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想了这个办法,叫弘昐和三阿哥有空时这么玩一玩,兄弟几个不吵架了,正好也能教四阿哥背书了。”李薇感觉自己的智慧真是无穷大啊,她灰常、灰常的佩服自己。

必须点赞!

回头看四爷,好像也被她的聪明给震住了,她牵着他的手摇了摇,非要他夸她两句:“爷,你说我这个办法好不好?”

四爷回神,伸手搂搂她,轻声道:“好,素素最好。”说完还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亲。

李薇叫他这柔软的一句话夸得都有些脸红了,有些小得意的靠在他身上,突然想起朝他的脸上看了看,发现已经和缓多了。

果然孩子们是最治愈的。

四爷看着站在前面背对弟弟的三阿哥,他一边背,一边偷偷从眼角看身后的弟弟,怕他跟不上来。

蹲在后面专心给哥哥捣乱的四阿哥时不时的戳戳三阿哥的腿,可要是三阿哥有些站不稳,被他戳重了,他就马上伸手去扶。

……

“女子眉纤,额下现一弯新月。”

“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

屋外,苏培盛匆匆赶来,不忙进屋,先从窗户往里看,见四爷与李主子坐在一起,两人的手还牵着呢。另一边三阿哥和四阿哥在背书,气氛好极了。

他缩脖子闪到茶房,喊玉烟给他茶。

玉烟笑问:“爷爷这是从哪儿来?累成这样,不去给主子爷请个安就来歇着了?”

苏培盛一口喝干,道:“小丫头懂什么?你爷爷这叫机灵。屋里主子们好着呢,要我去打什么岔啊。”

187、十四

十四爷坐了一晚上冷板凳,一大早就跑了,甚至没顾得上吃早饭,也没给四爷打声招呼。苏培盛拦不住这位爷,只好送走人再匆匆回去禀告四爷等挨骂。

他小心翼翼的挑了个四爷心情比较好的时候,刚跟李主子和几个小主子们用过早膳,他悄悄走过去,低声把十四爷颠了的事说了。

说完就等着四爷骂他,心里想有李主子在跟前,主子爷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火吧?

四爷果然又黑了脸,方才还带着笑着,瞬间这脸就挂下来了。

苏培盛往后缩了缩。

谁知李主子大出一口气,高兴的叹道:“真好,咱们在庄子上好好的,就怕来客人。我还当爷今天还要应酬他呢。”

四爷就和缓了,轻轻瞪了李主子一眼,笑道:“十四也算是自家人,我本来还想叫你见见的。”

李薇马上说:“可别,我没跟十四爷打过交道,可看这几次他来你都生气,就知道那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四爷摇摇头,淡淡道:“越来越胡说了。”

李薇见好就收,四爷对苏培盛道:“你十四爷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苏培盛干笑:“十四爷说叫您好好养身体,他下回再来看您……”

“他不来,我还能过得舒坦点。”四爷轻嘲了句,转头对她说:“十四走了,那今天上午我就闲了,想不想出去转转?”

李薇兴奋的坐直身问:“骑马?”

四爷笑了,说:“你想骑就骑,叫人把马准备好。一会儿我在前头等你。”

苏培盛紧跟着四爷出来,见刚才当着李主子还有点笑模样的主子爷出来后脸又沉下来了。苏培盛不敢放松,听四爷沉声问:“把十四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早上,四爷还歇在李主子这里,苏培盛当然也在这边侍候。然后留给十四爷的小太监被鬼撵一样跑过来,跳脚说十四爷要走,苏培盛赶紧去前头看,结果十四爷已经出了大门了。他跑到大门外拉住十四爷的马缰,拼着叫马踹个半死也要问上两句。

结果十四爷扔下那句叫四爷好好养病的话就走了。

苏培盛没拦住人,只好把侍候十四爷的小太监骂了一通。小太监也委屈,十四爷起来时还好好的,没说要走。他去提个早膳,就一转脸的工夫,十四爷就不见影了。幸亏是他跑得快,不然慢上一步,苏爷爷追不上十四爷,他的罪过更大。

这会儿,苏培盛也后悔了背了这个黑锅,只好在话里话外把黑锅往十四头上推,他说完见四爷貌似在沉思没吭声,壮着胆子道:“依奴才看,十四爷怕也是觉得昨天做得不对,今天才一早溜了。”

四爷就是这么想的,闻言冷笑:“他从来就是这么不长进,出了事就只会躲。”说完不由得一叹,自己的亲弟弟,偏偏跟他不是一条心,为了外人来试探自己。

到了前院,弘晖、弘昐和三阿哥都在读书,戴铎坐在上首,正一句句教他们念新章。四爷在屋外看了一眼就转身回了他的书房。

戴铎教他们念完新章,叫他们先抄上十遍,下来挨个看过,特地挑弘晖起来问了两句书中的意思,评点过后才叫他坐下。

见三个阿哥都乖乖抄写,他出来就进了四爷的书房。

四爷正在等他,一见他就道:“十四早上回去了。”

戴铎笑道:“奴才一早就听人说了,看来十四爷这是理亏了。”昨晚上四爷与十四爷谈得如何他不知道,可四爷晚上没留下陪兄弟,而是丢下兄弟自己回了后面,可见两兄弟谈得不大畅快。

四爷把昨晚十四说的话学了一遍,戴铎道:“十四爷也是有私心的,倒未必是一心一意替八爷奔走。”

“这我知道。”四爷叹了声,有些不解的问:“只是你说十四他这是想干什么?他排行小,往下的十五还没出宫建府呢,他这么丁点大,就跟掺合进来,他图什么?”

四爷想起他当年刚出宫时,虽然也是一门心思想建功立业,可也没十四这么上蹿下跳的啊。他要是图个左右逢源,那一头跟老八他们好,一头掂着他这个哥哥也说得过去。但他是既不是实心实意跟老八,也不是真心诚意待他。

往上数,太子他靠不上,直郡王看不上他,皇上记着十三,都未必能记着他。

叫他说十四是样样不成,怎么就这么大胆?

戴铎笑道:“十四爷的性子倒是简单,说白了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

四爷有些恨铁不成钢:“太蠢。”

戴铎对四爷怎么教弟弟不感兴趣,十四爷什么样,轮不到他戴铎操心。他趁着空提了句:“奴才想,十四爷既然回去了,说不定会有人去找他呢?”

四爷嗯了声,戴铎不懂四爷这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更直白的说:“十四爷在庄子上可是住了一晚上的,就是他说您什么都没告诉他,外人也未必会信。”

四爷还是没反应,戴铎想着四爷可能是不乐意这么利用自己弟弟,也不敢再说就退下了。

他走后,四爷发了会儿呆。

戴铎恰好说中了他的盘算。十四追问他时,他生气归生气,但并没有气的那么厉害。他离开只是为了吊十四的胃口。只要把他留在庄子上一晚,他出去就说不清。

早上十四不告别就离开大概也是想明白被他阴了。

他徐徐轻叹,有些事不能说,只能做。戴铎说出来轻松,他照做就失了仁道。

但做了,四爷的心情却一直很复杂。十四是不念兄弟之情,他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这种事以后会越来越多。为了胜,他会不择手段。

可他的心里却为自己惋惜,为跟十四的兄弟情惋惜。也有种冲破藩篱,眼界为之一阔的感觉。

苏培盛守在屋外,见李主子穿着一身宝蓝的骑装,戴着帽子,拿着小马鞭轻快的走来,马上在门外小声说了句:“主子爷,李主子来了。”

四爷起身打开门,素素就站在台阶下笑道:“我正要敲门,你就出来了?真巧,咱们现在就走吗?那中午就在外面用吧?”

他看看自己还没换衣服,让开道:“都依你,进来吧。”

留她在外屋坐着,喊王以诚上茶,他去屏风后换衣服。就听素素在外面嘴上不停,说:“我原来想叫上额尔赫一起来,可她说现在手上事情多,走不开。”

他在屏风后顺口问:“哦?你交给额尔赫不少事?”

李薇道:“我看她在咱们出去这一个月管得挺好,就把院子里的事都交给她了。这次过来收拾行李也都是她管的。”

四爷仰起脖子叫小太监扣扣子,笑道:“也就有你这样的额娘,这么不心疼自己女儿。”

她道:“爷这话说反了,疼她才叫她管得多。她在家里干熟了,出门就不怕了。”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个屋子一道屏风的说话。

四爷出来换靴子,坐在她旁边道:“天天把出门挂在嘴边上,你就不想多留她两年?”

李薇亮起眼睛,想趁机得他一句话,说:“我想留啊,爷,咱们把额尔赫留到二十再嫁吧。”

年轻姑娘嫁人真的很可怕,大多数都是嫁人的当年就要生孩子,她当时刚进阿哥所时才十三岁,天天祈祷别怀孕别怀孕。

这时也没有妇产科,没有急救室。就像三阿哥一直拖着不敢种痘一样,她想等到二格格长到十八九岁,身体架子都长开了,发育好了再生孩子,危险性也能小点。

四爷听了就笑,道:“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就是想多留她几年,也没有留到二十的道理。我看十七八就可以了。”

两人出门时,四爷才想起刚才他一点都没再记着十四的事。现在想起来,他更想知道十四回府后,有没有钓上几条鱼?

京里,十四纵马飞奔回了府,他前脚进门,后脚九爷就找上门来了。

他进屋时,十四衣服还没顾上换呢。

九爷看他这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笑道:“这是去哪儿回来了啊?昨天想叫你去喝茶都没抓着你的人。走,走,走,哥哥在前门大街羊肉杨叫好席面了,特地过来堵你的。”

说着就上去拉十四。

十四心里还不痛快呢,庄子上一个亲哥刚给他下过套,这又来一个‘哥哥’摆明是鸿门宴。他一甩手道:“我这身上都是土,你也等我把衣服换换!”

九爷也不恼,坐下道:“那我等着你。”

十四不好赶他,只好憋着气去里面换衣服,把侍候他的小太监骂得团团转,叫外面的九爷看足了笑话,笑完他也想,这十四去老四那里受气了?怎么跟吞了火药似的?

两人出来走到门口,又撞上十四福晋的人过来问他们这是去哪里?说府上听说九爷来已经准备好菜了,那人一边说一边冲十四爷使眼色。

十四爷不想搭理他,兜头就骂道:“爷去哪里还要给你说?滚!”

九爷想这到底是十四福晋的人,十四骂这人不是跟骂十四福晋差不多吗?他这个当哥的在这里看着也不好,就拉着十四道:“赶紧走,去晚了那羊肉杨就只剩汤了。”拖着他出了门,两人上马离去。

十四福晋听了下人的回禀,翻了个白眼。奶娘担心道:“主子,要不咱们去把主子爷叫回来?”

十四福晋满不在乎的说:“这关咱们什么事?他自己都不着急,昨天下午就跑了个没影,今天一回来又出去了。反正是他的女儿,他都不心疼,我才不管呢。”说完就真的不理了。

奶娘一个下人,再担心也没用。

过了会儿,来了个丫头小心翼翼的跟奶娘说:“大概是不成了……这会儿已经没气了……”

奶娘只好再去寻十四福晋。完颜氏听了也愣了,沉默了会儿,无奈道:“这也都是命……”她叹了口气,起身换了件衣服,说:“走吧,随我去看看伊尔根觉罗氏。”

走到伊尔根觉罗氏的屋前,只听到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叫完颜氏心里直发堵。

188、丧事

前门大街多是市井小吃,不入大雅之堂。

来往的都是些贩夫走卒,在这里端着个大海碗,吃面喝汤就烧饼,有座就坐着吃,没坐就蹲着吃,地上垃圾堆在墙角,引来一堆苍蝇嗡嗡嗡的。

可九爷他们这等龙子凤孙,吃惯了精工细致的上等佳肴,就觉得在这里吃饭真是别有风味。

羊肉杨是这附近卖羊肉比较有名的一家铺子,门口挂一羊头,一天能卖十七八只羊。九爷所说的定位子,也只是叫两个下人提早一步来占了个桌子。他跟十四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端着碗的食客,一见两位爷过来,纷纷避让,免得贵人们嫌他们肮脏。

九爷叫人事先叫好了菜,他们一到就送了上来。坐下后,九爷先给十四倒酒,不忘说:“这是酒仙居的梨花白,你九哥特意叫人去买的。”

十四昨晚上在庄子上就没吃好,早上又是饿着肚子赶回来的,坐下就毫不客气的吃起来,连九爷给他倒酒,他也是接过来喝了,再把空杯子推回去。

九爷不乐了,重重放下酒壶说:“合着我成侍候你的了?”

十四吃得两腮鼓起,噗的还要笑,九爷嫌弃的让开,道:“行了,行了,吃你的吧。跟你四哥没给你饭吃似的。”

他本意是想引十四说说庄子上的事,谁料十四面色如常,跟没听到似的。

十四风卷残云般吃得七七八八了,九爷还一筷未动,他嫌这桌上太难看,不能他吃十四的剩菜吧?他叫:“掌柜!把这里收了,再给爷上一桌!”

趁这个时候,他问十四:“你不是去你四哥的庄子上了吗?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这么说,你信吗?

十四知道自己是说不清的,他说到天边也没用,索性干脆装高深,一字不吐,只是摇头叹气。

他这副样子叫九爷看了很想抽他,见他摆架子摆个没完了,九爷拍桌子道:“你倒是说啊!”

十四长叹一声,还没继续装高深,外边过来一匹马,他抬眼一看像是他府里的人。那人滚下马来,扑到他脚下,连磕三个响头,哭道:“主子爷,您快回去看看吧……咱们大格格……没了……”

十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还在愣,九爷听明白了,赶紧站起来拉着他道:“快走!十四!”

回到府里,伊尔根觉罗氏已经哭得晕过去了。完颜氏坐在大格格的屋里等着他。

十四冲进来,牛喘着在屋里找,半天才看到床上空空如也,他嘶声喊:“怎么回事?!怎么不告诉爷?!”

完颜氏平静的看着他,说:“昨天下午病了的,喊肚子疼,爷不在,叫了太医过来看,说太小不敢给药,让去掏松树下的蚂蚁窝,用大枫叶和香茅草煮成水给她洗。”

“晚上叫奶娘陪着在床上躺着。我和伊尔根觉罗氏都守着,守了一夜。早上起来有点精神了,太医过来看了,开了剂药,熬出来刚喂了一剂,孩子还是喊疼,不等再把太医请来已经不行了。”

十四牛目圆瞪,双眼布满血丝,拔出腰刀喊:“哪个庸医治的?爷砍了他去!!”

完颜氏不敢相信他到现在还是这样,恨得含泪道:“你早干什么去了?孩子病了,昨天找不着人,今天一回来又跑了,我叫人去喊你,你都不肯过来看看!”

“你要早说孩子病了,我还出去吗?”十四更恨,一脚把完颜氏身边的桌子踹翻了。

完颜氏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没想到他这么混蛋敢在屋里动手,虽然只是踹翻了桌子,也吓得她连哭都不敢哭了。

十四是火气上头,桌子翻倒屋里一片乱后,他见完颜氏吓傻了,外面丫头太监也都围上来,不敢进屋就缩在门口探头探脑,虽然这事是完颜氏理亏,他现在也不能拿她问罪,只好恨恨的出去。

旁边的角屋里,伊尔根觉罗氏刚才哭晕了叫扶到这里,这会儿她看着十四爷直冲出去,都没想过问她一句,不由得更是心如死灰。她的丫头怕她有个好歹,狠劝道:“格格千万保重自己!福晋是故意不叫主子爷回来的,主子爷又年轻没心机,看不穿这后院里的事,咱们小格格不能白白没了啊!!”

伊尔根觉罗氏躺在那里,木然流泪,丫头使劲掐她的手心虎口,可她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最后丫头也撑不住,伏床痛哭。

她这才像回了神一般,悠悠道:“不哭,我不会寻死。我活着,才能报仇。”

丫头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小格格才两岁,是急症就这么没了。十四爷靠不住,福晋虽然没下黑手,可也没什么好心眼。

这时,外头有人端了碗药来,刚才伊尔根觉罗氏晕过去,完颜氏就叫人熬了碗安神汤给她。丫头接过来,不知道该不该给伊尔根觉罗氏。

伊尔根觉罗氏伸手:“给我。”她一仰而尽,很快就睡着了。

送药的丫头去回话,屋里,完颜氏的奶娘正在哄完颜氏。

奶娘拍着完颜氏的背说:“好主子,没什么,十四爷不是真心的……”

完颜氏却依旧有些心颤。小格格一下子没了,更显得她当时的小心眼恶毒起来。本来只是想拿捏一二,何况太医都说要是顺利的话,两剂药下去就好了。谁知一剂药吃完就不行了呢?

十四爷的话直指要害,叫她越想越心虚。小格格一个女孩家,养大也是抚蒙古的料,她干什么想不开去害她?

但这话再有理,她也不能拿出来辩解。

想起十四爷手握腰刀站在屋当中对她大吼的样子,就叫她吓得直发抖。

奶娘看她这样,叫她躺下歇歇。出来就悄悄问人十四爷去哪里了?

门房的人说只见十四爷骑马出去了,去哪里不知道,跟的人还没回来说。不想不到半天,八爷和九爷就把十四爷拖回来了。原来十四爷冲出去就跑太医院去了,幸好九爷一直跟着,看他一脸要杀人的样子,连忙喊来八爷一起来劝他。

劝不住就只能拖回来了。

在十四的府上闹腾到天黑,连八福晋都来了,见一府的人都倒了,完颜氏不知是心虚还是被十四爷吓的,躺下后再也起不来,一问就流泪。伊尔根觉罗氏怕她闹腾,也用了安神汤更有睡着。十四火气冲天,回府后又抱着酒杯不撒手,喝了吐,吐完接着喝。

八福晋只好先把这一府的事给担起来,想叫九福晋也过来帮把手,叫九爷给推了,道:“她能管什么用?八嫂人能干,就替十四弟料理了吧。他那小格格才两岁,连个坟都不能点,明天就要送出去,这事多着呢。”

八爷夫妻两人一起从十四那里回来,都累得说不出话。

八爷叹道:“叫这事一打岔,也不好再问十四了。”

八福晋洗漱后上床,道:“爷看是不是十四故意躲事?不想跟你们说才借这个装样子?”小格格没了是伤心,可女人哭个没完是正常,男人也哭个没完,还是当着外人的面使劲哭,这就不合常理了。

八爷缓缓点头,道:“开头是真伤心,后面就有三分做戏了。”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八爷叹声:“快睡吧,你明天一早还要去十四府上呢。”

完颜氏是彻底躲了,缩在屋里病得起不来。八福晋到底把九福晋给拖上了,两人一起写贴子,虽然丧事不能办得太大,但还是要知会亲友。

小格格在府上停了三天,第四天抬了出去。四爷接到消息也到了,见十四府上挂着白幡,不由唏嘘。

十四坐在堂屋,看着脸像是水肿了一样,发虚发白,两个眼泡肿得像核桃那么大,失魂落魄的没个人样。

来的人挺多,四爷进来时众人纷纷行礼。他走到十四面前,叹了声,在他肩上拍了拍。

十四眼一红,眼泪又淌下来了,四爷一见就皱眉,低声喝道:“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哀毁过甚,这就是你的孝道?”

来了这么多人,就这一个骂他的。倒把十四的眼泪给骂回去了,低头在身上摸手帕,四爷抽出自己的扔给他,十四拿了在脸上胡乱呼噜一把,鼻音浓重的说:“……都是我不好,她没的时候,我都没回来看看她。”

四爷深深的叹了口气,拍着他道:“这次知错了,下次改过就行。你要是舍不得她,就多给她做些道场,替她积些阴福。”

十四抽泣:“我拿了二千两给皇觉寺了,叫他们给她念八十一遍《地藏经》。”

四爷道:“我给你再添三千两,你好好的,别叫娘娘担心。”

十四一听德妃又掉泪了,四爷看了心烦,又觉得此时骂他,有些骂不下口,只好当没看到。

“我还没给娘娘说呢……”十四说这话时就看着他四哥。

四爷叹道,说:“我叫你嫂子进宫一趟,告诉娘娘吧。”

十四想起完颜氏,有些恨她,也不提叫完颜氏进宫的事,只说:“多谢四哥了。”

出了这档事,再回庄子上也不合适了。四爷这就回了府,因怕丧事晦气,所以他连弘晖都没带,其他的人自然也都在庄子上,只有福晋跟着一道回来了。

车马到了府门口,四爷吩咐苏培盛去侍候福晋,不想苏培盛回来传了福晋的话。

他道:“福晋主子问您,这一会儿晚膳是不是去正院用?”

四爷想着还有十四的事,就点头道:“跟福晋说,一会儿我去看她。”

府里因为大小主子都不在,只有一群格格留下,所以内外门禁十分严格。元英回来后,衣服都顾不上换,先叫人去准备晚膳,再看府上的柴炭等物够不够。

陪她回来的丫头忙去问留下来的丫头们,回来道:“听说大嬷嬷知道了十四爷府上的事,前天就吩咐了,现在样样都是齐的。不独咱们这边,主子爷的前院也是一样。”

元英坐下道:“大嬷嬷想得周全,晚上拿我的份例赏她,就说她辛苦了。”

她换好衣服,定了晚膳的单子后,再等了两刻才见四爷过来。

她忙迎上去,问:“爷在前头洗漱过了吗?这里有备好的热水。”

四爷摆摆手道:“我换过衣服了,你坐下,有事跟你说。”

元英听说是去永和宫跟德妃说十四家的事,应下后说:“十四弟妹病了,不然这事她去说最合适。”

四爷道:“我是十四的亲哥哥,你去也合适。明天就递牌子吧,咱们早点忙完了,早点回庄子上去。”

“还回去?”元英怔了下,见四爷看过来,忙说:“我是想现在十四弟府上正乱着,咱们留下来帮把手,不是正合适?”何况十四府上出了这样的事,四爷还掂记着避暑纳凉,也太不讲兄弟情了,只怕会引人诟病。

四爷不想跟她说这里头的事,讲起来就复杂了,只是道:“十四也太经不住事了,叫他忙一忙,也好长进一二。”

元英还是觉得这说不过去,有叫人拿丧事长进的吗?

可他摆出一副不想谈的架势,她也没再劝。

等坐上饭桌了,四爷一眼扫过桌上的菜,就叫苏培盛把肉菜全撤下去了,桌上顿时只剩下了寥寥几道素菜和几道面点、甜汤。

看他安之若素的用膳,元英也没说再添几道菜的话,只是心里不免嘀咕。说是在意十四爷家的事,又还记着回庄子上去,要说不在意吧,又摆出吃素给十四爷家早夭的小格格积福的样子。

叫元英实在不知道这位爷心里想的是什么。

用过晚膳后,上了茶来,四爷端起抿了口就放下要走,元英赶紧问:“爷,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四爷犹豫了下,还是摇头道:“你歇着吧,我前头还有事。”

他知道福晋这是想留下他,可他今天晚上实在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

元英也只能说一次,他不应,她就只能送他离开。叫她再三恳求他留下,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连留下一次,给她个面子都不行吗?

四爷回到前院,洗漱后跪在圃团上给十四的小格格诚心念了一遍《地藏经》,虽然这个孩子的去世并不是他的过错,但在他顺势陷害十四时,这个孩子没了。他的心里难免有些过不去,好像冥冥中自有天意,大人们的阴晦事,却报应在了那个小孩子身上。

他看着虚空,暗暗道:天尊在上,爱新觉罗·胤禛诚心恳求,万千报应,只求报应在胤禛一人身上,胤禛愿意损寿十年,保我的孩子们平安无忧。

苏培盛一直守在外屋,见四爷在念经更是不敢惊动,还交待外头的人都不许大声,小心避开这里,免得打扰了主子爷。

四爷念完经准备歇息了,想起还留在庄子上的素素和孩子们,问苏培盛:“也不知道庄子上你李主子他们怎么样了?”

苏培盛道:“奴才叫人去庄子上送信了,想必这时李主子已经知道主子爷一时半刻回不去。”

四爷叹了声,叫人吹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