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事她知道,只是永寿宫敢这么干,就该知道会有这种后果。偷偷下黑手把人的一双腿给弄废了,这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当时她是把当天去永寿宫的人都给罚了。连汪贵人都学了半个月的规矩,现在还被拘在屋里呢。结果偏偏就顾氏的腿坏了,说不是永寿宫的都没人信。

可李氏不用让别人信,她只要让万岁信她就行了。

万岁信不是她,那就不是她,外面的人都说是她干的也没用啊。

而且现在万岁会不会疑心是她呢?她本以为教训顾氏的嬷嬷是长春宫叫去的,外人一看就知道长春宫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拿自己的人去陷害永寿宫这也太蠢了。

但是,元英分不出万岁会不会这么想。

元英的心渐渐揪到了一起。

这事如果万岁真的在心底怀疑起她来,那她要怎么表白呢?

庄嬷嬷打听完也没别的主意,主仆二人一时都没了话。好半天,元英道:“去喊曹得意过来吧。”

曹得意匆匆进来,竹筒倒豆子般把苏培盛进咸福宫谁的话都不听就把顾氏给送到了华英殿,还道:“奴才瞧他这来意不善,迟疑是有人给咱们长春宫下蛆了,刚才就去找给顾庶妃教规矩的嬷嬷。”说到这里,他一脸的为难。

元英让庄嬷嬷下去,只留他一个问:“那嬷嬷出事了?”

曹得意悄悄道:“那嬷嬷早上还好好的,刚才说是中午吃了一碗酥酪吃坏了,才将被送出宫去了。”

宫里遇上这种急病,说是吃坏了又拉又吐,但都不敢留在宫里怕染到主子身上去,何况下人又是贴身侍候主子的,妃嫔等侍候皇上,全都不敢拖延,一经发现都是先挪出宫去养着。有家的就归家,没家的宫外也有地方给你待,但是好是坏就难说了。

元英没想到会这么急这么快,才打算要问这件事就一个人都找不着了。

曹得意赶着把那嬷嬷给送出去才算是能松了口气,那嬷嬷这次能逃出条命也算他积德了。

长春宫如此,永寿宫那里也打听出消息来了。

常青和玉烟分别都有各自的人脉。结果一齐跟李薇说,长春宫今天下午送出去了个嬷嬷。常青道:“宫门口有小人的兄弟,时常一起玩耍。”

那就是一起赌骰子的,常青以前在养心殿,现在进永寿宫,都是肥差。争着巴结他的只多不少。

“长春宫那边送了人出去,宫门口记了名字,小的那兄弟下值后就悄悄来找小的了。”他道。

李薇道:“辛苦你那兄弟了。”也不问姓名来历,就让玉烟给他拿银子:“平时出去玩手别太紧了,你是当哥哥的,就有个当哥哥的样子,小弟们办差辛苦,你多照应些也是应该的。”

常青接过银子,心底小小的吁了口气。

他进来可快一年了,赵全保都哄熟了,再在主子跟前一露脸就成了。这个头开好了,日后才能在永寿宫安安稳稳的待着呢。

玉烟的消息自然是她那干弟弟给送过来的。

“下午那婆子的屋里倒了几回马桶,小太监们都抱怨了,后来她让人给扶出去时还在路上吐了两回呢,抹墙扫地的都骂呢,说又脏又臭。”她吐完走了,他们不收拾好可是要挨板子的,长春宫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晚上见了四爷,他还饶有兴致的问。这是又把这件事当消遣玩了。就跟大学生辅导小学数学作业一样,各种自信心暴棚。

李薇把常青和玉烟的消息都告诉他了,完了说下自己的想法:“这嬷嬷看着倒不像急病,像是让人给下药了。”

四爷又笑了,她就知道她又说错了。

他道:“宫里的药没那么好找,一般小妃嫔那里都不放药,就是朕当年在阿哥所时,所用的药都是有数的,别说能少一盒,少几颗药都能查出来。”

四爷既然说不是药,那她就是真病了?

李薇自己都丧气了,果然见着一回阴谋诡计,再看其他人就个个都有鬼了。

“那这嬷嬷就真病了?还真巧。”她道。

四爷憋着笑,点点头。他已经猜到原因了,只是怕恶心着她。那嬷嬷应该是喝了尿或粪水了,这才吐得厉害。

宫里肮脏,太监折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不能下药也有他们自己的办法。先帝都说过前朝有一半是亡在太监手里的。都是人,都长着心眼,少了根并不意味着连心眼也一块切了。前明就是以为这人的根切了,就能心甘情愿当奴才了。

岂知这世上没人会愿意永生永世的做奴才。

大清,要永记宦官之祸。

苏培盛此时进来问主子们要不要用夜宵,曹得意那小子有鬼的事他已经跟万岁说了,万岁的意思是等着看他能怎么蹦跶。

让苏培盛格外的失望,他都准备好人手准备把曹得意给架过来上刑了。不愁问不出东西来。这小子在宫里多少年了,坏事肯定没少做。把他搞下去,哪怕长春宫再有新人进来也当不起领头羊了。

就他那三板斧还真当自己在西六宫称王称霸了。

不管万岁都知道这小子不学好了,日后不缺收拾他的机会。

苏公公按捺得住,他就等着看他的下场。

这事之后,四爷想逗她开心就让她去春禧殿听戏。这回就成自家人的场子了,额尔赫和弘昐他们都来了,四爷也过来陪着他们听了几折。

四爷还教她,让她去请太后过来听戏。记得悄悄跟太后说。

“太后在那边不好叫戏过去唱,让人知道了不好。你请太后过来玩,太后心里会记你的情的。”他道。

东六宫住的都是寡妃,哪怕都除服了那边还是一水的褐色蓝色,李薇每回过去都有种孝期还没过的感觉。

太后也不大爱用鲜艳的首饰了,屋里倒是喜欢摆些鲜花,还爱赏赐漂亮的衣服和首饰给侍候的宫女,说让她们打扮起来,她看着也高兴。

李薇就让周全给太后送了一笼金丝雀挂在屋里,果然太后喜欢,说活跳跳的看着就逗人。

换句话说,太后其实也有一颗向往青春的心,就是外界条件不允许。她要是在敢宁寿宫听戏,外面的议论就好听了。

太后为人又是那样,条条框框管得自己比谁都严。

四爷这话是在教她怎么去讨好太后,按说那个给太后送漂亮布料的点子还是她给他出的,结果人家举一反三,反过来教她了。

果然她还需要更多的学习才行。

李薇去请太后,十次里只能请来三回。

要不是有四爷这个别扭的让她适应了十多年,她恐怕早就以为太后一点都不想听戏,肯来都是在给她面子。

她这么坚持请,太后来的这三回其实也看不出有没有被讨好成功。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太后喜欢看什么戏。就算翻以前升平署的戏单子也看不出来——太后以前没有点戏的资格。

多悲摧。怪不得都说女人要靠儿子呢,太后跟先帝过了大半辈子,连个点戏的资格都没混上。

李薇发现就连戏单子看着都特别的有内涵,她还跟四爷说,四爷也跟着看得津津有味。

升平署在先帝一朝唱戏的机会还是很多的,因为先帝很喜欢请人看戏,也喜欢大臣家里有喜事,他赏宫戏去给人助兴。

而且,李薇发现一个先帝跟四爷一模一样的地方,她因为这个笑得不得了。

先帝,也是一个无微不致的人。

但凡是他赏的戏,连唱哪一出戏,第几折,用谁的鼓、谁的锣,谁的本子,哪个旦,哪个武都说得清清楚楚。

四爷竟然被她说愣了,照她说的把先帝点过的戏折子给拿过来看,越看越吃惊。

——他完全没想到!

“我算知道爷这毛病像谁了。”她笑得趴在他背上,她也见过先帝批的折子,上面要多简洁有多简洁,很少长篇大论。跟四爷完全不是一样风格的。

结果在这上头这父子俩真是一样一样的。

四爷一手扶着她,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倒是李薇看出来了,跟着面对面都看愣了。

四爷居然……傻笑。

就是那种‘我跟女神求婚成功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傻笑,整个人像是在冒粉红泡泡,坐在那里,慢慢,慢慢的绽开了一个笑。

然后嘴角就咧到耳朵根子。

李薇都想替他配音:嘿嘿,嘿嘿,嘿嘿嘿~

大概四爷也发觉自己失态了,收了笑清了清喉咙,把她从他背上抓下来抱到怀里,一开口嘴角又咧开了:“唉,真是没想到。朕居然……”

——朕居然也有跟先帝这么像的地方。

就好像在这一刻,他才真的确信先帝在遗诏上写下他的名字,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可选了。

他一直担心,先帝选他会不会是不得已而为之。特别是在蒋陈锡那件事后,他前所未有的觉得,他还有很多事不明白,很多事都一窍不通。

可他后来也想,先帝登基时也是诸事不顺,那时先帝才八岁,顺治爷给大清开了个好头,却在局势最复杂的时候撒手而去,丢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给先帝。

当时先帝不也是走过来了吗?

他比当时冲龄登基的先帝要年长二十几岁,至少先帝留给他的是个已经稳固的大清,而不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大清。如果他不能让大清更进一步,那他根本就没脸去下头见先帝。

四爷用这个信念逼着自己从头开始学怎么当一个皇帝,怎么跟臣子们周旋。他已经明白,臣子们比奴才要大胆的多。他们敢明目张胆的骗你,敢光明正大的跟你对着干,甚至还敢拉帮结派的威胁你。

这些都是他要重新适应的。

因为他既然不想做一个暴君,就不能像对待奴才那样一气之下就让人拖出去砍了。

现在他明白,蒋陈锡砍早了。

当时十三劝他劝得对。蒋陈锡事小,重要的是山东一带的民心。

他搂着素素,看着那戏折子说:“……朕果然是先帝的儿子。”

李薇心道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太后要知道您这么说,非气得把你给揍一顿不可。

359、回园子

天气越来越热,四爷想去圆明园了。但他的意思是只带李薇去,或许可以带上弘昤和额尔赫等几个女孩子,但弘昐他们要留下继续上课。

李薇没意见,就提出太后去不去。

在太后频频应她之邀来听戏之后,她敏|感的发现西六宫里的气氛没那么浮躁了。这是之前没感觉,但当气氛变好之后反而会察觉的一种状态。

不但她,连玉瓶和赵全保都说最近不安分的人少了,西六宫里没那么紧张了。

之前仿佛一直在紧张着,除服后秀女进宫,弘晖大婚,有子(孩子还没落地),西六宫的气氛就越来越怪。

用赵全保的话说就是‘小鬼们都快跳出来了’。

李薇之前一直都提着心,现在松了口气才发现之前的气氛是不正常。好像空气里的张力在慢慢增加,压强越来越大。因为是温水煮青蛙,所以她没有察觉。可现在回头想想,顾氏的事绝非偶然,倒像是黑暗中有人在蓄力向她发动进攻。

现在的沉寂也只是暂时的吧。

太后虽然并不住在西六宫,可只要她多往她这里走几趟,好像就能替她撑腰作势。不动声色间就让那些暗地里的人打消了念头。

因为这个,李薇对太后的印象很好,此时就顺口问一句看四爷带不带额娘。

四爷的表情显示他不是很愿意在轻松惬意的家庭旅行中加入太后,不过他没明着拒绝,而是沉吟后道:“太后不爱出门,只怕就算却不过情面陪咱们去了,也玩不开心,不过是折腾她老人家罢了。”

不过他说完也跑去问太后了,不过提的不是圆明园,而是畅春园。他也想到了太后会拒绝(她一直都是先拒绝的),就说他不但是想给太后尽孝心,也是想让太皇太后出去散散心。

先帝去后,太皇太后更是一个生人都不见了,身边除了一直陪着的宣太妃就是太后了,比起李薇还能去养心殿、御花园溜溜腿儿,她老人家就真的是在那宫里一直闷着了。

太后就说那她去问问太皇太后的意思吧。

太皇太后说好。

李薇这几年也摸准东六宫几位主子的脾气了,跟太后凡事先说‘不用/要/必’相比,太皇太后从来不跟皇上做对。不管是先帝还是四爷,只要提出的事,她从来都是点头的。

畅春园的人可乐歪了!

他们还以为要守着这死园子到老呢,没想到主子们还愿意来。

园子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四爷发了口谕下去,两天就说已经准备好恭迎圣驾了。

四爷是不去畅春园的,他还是住圆明园。不过每天都会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西六宫里,李薇原想端仪她们也都带着去,所以拟了名单递上去,可四爷看过后只圈了端仪和端静两人。

端仪是七爷家的大格格,端静是五爷家的二格格。

李薇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只让这两个女孩去,跟着就想起来了,脸瞬间就是一白。

“万岁爷……”她紧张的问。

四爷轻轻叹了声:“朕已经挑好了人,今年就该下旨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但突然冒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人接受不了。李薇沉默了,连能去圆明园都没这么开心了。

四爷道:“这次就让她们好好玩一玩。”

李薇迟疑了下,第一次驳了他的话:“既然这样,不如都带去。只带她们两个,孩子们猜也该猜出来了。咱们既然想让她们好好玩,就先瞒着吧。别让她们发现。”

四爷怔了下,点头道:“是朕想得不周全了。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李薇就重新写了一份名单,他接过来批了个‘好’字,又在下面添了句‘遵贵妃话’。

再进圆明园,感觉完全不同。

天比以前更蓝,水比以前更清。站在湖边,抬眼望去不是宫里的四方天,这里的天空没有界限。

李薇深呼吸了几次,觉得胸口积的郁气都散了。

四爷牵着她的手,笑道:“走,随朕去看看你的桃花坞,看修得喜欢不喜欢?”

圆明园经过了一次小小的修整,叫她说自然是现在的更顺眼。四爷亲自画图修的园子,当然更合他的口味。他的口味就是她的,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

晚上,李薇放纵了一把,让人做了铁板鳝段,一鱼三吃,还做了香辣虾,好大一盆,端上来就让四爷笑了。

等没人时他才对她说:“朕觉得你还是在园子里自在。”在宫里总像是提着心神不敢放松一样。

李薇也说:“我也奇怪。明明在宫里其实也没忙什么事,怎么好像每天都闲不下来?”

仿佛总有一种紧迫感。

四爷问她明天想干什么?

李薇说想坐楼船!还想在园子里骑马。

他笑道:“都行。那朕让人把船备上,你上午去坐船,中午朕也上去用膳,下午朕陪你骑马好不好?”

好啊。

她笑着投到他怀里,就是一直想笑,笑得收不住。

第二天早上起来,四爷已经去前头忙了,常青在她洗漱时问她要不要去楼船上用早膳。

她一抬头,发现今天其实起得挺早的,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她一下子跳起来:“快,快,快,咱们去船上看日出。”

一边往外走,她一边让人去喊孩子们。

九洲清晏前面,四爷正跟人说话,突然听到外头乱糟糟的,他抬头往外看,苏培盛看到他的眼神就连忙进来道:“万岁爷,是贵主儿说要去船上看日出。”

四爷原本不快的神情马上就变得和缓了,他起身往外走,微笑着往湖那边张望。其实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能听到那边传来的人声。

看着楼船渐渐离岸,人声也慢慢消失了。

四爷笑道:“让她玩吧。”

——难得看到她这么开心。

船到湖心中,鸭蛋黄般的太阳已经跳出地平线了,就悬在他们的面前,好像离人特别的近。

然后它缓缓爬高,也离人越来越远。

渐渐的就远到看不清了。

看过太阳再低头会有种眼前一凉的的感觉,好像就算这样看着太阳也会受不了它的热度。

早膳有一道滚鱼片粥,还有溜鱼丸和芙蓉虾,虾饺等。宫里难得见到这么新鲜的鱼虾,李薇在宫里住着也知道,宫里从不拿鲜鱼和鲜虾给主子做饭,因为鲜鱼虾不易保鲜,一死就易变质,主子们吃了他们担不了责任。

连宫中份例里也没有鱼虾这类鲜物。要吃只有腌过的。

额尔赫还好些,端仪她们吃的时候都说:“好久没尝过这个味了。”像比较小端惠还跟端恪说,“你昨天晚上那笼虾饺就全吃了,一个没剩。”

端恪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看了眼李薇,轻轻打了下端惠:“当着李额娘的面还敢胡说,看不我不打你。”

端恪是九爷的大女儿,进来后也不太爱说话,跟三爷家里的端惠最好。

李薇笑道:“你喜欢呢,就让他们给你们轮着做,每天都有,这样好不好?”

端恪起身道:“多谢李额娘。”

快到午时的时候楼船就靠岸了,额尔赫她们就下船了。船停在岸边等四爷,玉烟问她要不要下去走走。

李薇摇头:“一下去又头晕,就坐这儿挺好的。”

她坐在二楼,登高望远仿佛心境也开阔了。湖面上的风轻轻的吹过来,轻风拂面,真是享受。

结果连四爷上来她也没注意到,他让人拿了件薄斗篷过来,抖开给她披在身上。

“湖上风硬,坐这里吹着了怎么办?”

他牵着她的手离开栏杆,坐到榻上。

船上的家具全都是钉死在地板上的,听说不管是椅子还是柜子还是桌子、榻,底部埋在地板里三寸有余。

中午的膳也是以河鲜为主,只是做鱼的就有三道,一道松鼠桂鱼,一道清蒸鱼,一道玉子豆腐溜鱼丸。

四爷三道都很喜欢,夸溜鱼丸做得好。因为师傅把嫩黄的玉子豆腐也挖出一丸丸的,跟白色的鱼丸一起滑炒,配上翠绿的黄瓜丝,色香味都有了。

李薇说起了端仪他们,说端恪喜欢吃虾饺,昨天晚上一人吃了一笼。

四爷挺煞风景的说:“嬷嬷没管教吗?吃这么多坏了胃口怎么办?”

李薇拿他没办法,跳过这一节说宫里吃不着鱼虾,她在宫里这么久都没见过鱼。

“我居然都没发现。”她觉得后者更神奇一点。

仔细想想,在宫里吃什么喝什么她现在都想不起来了,好像那时也没有特别想吃的。各种酱那个与其说是她想吃,不如说是想给他添几样食谱。

四爷握着她的手笑起来,跟着特别温柔的牵着她下了船,带她回九洲清晏,让她先午睡,等她起来就陪她去骑马。

弘昤已经忘了圆明园了,对他来说这是第一次进来,一早起来就把额娘什么的忘到了脑后。四爷正在慢慢给他开蒙,现在他没空,弘晖几个也都抽不出时间来,就给弘昤找了伴读。

李薇睡前问他,听说正带着伴读转圆明园呢。

她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醒来时已经是暮色黄昏。四爷就坐在屏风外,听到她起来才进来,笑道:“朕见你睡得香甜就没叫你。”

他坐在床沿上,摸摸她睡得发暖发烫的额头说:“要骑马什么时候都行。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先歇歇吧。”

以她要歇歇为由,晚上早早的用过晚膳两人就休息了。

她记得很清楚,拉上床帐,留下夜灯,玉烟等人退下去时,桌上的座钟才刚刚七点。

……

然后,再次洗漱过,重新铺床再躺下时是九点。

她只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柔软极了,这次再躺下,甚至等不及玉烟等人把床帐拉起来,她就钻进了四爷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了她。

四爷低头遮住她,两人长长的接了一个吻。

他离开时她都要醉过去了。

四爷看她双目半阖,脸泛桃花,嘴唇打开,嫩红的舌尖慢慢收回去。他忍不住又凑上去吸住那舌尖,用舌头去舔她的。

……

最后一次洗漱是在十点半。

这次洗完她是真的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在圆明园住着他也是照常办公的,十三爷等也是常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