就冷清了?”

去年的昨日,若凝在乾清宫里晕倒,随即诊出有了身孕,福临大喜。

今年的昨日,佟贵妃自以为刚好赶上了若凝小产,以为舒贵人的身孕会冲散飘在福临心头的阴霾,让他高兴一点,孰不知,却是东施效颦,同时触及了福临和若凝两人的伤心往事,福临怎会不怒?

南苑发生的事,若凝本就未释怀,此刻,却如同雪上加霜一般被佟贵妃刺激,福临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若凝朝景仁宫的方向瞟了一眼,轻声说道:“好日子过多了,人果然会变得太安逸了,眼下,才只是个开始呢…”

眼看若凝的心情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差,晚晴大着胆子低声问道:“主子,按着规矩,这宫里只能有一位皇贵妃的,可眼下…”

看着坤宁宫就在眼前,若凝轻声说道:“规矩,从来都是人定的,他是天子,他要改成什么样,只要不过分,其他人即使有异议,也不会太明目张胆的反对。况且,此次佟贵妃升至皇贵妃,对佟佳氏一族极为有利,佟佳氏在朝廷里的势力很大,这样一来,反对的声音会比预想的更小。”

顿了顿,若凝又继续说道:“三阿哥现在由皇太后和皇后娘娘亲自教养,他的亲生额娘又升至正一品的皇贵妃,若我没料错,如今,朝中的人只怕都以为皇上属意三阿哥,将来要立他做太子呢。如此大好的形势,佟佳氏怎会往坏的一面想?”

“可佟贵…佟皇贵妃不是被禁在景仁宫终生不得外出,也不得见三阿哥的嘛。”

口中嘟囔的说着,岚烟仿佛有些不尽信若凝的话一般。

淡淡的摇了摇头,若凝轻声说道:“皇上只让小顺子去传晋位的事,而幽禁一事,却并未通传给佟佳氏的人知晓,他们此刻又怎会想到?当然,过些时日,他们定然能通过自己的眼线打听到这些,可是,同样能打听出来的,必然也会有佟贵妃在乾清宫里质问皇上的那些话,孰轻孰重,他们自然会掂量。”

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晚晴和岚烟顿时明白了。

尊卑有序,一个妃嫔当众质问九五之尊的皇上,若是引得雷霆震怒,赐死都是常有的事,莫说还看在她身后的佟佳氏的份上,升了她的位份才幽禁了她,这对佟佳氏来说,已是利大于弊了,何况,人并未死,只是幽禁而已。

如今,佟贵妃对他们来说,已是一颗弃棋了吧?

想到这里,若凝忽然有些同情她起来。

叹了口气,若凝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迈入了坤宁宫。

看着宛玉逗着宛玉玩乐了一会儿,皇后吩咐了乳母抱走了宛玉,直到殿内没有了别人,才轻声问道:“昨夜,你把皇上拒之门外了?”

似是未料到皇后会知晓此事一般,若凝有些吃惊的抬起了头。

无奈的叹了口气,皇后感慨的说道:“昨夜,皇上来坤宁宫了,本宫陪着他说了一晚上的话,今儿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朝养心殿去了。”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犹豫了一会儿,若凝说出了自己心内的想法。

“去年的万寿宴,诊出你有了身孕,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皇上是真的高兴。四阿哥没了,皇上必定是万分自责的,可昨夜的事,却…这事儿,只要是个聪明人,必定都不会如此做,可见,佟贵妃,还是低估了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淡淡的说着,皇后一边注意着若凝的神色,生怕自己提及四阿哥,让她伤心,可若凝的脸上,仍旧平静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捂着手中的暖炉,皇后感慨的说道:“这次回来,你变了…”

“人总是要变的。”

未等皇后说完话,若凝朗声答道。

“皇上对你的心,并未变,你这样,既折磨了他,又折磨了你自己,何苦呢?”

想起福临昨夜自语一般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皇后轻声劝道。

“姐姐,也许他并未改变,但是我变了。”

抬眼定定的看向皇后,若凝轻声说道。

眼见皇后眼中闪出浓浓的不解和惊诧,若凝轻声说道:“姐姐相信轮回嘛?”

似是不明白若凝为何突然间转了话题,皇后不解的摇了摇头,又轻声说道:“本宫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可佛家常说,前世的因,造就今世的果,故而才会有所谓的怨念。”

自嘲的笑了笑,若凝轻声说道:“怨念?果然是怨念呢。”

被若凝的话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后抛过不提,又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和皇上僵着?”

“他是天子,尊卑有序,妾身哪里敢和他僵着?只不过,自此以后,从前那个董鄂若凝,怕是一去不复返了,如今,便只有董鄂皇贵妃了。”

将在凝玉面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若凝看着皇后,一脸的坦然。

“是因为舒贵人的身孕?”

犹疑的问着,皇后惴惴不安的看向若凝。

舒贵人的身孕,刚好一个多月,而那时,若凝正在南苑苦苦的盼着封完印赶回南苑的福临,约莫,就是那几天发生的事吧?

并不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若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许是从南苑清醒过来的时候,许是知晓舒贵人有孕的时候,又或许是其它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声音越来越低,及至最后,若凝竟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