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见到弘晖几人也说带了一些礼物给他们,四爷想他来肯定是有正事的,寒暄后就叫孩子们都出去了。

侄子们走了之后,十四脸上的笑就收了,竟然有了一丝肃杀之气。

四爷叫人上了茶,只剩下他们两个后,十四端起茶饮了口,问道:“四哥,皇上回来咱们都要去迎,到时你是什么打算?”

四爷没马上答他,反问:“你怎么想?”

十四也不在意,笑道:“弟弟想递个折子,请皇上准许出城去迎。”

皇上回京,自然要安排迎驾的人。这迎驾也分个亲疏远近,皇上是不是爱重等等。为了争这个排序,京里的人也都是赌了一口气的。上的折子也是思念皇上,乞盼能早一日见到皇上金面。

最受宠的曾经是太子,他迎出了两百里,最后是跟皇上一道入的城。这就是独一无二的盛宠了。

十四图的就是这个,而四爷只打算按照惯例上折子,不求这个殊荣。

两兄弟说不拢,十四就满意的告辞了。四爷明白他也不是来找他一起上折子的,只是来试探下看他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送走十四,四爷奇怪的想他不在的这几个月,京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自从死了个小格格后,十四怎么不见消沉,反而比以前更激进了?

递折子求见迎驾的事各府都隐晦的试探、打招呼,四爷就分别见了老三、老五和老七府上的人,他们四个都不打算玩特殊,规矩上折子,规矩迎驾。

而后来听到的消息是除了十四,只有老八上折子说想念皇上,但也没像十四那么夸张。

从京里递出的折子是一日一来回的,皇上又已经在距京城很近的地方了,所以发还的除了他们送去的请安请见折子,还有皇上的圣旨。

就像四爷曾经估计的那样,随皇上回来的还有博尔济奇特氏和科尔沁来下聘的人。

所以这次的迎驾格外的盛大,四爷听说发还给老八的旨意都有好几道,大意就是皇上也想念他,忠心办差就行,父子情深不在迎驾这一件事上。三爷说起这个时酸得不行,叫四爷笑道:“三哥从哪里打听出来的?我可不信老八会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个。”

皇上要真是宠爱老八到这份上,老八就是想显摆也不可能当着老三的面说啊。

三爷摇着扇子,道:“我是打老九那儿听来的,他天天跟老八混一块,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四爷马上皱眉道:“老九说这个干什么?这不是给他八哥找麻烦吗?”他想的是这会不会是老八和老九联手做的局?有阴谋?

三爷一眼就看出四爷想拧了,合上扇子在桌上轻轻拍了拍,叹道:“老四,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太多!老九是喝醉了才说出来的!”

九爷府里,十四正在暴笑。他也递了折子,皇上就批了三个字‘知道了’就发回来了,特别的没面子。可这也不妨碍他笑话他九哥,叫他说错话,这下把八哥给惹恼了,连去几回都说不在。

九爷后悔得不得了,见他这样气都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说:“你就是这么对你九哥的?我算白认识你了!”

十四当时也在席上,除了他们这些皇阿哥还有几个宗室的,九爷喝得越多就越自大,嘴上从来不把门。八哥事情多没来,就有几个话里话外说老八看不起人了,九哥肯叫宗室的人就是听他们奉承的,怎么听得下这种话?

于是就说多了。

他爽完不等席散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不能吞回去,他也不能叫那些宗室的人回家别跟大人说,别外传——那显得他九爷多没面子啊。

他撑着面子不假,八爷的事就这么漏出去了。

事后九爷腆着脸想去跟八哥赔个罪,结果这次八哥气实了,就是不肯见他。

兄弟两个这么僵着,九爷想找个从中说和的,偏那天裕亲王保泰、十爷、十四爷都在席上,哪个都没跑了。十四见有人比他更倒霉就舒服了,天天过来看他九哥的笑话,说是来出主意的,但一个有用的主意都没有。

十四此时道:“依我看,八哥也是一时脸上下不来,过了这阵就好了,你跟保泰似的躲一躲,等皇上回来了,横竖大家都要进宫,到时当着众人的面,八哥也不会太不给你面子。你递个好,他接下来,这就不成了吗?”

这就是耍赖皮了。

九爷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幸亏是八哥,要是四哥……”

十四放下杯子,一点不客气的说:“你还想得罪四哥?嫌命长了吧?”

九爷嘘他:“去!知道是你亲哥你就护着他!”

十四冷笑,自斟自饮,九爷接着小声来了句:“你说的也没错,要是四哥,我也不用费这个事,等他整我就行了。”

因为皇上回京的事,四爷又是好几天忙得见不着人影,不过他叫苏培盛来东小院说今年的颁金节可能会办得比较盛大,叫她好好准备——潜台词就是多做几件衣服行头。还叫苏培盛送来了很多蒙古的东西。

有蒙古袍子,蒙古刀,蒙古茶,蒙古羊和蒙古马。

马归了弘晖、弘昐,连三阿哥和四阿哥都一人占了一匹,二格格她们姐妹三个,只有二格格有,大格格不要,三格格没给(年纪太小身体不好)。

羊归了膳房,当天晚上李薇就吃上了羊肉汤和烤羊肉串。

虽然有些怕上火,但好羊肉难得。听苏培盛说这都是跟着圣驾一起从蒙古过来的——商人们卖的。

博尔济奇特和科尔沁一部得了一个大清的女孩,不管嫁过去是个什么情景,目前两部都欢欣鼓舞,高兴得厉害。知道要来下聘,两部的人都有心跟着出来——大赚一笔。

有心思灵活的商人就看准了这个商机,李苍在他们回府后特意过来看望,据他说京里的蒙古人从六月起就比较多了,这个月更是在街上都能常常看到。

“舅舅他们这些天巡逻都比平常人多,蒙古来的王公贵族子弟有的说不通,一言不合打起来的不在少数。”李苍道,“咱们这边说出去也都是爷,谁都不让谁,小舅舅说他们上官的辫子都快细成老鼠尾巴了,这两天只怕就要用上假发了,小舅舅说的时候乐得很呢!”

送走李苍,没几天四爷闲了过来了一趟,进屋换了衣服就往榻上一躺,李薇过去替他捏着,好奇的问:“你忙什么呢?”

他拉着她的手贴在额头,叹道:“瞎忙。十三还没回来,送信来叫我帮他看着点十三公主的嫁妆。内务府里老八忙得脚不沾地,偏偏蒙古人这几天越聚越多,前天还在前门大街那里跟保绶的人打了一场,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按不住,叫我撞见,只好去看看了。”

保绶是前裕亲王的五子,现在这个裕亲王保泰的亲弟弟。

亲爹亲哥都是裕亲王,保绶在京里也是有名的爷。跟他打架的是博尔济奇特氏的几个蒙古人,没来历没身份,就是莽了点。保绶在喝茶,带的人多,占的位子也多。这几个人要上去坐,保绶的人叫他们去别的店,还给了茶钱,说不好意思。

蒙古人就把钱扔了,把人给揍了。保绶在上面知道了,传话回府叫来更多人,最后就打成一锅粥了。

李薇听得直乐,四爷本来挺累,叫她这一笑也乐了。

“这根本就是比谁的脸大嘛。”李薇道,追问:“后来爷去了,向着谁?”

四爷沉着脸道:“我谁都不向。”他把保泰叫来了,叫他管教他弟弟。

最后自然是保泰把保绶臭骂一顿,给四爷赔礼,叫人给蒙古朋友买酒买肉,把这事给了了。

李薇竖起大拇指:“还是爷最厉害。”

193、黑脸四爷

大概是四爷解决保绶的事太震撼太干脆了,之后几天频频有人请他去救场。李薇戏称他成了救火队,被四爷按住打了顿PP。

打完两人靠在一起,四爷捏着她的手把玩,似笑非笑道,“不过是都不敢去得罪人,才拉我过去罢了。”

李薇趴在他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胸口,卖萌去啃他胸前的盘扣豆豆,拿舌尖拨来拨去。

四爷摸着她的嘴唇,叹笑道,“又来闹你家爷了。”

凑上去两人亲一个,他道,“这段日子一直忙,顾不上你,一个人待着是不是闷了?”

李薇一口口的亲他,在他的嘴上一下下盖章,道:“自己待着可以想爷啊,想爷就不闷了。”

“今天这嘴真是甜。”他翻身压住她,两人幸福的和谐了一把。

大概四爷心情确实不错,叫李薇说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京里有脸面的人多,但敢得罪人的却少。皇上、太子、直郡王三座大山都不在,除这三个外,京里几乎就没有人能站出来稳压所有人一头。

所以打起来才没人敢管,不说步军统领衙门了,九门提督的隆科多不是也躲了?

可这对四爷来说未必是坏事。皇上使这些年长的儿子,几乎就是不等他们干熟一个位子就调走了,各部轮转多年,李薇记得四爷好像还没有一个正式的职位……

但他总是很忙,忙完就没他什么事了,领功?没有,他又不像科举选官出身的那些进士们,还能靠年资一步步往上熬品级?他的品级全看皇上心情,赏什么是什么。不赏就当光头阿哥。

幸而皇阿哥这个招牌还是够有用的,只要是皇上的儿子,他就算只是个没有实权的贝勒,站出去满京城里敢跟他比一比谁的拳头大的人……还是比较少的,而且基本都是亲兄弟。

所以,四爷这段时间的忙碌,李薇大胆猜测,他其实在暗爽。

暗爽中的四爷在跟她和谐过后仍嫌不足,没有继续和谐却抱在一起对她说个没完,他说的那些人名官名她统统不认识好吗?只好发挥陪聊的真谛:点头顺便问‘下面呢?’就行了。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着,连皇上回来了,到颁金节了,大家要进宫了都没有停止。四爷貌似更忙了,听他说是因为皇上似乎对这两个蒙古部族非常的荣宠,为了和谐的大局面,目前京里一切影响和谐的事件都要按下去,大清跟蒙古是臂膀,是兄弟,是一家人。

就连进宫庆贺颁金节时,李薇都被四爷提醒戴了两件蒙古首饰应景。

今年宫里比往年要热闹些,天没亮时就进宫,却发现宫里各处都点了上灯。这比以前摸黑往前走要好多了,等到了该跪着的地方,发现前面多出了好多人。李薇的位置就往后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今年皇上好像特意宣旨,叫了很多蒙古族的贵妇妇眷进宫来。

往年自然是不会这么麻烦的。因为她们有的根本没资格进宫,皇上往年都是赏些东西下去就完了。

等大家跪完准备去永和宫了,却只叫她们在永和宫前跪下磕了几个头就叫出宫了!

能出宫当然是件开心事,但这程序不对啊。

李薇、元英带着孩子们,还有七福晋、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出了宫门不敢走,几位福晋们商量,一至同意由四嫂派人进去问四哥,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真的可以走了?今年为什么只进宫半天就叫他们出来呢?

慢慢宫门口聚的人越来越多,李薇看这一个个出来的也都是各家的福晋。她合上车窗帘道:“看来今年这规矩是改了。”

二格格也说:“我看是宫里来了什么要紧人吧?咱们往年是应酬娘娘去了,今年说不定是娘娘也要去应酬别人,顾不上咱们了呗。”

等了约有半个多时辰吧,苏培盛匆匆出来,先在福晋车前停下,恭敬道:“奴才请主子安,主子爷说了,今年先回去也无妨。留下辆车给他就行了。大阿哥跟着主子爷,叫主子放心。”

元英点头,道:“那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侍候爷吧。”

苏培盛干笑,躬身退下。

元英叫丫头下车去跟七福晋等几个妯娌们说,丫头跳下车,却见苏公公没有走,而是特意绕了个圈,现在就站在侧福晋的车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丫头装没看到,跑向七福晋的车子去了。

李薇听苏公公说完,问了句:“是不是有什么难得的人来了,娘娘才叫我们回来呢?”

苏培盛犹豫了下,靠近车窗,悄悄小声道:“奴才倒是听说了,貌似是万岁爷把二公主叫回来了。”说完,退后,打了个千,小跑着回宫里去了。

二公主?三爷的姐姐?好像是康熙三十年嫁到蒙古巴林部去了。车慢慢往前走,听外面的动静各府的车都开始动了。

李薇听着外面的动静,让哪个府的车先走,哪个府后走等等。心道怪不得娘娘没空应酬她们,远嫁十几年的二公主回来了,这时肯定在太后身边呢。娘娘等各宫有头脸的主位只怕都要赶过去奉承吧?

以前是她们奉承德妃,现在是德妃奉承别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她突然没那么讨厌进宫了。下跪这种事,说不定就连皇上也没少跪过呢。

苏培盛回到宴席上,溜回到四爷身边,四爷扫了他一眼,他微微点了下头,四爷放心了。他借着倒酒的机会把李主子问他话的事回了,道:“奴才想着李主子问,就……”

四爷道:“没事,你李主子知道这个也是应该的。”

他往席上扫了一眼,皇上刚才就露了个面就回去了,席上众人却还要继续热闹,只是各人眼神都不在停的四处扫。二公主回来的事,他事先没听到消息。大概二公主是跟皇上一起回来的,他们都只顾盯着皇上、太子和直郡王,结果竟叫二公主悄没声的进了宫。

真是……

四爷自省,这段时间他有些失了冷静。

乾清宫,东暖阁,康熙正在泡脚,膝高的木桶注满烫热的药汤。他的膝盖明显肿了起来,红中发白,太医在旁边轻轻按了下,摇头道:“万岁这膝盖要缓一缓,最近暂时都别动了。”

梁九功听了,问皇上:“奴才去叫人抬轿子?”

康熙忍着痛,面上不显分毫,微微点头。

直郡王就守在外头,见梁九功出来立刻上前一步,问:“皇阿玛如何了?”

梁九功怎么敢把皇上身体的消息随意透出去?只陪笑道:“叫郡王担心了,万岁无事。”

直郡王也知道这奴才嘴紧,话问出口就知道僭越了,想找补回来,不等开口就听到里面皇上喊他。

他低着头进去,见太医正跪在皇上面前,拿银针刺穴。

康熙招招手,打断他下跪请罪的身形,拍拍身侧道:“过来坐,你是担心朕,朕知道。”

直郡王坐下,道:“皇阿玛今天跪的时候太长了……”

颁金节这种大节日,那是一定要告慰先祖,祭拜上天的,礼部写的祭文又长得厉害,从头到尾皇上都在前头跪着听,身后是他们这群兄弟。直郡王知道皇上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今年他就提过叫皇上站着听,可皇上还是坚持要跪着。

康熙看他一脸的担心,笑道:“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虽然这么说,他却慈爱的拍拍直郡王的肩,说:“别替朕担心,有些事不能省,朕一年也就跪这一次。”

等太医退下后,梁九功回来说銮驾已经准备好了。

康熙扶着直郡王的肩说:“行了,扶朕出去吧。”

上了銮驾,直郡王问:“皇阿玛,咱们是去席上,还是去太后那里?”

康熙刚才走了下,膝盖又痛了,闭目忍痛,过了会儿才淡淡道:“荣宪……走了也有十四年了,去看看她吧。”

“是。”直郡王应道,传话梁九功,銮驾缓缓起驾。

席上,皇上和直郡王一直没来。

四爷见太子又是孤坐,就过去陪着了。他执壶倒酒,太子并不贪杯,只与他碰了三杯后就不喝了,只拿杯子时不时的碰碰嘴唇。

两人无话,太子一直随意扫着席上的众人,并不与哪个人目光相触,就是侍候在他桌旁的老四,他也没有正眼扫一下。

半晌,四爷低声道:“殿下当保重身体。”

太子这才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道:“怎么,老四,在外头听见什么了?”

四爷看着膳桌上的酒,不答话。

太子自问自答:“说孤酗酒?可还有旁的?贪花好色?勾引庶母?亵玩太监?”

他说得四爷额头都要冒汗了,正想退后跪下请罪,太子在桌上轻轻敲了下,止住他的动作,太子道:“老四,能过来说这句话,哥哥记着你的情。”

不等四爷再说什么,太子起身拂袖而去,竟把四爷给晾在当场。

席上一瞬间静的像坟地。

稍后又重新热闹起来,只是大家的目光都往四爷身上扫去。

等四爷黑着脸回座后,坐在身边的三爷端着杯子笑着过来想试探一二,一对上四爷的黑脸,立马把话都吞回去了,呵呵着跟四爷碰了一杯继续回去坐着。

另一边,八爷几人身边还有几位宗室,刚才的事几人都看到了。八爷劝其他人归座后,只有九爷几个在,九爷好笑道:“不知老四是不是马屁拍到马蹄上了,咱们这位太子爷这么不给面儿啊?”

“哼!”十四觉得最丢脸,重重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瞪着九爷说:“九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九爷不妨这里还有个老拿四爷的面子当自己的面子的十四,不好跟弟弟吵,何况他才刚跟八哥合好,不想再闹出点什么事来,于是头一次服输,赶紧给十四倒酒挟菜,陪笑道:“没意思,没意思,你九哥最没意思了!来,来,来,喝酒!”

哄好了十四,几人继续猜四爷是提起什么事惹恼了太子。

九爷刚才不小心惹恼了十四,这会儿说的话就好听多了:“四哥这人是板正了些,可他一向不是那等嘴里跑马的人,只怕不是四哥惹恼太子爷,是太子爷恼了四哥。”

十爷和十四都没说话,八爷道:“大概……就是这样。最近这段日子,四哥在外头办了不少事,只怕里面就在太子的人,太子爷想来是被扫了面子,四哥去赔礼,太子爷没接这个茬?”

十四恨道:“什么办了不少事?都是别人不想干的,偏他当好东西巴巴的接过去,天天四处给人断官司,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有一两个太子的人有什么可稀奇的?”

九爷不高兴了,奇道:“合着咱们谁说你四哥都不行,就你能说他是吧?我看你这嘴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见这两人又瞪起来了,八爷赶紧救火:“先别说这个,你们替我想想,四哥这段时间都不给哪几个人面子?得罪的哪个比较深?”

四个人开动脑筋起来,想了半天,九爷拍桌道:“这谁能记得住啊!我记得有个凌普的干儿子?”

十爷摇摇头:“凌普的干儿子给银子就能认上,有什么稀罕的?太子爷为了这么个人物给四哥脸色看?不大能够。”

一时半刻也实在是想不起来,八爷只好说:“那就先放放,咱们回去再想吧。”

另一边,四爷身边生人勿近,三爷、五爷、七爷都噤若寒蝉,就是四爷自己心里也不大痛快。他搞不清太子这是怎么了?说是恼了他,细品那话里的意思又不像。不是恼了他,干嘛叫他丢那么大的脸?

这时,十三端着酒杯过来了,周围的人都拿‘你牛X’的眼神看他,五爷还特意起身让了个座,叫他们兄弟两个坐着说,他坐到老七那边去了。

十三来之前也是壮了胆子的,一是四哥一个人坐着太不像样子,二来十三公主的事他还没顾得上谢他。随驾回京后他只来得及送过去了礼物和贴子,人还没登四爷府上的门就要紧着颁金节的事了。

他清了清喉咙,道:“四哥,我敬你一杯!”

四爷拿了他的杯子,说:“十三,酒还是别多喝了,咱们用茶也一样。你的心意四哥知道。”

十三:“……哦。”

苏培盛飞快的把茶给找了来,给四爷和十三爷一人倒了一杯,两人就在这席上对坐着喝起茶来。

远处,八爷和九爷几个都看愣了。

十四最不明白:“……他那边没酒了?怎么喝起茶了?”

194、施恩

颁金节后,和硕荣宪公主回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各府的福晋们也都纷纷递贴子,表达对这位大姑奶奶的欢迎之意。做为皇上目前现存于世的最大的一位公主,她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李薇做为侧福晋是无缘去给荣宪公主请安的,就连他们府上的福晋也是在第三天才找着机会去宫里给荣宪公主请了个安,据说和其他几位妯娌一起被留下喝了碗茶就叫退下了。

这些都是三爷府上的田氏告诉她的,田氏都快乐歪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她们说,“我们家福晋回来可是气得不行,她大概还以为能被留下用顿饭,结果公主连她的面子都不给,她还装可怜样给我们三爷抱怨,结果又被三爷给骂了。”

纳喇氏和李薇都是被田氏请来的,三人闲坐饮茶。皇上既然回来了,之前李薇故意不理田氏贴子的事,现在就要来表达一下歉意。

要知道当时不是她不想来啊,是四爷要避暑去庄子上了嘛。

继她背锅之后,四爷也替她背了一回锅。

不过她这么跟田氏解释时,倒叫田氏不快的摆手道:“快别在我面前显摆了,知道你们家爷疼你,去哪里都不忘带着你,行了吧?”

李薇痛快的闭嘴,听田氏把三福晋给卖了个干净。她乐意到田氏这里来还有这个原因,田氏交游广阔,各种新式小道消息她都知道。不管真假,听一听至少不会跟京里脱节。

她好奇道:“那二公主怎么就连你们福晋都不给面子?不是一家人吗?”

田氏没好气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公主回来多少大事办不完?宫里的人就够她见了,还有我们娘娘母族马佳氏的人,我们福晋算什么?公主有事跟我们爷说就行了,还用她在中间传话?”

荣宪公主这一回来,京里是要小小的惊动一下的。

从三贝勒府出来,李薇就和纳喇氏分道扬镳了。行到街口,听到宫门处有喧哗声,叫人侧目。李薇在车里都听到了,心道这是谁这么大胆?怎么没人管一管?御道上的侍卫都瞎了?

掀开车帘就听得更清楚了,随车的侍卫远远看了眼,过来道:“主子,是承恩公府的车。”

承恩公府佟家的车,怪不得没人敢管。她连忙御:“咱们避开。”

等晚上四爷回来,她说起这个,四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他去屏风后换衣服,李薇想起这段时间他四处救火,难道今天他去了?

他换了衣服出来脸色还没变回来,李薇就过去给他通头捏肩,转口说起了在三爷府上听田氏说的事。

“哼,荣宪……”四爷冷哼道,火气转移了。

可李薇就更不解了,难不成这个才回来没多久的二公主也惹着他了?

于是荣宪公主的八卦也不能提了,她给他捏完肩,他读书,她一本正经的在练字。最后还是他先提起话头:“之前承恩公府的贴子你不是送到我那边去了吗?”

李四儿的贴子。这是压在李薇心头的一块大石,今天去过田氏那里,李四儿那边按说她也要去表示一下,但她真心不想把脸送去给这位主儿踩啊。

见他提起,她马上凑过去道:“怎么了?”

四爷平静的翻了一页书,淡然道:“那女的最近只怕是已经顾不上你的。放心吧。”

李薇果然大松一口气,看他心情好转了些,巴着他问:“怎么回事?爷跟承恩公府的三爷说了?他回去交待那个女人了?”

四爷冷笑:“隆科多这会儿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那小妾听说荣宪回来,吵着要去给荣宪磕头呢。”

李薇:口

震得她都说不出话了。“那……那佟三爷呢?”李薇想起这李四儿脑子不中用,以为天老大她老二了,隆科多不至于这么脑残吧?

四爷点头道:“他还算懂事。”

只是荣宪知道这事后,虽然没真的宣那女的进来,但也特地赏了东西。为了拉拢佟家人,连身为公主的脸面都不要了。今天他听说了宫门口御道上是承恩公府的马车在找事,不但叫人把车夫和跟车的都给拉下来压在宫门口一人赏了五十大板,还把隆科多也喊了来。

隆科多倒是没不给他面子,痛快认罚,叫人直接把那几个下人给打死,之后又拖他去喝茶赔罪。

四爷并不想跟隆科多交恶,两人喝茶时也算相谈甚欢。而且,隆科多还卖给他一个消息:皇上有意加封荣宪公主。

她原封是和硕,再封就是固伦公主了。

一个女儿,寸功未建,不过是皇上的女儿活下来的少,皇上这封的也太随心了。

自然也更衬得四爷这个贝勒尴尬。

怎么想都不痛快的四爷好几天都黑着脸。

幸好最近找他救火的人比较多,糟心的事多了,就显不出他这脸黑是为了什么了。不过三爷却被他顶了好几次。

“老四!”三爷都要气炸了,抖着手指着四爷道:“你说你这么几天跟我过不去是为什么?不过是叫你通融一二,二公主也是你的姐姐,只是想见见家里人,这有什么错?”

“是没错,可叫二品大员给一无品无级的女子行礼让路,这就过了吧?”四爷平静道。

三爷也卡壳了。这事说出来是马佳家的人不地道。虽然宫里有个荣妃,宫外有他这个三贝勒,如今宫里又说荣宪公主要封固伦公主了,马佳氏顿时炙手可热起来。

但马佳氏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物。荣妃当年入宫时,家父只是员外郎。品级之微简直是提都提不起来。这么些年下来,皇上也并没有加恩马佳氏,连荣妃亲族都未得晋封个一官半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