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话说了,四爷不是很明白,对他来说,当然是八十万两更有印象,八千两不过是府上一年的花销。

戴铎不强求这个,他只是说:“在学生这里,八千两比八十万两更重。可在主子眼里,八千两不值一提。那学生斗胆,这八十万两,在……”他向上一抱拳,示意九天之上的万岁,说:“……的眼中,只怕跟主子的八千两也相差无几了。”

四爷如醍醐灌顶,混沌的脑海已经清明一片了。

在他看来,八十万两确实很多,而且全是叫朝中官员借去了。可在皇上眼里,是臣子的拥戴更重,还是这八十万两更重呢?一切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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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李振裕在康熙四十三年就调任了,文中为了情节需要,把这位老爷子又留了两年

199、(剧情)圣上离京

四月初,直郡王送嫁归来,除了进宫给皇上磕了个头外,没有在京里引起什么特别大的反响。

四爷府上也得了消息,书房里摆着两座冰山,可下棋的四爷与戴铎仍是热的一头一脸的汗。今年这夏天热得早。

下人来报信时,天边滚过闷雷。

四爷缓缓摇着折扇道,“直郡王现在人呢,”

苏培盛道,“听人说是一回来就直接进了宫,刚出来应当是回府了。”他说完就等着四爷的吩咐,戴铎也看着四爷。

四爷沉吟了会儿,落下一子,道,“苏培盛去一趟,就说大哥刚回来必定是累了,叫大哥好好休息,弟弟过两天再去看他。”

说完想再挤出两句来,又实在辞穷,只好就这么摆摆手。

苏培盛退下后,戴铎与四爷的心思都不在这棋盘上。四爷想的是直郡王进宫皇上都说了什么,戴铎猜的是四爷在想什么。

半晌,戴铎斟酌着提起他话头:“早先皇上一直不说出发的事,不知是不是在等直郡王回来啊。”

十三公主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可以把十三公主送出去了。只是因为皇上说他亲自送嫁,京里才都在等皇上说什么时候出发。

皇上一直不动,大家就都在猜原因。是不是在等直郡王呢?

十三这些天都快急疯了,听说十三公主在宫里也是越来越紧张。在这个时候不敢出事,早两个月公主就被嬷嬷们上紧了弦,外人一概不见,亲哥哥都不能例外。十三只能托人送话进去,得十三公主传回来一句‘安好’。

他急着见见妹妹,好歹不能等到十三公主出京了,他就只能在路上看几眼?

四爷没有说话,戴铎也只是想起个话头。

外面天空的云越压越低,云层里打了几个闪,转眼就是倾盆大雨,只一息的功夫,外面的地就全湿了,屋檐下挂起了细密的雨帘。

冰冷的水气扑进屋里,化解了多日来的闷热。

戴铎没忍住长长的、畅快的舒了口气。

四爷起身踱到窗前,外面雨声渐大,衬得屋里寂静无声。

东小院里,李薇也在看着这场雨,她叹了声:“终于下下来了,这雨至少积了有好几天了,闷死人了。”

下雨就不能玩滑梯了,幸好李薇想起了室内篮球,在屋梁上钉了个铁圈圈,逗着四阿哥往里扔皮球。她当年考体育可是练过擦板投篮的,嘿嘿嘿,小露一手后震住了几个孩子!

然后,不到一刻钟全学会了。

李薇骄傲之下心想,这群小子换到现代绝对妥妥的都是学霸啊。

这个室内游戏风靡东小院和前院,弘昐和三阿哥的屋里也都弄了一个铁圈圈篮框,李薇还带着丫头们编了各种花式穗穗垂在篮框下,球投进去就更吸引人了。

雨下得大,李薇对玉瓶道:“今天爷应该不会过来了,等雨小点就去后院膳房提膳吧,下雨就别跑到前头去了。”

二格格跟四阿哥在比着投球,时不时的回头看她,李薇笑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今晚也别回去了,你的屋子都给你留着呢,住下吧。”

二格格嘻笑起来,夸张的大松一口气:“太好了,我就盼着能住下来呢。”转头夸外面的雨,“这雨下得真是时候,明天能凉快点了吧?”

“难说。”李薇摇摇头,“要是明天再出了太阳,又热又潮才难熬呢。”

见四阿哥自己玩得开心,李薇把二格格叫到身边,小声问她:“跟你大姐姐和三妹妹住在一起不开心?她们不好相处吗?”

二格格仔细体会半天,皱眉摇头说:“也没什么不好相处的……就是吧,跟她们说不到一起。”

上个月,府里的三个女孩搬到了一起住,院子是新修的,四爷还特意提了块匾,李薇兴冲冲的也贡献了几个名字,全都脱胎于《红楼梦》,她借口小时听戏,戏文里有的。什么戏早不记得了。

四爷把她抄下来的几个名字挨个品味,全毙了。

怡红院最合适,但不符合四爷的审美。潇湘馆合他的审美了,也适合题在女孩们的院子上,但意思太过缠绵,不成。余下的只有稻香村得四爷赞了声,不过跟三个女孩的气质就不搭了。

这人真是太难侍候了!

最后还是四爷题了个惜芳年。

题完他就看着字叹了声。叫李薇也感受到他疼爱女儿,却心有余力不足的遗憾。直郡王嫁女一事,从头到尾无能为力。他的圣宠如此之盛还要如此,四爷如今也不敢说一定能把三个女孩都保下来了。

“……在家里就叫她们痛快些吧。”四爷长叹道。

女孩们住进了惜芳年,四爷紧接着就把嬷嬷和奶娘挨个的给提出来了。他的做法雷厉风行,叫那一阵府里的气氛都变了。都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连玉瓶都小心翼翼的问李薇,是不是格格们的奶娘嬷嬷又惹祸了?

“三妹妹哭了好几夜,我和大姐姐轮流陪着她,现在才好些了。”二格格真觉得住在惜芳年是她最不痛快的时候。

李薇沉默不语,她现在有点后悔跟四爷提建立三格格信心这种事了,万一三格格身边的人都是好人呢?虽然可能性有点小吧,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啊。再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当初太武断,而四爷又听信了她的话,直接导致那些奶娘嬷嬷们失业了。

“不过,我们姐妹倒是比以前更好了。”二格格这一转折,就把前头的话都给抹了,她抱着李薇的胳膊说:“额娘,我现在挺喜欢和大姐姐、三妹妹一起住的。这一个多月我们说的话比以前几年都多呢。”

李薇这才发现,二格格跟大格格她们疏远也不是件高兴的事,与其说她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如说是后院的气氛叫她们不得不选择站队。

她摸摸她的头,说:“既然喜欢,就不要在意别的事。说句不客气的,我和福晋都会走在你们前头,你们这群兄弟姐妹,日后才是彼此的臂膀。哪怕是为了你的日后,我也盼着你多结几个善缘,而不是跟自家姐妹也结仇。”

古代跟现代还是不同的,亲缘关系比现代要紧密得多,有时哪怕只凭一个姓氏,就成了天然的同盟。

“关起门来打破头,打开门就一致对外。”李薇说得二格格都笑了,“要是有什么看不惯的,直接说别瞒着。你们现在还小,趁此时能磨合好了,日后受用一辈子。就算有不合,这时看清楚了,比以后再看清要好得多。别怕吵架,有时吵一吵,反而更能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二格格听这个新鲜,她惊奇道:“我还当额娘要教我不要跟姐妹们吵架呢。”

李薇摸摸她:“额娘只要你不吃亏就行,该生气时就要生气,不然你让着人家,她们却未必知道,之后委屈都叫你一个人吞了怎么行?额娘要心疼死的。放心大胆的去,在自己家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退一万步说,四爷就是想让二格格影响一下大格格和三格格,叫二格格无需忍着脾气,正好可以影响她们嘛。

有些事是别人做了,自己才知道,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这种点亮智慧之灯的事就交给二格格了,李薇相信这孩子有分寸。

大雨下了一夜,四爷当晚就歇在了前面。到早上大雨转为小雨,四爷听了一夜的雨声,叫人准备车。

戴铎在隔壁看到就过来,问:“主子要往哪儿去?”

四爷正在换厚底的靴子,道:“这么大的雨,我怕黄河又要淹了。”

戴铎没想到四爷是说这个,他马上道:“学生对黄河写过一些心得,学生马上去拿?”当年他投到四爷府上来时,就是因为四爷去河南叫人荐来的精通钱粮的师爷,这是戴铎的本行,何况进府后又坐了几年冷板凳,那几年一直在啃这些东西。

那时,他也是认真写过不少文章想递给四爷的,后来坚定了志向,就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

四爷也是恍然大悟,笑道:“我真是守着先生还去寻什么?先生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这边,四爷前脚出门,后脚八爷就得着信了。

“你说他往宫里去了?”八爷不解,就算四爷听了他的话打算插手户部的事,难道就想这么直接去户部查账?

八爷也冒雨赶到宫门,见四爷就在南书房外坐着,旁边一圈等着回事的大人们。他坐过去,小声问:“四哥,你这是……”

四爷见八爷这么快就过来了,不由得猜他是不是挖了坑给他跳,不然怎么盯他盯得这么紧?

于是略显冷淡的说:“我是在等等看,今天有没有河南那边的折子递上来。”

河南?八爷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外面连绵不断的细雨,猜道:“四哥是怕黄河又淹了?”

见四爷微微点头,八爷鼓了一身的劲就这么泄了。他望着四爷有半天不知道能说什么,说四爷一心奉公?他怕说了,四哥以为是讽刺。

就连他也不相信啊,四哥真就这么一心系在百姓身上?

南书房里,康熙听说四爷和八爷都在的事,奇道:“这两兄弟今天怎么回事?是一道来的?”

梁九功道:“四贝勒来了约有一刻,八贝勒才赶来,来了后是直接坐到四贝勒身边的。”

康熙放下手里的奏折,笑道:“这可真是有趣了,莫非李振裕还托了老四?”

梁九功没答话,皇上说的什么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康熙道:“叫老四进来吧,看看他的来意。”

“喳。”梁九功转身出去,不多时就领着四爷进来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四爷跪下磕头。

康熙盘腿坐在榻上,指着对面的座说:“过来坐下,梁九功,给老四倒茶。”

炕桌上堆着三四摞奏折,四爷刻意坐得离炕桌远了些,梁九功送上茶,他接过后就端在手里。

康熙把手上这本折子批完,放到一旁去,头也不抬的问他:“冒着雨过来,是有什么事?”

四爷离席道:“儿子见昨夜雨大,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河南的折子。”

康熙想不到会是这个理由,看了四爷两眼,仔细想想,笑道:“对了,三十六年的时候你去过一次河南治黄河。”

他面容放缓,示意四爷:“坐下,坐着说话。”

康熙摸出身上的钥匙,喊来梁九功:“去把卅字格的折子拿过来。”

梁九功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捧来一托盘的奏折,躬身立在康熙榻前,康熙从里面翻出一本,递给四爷,示意他打开。

四爷翻开一看,是河南巡抚上的折子,写的是要银子准备重修河堤。

“徐潮这人一向勤勉。朕把这折子留中了,无非是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康熙叹道,“黄河长堤年年修,年年坏,连朕都不敢轻信了。这一批下去,不止是银子,还要征河工,后面还有免赋税等等。劳民伤财……朕只怕喂饱了贪官,反倒伤了百姓。”

四爷不知该说什么,他隐约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只是不敢应下来。

康熙也不需要他答,又捡了几本折子给他,道:“这些你拿回去吧,改日写个折子递上来。”

四爷告退后,梁九功上来换茶,康熙问他:“老八还没走?”

梁九功道:“奴才刚才见,八贝勒还在等着。”

康熙笑了下,继续看折子,道:“那就叫他等着吧。”

南书房外,八爷久等不见四爷回来,踱到门口,寻了个小太监,让过去一锭银子,问他:“你刚才可见着四爷了?”

小太监就在南书房门口站着,自然是看到了,恭敬道:“奴才刚才瞧见四爷好像出去了。”

八爷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又等了会儿,逮着空寻到梁九功说想见皇上。梁九功为难道:“不是奴才挡您的驾,这会儿万岁爷怕是没空见人。”

八爷也不纠缠,送走梁九功就出宫了。

他快马回了府,才知道四爷从宫里出来也回府了,没再去见什么人,也没叫人旁人进府说话。

四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八爷真不明白了。

还有皇上,叫四哥进去说什么事呢?

直郡王回来后没几天,皇上下旨准备为十三公主送嫁。伴驾的定下了直郡王,太子,十三,十五,十六。

而留京的人自然要选个领头的,三爷和四爷都是排行靠前的皇阿哥。

皇上金口,把四爷叫进宫来吩咐了一番,算是定下了人选。

“朕走后,诸君当诚心办差,不可懈怠。”康熙靠坐在榻上,扫过下面跪着一众臣子。

四爷跪在康熙榻前,身后是目光灼灼的兄弟们。

一群人齐齐磕头应是。等出来后,四爷走在最后,前头兄弟们都放缓脚步等着他。

太子远远的冲他点了个头就走了,直郡王拍了拍他的肩也走了。三爷一直在旁边看着,意义不明的笑道:“老四啊老四,啊……”

四爷一本正经的冲他拱拱手,谦虚道:“弟弟正心虚着呢,还要请教三哥。”

三爷呵呵道:“行啊,三哥在家里等着你,有事就来啊。”

八爷站得比较远,一直看着众兄弟纷纷去给四哥打招呼。三爷走后,十四也气冲冲的走了。五哥,七哥也都过去打了招呼。大臣们候在远处,等四哥走过去才慢慢围上来。

九爷切了声:“瞧四哥那得意的样子吧。”

八爷轻叹一声,跟老九、老十往外走。在宫门处遇上了隆科多,几人下马互道问好。九爷扫了一眼,上前道:“老舅,你这是往哪儿跑啊?这么急?”

隆科多笑呵呵的拱拱手:“老九你这是笑话你老舅呢。老四呢?他没跟你们一道出来?”

九爷登时这脸就挂下来了,自顾自去一旁牵他的马。八爷上前道:“四哥还在后头,瞧着是叫几位大人给堵着了。”

隆科多跟他们没多少废话,也不客气,道:“那我找他去,几位爷慢走啊。”言罢,大摇大摆的越过八爷等人进去了。

叫九爷气得不轻,十爷赶紧拽着他走了。

“你们瞧他那德行吧!叫他一声舅,他还真敢应?”九爷气道。

八爷淡然道:“你敢叫,他为什么不敢应?”不等九爷回神,他抽马快行一步。

留在后头的九爷怔了下,对十爷说:“我怎么听着八哥这话里有火气啊?”

200、红人

皇上离京前,四爷就几乎是宿在宫里了,还叫苏培盛回来拿衣服。皇上离京后,四爷更是不回来了。

忙成这样,四爷红了。

李薇知道这个是因为府上的大门早就关了,可一些熟人仍是能从角门进来拜访,而且比过年时还要热情。

叫玉瓶送走傅鼐的太太马佳氏,李薇舒了口气,揉着肩道,“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人了吧,”

玉烟给她捶着肩,笑道,“主子不想见,就不见呗。”

玉瓶刚好进来,悄悄瞪了她一眼。

李薇没发现丫头们在打眼色,摇头道:“那可不成,就是你们见了他们也要恭敬些。”傅鼐是四爷的奴才,他儿子傅弛是弘昐的哈哈珠子,怎么能不见?

就算是为了他们,李薇也要打起精神来应酬。

何况来人都是来奉承她的,不是来求事的。虽说叫她们捧得心虚气短(我有那么好吗?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美的?吹口气就能叫人成仙?)叫人坐不住吧,可也没有因为这个撵人的道理。

就当是这个时代的文化特点了,这里的人说话都流行夸张,爱你就爱得入骨,想你就想得掉泪入梦神马的……李薇决心要趁早习惯。再说,现在是四爷红了,她也跟着红才有奉承听,等日后她人老珠黄了,想听都没地方听去。

不过再怎么劝自己,一时半刻也习惯不了。李薇打算去看看儿子女儿换个心情,起身问:“四阿哥呢?”

篮球因为很受欢迎,所以石榴树旁也竖了一个。

玉瓶道:“四阿哥在后头投球呢。”

李薇兴冲冲道:“那我也去。”

她转到后头,见四阿哥正双手抱着球往上抛。照他这种抛法,站在篮下十个球里能进五个呢。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一过去,四阿哥就抱着球跑过来:“额娘,咱俩比赛!”

“好,比赛!”李薇挽起袖子,陪着儿子玩起来,最后惜败于四阿哥。

玩了半个下午,看太阳还没落,她赶紧叫四阿哥趁这个机会去洗个澡,省得太阳下山再洗就凉了。

她也回屋泡了个澡。刚从浴桶里出来,准备用晚膳,玉瓶进来道:“苏培盛回来了,主子要不要叫他过来问问主子爷怎么样了?”

四爷留宿宫中,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回来了。只让苏培盛回府拿衣服。

李薇确实担心,可还是摇头说:“他有差事在身,别耽误他的事了。”

谁知苏培盛居然到东小院来了,李薇马上叫人端来绿豆汤给他解暑,看他满面油汗,嘴唇干的都起皮,身上的衣服湿得透透的,道:“苏公公歇歇再说话。”

苏培盛喉咙干得冒烟,没多客气,接过绿豆汤一口灌完,舒了口气道:“多谢主子体恤。主子爷今儿晚上回来,特意叫奴才过来跟您说一声呢。”

他特意来当报喜鸟,果然见李主子瞬间就春花灿烂了,他也自觉这次肯定在李主子眼里落着好了,道:“奴才还要再回宫里去一趟,奴才告退。”

李薇也起身送了两步,叫赵全保:“快送送你苏公公。”

赵全保殷勤的跟着苏培盛出了东小院,一路送到了大门口。苏培盛翻身上马,四爷从皇上出宫前就在忙,他也是脚跟脚的侍候着,早累得脱了形,一上马就觉得浑身骨头乱响。

他看着马前的赵全保,这小子在府里倒是养的油光水滑细皮嫩肉。

赵全保恭送阴阳怪气的苏培盛离开,才直起腰往回走。一旁小太监奉迎着他,一边说着赵哥哥您辛苦了,赵哥哥你慢着点,弟弟扶着您。

他回到东小院,玉瓶刚好出来,一见他就笑道:“我正想找人去找前头的刘爷爷呢,既然你回来了,那是你去,还是叫别人去?”

这种露脸的现怎么能让给别人?赵全保道:“我就知道你有事一准是叫我,成天想着办法使唤我。”

玉瓶乐道:“那你别去啊,你歇着,我喊别人去。”说罢佯装要喊人,赵全保笑道:“得了,姐姐,我替你跑腿去,你叫别人歇着去吧。”

屋里,李薇正在折腾着换衣服。最近天热,她早就叫人把夏天的单衣找出来穿了,四爷不在家,她才不管他的那些规矩呢,就连孩子们她也斟酌着换了。

结果现在四爷要回来了,她是换得美美得给他看呢,还是照他的规矩换上夹衣?

玉瓶进屋时,李薇正提着一件夹衣,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玉瓶忙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李薇指着夹衣和摆在一边的单衣,“你说我是穿哪件好?”

玉瓶都要笑了,上前把夹衣都收起来道:“主子这是糊涂了,哪有这种天穿夹衣的?”

李薇换上素色纯白镶粉红色边的衣服,坐下叫人梳头,道:“我不是担心爷再挑我的规矩吗?”

玉瓶上前替了那个梳头的丫头,道:“主子这是想着主子爷,都顾不上别的了。”

“是吗?”她真的有这么喜欢他?

为了等四爷,李薇换好穿戴一样没叫膳,还叫孩子们都在自己的屋里吃了。四阿哥叫她送到了前头去,那边有三个哥哥呢,四阿哥对去前面住兴趣一直很大。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她忍不住一个个不停的打哈欠,才听到院外渐渐接近的人声。

她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往外走,玉瓶也站起来赶紧跟上。院子里点着灯,院门洞开,苏培盛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后面进来的就是四爷!

李薇惊喜的喊道:“爷!”

四爷刚进门就看到素素快步迎上来,一直迎到院门口。他摆摆手叫后面的人都退下,上前把手交给她,握住道:“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回到屋里,见桌子上还摆着未动的餐具,四爷就知道素素等着他,还没用膳。

李薇摸到他背上的衣服都湿了,道:“孩子们都睡了,备上的有热水,你擦擦背吧?”

四爷拉着她进了里屋,她转头叫人提热水进来,屏退其他人,她自己兑好热水,他脱下衣服自己擦前面,她替他擦背后。

烫热的毛巾擦过两遍身,好像连毛孔都张开呼吸了。四爷感觉舒服极了,换上衣服也不到外头去,上榻道:“你也过来坐。”她一过去,就被他拖到怀里,这时也不嫌热,两人靠在一起,手握着手。

李薇今天算是真切感受到什么叫浑身像没了骨头,她一靠到他身上就忍不住贴过去了,好半天才想起要说话:“爷这几天累了吧?”

四爷搂着她,上下抚摸着她的背,嗯了声。

她见他累得都不想说话了,出去叫人送上拌面来,四爷这才坐直草草吃过,漱口后就拉她进屋睡觉了。

将近十点了,李薇一躺下来眼皮就开始打架,不舍的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含糊道:“明天还出去吗?”

四爷替她盖上薄被,轻声道:“明天早上不去,睡吧。”话音刚落,素素就闭上眼睛,在他的肩上蹭了蹭,转眼就睡着了。

听她呼吸绵长,四爷只觉得心头一片空明,好像满腹心事都能先放下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也睡着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

早上,李薇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可四爷还躺在她身边,她一动他才睁开眼说:“起了?”

她凑过去:“爷?你今天不出去吗?”

四爷伸胳膊把她搂到怀里:“下午再去。”一边捏着她的手把玩着。

看他好像是故意回家偷闲的,李薇也不扫兴,转口道:“那上午爷想干点什么?”

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