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传回正院,正如一巴掌响亮的扇在福晋脸上。

庄嬷嬷回话时都不敢看福晋的脸色。

半晌,福晋淡然道:“把这几件皮子给东小院送去。”

早给几个阿哥都准备好了皮子,庄嬷嬷亲自领人捧着皮子送到东小院,却连侧福晋的面都没见着,柳嬷嬷出面收了皮子,问侧福晋怎么不见?

柳嬷嬷笑呵呵道:“我们主子这几日正忙着,抽不出空来,倒是怠慢您了。”

庄嬷嬷一脸惊色:“这怎么敢当?奴婢也只是替主子跑腿而已。”

可抬出福晋,仍然不见柳嬷嬷回去禀报。庄嬷嬷坐着喝了一肚子茶,憋气回去了。见了福晋也只能说没见着侧福晋的人。

“侧福晋说是忙着,奴婢想着怎么着也该给侧福晋磕个头,这才等了一阵子。回来晚了,主子恕罪。”庄嬷嬷话说的巧妙,福晋却不接这话茬。

叫庄嬷嬷出来后嘀咕,前头是福晋跟人顶,后头人家出招了,您怎么又缩了?

福晋在屋里,深深叹了口气。

没想到李氏硬气起来,居然真敢把她的面子一样样全扫到地上去。这跟她以前一点都不像啊。

她回想起这些年对李氏的印象,那个一见她就规矩低头,眼也不敢抬的李氏。就算有宠,有子,却从来没有染指府中权力。弘昐不能进宫进上书房,也不见她对四爷吹枕头风。

她如今怎么会这么大胆?

她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她就不怕四爷知道?

福晋百思不解,她甚至连李氏是怎么会突然改变态度的都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142、雏狮

正院里,福晋一夜辗转难眠。

到了凌晨三点,她平时要起来的时辰,守夜的丫头犹豫着该不该叫起。听动静主子一夜都没睡着,一直在翻身。

还是她在帐子里轻轻说了句:“点灯吧。”

“是。”守夜的丫头立刻去外屋点了灯拿进屋来。屋里一亮,外面提热水准备洗漱的人也都进来了。

梳洗后用过早膳,屋里陡然安静下来。庄嬷嬷和丫头们木桩子似的戳在那里,个个垂头不语。

她坐在榻上,倚着靠枕。冬日暖阳透过纱窗洒进屋里,映在她脚前寸许处。

她一早上就看着这光亮从一边移到中间。

堂屋摆着的钟指向午时,庄嬷嬷看福晋一上午连个姿势都没换,拿不准是不是该过去问午膳的事。

门外一个丫头掀了帘子进来小声问她:“嬷嬷,膳房的问主子几时用膳?”

寂静的屋里再小的耳语也听起来非常清楚,不待庄嬷嬷说话,里屋的福晋就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庄嬷嬷赶紧进去,轻声问:“主子,这会儿叫膳吗?”

福晋微微点点头。

庄嬷嬷又道:“用了膳,主子歪一歪吧?”她听丫头说主子昨天没睡好,那过会儿歇个晌?

福晋这时才像回了神,摇头道:“不了,下午传话给我家里,叫他们来一趟。”她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仿佛有些犹豫,庄嬷嬷跟着她看了一圈。

她又道:“就说我得了些好皮子,想着给家里送两块。”

“是。”庄嬷嬷应道。

午膳摆上来,四凉八热十道点心,两汤品两炖品,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

福晋看了一眼,就点了一个黄米饭说:“拿那个汤给我泡一碗这个吧。”

庄嬷嬷拿桂圆红枣银耳红豆八宝羹泡了一小碗黄米饭,端上去,福晋也不过只吃了两三口就放下了。

一大桌子怎么抬进来的,怎么抬出去。

提膳盒的太监都想摇头,几人提着膳盒下去,走远了,一个道:“得,今天又可以加菜了。”

另一个道:“天天都这几道,我都腻了。”

“不是有个红糖炖肘子吗?”

“那个什么吃头?甜腻腻的。我说那膳房的厨子是不是成心啊?我都知道主子肯定不会吃这红糖肘子,他还做?”

“瞎扯蛋!人家是照着膳食单子做的,每天做什么都有数。主子不吃,那是主子今天没这胃口。”

那个被堵回去的小声嘀咕了句:“我瞧咱们主子什么时候也不会吃这红糖肘子。”

屋里,庄嬷嬷见福晋胃口不开,想劝她多吃两口,就问:“主子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不如叫底下人做了送来?”

福晋摇摇头,她还真没什么想吃的。

庄嬷嬷只好下去了。

福晋慢慢叹了口气。她本来打算压服李氏后,把弘昐几个当做弘晖的助力。

另一边,她也要多替弘晖结些善缘。弘晖、弘昐兄弟两个的岁数太近了,现在还看不出来,等越长越大,弘昐也能慢慢出门交际。李氏与三贝勒府上的田氏,七贝勒府上的纳喇氏都交好,这几人同是侧福晋,又都育有阿哥,纳喇氏所出还是长子……

福晋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开始担心起来。

一日弘晖没有被立为世子,她就一日不能放心。

要是弘昐愿意辅佐弘晖,两兄弟携手,府上就万无一失了。只是他年纪小,只怕还有些脾气不好收服。除了她这边恩威并施,弘晖那里也要做出大哥的样子来,好好带着弟弟们。

至于李氏……

福晋是既心烦,又觉得扎手。李氏一惯还算规矩,突然硬气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叫人查过十月前后的事,大概是钮钴禄偷偷裁衣又在花园中私截四爷的事叫她不快了?以为是正院的手笔才恼了?

不过是个小格格的小打小闹,何况四爷还没给她好脸色看,李氏就能背着四爷跟正院顶着干,以为钮钴禄氏是为她所用,这就把脸子甩给她看。好歹也是个侧福晋,跟个小格格认真,这种心性实在不堪大用。

她也就是命好,才能一口气连生了三个儿子。

四爷毕竟宠爱她,叫她在耳边枕畔说些什么就不好了。

福晋听说大嬷嬷叫人去给钮钴禄氏说规矩,她也传话叫钮钴禄氏好好学,用心学。想着怎么安抚李氏一二,好把这个槛迈过去。

想到这里,福晋心道,为了弘晖,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就算她再怎么说服自己,十月三十晚上,李氏穿着新衣坐在那里,一晚上四爷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

那样漂亮的衣料她也得了两匹,一匹银蓝,一匹朱红。银蓝她想着给弘晖做衣服用,朱红的给了针线房,做今年过年的衣服了。因为都不急着穿,现在也才刚刚裁好。

她知道李氏也会有,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穿出来。

这叫她都不想穿那匹朱红的进宫了。

明明她的是粉红,她的是朱红,却怎么都叫她心里过不去。

简直像是在往她心口扎刀子。

福晋把李氏的名字在嘴里嚼了几遍,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它死死的堵在她的心口,像一口怎么都吐不出来的痰,叫人气闷,堵得连气都要喘不上来。

之后几天,福晋频频出门,还总叫客到家里来。

东小院里,李薇也是心里不舒服。福晋叫客人来,就把二格格和弘昐几个叫过去见客,还叫人抱四阿哥过去。

她能拦吗?老拦着反而不像话,何况为了躲旁人,倒把自己孩子圈在屋里?所以二格格、弘昐叫去就去,要是抱四阿哥,她先把四阿哥的奶娘嬷嬷连丫头都派过去,过后再叫玉瓶后脚去说要给客人见礼请安,她也跟着去!

慢慢的,她也明白福晋的意思了。没别的,就是表示这府里的孩子都是她的。对二格格几人说话太自来熟了,一副都是她的孩子的样子。

气得李薇鼓了一肚子火。

二格格也别扭得不行,过来跟李薇说:“额娘,今天大格格问我要不要搬过去跟她们一起住,叫我给回了。我说我换地方睡不着。”

李薇痛快道:“你要不想去,就不去。额娘在这里呢,放心。”

可安慰了二格格,她自己的火气还是没撒啊。这些天她把生二格格前的草靶子都给翻出来了,在院子里天天射箭,上午、下午射个不停还不累。

果然心里有火力量就是大啊。

虽然四爷说她可以多少放肆些,可她心里也有一杆秤。放肆过了,付账的是她,四爷再能兜,客气点说就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不客气的说……谁知道四爷如今肯替她兜着,日后想起来不是她的罪过呢?

人还是应该靠自己。

所以,她也并不想跟福晋真刀真枪的对着干。还是要用巧劲。既然福晋天天在府里拉着孩子们见客人,她就把孩子们送出府去。

二格格和弘昐几人都在永和宫见过不少同辈人了,以前只是逢年过年见一见,现在,李薇支持他们出府找朋友去玩。

二格格和弘昐一开始都不敢相信,后来就乐疯了。

三阿哥抱住李薇哼哼着也想去,弘昐这会儿顾不上跟弟弟同甘共苦了,乐歪的道:“额娘你说真的啊?你真让我出去玩?那阿玛那边呢?”

李薇也在想怎么说服四爷,嘴上说:“额娘你跟你阿玛说,不过这几天你们也要乖一点,好叫你们阿玛能放心啊。”

弘昐立刻从榻上跳下来,站在她面前郑重道:“额娘,我肯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三阿哥见没他什么事,急得抱着李薇一跳一跳的说:“额娘,还有我!还有我!我也乖啊!我也要出府玩!”

弘昐生怕叫弟弟毁了他不容易得来的出府机会,哄他道:“你现在太小了,等再大点,二哥再带你出去好不好?”

三阿哥不高兴:“那你出去就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你不厚道!”

李薇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摆手叫他们兄弟两个出去闹去。三阿哥见此直接缠上了弘昐,好哥哥叫了一千遍,非要跟着一起去。

弘昐为难道:“那要不这样,我们去跑马呢不能带你,要是玩个骰子什么的可以带你,这怎么样?”他一脸‘你再说就什么都不答应你’的表情。

三阿哥很委屈的答应了。

四爷惊讶的发现,弘昐和三阿哥最近乖得不得了!背书又快又好,抄写也比以前认真多了,每次把功课拿给他,都是满脸期待。

他开始是以为孩子们想叫他多批讲一二,所以也认真替他们讲书,先生白天讲一遍,他晚上抽空再讲一遍。

后来见孩子们就算再累,再不想听,还是振作精神努力听他讲书。

四爷一边感动,一边也疑惑到底是什么事?

等他回了东小院,二格格又是给他端茶,又是给他捏肩捶背,素素就在一边笑看,有时笑得都要躲出去。

这样他还能不知道这事都是她搞出来的?

好不容易享受完女儿的孝心,叫苏培盛去库房拿了新的衣料首饰哄她回自己屋里玩,他才腾出空来去找那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在东侧间陪四阿哥。

四阿哥终于学会清楚的叫额娘了,坏额娘就老逗着儿子喊她,给个点心要喊,想要玩具也要喊,要抱抱要亲亲更要喊,不喊不理你哦。

他站在外面就听见四阿哥委屈坏了,连忙掀帘子进去道:“他要什么你就给他……”话音未落,他才看到四阿哥正在扯素素的衣襟。

素素不敢使劲挣扎,这臭小子吃得肥壮一身肉,劲还大,把他往床里一放,人家往前一扑就又抱住她了,还会装出哭脸来喊额娘要奶吃。

叫他是想把话吞回去,又觉得眼前这一幕挺好玩,干脆站着看。真是天生一物降一物。

听了他的话,李薇气急道:“给他断奶了,不能再喂了!”见他不动,伸手把他拽过来,把四阿哥往他怀里一放,“你抱住他啊!”

然后赶紧站到一边整衣服。

四阿哥还是有些怕四爷的,在他怀里乖得不得了,就是还是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伸出小手:“额娘,额娘,额娘抱我。”

真是叫她的心都化了。

她就站在四爷身后,哄四阿哥道:“乖乖啊,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吃奶了。”

四阿哥可怜巴巴的挤出来一句:“我是小孩子……”

李薇叫他这话说得哑巴了。

四爷拍着四阿哥的背,一颠一颠的哄他,把他放到床上后,叫来百福跳上床,“让百福陪你玩好不好?”

四阿哥只好抱住百福。

李薇叫玉盏进来,嘱咐她:“你看着四阿哥跟百福玩,小心别叫阿哥使劲拽百福的毛。”

两人出来,四爷刚想跟她说最近孩子们特别乖也特别奇怪的事,她闪身钻进屏风,叫玉瓶拿衣服来给她换。

这下他算看出来了,她这是故意躲他呢。

算准素素憋不住一定会说,他干脆叫人上茶,坐下等着。

李薇一出来就见四爷一脸气定神闲的等她过去承认错误。其实也没事,就是她先许愿想叫孩子们可以出去自由一阵,不用在府里陪福晋待客……不算大事对吧?

放以前她都会记得先请示他再跟孩子们说,现在老想不起来这茬。

她凑过去捏肩,他拍拍她的手道:“不用,刚才额尔赫给我捏过了。”她要换茶,他把茶碗移开,笑道:“不用,刚才喝了额尔赫的茶,这会儿不渴。”

这人坏心眼。

李薇只好挨着他坐下,细声细气的说想叫孩子们出门转转。

四爷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紧张的,道:“他们想去就去吧,带齐人就行。”

“那一个月去个七、八回……行吗?”她觉得重点是次数。

七、八回是多了点,不过问题也不大。

于是四爷点了点头。

她再问:“十……七、八回呢?”

四爷扭头看她,放下茶:“……”

她赶紧上去捏捏肩,捶捶腿。四爷回忆了下最近府里的事,明白了,问:“最近府里客太多,扰着孩子们了?”

话不必明着说,是这个意思就行。

李薇点点头,看着他。

四爷想了想,问她:“孩子们都是去哪儿啊?”

李薇道:“弘昐大概会常去七贝勒府找弘倬。额尔赫也是去七贝勒府,找那边府里的大格格和二格格。”

说起来还是七贝勒府里的孩子齐全,而且都是纳喇氏所出。纳喇氏的人品她也信得过。

老七……四爷虽然觉得老七滑头,但至少他哪边都没站,孩子们去七贝勒府上挺合适的。

“那就叫孩子们去吧,现在年纪小,趁这几年好好玩,等大了就不容易了。”四爷拍板了。

李薇心口一块大石放下,高兴起来又去给他捏捏肩捶捶腿。

他就笑着接受她的‘服侍’,道:“其实也可以叫孩子们去你家走走,都是亲戚,在府里见面不容易,出去就方便了。”

李薇愣住,她从没把李家当做孩子们可以去散心的地方,考虑时也只考虑了各贝勒府,包括四爷的门下奴才家里,像弘昐的几个哈哈珠子家。

她迟疑的问:“真的可以?”

四爷心知她有些时候是小心的过头了,宽慰她道:“怎么不可以?自家亲戚走动起来才对嘛。你在府里不好出去,叫孩子们替你走一趟不是正好?”

他这话音刚落,就听她小小欢呼一声,扑到他怀里在他脸上响亮的啵了一个,就跟她亲弘昐他们几个时一样。

一下子就叫四爷愣住了。

回头瞧瞧,她也愣住了。

李薇反应过来,再搂住他的胳膊深情道:“爷,你太好了,我太高兴了……”拼命往回找补。

四爷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只好搂着由她摇晃他,听她在耳边一个劲的说她太高兴了,他太好了云云。

想说两句在府里见客也不算坏事,可见她这么高兴,他还是把这话咽回去了。反正到外面走一走也不坏,孩子们见识得越多,眼界越宽。再说,他本来就打算近两年给弘昐安排侍卫,替他出门做准备。

既然这样,最近就给他吧。

隔了两天,弘昐就见着了属于他的五个侍卫。

四爷与他站在台阶上,下面五个带刀侍卫利落的跪下磕头,齐声喝道:“奴才叩见主子!”

弘昐第一次感到热血沸腾。

143、比试

弘晖也有带刀侍卫,在他进宫后阿玛就把侍卫给他了。每回过年进宫,阿玛带着弘晖骑马,阿玛的侍卫和弘晖的侍卫都随侍在侧,拱卫着二人,他们一手持缰,一手按住腰刀,状似闲散的骑在马上,可眼神总是扫视着周围的街道和房顶。

弘昐当时就和三阿哥坐在车里,从车窗里看着阿玛和弘晖。他心中隐约感觉到,弘晖和他与三阿哥是不一样的。

阿玛对弘晖有着非常大的期望。

所以,从小弘昐都很崇拜大哥。等三阿哥到了前院,他对每月只回来住几天的弘晖不熟,他就慢慢告诉他大哥是谁。可他也不知道太多弘晖的事,说得最多的就是……他是大哥,他比我们大,他书读得好,字写得好,骑马又稳又快,弓能一次拉二十次。

三阿哥就问那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弘昐只好说:他在宫里。

说过几次后,三阿哥对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哥就没兴趣了。弘昐也不再把弘晖挂在嘴边。

除了三阿哥这个亲弟弟,他还有了四个哈哈珠子。不缺玩伴的弘昐对大哥的期待也越来越少。而且,每隔十天回府的大哥也变得越来越忙。他更多的是待在正院,阿玛也会用很多时间问他的功课。

两人不知不觉的疏远了。

弘昐总觉得去过上书房的大哥跟以前比不一样了。

五个侍卫向弘昐磕头后,各自报了家族姓氏,然后就仰头看着他。

四爷拍拍他,道:“你要接受他们的效忠吗?”

弘昐顿了下,扬头大声道:“我接受你们的效忠!”

他喊出这句话后,好像有什么挡在眼前的东西被打破了。

五人再次磕头,起身后侍立一旁。

四爷见弘昐还有些激动,推了他一把道:“去陪你的侍卫去跑一圈吧。”

弘昐迈第一步时还有些迟疑,接下来他就大步向前,从台阶上下去,五人微微错后半步,倾身向他。他激动的一一看过他们,对领头那个人笑道:“安巴,你最擅长什么?”

巴雅克·安巴,镶白旗人。他年约十六,方脸高鼻,上前一拱手骄傲道:“回主子,奴才最擅长弓马,能飞马百步穿杨!”

弘昐微微一笑,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环,道:“那咱们就去校场,叫我看看你的本事如何!若能不损这玉环分毫将其射中,我就把阿玛赏给我的这枚玉环送给你!”

玉环在阳光中犹如凝脂,白玉无暇。它不过寸许见方,中间有一圆孔,仅能许女子小指穿过。玉环由宝蓝色的丝络结成吉祥如意结,下面垂着一指长的穗子。

安巴忍不住双眼发亮,能侍候四贝勒府的小主子,他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闯到最后的。能得了这枚主子的贴身之物,日后他就是主子的心腹之人。

弘昐看着剩下的四个侍卫道,“若是安巴射不下来,你们也可上前一试。最后的胜者就能得到它!”

那四人在弓马上都不及安巴,可玉环就在那里,要是安巴射不下来,他们也可以拼一把!

安巴马上回头看这群家伙。他们半年前才被挑出来,当时还不知道是来侍候小主子的,一次次刷人后只剩下他们五人。能站在这四人之前,他也是把他们一遍遍揍趴下才换来的。

见这四人也起了争胜之意,安巴握住背在身后的弓,冷笑道:“还不服?那就放马过来!”

四爷站在书房里,看着弘昐轻易就引起侍卫的争斗之心,心中赞叹又欣慰。这个孩子比他想的还要出色。侍卫给了他,要收服已用却也是要花一番心思的。

弘晖当时他也是亲自带着引见侍卫,之前也教给他好几个收服侍卫的方法,只看他用哪一个。弘晖是挨个与侍卫谈心,时常给与厚赐,对侍卫及其家人都温和仁善。并在这几年的相处中看出这些侍卫的心性与专长,再据此决定如何安排他们的位置。

相较起来,弘昐的做法简单粗暴。几乎不需要用脑筋,直接就是‘我只要最好的’。头一次见面,他就在这五人面前确立了他身为主子的地位。由他来决定目标,给予赏赐,底下人只能不断争先,唯恐落后。

两个孩子,弘晖攻心,温和绵长,不动声色。弘昐则置身事外,袖手而观。

目前还看不出哪个更高明,但算是各有所长了。

眼前的弘昐在五个侍卫的拱卫中往校场而去,四爷胸中涌起万丈豪情。他有这样的儿子,他这个当阿玛的还能不如儿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