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没反应过来,他想她也不是故意的,但这话说出去就不好听了,何况素素现在身居高位,本来就该更加谨慎言行。

可话说出口,就完全不是这个味了。

他道:“你现在是主子了,老说这些民俗哩语未免不合适,下回就别这么说了。”

那就是尽量多掉书袋呗。李薇想像下自己满嘴子曰的样子,被脑补逗乐了。

四爷见她又莫名其妙乐起来,虽不明原因,也被她给带笑了。

算了,反正她也见不着外头的读书人,偶尔见客也不会说错话。在自己家里就叫她自在些吧。

晚膳时,桌上是清一色的大米粥,一盘对半切开的咸鸭蛋,一盘炖豆腐,一盅山药炖排骨,还有醋溜白菜和香菇炖五花肉。

李薇看着这一桌如此家常风的菜怀念死了,这才叫吃饭。要不是身边的人全古装,桌子盘子都太精致,她真觉得自己回现代的家了。

对这一桌全是养胃的菜和粥,四爷微笑了下,算是心怀感激的接受了。他先拿了个咸鸭蛋,当着孩子们惊讶的目光用筷子把蛋白蛋黄全剜到粥碗里,这种吃法他可是从来没当着孩子们的面做过。

李薇排第二,她给四阿哥把咸鸭蛋弄碎拌在粥里,免得他一口吃太咸,还催其他几个孩子:“快吃,快吃。”

二格格和弘昐面面相觑,也都伸了手。

一顿饭吃完,孩子们都告退了。四爷刚才睡得足,这会儿精神就好。李薇抄完四爷给她写的字贴后,无所事事的坐在榻上,他还在练字,突然对她说:“皇上这个月去直隶,你想不想去?”

李薇抬头:“?”这个逻辑是怎么回事?

写完最后一笔,他过来坐下道:“回头我上折子,到时带你一起去吧。”

公款旅游带家属。

这七个大字砸入她的脑海,比起去马尔代夫,直隶也行啦!

直隶是哪儿?

从落地没出过北京城的李薇有些搞不清这古代地名指的都是什么,可她又不好直接问,总觉得这也显得她太没文化了。

但四爷看出来了,贴心的解释说:“就是保定府。”

保定府她有印象,马上道:“是座古都吧?”

四爷道:“宋人时就有了,也有七、八百年了。”

李薇突然觉得,她是身处历史之中没错,可站在清朝,离前面的唐宋却也有上千年的距离。跟它们比,清朝也只是个小弟弟。

166、点睛

四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前脚跟她说请旨伴驾去直隶,后脚已经叫苏培盛收拾行李了。

李薇的认识还停在收拾行李当季衣服来几件+厚薄衣服各几件,内衣多带,别忘了带现金和常用药等。

差别只在以前是提着旅行包和行李箱,现在是衣箱。

所以四爷说过后,她就叫玉瓶把她这几年做好没顾上穿的旧衣多带上几件。每一季的新衣都穿不完,旧衣老送人的话,身边的丫头和李家的两个弟妹都送遍了,弘昐的哈哈珠子和侍卫家里也都收过她的旧衣礼物。

这东西也不能年年送啊。

趁此机会都带出去,穿脏穿破回来也不用洗了。

她想的很好,结果苏培盛带着针线嬷嬷来了,顺便交给赵全保和玉瓶一人一个单子,还有口头嘱咐。

苏大公公道:“这次出去是个累活,来回怎么着也有两三个月。所以主子爷的意思是,主子身边不能没人,你们最好都能跟着去侍候,省得路上叫李主子吃苦受累。”

玉瓶和赵全保就必须要点齐人手上阵了。而李薇这边,针线嬷嬷给她量脚,说是要做靴子,一边道:“这次出去,主子的衣服想要几件?里面穿的多备些,主子爷交待全用细棉布。再做四件斗篷,厚薄各两件。还要防着到时天气变热,夹的、薄的也都要备上。”

李薇:口

出去这趟衣服全要现做?

她道:“不会来不及吗?”

针线嬷嬷忙道:“来得及,来得及。正好就是该做春装了,主子前两天不是刚量过身挑过料子吗?只要多安排几个人,快得很。”

等送走了,赵全保和玉瓶进来得知他们要全员跟去后,她已经很淡定了。到了晚上,四爷来说车要新做,拿了几张车的图纸让她看,叫她挑个喜欢的车内厢。

“大件都齐了,车轮、车外厢和车辕。只是里头还没定,你看个喜欢的样子,这一路出去多数时候都是在车里,车不舒服就受罪了。”

内厢倒是其次的,毕竟就是要躺着坐着舒服,越不颠越好。

四爷道:“车轮都是大轮子,颠不着人的。”

挑好内厢,他又拿出几个车内小箱子、小抽屉上的花纹叫他挑,要四个抽屉的还是五个抽屉的?小抽屉多些还是大抽屉多些?

她越挑越走神,忍不住说:“把孩子们都留下,合适吗?”

四爷知道她的性子,从二格格起就都没离开过她的视线,这一次两个多月,不忍心是很正常的。他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吧,东小院里面有二格格,外面有弘昐。他们两个联手,没有护不住三阿哥和四阿哥两个的道理。”

何况,弘昐的性子他很清楚。有素素在,他能安心当个乖孩子。素素不在,他的脾气就马上大起来了。上次生四阿哥时闯东小院,就是因为他以为素素生得不顺,那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四爷也是担心弘昐把小时候的脾气给丢了。二格格和他都需要离开素素的保护,自己去闯一闯了。再叫素素圈在怀里,对孩子来说不是好事。

所以,这次不管她怎么说,他都打算带她出去。把三阿哥留给弘昐,四阿哥留给二格格,里外他也会安排好人的。

见四爷不肯继续这个话题,拉着她继续去纠结车厢里要放几样果脯点心?放什么花样的靠枕和羊毛垫等等。

她也只好先振作精神,陪他聊这些无聊的东西。

第二天,好不容易等他走后,她把二格格叫来,半是忧心半是无奈的说:“瞧着这次我是非去不可了。”其实她昨晚就后悔了,可看四爷的样子是一定要带她一起去的。

多想无益,她就想尽快训练下二格格的危机处理能力。

“你瞧,等我一走,东小院里你是最大的一个。白天,弘昐带着三阿哥在前院跟先生读书,你和四阿哥在院子里。”

“要是四阿哥突然非吵着闹着,要去花园玩怎么办?”她提出第一种可能,而且这是最有可能的。

她跟四爷一走两个月,到了三月时花园中的景致就可以见人了。四阿哥渐渐长大,肯定不会满足于继续在东小院这一亩三分地里活动,如果他要出去,二格格怎么处置?

二格格想都不想,肯定道:“我跟他一块去。”

不算很好。

李薇道:“那额娘也是你们去哪里,都跟着去的吗?要是额娘临时有客人呢?要是福晋叫额娘过去呢?”

二格格愣了下,显然在她的想法里,只要她跟着就万无一失。

但李薇最不需要的就是她跟四阿哥绑成连体婴。说句万一的话,这样一出事就是两个孩子一起出事。

要是她跟二格格想的一样,她也不敢生四个孩子。

怎么办?她看着二格格,等她自己想通。

你是主子,你手里有人。等额娘出了门,整个东小院的资源都是你的。四阿哥身边有四个奶娘、四个嬷嬷、八个丫头轮班,他还有两个奶兄弟,三人天天穿着打扮相差无几。

二格格自己现在是两个嬷嬷,四个丫头,两个太监。再说,她还有个小喜子,小喜子跟着百福到东小院,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十年下来,这个人可用不可用,二格格心里该有个数。

弘昐那里有哈哈珠子和侍卫可以交通内外,正院还有大嬷嬷与她守望相助。可以说,二格格手里有的是人,她这时最不该做的就是把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哪怕是四阿哥也不行。她要做的,是怎么利用手里的资源来把东小院抓在手里。

李薇等着二格格把眼前的格局放大。

她就在旁边喝着茶,约有一刻后,二格格才道:“我想了几个,额娘看看可还有疏漏的地方?”

“你说。”她点头。

“第一,四阿哥只要出东小院,就与他两个奶兄一样打扮,一起出去。”

模糊焦点,很好。

“第二,福晋是有可能叫我,也有可能叫弟弟去见客。到时我就说……弟弟还没种痘,不见外客。我会亲自去向客人至歉。”

勉强可行。但这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一招。因为如果福晋讲理,她不会勉强。如果她不打算讲理,那二格格这句话拦不住她。

福晋只要说:我担保四阿哥在我这里不会出事。

那二格格再纠缠,再说担心弟弟也没用,只会坏了她的名声,一旦她处在下风,她也保不住四阿哥了。

“第三,晚上叫弘昐和三阿哥都回来,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有事了。”

这根本就是一锅端的节奏。李薇更想是叫弘昐和三阿哥就住在前院,因为他们在前院的人头更熟,离弘昐的侍卫和哈哈珠子也更近。这些都算是弘昐的嫡系。如果弘昐带着三阿哥回了东小院,他离他的侍卫和哈哈珠子就远了。

万一有事,东小院会成捉鳖的瓮,叫他们呼天不应,唤地不灵。

说完,二格格自觉安排的非常妥当。

她这么期待的神情,叫李薇居然说不出打击她的话。

犹豫半天,李薇还是狠狠心说了,她越说,二格格的脸色越白,最后居然抓住了她的袖子,喊她:“额娘……”

二格格的嘴唇动了几下,她很想叫额娘不要去,可想着这是阿玛的要求,但她又想要是额娘求一求阿玛,说不定就可以不去了呢?

但她又觉得她这样太胆小了,直郡王大格格能抚蒙,她呢?只不过是额娘出门,叫她留在家里而已,她都害怕成这样。难道她日后成了亲,还能把额娘带着出门?

李薇也是各种不放心,但她也怀疑是不是她把孩子们护得太紧,把他们的胆子都养小了?

想像一下,在现代要是哪天说爹妈要出差一两个月,那撒欢了好吗?换成古代,要是她还小时,李文璧就已经当了官,还带着觉尔察氏上任了,老太太也跟着去享福了。她自己在家,下头四个弟弟,当家做主不要太爽。

她想了下,柔声问二格格:“额娘叫你看家,你最怕最担心的是什么?”

二格格马上说:“我怕福晋把四阿哥抱过去。”

李薇恍然大司,立刻反省,因为她的态度,叫二格格把福晋给妖魔化了。

她平静的继续问:“抱过去又怎么样?”

二格格又愣了,李薇一脸‘有这什么大不了的?’,扳着手指说:“我最多五月前肯定就回来了,三个月的时间,她能把四阿哥教得不认我这个亲额娘吗?”

“这不可能,弟弟不可能把她当额娘的。”二格格斩钉截铁的说。

“对啊,那等我回来把四阿哥领回来就行了嘛,三个月而已。就算她真能教得四阿哥不记得我了,到时我不会再把四阿哥教回来吗?”

二格格的神情放松些了。李薇微笑着继续假设:“如果她害了四阿哥,不管是害死还是害残……”

二格格的脸又白了,李薇假装没看见的继续轻描淡写道:“我还有两个年长的阿哥呢,而她只有一个弘晖。说句不客气的,她害四阿哥没一点用处,只会叫我和你两个弟弟都记恨上她。现在府里的气氛已经很紧张了,她不会再愿意雪上加霜的。”

二格格反应过来了,小脸发光的兴奋道:“我懂了,额娘,你的意思是这事没好处,或者好处不够大,所以福晋不会做!”

“得不偿失嘛。就是这个道理。”李薇笑着舒了口气,道:“所以,弘昐和三阿哥就留在前院,你和四阿哥在后院。你们两个遥相呼应,能互相照顾是最好的。”

从战略上打击福晋在二格格眼中的形象,去掉她的恐惧心后,李薇又开始引导她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尽量多假设些可能出现的情况,然后如何应对为好。

若有万一,叫弘昐的侍卫带着他赶紧走。

虽然理论上不可能,除非福晋突然叫人穿了,要把侧福晋的孩子全赶尽杀绝。但先商量好,总比到时群龙无首要强。

二格格听到这个,不解道:“为什么不是带四阿哥走?”

“他太小,急行赶路,叫侍卫一边护卫一边还要哄孩子?太浪费时间,而且不利于救援。”电影里孩子一哭引来追兵的桥段不要太多。

而且弘昐年纪最大,急行军要求的是体力,能跟上才是最重要的。

“如有万一,叫侍卫带弘昐逃走,去直隶。求人不如求已,只要能争取足够的时间,找到你们的阿玛,才能真正得救。”

除了最坏的情况以外,剩下的就多了,包括福晋送东西来啊,叫他们去吃饭啊,抱四阿哥过去住啊,种种可能。李薇与二格格从早上说到晚上,四爷回来前才停下。

李薇捧着茶碗解救干渴的喉咙,她当年找工作做自荐,毕业论文答辩,参加校辩论大会都没说过这么多话。她把当年在辩论大会上挑对方辩友的毛病,各种刁钻古怪的假设,越偏越怪的越要深挖深究的本领发挥出来了。

说得越多,二格格越放松,最后竟然像将要出征的将军那样,充满斗志的说:“额娘你放心的去吧!弟弟就交给我了!要是有人敢来欺负我和弟弟们,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种小斗士的样子还很可爱嘛。

现在冲动不怕,过几天就会冷静下来了,等再给她巩固下信心和手段,李薇也能放心出门了。

就是给二格格做过动员了,也该给弘昐也打打预防针。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表,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半了。怎么今天弘昐他们还没回来?

李薇喊玉瓶叫赵全保去前面看看。

前院里,四爷正和弘昐、三阿哥一起读书。书是三十多年前的,由毛家父子一同编纂的《三国演义》。

这书摆在书房里,四爷只是偶尔翻翻。弘昐和三阿哥都各有一个书架,从他们进学起,每年的新书都摆在上头,随他们翻看。但《三国演义》出世时,弘昐还没出生呢,自然无缘此书。

后来他在四爷书架上看过,偷偷拿来看。四爷觉得此书读起来还算有些意趣,虽然是民间书生的手笔,但读一读也无害。最要紧是里面把一些斗智描写的引人入胜,叫人拍案。

弘昐到底年纪尚小,拿这种趣味大于说教的书来给他开智是再好不过的。

今日读的就是《空城记》。

读完,四爷见弘昐来回翻过看好几次,显是不忍释卷,他把书拿走,笑道:“你这囫囵吞枣的,也解不出诸葛先生的真意来,不如先回去把这一章好好琢磨了,再回来重看,必定有收获。”

这书对弘昐来说就是个甜枣,以前只能看看,趁着阿玛心情好时才能读读,最叫他难受的是阿玛还会给他讲书里的故事,说起诸葛先生与桃园结义来叫人无限向往。

这会儿,阿玛把书收起来了,他的目光就跟着书走,粘在书皮上撕都撕不下来。

阿玛推着他出门,道:“都这么晚了,你额娘肯定等急了。”

想到额娘,弘昐脚下才快了两分。但在路上,他又忍不住想起诸葛先生一计退得曹军百万兵的雄风!

167、出巡路上

二月的京城,天冷得还能冻掉人的鼻子。

皇上出巡,九城都封了,各处静街。御林军驻扎在城外,御街上从宫门口起,一直到城门口都站满了仪仗。

天还黑着,李薇裹着大斗篷靠在熏炉上打盹。现在才凌晨两点,她进宫拜年时都没这么早。四爷这会儿已经出门了,他要去宫里侍候皇上出巡,也就是说从府里出发的就她一个。

他临走前特意把她从东小院接到了前院,叫她就在书房坐着,留苏培盛在这里侍候着,到时他随李主子的车一起走,半途再撵上他就行了。

所以,这会儿李薇的头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苏培盛就守在屏风处,时刻准备着领会主子的吩咐和意识,他就犹豫一件事:离出门还早,要不要叫李主子直接躺下盹一个?

她这么都快趴熏炉上了,回头再滑下去摔着鼻子嘴哪哪的就不好了。

苏培盛脑子里呵呵呵呵的,人却是必须一动不动的杵在屏风边。四爷走前交待他的,他就不能溜个号出去吩咐点事方便下喝个茶,哪怕李主子拿他当空气呢,他都要守在这里。

李主子正眯得香呢,他心里也在转啊。你说这李主子是眼里没人吧,见了他也是先笑一笑,东小院的人见着他也是爷爷、爷爷喊得亲热。

可你要说她眼里有他吧,自打主子爷走后,还指着他对李主子说了声‘有事就叫苏培盛’,她答应得好好的,一转头一句话都不对他说,连扫都不扫他一眼。

叫苏培盛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

他复杂他的,外头的月亮渐渐沉下,太阳渐渐升起。六点时,李薇准时醒了。她昨晚虽然是八点就睡了,可憋不住四爷一点半起来就把她也给搓起来了,还带到了前头。穿戴整齐全身披挂的,她就守在书房的榻上了。

然后不知不觉就睡了个回笼。

现在是她起床的点,她醒了,跟着就惊讶了:怎么还没说要出门?!难道队伍已经走了?

她起身下榻,苏培盛赶紧上前侍候着,结果人家李主子挺客气的笑笑道:“劳驾,您把玉瓶她们叫来两个就行了。”

传话也是本分。

苏培盛恭敬低身应下去了。

这次出去,四爷发话说为免路上侍候的人不凑手,叫东小院侧福晋身边的人都去。所以玉瓶就真把人都带上了,除了玉朝回了家,也没再补人外,余下连玉瓶共七个丫头全都早早的……坐上了车。

七个丫头分两边,玉瓶等四人是老人,单独一辆车。余下后来的玉夕等三人坐的是行李车。车全停在后门处。苏培盛叫人来喊,玉瓶听说是李主子要洗漱一番,叫玉烟、玉水留在车里,带着玉盏跳下车跑到后面的行李车上,喊人把妆匣等物抱下来。

玉夕抱着妆匣下车,竟然不打算再上去,她道:“姐姐,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也能给你们打打下手。”

玉盏看玉瓶,玉瓶上下打量她两眼,点头道:“那你就来吧。”完了也不去接她手上的东西。

玉夕带着笑,怀里抱着五层高的妆匣,此时就是坠得手疼,她也高兴。

三人匆匆到了前院书房,一路都有人指点,也是为了不叫她们乱撞乱跑。小心翼翼进了屋,苏培盛还在屋里侍候着,他寸步不离。热水早叫人提来了,叫玉瓶几个惊讶的是,弘昐和三阿哥也在?

弘昐比她们还惊讶呢,早上以为额娘他们早走了,结果练完拳回来发现额娘还在?两人就都过来了。

李薇把斗篷脱了,头上顶着沉甸甸的花钿,又是金又是玉的,整张脸也是涂得厚厚的粉和胭脂,她取了指套,正在跟两个儿子说话。

有种捡到便宜的感叹觉啊。

见玉瓶她们来了,她赶紧道:“过来帮我把脸洗了,头上这个也先摘下来。”

苏培盛就见玉瓶几人真的听话去打热水侍候李主子洗脸了!这说话可能就要走,李主子您……您……您……

他往前半步,却不敢以教训的口气跟李主子放半个P。

只好自己在心里为难个半死。

那头,李主子摸摸两个阿哥的小脸,笑眯眯的说:“一会儿额娘跟你们一块用早膳!”

洗过脸也取了头上的东西,李薇舒了口气,馒头就咸鸭蛋,大米粥配小笼包子,素炒萝卜和凉拌大白菜,这顿早饭吃得非常美满。

吃完,两个儿子去读书了。

她再叫玉瓶几个给她重新装扮起来。

叫苏培盛怨念的是……李主子这份悠闲居然真的没出事……要知道他刚才就一直在想,要是她正吃着,外头突然说可以走了,看她怎么出门呵呵呵呵……

结果,李主子扮好了,还起身消食,还从主子爷的书架上翻了几本书看,看到酣处还叫人上茶上点心,还点名要她喝的奶茶!

等到真可以出发时,天光大亮。李主子舍不得手里的书,就直接带上车了。

苏培盛始终弯着腰,侍候着李主子上车,才终于把腰直起来了。他长叹口气捶捶后腰,感叹侍候李主子一回,比侍候主子爷一天都累了。

坐到车上,玉瓶跟着她上车侍候,玉盏和玉夕回后面的车上去。

李薇伸直腿坐着,叫玉瓶帮她把靴子脱下来,从荷包里掏出怀表一看:十点四十。

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又何必呢?

车慢慢腾腾的走着,一路走走停停。每回李薇掀帘子看外头,发现都还没出城。城门依然在不远的地方矗立着。

……怎么有种出城高速堵车的即视感?

没事做,吃东西。

她拿出一包栗子,很有耐心的一个个剥开,剥得完整就很满足,剥不完整就遗憾不能带百福出来,百福吃栗子可聪明了,它能把栗子肉全吃了,把壳全吐出来。

玉瓶见她闷了,笑道:“主子可是想小主子们了?”

李薇笑了,轻叹道:“可不是?交待得再多,还是放心不下。”

昨晚,她问二格格:“额娘教你的都懂了吗?”

二格格的表情是‘当然明白了额娘你好爱操心哦’,“当然了,额娘你就放心吧。到时我们就跟平常一样,我不会缩在院子里的。我知道,额娘教我的都是万一的情况,不是叫我去找事的。能不出事是最好的。我一定会和弟弟们好好的等着额娘回来。”

玉瓶把栗子壳都扫到一个小竹筒里,备着出了城再从窗户扔出去。

隔着茜红色的细密纱窗,窗外的店铺都关着门,连一个行人都看不见。只能看到来回巡街的兵丁和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

出了城,车跑得就顺利多了。

就是车窗外的景色就更差了,接近一片荒芜。但随着车跑得越来越快,好像周围的护军也越来越多了。

玉瓶悄悄掀开帘子一条缝,勾头看看回来道:“咱们撵上去了。”

“怎么这么慢呢?”李薇这句自言自语的中心思想是:她们怎么会这么晚才出发。

玉瓶又冲外看看,这回兴奋的对她道:“咱们主子爷过来了!”

李薇也赶紧从窗户往前望,果然听到一个急促的马蹄声逆着队伍正在接近。少顷,她先是看到四爷的马从车窗前掠过,再一会儿就见四爷把马调过头来,靠近了她的车。

她把车窗的窗纱揭开一点,朝外看:“爷!”

马上的四爷低首冲她笑笑,拿鞭子敲敲车窗,说:“风沙大,把帘子放下。”

李薇:……

一点都不浪漫。

两人聊天,李薇先表达了爷你好辛苦的意思。爷就说:“不算什么。我们先跟着皇上出来,等皇上的仪仗走过,你们才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