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银霜炭又名银骨炭,是一种十分优质木炭。其炭似白霜,无烟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以供御用。每每选其中尤佳者贮满盆中,用灰糁在缝隙处,上面用铜丝罩烧着,可以支撑整整一天一夜。这炭火的保暖效果奇佳,凡是点了银霜炭的屋子都温暖如春。

容凰听了信就去库存查了查,若是按照往年的分法儿,嫔以下的贵人答应根本就分不到一块。她就有些犹豫,是根据定例先给两宫太后和皇帝送去呢,还是先少送一些,给大家伙儿都送一点。

这种选择就好比,你是先讨好领导得罪下属呢,还是谁都不得罪,却又谁都得罪了呢?

若是在现代,容凰肯定想也不想地就选择前者了。可是这古人脑子和她不是一个路数的,一旦孝庄装圣母地表示愿意和大家一起等等以示亲民,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种事容凰怎么做都是为难,倒不如去请教太后,以太后的名义下令。反正太后整日无聊,有点事做她一点都不介意。

容凰抱着这样的心思去了慈宁宫,先去了太皇太后那里,听说她老人家歇着不见人,这才绕过去找太后。谁知还没进门,就看见柳青站在门口,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见容凰来了,她便殷勤地过来请安。

这 几年来她们虽然联系得不是很密切,但暗中一直都有来往。只是入宫以后容凰太过受宠,她的翊坤宫被四面八方盯得紧,柳青无事也不好过来,倒是好几个月没有见 面了。虽说柳青送了个瑞兰在容凰身边出谋划策,但瑞兰到底是年轻了些,懂的又没有柳青多,还是不如柳青的足智多谋和胆大心细。

“奴婢柳青给昭妃娘娘请安,奴婢万福金安。”

容凰淡淡地“嗯”了一声,悠悠道:“免了吧。贵太妃在里头?”

柳青依言起身,恭敬地道:“回主子的话,太妃娘娘是来陪太后娘娘说话儿的,才刚刚进去不久。”顿了顿,又不问自答地补了句:“慧珠格格和平贵人也在。”

那两位也在?短暂的错愕后,容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冰岚便已亲自迎了出来。容凰连忙抬步走过去,微微笑道:“姑姑怎么亲自出来了?”

冰 岚待人和气,几个月下来早就和容凰混熟了的,说话时就不自觉地就带了一丝亲昵:“还不是娘娘您不听奴婢劝么?太后娘娘早就嘱咐过了的,娘娘来了无须通传, 直接进去即可。这冰天雪地的,娘娘却总是执意在外头候着,一旦给冻坏了可怎么办?娘娘若是凤体有恙,万岁爷怪罪下来,奴婢可承受不起。”

太后话说的是好听,可是连皇帝来这请安都得经过通传,容凰哪能越过皇帝去?

她“噗嗤”一笑,奇怪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扯到皇上身上去了?”

冰岚掩唇笑道:“宫里头谁人不知道皇上最疼昭妃娘娘?平日里娘娘咳嗽一下都要心疼半天,这要是因为奴婢们办事不利染了风寒呀,奴婢这一把岁数的,指不定还要去领上一顿板子呢。”

容 凰摇摇头,一脸拿她没辙的样子,心里头却是忽然一咯噔。玄烨似乎的确是太宠她了,前一段时间她还可以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新婚,可是现在几个月过去了,那股腻 歪劲儿似乎一点都没过去,皇帝整日里不是来她这儿就是自己睡在乾清宫,只有容凰月信来了的时候才会去荣嫔那里看看大阿哥,结果几个月功夫过去连荣嫔都能算 出容凰来月事的日子了。

容凰不是没有试过把他往外推,可是玄烨就跟牛皮糖一样赖在她身上了,怎么赶都赶不走。奇怪的是太皇太后那里也一点表示都没有,容凰几次去请安的时候她也没提过什么,现在想来倒是有些蹊跷。

还没来得及细想,眼前的帘子便已被手脚麻利的小宫女主动掀起。容凰眯了眯眼,只觉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正是太后身上熏香的味道。太后和太皇太后一样信佛,喜欢这种香料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今日这香…似乎浓烈得有些过分了呢。

看来下回来慈宁宫的时候得带着她的乳母孙嬷嬷一起,孙嬷嬷懂些医理,或许能给容凰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里,容凰定定心神,规矩地行礼道:“臣妾给皇额娘请安,给贵太妃请安。”

太后仍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笑模样:“快起来,赐座。”说完又侧首对太妃笑道:“哀家当是谁呢,原来是昭丫头。可倒是巧了,你们几个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块来了。”

容 凰抿唇一笑,从善如流地起身落座,余光看似不经意地扫到太后身侧的慧珠格格。说起来她们两个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四年前她头回进宫的时候,这位博尔济吉特氏 的格格还不过是个七岁的黄毛丫头。如今看来她虽然身量还未完全长成,在早婚的满族人眼里却也是个十足的大姑娘了。

只是这大姑娘似乎不太懂规矩,见了容凰仍旧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行礼。倒是皇后的胞妹平贵人,小小年纪就显得知书达理:“嫔妾见过昭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慧珠像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平贵人一眼,但她张了张嘴,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见到太后也拿眼角瞥她,慧珠只好不甘心地站了起来,对着容凰蹲了□:“昭妃娘娘吉祥!”说完也不等容凰开口,便自顾翻了个白眼又坐下了。

那姿态那口吻,竟是活生生的又一个顺治废后,将博尔济吉特氏的大小姐脾气耍了个够。她这副德行要是不改改,只怕冷宫里又要多一个来自蒙古科尔沁的静妃了。

一 个没大没小的慧珠格格和一个温文尔雅的平贵人整日在一起…容凰心中顿时有数,看来赫舍里家这步棋走得不错,平贵人虽小,但已经会利用人了。她自然不会在 长辈面前和这种小丫头计较,容凰若想整人,背后有的是机会呢。相反地,慧珠越是不懂礼貌,就越是显得容凰有大家风范…于是她凤眼含笑,温和道:“两位妹 妹都免了吧。”

太后见慧珠格格如此莽撞,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不过还没等到她说什么,贵太妃便先笑嘻嘻地开口了:“昭妃来的好 巧,哀家正想谢过你前儿个送来的面脂膏呢,真是一顶一的好东西。”说到这儿,她似是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收起笑容叹道:“你也知道,人老了,总是免 不得要依赖这些东西的。”

容凰了然,贵太妃这是在给慧珠和太后卖人情呢。她心中冷笑,嘴上规规矩矩道了声“不敢”,就听坐在暖炕中间的太后指着太妃笑骂道:“你呀,不过二十来岁的人,也好意思在哀家面前卖老?仔细哀家叫昭妃赶了你出去。”

几个女人就这么说着格外无聊的话,暖阁里却是笑声不断。容凰冷眼瞧着这二位谈天,若不是她看过那本顺治朝的宫斗小说,她还真要以为这二人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呢。

可是事实真相却是,就是眼前这位看似菩萨心肠的太后娘娘,曾经害得婉妃的亲姐姐佟妃,也就是当今皇帝的生母被降位幽禁!婉妃那时候虽然还没有入宫,但是以她们佟家的手段,这件事情婉妃不可能不知道。

上一辈的事情容凰没有心思关心,她不管太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只要不会触犯到她的利益就是了。可是经过刚刚冰岚那么一说,她隐约觉得这慈宁宫哪里怪怪的,只是一时间却是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外教好BT,留了15个Topic让准备五分钟对话,他随机抽一个考…更BT的是,是德语版+英文版!

泪,期末的任务量真是越来越大了,还有各种论文铺天盖地地灰来…

PS:怕大家忘了再啰嗦一句,婉贵太妃本姓佟氏,是玄烨生母佟氏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懿嫔的姑姑。皇帝的生母圣母皇太后早在康熙二年就死了,开头有提过。

34算盘

  因为有心事,容凰就有些坐不住,连之前想商量的事儿都不想说了。看到慧珠对自己这副态度,她忽然想起董鄂妃对顺治帝说过的一句话:“自古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容凰现在受玄烨独宠,那赫舍里氏和荣嫔嫉妒得牙痒痒自不必说。只是她们虚伪惯了,还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这慧珠格格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把情绪挂在了脸上。

  罢罢罢,就先往各宫都送一些银碳吧!省得让这些女人挨了冻,回头再说她的不是!她再托鳌拜差人去清理一下官道,如果顺利的话三五日的功夫贡炭也就到了。

  只怕是“干活的媳妇多打碗”,容凰怎么做她们都不会满意。不过,那就不是容凰能控制得了的事情了。这后宫中本来就没有什么真心,就算是她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妥妥帖帖,还是一样会引人嫉恨。如果不想被人骂,那就必须缩到角落里去,做后宫中一抹看不见的尘埃。

  她可做不到心甘情愿地退居人后!总有一天她要走到孝庄这个地步,让有所人在她面前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暗自下了决心之后,容凰无心再听她们闲聊,借口还有账簿要核对便早早地告退出来。

  谁知她刚刚走出慈宁宫没多久,后头忽然冒出一人叫住了她。容凰微微一怔,回过头看去,来人竟然是贵太妃。

  她虽心存疑惑,但面上仍旧是一派不温不火的笑模样,声音婉转清灵:“太妃娘娘唤臣妾?”

  太妃点了点头,紧紧抿着唇瓣,神情竟是容凰从没有看过的严肃:“昭妃,你陪哀家走走可好?”

  容凰颔首应下,二人便一路往宁笀宫走去。她们都是贵族出身,平日里站不摇裙,坐不动椅,现今这样默默地走起路来,竟是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只有身后跟着的一群宫女时不时会发出阵阵衣料摩挲的声响。

  见太妃不说话,容凰便沉住气不吭声。她知道太妃这是在考验她的心性呢,若是她先开了口便会落了下乘。

  果然,这般不言不语地走了将近两刻钟的功夫,太妃再次看向容凰时眼神里就多了一丝满意。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就能做到这样沉稳,在后宫中着实不易了。

  也不枉费她亲自来提点。

  想到这里,太妃抿唇一笑,忽然拉住了容凰的手,看起来慈祥温和:“昭妃,你知道么?能在后宫这种地方身居高位并且能站住脚的人,大都是足智多谋、心狠手辣的。”

  她们二人眼下还算不得亲近,太妃这话却说得十分直白,容凰略觉尴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便抿着嘴不开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多说多错。她现在连柳青都不能全心信任,更别提这位神秘莫测的贵太妃。

  见容凰不应声,太妃也不见怪,仍旧自顾说着:“你聪明是聪明,就是心肠太好了,竟还有心思庇护我侄女儿…可是你既然已经看出脀嫔无心于后宫,任由她自生自灭便是,为何还要格外庇护着她,想让她日子好过些?你为她做那些,是因为你同情她,想成全她心底的那个傻念头吧?”

  容凰微微低下头,不置可否。

  “诚然,你扶植脀嫔可以制衡后宫,但你想过没有,她姓佟。这个宫里谁最在乎佟氏的女人?不是赫舍里氏,不是马佳氏,而是——博尔济吉特氏。”

  直到听到这一句话,容凰平静无波的眼睛才泛起一丝涟漪。这贵太妃果然看得透彻!她之前倒是疏忽了,忘记博尔济吉特氏与佟家私底下早已经斗得水深火热了!

  太妃不断语出惊人:“你觉得慧珠格格很讨厌么?可是你想过没有,会叫的狗不咬人。别看这些人平时飞扬跋扈,没准才是真正可怜的…她不过是博尔济吉特氏的一条狗罢了。”

  容凰眼皮一动,隐隐想到了什么,一时不敢确定,便只是淡淡地应了句:“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听她这么说,太妃忽然诡秘一笑,抽出手道:“你觉得太后这人怎么样?”

  容凰忍住皱眉的冲动,低低地说:“臣妾不敢妄言。”

  婉太妃点点头:“你这样谨慎也是对的。那…太皇太后把宫钥交给你的时候,有没有提点你少来太后这里打扰?”

  容凰仔细回忆了一下,太皇太后当时果然提过一句。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太妃,太妃便已经收回视线,意味深长地说:“柳青,哀家累了。你送昭妃娘娘回宫吧。”

  柳青闻言应了一声“是”,便转过身走到容凰身后。等到贵太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后,柳青失笑道:“娘娘一定觉得贵太妃很奇怪吧?”

  容凰凤眼微挑,瞥她一眼,悠悠道:“不,她一点都不奇怪。太妃为什么要和本宫说这些话,本宫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心中发凉!

  容凰现在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会由着玄烨独宠她了。她也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钮祜禄氏前生会终生无子。

  因为太皇太后不允许。钮祜禄氏的出身实在太高,一旦生出儿子,就算不被册为太子也必然会威胁太子的地位。而太皇太后绝对不会允许让精干的遏必隆成为国丈…

  就因为她不允许,所以容凰一辈子都要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这、不、公、平!

  该死的,原本她受到梅落给的影响,先入为主地认为钮祜禄氏上辈子终生无子是被赫舍里氏和马佳氏害的。现在看来,太皇太后才是真正的主谋!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原本她打算避开正面与孝庄硬碰硬,让荣嫔去触那个霉头。可是现在孝庄已经触犯到了她的底线,难道她…也要对孝庄出手了么?

  她突然想起从前看《孝庄秘史》的时候,即使是在皇太极最宠爱庄妃时,庄妃也会把皇帝往别的宫里推。孝庄无疑是聪明的,因为一时的得宠不代表永远都会得宠,一旦在得宠时恃宠而骄引起众怒,那么离失宠也就不远了。

  这么一想,孝庄只不过是在明面上宠信容凰而已。这样推算下去,她心里应该还是存了除鳌拜的心思!

  容凰深吸口气,搭着景怡的手坐上轿辇,冷声吩咐道:“先回翊坤宫。”此处人多眼杂,只有翊坤宫的内室是最安全的,那里有遏必隆派来的暗卫守护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容凰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孙嬷嬷,让小厨房做了精致的糕点,差孙嬷嬷亲自送去慈宁宫。

  脱去大氅之后,容凰舒舒服服地歪在软榻上,旁边围坐着柳青、景怡、瑞兰、茹兰四人,俨然一副开会的架势。

  如果说妃嫔是一份职业,那么这些人就是她的直属下属了。容凰打起精神,低了声音,一字一字道:“你们都是本宫的心腹。”

  柳青最是机灵,抢先道:“娘娘放心,奴婢们是万万不会出去胡乱说话的。”

  容凰点点头,她不想说太多废话,若是连什么事情能往外说、什么事儿得带进坟墓去她们都分不清的话,那她们也别想在这宫里安安稳稳地活着了。

  茹兰最先沉不住气,忍不住叫道:“主子主子,那贵太妃到底是什么意思,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可把奴婢听得晕头转向!”

  容凰此时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惊中平静下来,她无心解释,于是半阖双眸,淡淡开口:“柳青,太妃之前可与你说了什么?”

  柳青摇了摇头,表情若有所思:“太妃与平日无异,只是今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要来太后这里坐坐。奴婢想了一想,她恐怕是听说了银碳不足的事儿,猜到娘娘您会去找太后,所以才来慈宁宫的。”

  茹兰心急火燎地问道:“这么说她是特地来见主子的了?”

  柳青点点头:“想来贵太妃这话已经藏在心里许久了。”柳青很聪明,也喜欢在人前卖弄聪明,可是容凰显然聪明得超过了她的预料。本来柳青还想着亲自为容凰解惑,让容凰更加器重她呢,没想到容凰竟然都已经明白了。无奈之下,她只能解一解茹兰瑞兰这两个小丫头的疑惑了。

  “想来主子已经知道,贵太妃是脀嫔的姑姑。如今已经去了的圣母皇太后佟氏,曾经与当今母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势不两立…”也就是说,贵太妃和太后其实是仇人!

  瑞兰微微皱眉,奇怪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贵太妃和太后看起来还那么亲昵?”

  景怡在宫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此事也知道一二:“贵太妃进宫的时候年纪还小,而且没过多久大行皇帝就驾崩了,所以才会与太后交好。现在想来,恐怕贵太妃这是故意蛰伏,伺机报仇啊!”

  容凰见她们分析得有条不紊,满意地颔首道:“没错,这就是贵太妃提点本宫的原因。她是看不惯博尔济吉特氏独享太后尊荣,想让本宫出马对付太后呢。”

  茹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可是没过多久,她便再次露出了困惑不已的表情:“奴婢明白了太妃娘娘为什么劝诫主子,但是太妃娘娘的话奴婢还是听不懂呀。若她想对付的是太后,为什么会提起太皇太后?”

  柳青冷笑一声,低沉道:“这,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高明之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都来猜猜这是怎么回事吧,分析合理送香吻,猜对给暖床~

  我真的不是故意停在这里哦~\(≧▽≦)/~正好字数到啦。

35转变

  见容凰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柳青方目光闪动着道:“太皇太后当初其实是故意告诉娘娘少来太后这里的。这样一来,娘娘日后若是发现了太后宫里的不对劲,也不会疑心到太皇太后身上。只是——”

  “只是贵太妃如今这么特意一提,太皇太后那句话就显得欲盖弥彰了,反倒恰恰说明了太皇太后知道太后欲害本宫。甚至说白一点,太皇太后就是幕后主谋。”容凰恨恨地咬了咬唇,其实孝庄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她们博尔济吉特家的女人向来穿一条裤子,难不成她还想独善其身么?

  几人说话间的功夫,孙嬷嬷便面色沉重地回来了。容凰心中有数,随口问道:“太后那儿的熏香闻起来如何?”

  孙嬷嬷虽然没进得去太后所处的暖阁,但那熏香实在太浓重,她隔着帘子都闻着清清楚楚。刚才在外头她一直强忍着不表现出来,此时回到容凰面前终于支撑不住,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回主子的话,太后娘娘点的应该是唐开元宫中香,奴婢只辨别出其中掺有檀香、龙脑和麝香,并不是很肯定。”

  听了孙嬷嬷的话,瑞兰茹兰她们倒是没表露出什么,只有柳青心头一跳。要知道麝香的香气容易使人兴奋,吃多了有抗孕、早产的作用,长期使用还会导致不孕不育。不过天然麝香是珍贵之物,皇宫里也没那么多,所以用香下毒也没那么容易。

  满人入关并没有多少年,这些汉人后宫用惯了的害人手段也难怪她们不大清楚。只有曾经从事过制药行业的容凰,比她们任何人都了解麝香的功效。

  麝香的确是孕妇的大忌,它是一种穿透力很强的中药,有开窍醒神、活血通经的功效,对血淤经闭、心肌梗塞、跌打损伤都有很好的疗效。也就赶巧容凰曾经有段时间月信来得不稳,舒舒觉罗氏花了大价钱买来麝香为容凰调养,孙嬷嬷这才会牢牢记住麝香的味道。

  因为太后宫里檀香的味道太大了,险些盖过了麝香,一开始容凰自己闻到了还不确定,直到听孙嬷嬷也这么说了,她才算真真正正明白过来。

  好毒的计策啊!太后守寡,无须生育,便想出了这种法子毒害容凰!翊坤宫中不好下手,所以他们就在慈宁宫中替她早早准备好了么?要知道容凰第一次掌权有好多好多事情不懂,太皇太后那里大门紧闭,她可不就得去慈宁宫找太后商量么?毕竟现在凤印还在太后那里,很多时候容凰都不能直接下旨,要去太后那里走一个形式才行。

  而每一次去慈宁宫,太后都会拉着她说好一会儿家常话…曾经容凰还以为太后是因为宫中寂寞把她当成半个女儿,现在看来,竟然从头到尾都是在算计她!

  难怪太后不喜欢荣嫔常去她那里,现在看来反倒是太后觉得荣嫔能生孩子,是在心疼她啊!

  一个接一个冰冷无情的真相缓缓揭开,容凰的笑容越来越冷,如果眼神可以用温度衡量的话,她的眼底早已结冰。

  很好啊,很好。正如贵太妃所说,容凰之前都太过心软了,别人不来主动冒犯她,她就不去招惹别人。赫舍里氏想要她失贞,容凰才将计就计让芳儿吃了哑巴亏。马佳氏的手下追杀她,容凰才反将一军让马佳氏出了天花…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她总是被动地迎接敌人的挑战,从不主动害人。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好欺负,这只是一种在现代养成的习惯罢了。她或许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改。

  从今以后,她就要主动出手了…这些算计她谋害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容凰深吸口气,沉声道:“景怡,你去太医院请候太医来,记得不要声张。”按理说这种跑腿的小事是不值得景怡这么一个管事姑姑亲自去的,只是茹兰瑞兰年纪还小,刚刚知道了这么多后宫秘闻,容凰只怕她们会表露出什么让别人抓到把柄。

  很快候正便被请来了。瑞兰和茹兰二人早早便取来屏风挡在容凰身前,见太医来了,容凰便伸出一只手来。候正想绑上红线替她诊脉,却被容凰冷声打断了:“隔块绢子即可。”候正不敢忤逆,便小心翼翼地搭上了容凰的手腕。

  按照惯例他每七天都会给容凰请一次平安脉,可是之前什么都没诊断出来,难不成容凰又被当成了《甄嬛传》里的华妃,连她的心腹太医都不敢跟她说实话了?

  真是过分,过分…把她当做替身也就算了,现在还来这么一出,她真想冲去乾清宫揪着玄烨的领子问问,你们皇家的人都存着什么居心!

  候正把起脉来十分认真,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道:“启禀娘娘,娘娘经脉通畅,心神安定,康健得很呐!”

  容凰不敢轻信,她收回手腕,十分自然地对候正使用了异能:“告诉本宫实话,那些麝香有没有影响本宫的身子?本宫闻了这么久,可会影响日后生育?”

  候正表情微僵,皱眉道:“微臣并没有从娘娘身上察觉到任何不妥。如果您真的吸入了麝香,或许是因为吸入时日不长,又可能是因为娘娘您本身就有些气血不畅,这麝香用量得当,反倒起到了安神定悸的作用。”

  容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候正沉声说道:“只是娘娘您脉象略紧,恐怕一时间不大容易受孕…微臣之前一直在开益气补血的方子给您,难怪一直不起效用,原来是被麝香冲撞了去…”

  总之候正的意思就是,容凰现在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麝香没那么坑爹,不会轻易导致女人不孕不育,只不过容凰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目前的身体不大容易受孕。

  这倒也没什么,容凰原本就没有想好该什么时候要孩子。一旦她解决了皇后和荣嫔,说不定还是要出宫的。如果有了孩子,恐怕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紫禁城里了…

  不过这候正还是得好生敲打一番,若不是她有异能在手还不知道,原来他以前看容凰身体康健就隐瞒了他的疑虑么?容凰眼神微变,对着景怡吩咐道:“你先带侯太医去偏殿休息一会儿。”

  景怡刚刚应了一声,正要领着候正退下,就听大太监德安在外头禀报:“娘娘,乾清宫来人了!”

  容凰瞥了茹兰一眼,命令道:“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茹兰便带了信儿回来,原来是遏必隆被皇帝单独叫去了乾清宫,云姝听着好像和容凰有关,就叫心腹过来支会一声,让容凰有个心理准备。容凰略一沉吟,忽然站起身道:“准备一下,本宫要去乾清宫一趟。”

  “主子,这…”柳青迟疑道:“您安插在乾清宫的人可是私底下向您通的气儿,这个时候去了岂不是惹得皇上怀疑?”

  茹兰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胜在忠心,刚才她提起云姝时是附在容凰耳边小声说的,因而柳青和瑞兰并不清楚容凰在乾清宫安插的眼线是谁。

  容凰无所谓地冷笑道:“既然太皇太后对本宫早有防备,只怕这翊坤宫早就布置了他们祖孙俩的人手吧?既然如此乾清宫来人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本宫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去了,那样他们就会认为来报信的不是本宫的心腹,而是想要讨好本宫的寻常宫人。”

  说罢这话,容凰便由着瑞兰替自己穿好白狐大氅,打算往乾清宫去了。柳青见状连忙出声道:“娘娘,奴婢还有计策想要与您相商…”

  容凰眼睛都没眨一下,摆手道:“你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去给太妃报个信了。”她有意挫一挫柳青身上的锐气,但是不得不承认柳青这个智囊团她暂时还丢不开。于是容凰顿了一顿,又低声补充道:“过几日若是下了雪,本宫会去千秋亭赏雪,到时候你再来就是了。”

  柳青见她这么说了,尽管心中不愿却也只得应了声“是”,回了宁寿宫去。

  按理说这乾清宫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只是容凰如今既是宠妃又拿捏着后宫大权,乾清宫的管事太监魏珠远远瞧见昭妃娘娘的仪驾,便殷勤地进去通报。这样一来等到容凰下轿的时候,魏珠刚好得了皇帝的回信儿,没上容凰冻上半分便被请进了屋。

  容凰轻轻地拍了拍自己在路上冻得有些发僵的脸颊,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在皇帝面前露出半分端倪。她也要让玄烨尝尝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才行!想到这里,容凰加快了脚步,装出迫不及待的样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感觉最近貌似写得有点阴暗~其实呐,后宫里还是有不少好人的,比如为了坚持心中所爱避世的懿嫔,比如对容凰忠心耿耿的小茹兰等等等等…至于太后这种呢,就属于装好人的了o(╯□╰)o而且装得挺像吧?有木有骗到你们?

36恩宠

  “阿玛!”容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御案前弓着腰的遏必隆,笑嘻嘻地凑了上去,看都不看玄烨一眼,径自挽住了遏必隆的手臂。

  她老爹自然是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腆着大肚子往后退,在玄烨快要杀死人的目光里露出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举起手叫嚷道:“微臣给昭、昭妃娘娘请安!”

  容凰故意装出怔了一下的样子,松开手讪讪道:“唔,免礼吧。”她头一歪,好像才看见玄烨似的,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凑到他眼前,满脸的笑意:“皇上吉祥。”

  这样近距离地看她,冰肌玉骨,容颜娇媚到了极点,果真是京城第一美人。玄烨只觉得心中猛地一跳,胸口顿时涌上阵阵欢喜。

  真好,他的小凤凰终于在他面前渐渐活泼起来,展露出他想看到的那个样子。

  这样的天真,这样的真性情,这样的毫不掩饰,让玄烨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柔情。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额边的碎发,声音温柔:“怎么走得这么急?头发都要乱了。”

  他的口气虽然略带嗔怪,可是目光中却溢满了惊艳之色。因为容凰的发髻被寒风吹得微微散乱不但没有让她显得狼狈,反而更加衬得她欺霜赛雪,雍容柔美,让人愈发想要怜惜。若不是遏必隆在此,他真想立即抱得美人在怀…

  其实他今日叫遏必隆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年关就要到了,为了表示对钮祜禄一家的恩宠,玄烨打算封遏必隆的一个儿子做公爵。遏必隆的长子法喀是容凰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嫡子阿灵阿倒也不差,一时间康熙倒是不大好抉择了,这才把遏必隆单独叫了过来。

  他知道容凰最近得宠,又管着宫里的事儿,自己身边肯定有宫人去她那里通气儿,所以并没有特意派人去,也存了点试探容凰的心思。要知道容凰若是心思深沉之人,她万万不会这样贸然来乾清宫见她阿玛的。既然她来了,就说明容凰根本没有打算掩饰有人给她报信儿的事情,也就是说她没有打算对康熙有任何的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