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到底,她还是得为康熙生儿育女。尤其是现在她发现了太皇太后他们不想让她生的时候,容凰反而更加想要一个孩子了。她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容易称心如意呢?她还不信了,如果她钮祜禄氏非要生下这个孩子,皇帝还能亲手掐死他的亲儿子不成。

  只要孩子生下来了,来自那祖孙俩的危机就会减轻。

  容凰正沉思,这时候忽听景怡轻喊了声“主子”。她应了一声,便见景怡快步走近,附耳低声道:“主子,咱们安插在钟粹宫的人传了信回来,说荣嫔昨天晚上私下见了她的弟弟阿克敦。”

  “阿克敦?”容凰略加思索,冷声道:“是那个被皇上选为布库的小子?”

  见景怡点头,容凰若所有思地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索额图的儿子阿尔吉善也是布库之一?”

  这回不待景怡回答,柳青便忍不住脱口道:“没错,索额图就是因为除鳌拜有功,才会被皇上…”

  “重用”二字还没说出口,柳青便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她太大意了!“除鳌拜”这件大事还没有发生,她却已经说了出来!她小心地瞧着容凰的脸色,发现容凰脸上仍是那种难以琢磨的表情,心里更加发慌,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容凰忽然展开眉头,低声笑了:“青儿怎么发起抖来?是这暖炉烧得不够旺么?你说的其实没错,皇上的确有意对本宫义父下手,他故意装出厌学贪玩的样子养了一群布库,又在后宫里独宠本宫,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在筹谋些什么了。”

  她既没有拆穿柳青,也没有特意绕过此事不谈,而是确确实实地肯定了柳青的话,倒是让柳青着实吃了一惊。

  这个主子…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相反地,容凰逐渐将柳青控制在手心,而且越握越紧。

  她现在不能把柳青逼得太急,只要恩威并济便是了。容凰见好就收,接着刚才的话头道:“索额图,呵,本宫等了四年,终于找到一个收拾他的好机会。”

  当年索额图和赫舍里芳儿联手设计容凰,想要害她婚前失贞,没想到反而惹火烧身。尽管最后**的人是芳儿,这并不代表容凰就会不记仇。她没有被算计到是她用了手段,而不是赫舍里家没过错。所以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容凰冷冷一笑,淡淡道:“这个时辰,那些布库应该要出宫了吧。”

  景怡虽然不知她是何心思,但还是回道:“是,算着时辰,应该就在御花园附近。”

  容凰站起身,悠然道:“走,去看看。”

  景怡一惊,一改平日的慢条斯理,忍不住劝道:“主子,他们都是些外姓男子,您这——”

  “本宫要给荣嫔一点苗头,她才会有机可乘啊。”容凰眯了眯眼睛,狭长的凤眸里闪耀出异常美丽的光泽:“她出手了,本宫才会有机会反咬她一口…”

  景怡和柳青二人听得都是十分迷糊,碍于年龄和身份,一时却是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容凰忽然神秘一笑,眨眨眼道:“本宫听说,今儿明珠家的公子也进了宫。”

  “啊?”

  “啊?”

  两个大宫女同时懵了。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主子有意去见纳兰公子?

  “这、这怎么使得?”景怡愈发地着急了,若不是她的地位摆在那,简直想要跺脚:“主子您和纳兰公子本来就有口头上的婚约,这事儿一旦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您,您可就…”

  “无妨。”容凰好像想通了什么一般,面上笑意愈发浓厚:“不只本宫,懿嫔妹妹也会去的。皇上就算听到了什么风声,只要有懿嫔在,本宫的名声就不会受到妨碍。”

  景怡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扯出懿嫔来,不由奇怪道:“懿嫔?”

  容凰点点头:“不错,就是懿嫔。本宫现在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么冷的天儿出现在御花园里了…”想来懿嫔和她一样,都是一大早就知道了容若今天会进宫伴驾的消息。不同的是容凰原本为了避嫌想要避开容若,懿嫔却是冒着风寒,巴巴地想来见心上人一面。

  不过…容若进宫这种事,一般的后宫妇人是不会这么快知晓的。这说明佟氏的人还在暗中发挥效用。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懿嫔。

  不论真相到底如何,都让容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她安插在懿嫔身边的吉祥和如意并没有发挥到太大的作用。她们两个日日夜夜服侍在懿嫔身侧,正常来说这种敏感的消息应该第一个通知给翊坤宫才对,可是今儿个她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承乾宫的消息。

  也包括私底下埋伏的暗线。

  懿嫔虽然暂时不得圣宠,但容凰出于小心,还是在她那里预备了一个功夫极高的死士,是承乾宫管茶的大宫女乐怡。

  不知她们三个是同时叛变了,还是传达消息的人极其巧妙地避开了她们?

  又是一个疑点。

  不过容凰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己人的事可以关起来慢慢审,对付外人的计划却不能耽搁一刻。

  皇上练习摔跤的场地就设在御花园里。容凰推算了一下那些人出宫的路线,很容易就堵上了他们。本来这个时辰这些小子们都早该出宫去了,得亏今儿被懿嫔拦了路,他们才会耽搁到现在。

  容凰曾经用异能控制柳青问过除鳌拜的细节,据说康熙最后选出来的十几个布库都是小太监,所以才没有引起鳌拜的注目。而面前这些少年公子大多是世家权贵,并算不得严格意义上的布库,只不过是三三两两地被封为御前侍卫,平时没事儿陪着皇帝玩乐罢了。

  容若年纪尚小,这时候尚无官衔。可是他出身高贵,少年成名,此时一身牙白色滚边长袍,除了衣摆绣着几片精致的青莲,除此之外浑身上下一片素净,愈发显得整个人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直把在场所有的男子都比了下去。

  这样的男子,这样的风华,也难怪佟氏为之痴迷…容凰低低一叹,搭着景怡的手下了轿子,就见众人齐齐打千道:“给昭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短暂的吃惊过后,懿嫔也规规矩矩地再次对容凰福了福身。

  一时沉默。

  冷风凛冽如刀,一下一下割在容凰的脸上。她却似是浑不在意一般,直直地盯着容若,好像要将他刻进心底似的。

  容凰如今手握大权,是后宫里叱咤风云的人物。她不开口,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只有容若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注视,忍不住大着胆子微微抬起了头。

  两人目光交错的瞬间,一旁索额图的儿子阿尔吉善和荣嫔的亲弟弟阿克敦忽然同时一笑。

  十分微妙、暧昧地一笑。

  容凰长吁口气,低声道:“都起来吧。”

  容凰故意拖了一小会儿功夫,这大冷天保持的行礼的姿势,众人都不大好受,心里多多少少对容凰存了一丝埋怨。可是就在他们抬起头的这一刹那,所有的男子都呆住了。

  钮祜禄家这位养在深闺的大格格,果然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除了心怀鬼胎的阿尔吉善和阿克敦,另外几人对容凰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贴在容凰身上似的。

  容凰勾起唇角,愉悦地微笑起来。

  鱼儿,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开虐…放心,虐的不是咱家凤凰~

40圈套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里,容凰抿唇浅笑,眸光如水一般柔软而清冽:“这么冷的天,辛苦你们了。”她声音婉转,如同一汩清泉流入众人心田,说不出的动听。虽然没给什么实际的赏赐,几个大男人却也醉了似的不迭地道谢。

  容凰嘴角弧度更深。就在他们以为这位昭妃娘娘还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她却缓缓地转过身回了轿子,款款离去了。

  直到懿嫔也惨白着脸回宫,众人方才回过神来:他们刚刚见到了那位久负盛名的第一美人!一时之间除了略显恍惚的纳兰容若,人人脸上都显露出兴奋之色。尤其是索额图的儿子赫舍里阿尔吉善,他的嘴简直都要咧到脑门子上去了。倒是荣嫔的弟弟阿克敦被自家姐姐教导得较为沉稳,虽然心里暗暗高兴,却不像阿尔吉善那样大大咧咧地跑去打趣容若。

  只见阿尔吉善挂着一脸猥琐的笑容,对着容若挤眉弄眼说:“行啊你小子,可真是有艳福,这第一美人儿都进宫了还惦记着你呢!”

  容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阿尔吉善些许,转瞬之间便恢复了平日里雍容温润的贵公子模样:“娘娘身份尊贵,岂是你我所能妄加评议?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他语气虽淡,可是周围的人一下子就收起了看好戏的心思,笑容敛去,纷纷应了声“是”。容若微微点头,几人便继续向出宫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阿尔吉善咬牙暗恨,却也没有办法。容若虽然年纪尚轻,可是他声名在外,又得皇上宠信,地位比他们在场所有人都要尊崇。阿尔吉善有心挑事,却无人附和,一时有些气馁地垂下了头。他正咽不下这口气,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荣嫔的弟弟阿克敦,心念一动,连忙凑了过去,小声道:“我说兄弟,你听说过这位第一美人和纳兰公子的故事吧?”

  阿克敦淡淡笑道:“他二人都是京城里传奇一般的人物,若是没听说过岂不是孤陋寡闻?”

  阿尔吉善得不到美人,又看不过去自家堂妹芳儿不得宠,他自己没什么本事,就有心挑唆阿克敦去闹事:“要说这妃子和外姓男子私通,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阿克敦眯眯眼,似笑非笑道:“二公子这是何意?”

  阿尔吉善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见阿克敦还不明白,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蠢货”,脸上却仍是笑容满面:“你说说——这事儿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了会怎么样?看这情景,昭妃娘娘明显对纳兰还有情嘛!”

  其实以今天的情形来看,容凰的轿子只是恰巧路过,她可以解释为看到懿嫔在此才下轿打招呼的。若说对纳兰有情,也应该说是一直等在这里的懿嫔才对。可是懿嫔进宫后就没有侍过寝,阿尔吉善自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只一心想着帮皇后对付容凰去了。因为容凰现在是后宫里的宠妃,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会平白无故招人嫉恨。

  阿克敦怎么会不明白阿尔吉善的意思,只是他们家和赫舍里氏和平相处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罢了,暗地里没少给赫舍里家使绊子,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毫不保留地告诉阿尔吉善?所以他只是笑着打了个哈哈,没有继续跟阿尔吉善深入这个话题。

  阿尔吉善见阿克敦像个茅坑里头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怎么说都不通,只得悻悻地回家去了,把阿克敦骂了一路。

  事实上,阿克敦的内心却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赫舍里家想除掉昭妃这个眼中钉,他们马佳氏何尝不是视昭妃为肉中刺?要知道在昭妃进宫之前她姐姐荣嫔才是宫里占头一位的宠妃,他们马佳氏连带着在前朝也能挺直腰板。

  可是现在不同了,皇上去钟粹宫留宿的次数越来越少,听说每次去也只是在昭妃的劝说下看看大阿哥。前朝的人见荣嫔有失宠之势,原本讨好他们家族的人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鳌拜和遏必隆身边转悠,这可不急坏了他们?

  先前几个月荣嫔没有出手,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对容凰使坏,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谁都知道荣嫔之前是宠妃,一旦昭妃一得宠就遭人暗害,皇上太后他们不免会想到荣嫔头上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昭妃已经得宠了好一阵子,这期间荣嫔不管背地里多么恨昭妃,明面上一直扮演着一个善良贤淑、安安分分照顾儿子的角色。要是这时候昭妃再出什么事儿,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不会是荣嫔了。蛰伏已久的皇后,嫉妒心强的慧珠格格,还有飞扬跋扈的惠贵人都有可能对昭妃使绊子。

  所以,阿克敦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该好好灭一灭钮祜禄氏的威风了!

  当天晚上,他便在自家暗卫的协助下顺利地潜入钟粹宫宫中。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几个平淡无奇的小宫女已经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那几个小宫女原本已经睡熟了,是大宫女素怡听见外头有动静才把她们叫了起来。这些丫头年纪虽小,却都是荣嫔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腹。见是阿克敦来了,就觉得素怡大惊小怪,一个个打着哈欠回去补眠了。

  素怡看着她们回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容。

  这一幕小插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阿克敦进去之后将白日里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跟荣嫔汇报了一番,荣嫔越听越开心,忍不住冷笑道:“这下可是昭妃自己找死了!咱们万岁爷是什么性子,怎么会由得她心里有别人?”

  阿克敦连连附和:“没错,看这情形,昭妃她分明还放不下纳兰。”

  荣嫔的笑容越来越冷,美丽的脸庞在灯光的摇曳下显得十分阴险:“仔细回忆一下昭妃入宫后的所作所为,她虽然掌管着宫务,可那根本就不是她争取来的,只是靠着家族和位份才会被委以重任。皇上虽宠爱她,可也不过是凭着那一张脸罢了。本宫听说昭妃很是任性,经常跟皇上使小性子呢!这样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她明显是无心于后宫…一个后妃无心于后宫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她心里存了不该有的想法,更说明——她的死期不远了。”阿克敦顺着荣嫔的心意接话下去,直把荣嫔说得心花怒放。可是这是阿克敦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为难地摊手道:“可是这昭妃虽然惦记着容若,但若说他们两个私通,一时间也没有证据啊…”

  荣嫔嗔怪地瞪了阿克敦一眼,十分得意地说:“没有证据,我们不会给他们制造证据么?等皇上捉奸在床,我要钮祜禄氏好看!”

  荣嫔不知道的是,在她自鸣得意的同时,容凰正在翊坤宫与康熙玩得开心。她前些日子从柳青那儿“学来”了下五子棋的法子,教给康熙之后他竟是格外喜欢。容凰除了刚开始让了康熙两子,后来便故意不去藏拙,直把康熙的斗志燃了起来,两人跟小孩子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就寝的时辰,玄烨一如既往地性急,不等容凰沐浴完毕就亲自去净房将她抱了出来。容凰一心把康熙当成高级黄瓜,十分配合皇帝的各种要求,结束之后二人都尽了兴。康熙忙了一天,折腾了她两回就有些累了,把她拥在怀里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容凰在他耳边吹气:“皇上?”

  玄烨懒懒地眯起眼睛:“嗯?”

  “您又在臣妾这儿连续歇了好些日子了。”容凰在他胸口蹭了蹭,软绵绵地说:“是不是…也该去别的姐妹那里坐坐?”

  玄烨陡然睁开眼睛,眼底满满都是受伤:“容儿,你又要赶朕走了?”

  容凰冷眼看着玄烨这副模样,不由心中冷笑,这皇帝还真是会演戏啊。只可惜他的演技再好,现在都骗不到她了。

  她唇边浮起温和的笑容,眼睛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看在皇帝眼里就会觉得容凰心里是舍不得他走,但为了皇家开枝散叶着想,识大体地劝他去别的妃嫔宫里。

  “臣妾哪里敢赶皇上。只是臣妾信期也快到了,不好伺候皇上。”她微微红了脸,缩在玄烨怀里不说话了。玄烨见她害羞,只好敷衍似的“嗯”了一声。他虽然心思重,但毕竟是个男人,容凰的信期他也记不准,估摸着自己连续在翊坤宫宿了十几个晚上倒也是差不多了,于是没再多想,拥着容凰没多久便困极而眠。

  他怀中的容凰却是兴奋地睡不着觉。如果她估算地没错的话,阿克敦现在该从荣嫔的宫里出来了。

  与急躁的赫舍里氏相比,荣嫔太沉得住气了。她之前故意宣扬容凰“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利用康熙的疑心打击容凰。可是荣嫔她心思深沉,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利用这一点对容凰出手。

  容凰可不想头顶上随时悬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她必须要先发制人,解决这个隐形的危机。

  她故意与容若“偶遇”,提醒荣嫔她还有这么一个机会打击容凰。然后…荣嫔就会不知不觉地陷入容凰为她和赫舍里家准备的圈套!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不是人家故作玄虚,这是虐渣渣们必要的准备呀~

41告发

  第二日康熙下朝之后,他照常先去翊坤宫转悠了一圈。说起来自打容凰初次侍寝也有几个月了,可玄烨对她不但不腻,反而越来越喜爱看重。一是因为容凰与柔嘉外貌上有几分相似,在她这里能弥补玄烨最大的遗憾。二是因为已为人妇的容凰与少女时期相比愈发的娇媚了,不要说是“京城第一美人”,在他看来,就算称容凰为“大清第一美人”都毫不为过。后宫的三千佳丽再如何美艳,在她面前也完全沦作了陪衬。

  三则是因为他与容凰性子相投。她虽然不像柔嘉公主那样胆小柔弱,但她爽朗直率,鬼点子多,平日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在翊坤宫里,玄烨总是忍不住笑容满面。而且她见识广博,连西洋的玩意儿都十分熟悉,这让康熙十分惊喜。要知道大清一直自诩“天朝上国”,不把西方“蛮夷之邦”放在眼中,高门大姓的大家闺秀大多看不起洋人的东西,就连自称是他“解语花”的荣嫔也认为西洋传来的都是些“奇技淫巧”,上不得大雅之堂。

  若说没有容凰,荣嫔还勉强算得上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起码玄烨在她那里时比去别的女人宫里顺心得多。只是当他与容凰朝夕相处之后,玄烨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志同道合!这样一比,荣嫔不过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容凰才是与他真正心意相通之人。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与太皇太后商定好了,要在一段时间内独宠钮祜禄氏,麻痹遏必隆和鳌拜,伺机除去这两大辅臣,在赫舍里家的支持下亲政!

  一想起亲政的事,康熙就忍不住心里发慌。老实说他当然想要亲政了,他是真正的天子,可是这么多年来只能像个木偶人一样呆呆坐在金銮殿上被人当猴耍,他怎么可能甘心?

  可是一旦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他就势必要伤害容凰的心…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在玄烨心中再明白不过了。所以他明知道自己的做法会让容凰难过,他还是不得不做…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愧,玄烨对待容凰越来越好,就算没什么名头也会赏赐她许多珍宝,几个月功夫下来翊坤宫的库房都堆满了,他还是不停地往里送东西。

  正如今天,他为她寻来一枚漂亮的点翠凤钗,是暹罗进贡上来献给皇后的。按照规矩,只有皇后才可以戴九尾凤钗,妃子只能戴八尾。可玄烨才不管那些,他不但没有让内务府的人将凤钗改成八尾,还明目张胆地亲手把这钗子戴在容凰头上。

  这事若赶上那些磨磨唧唧的怕事之人,只怕早就吓得跪地恳求玄烨收回成命了。可是容凰不但不害怕,反而很开心的样子,拍着手笑道:“这可是皇上赏臣妾的哦?要是谁说臣妾罔顾宫规,要打要杀就找皇上算账去!”

  看着容凰清丽的笑容,玄烨不自觉地跟着笑了。他宠溺地亲了亲容凰的脸颊,眼底一片温柔:“好,朕给你撑腰,不会让别人借着这件事欺负你的…”说着说着,就要俯身去吻她的唇。

  “皇上…”就在屋内气氛旖旎生香之时,容凰忽然推了推玄烨,低下头歉然道:“臣妾…今日身子不便,只怕不能侍寝了。”

  玄烨微微一怔,他是男子,并不清楚女子的信期,不过他知道容凰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听了这话,他面上不自觉地便浮上一丝淡淡的失落之色。

  容凰知道康熙重欲,这个时候把他往外推再合适不过,于是便低声劝道:“皇上,昨儿您不是答应了臣妾今日去看看荣嫔和大阿哥么?不如去钟粹宫坐坐?”

  玄烨微微有些动摇,可是看到容凰略显苍白的脸色,他还是摇摇头道:“不了,朕今儿留下陪你…”

  容凰心中冷笑,明明就是言不由衷,何必装出一往情深的样子?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就连玄烨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在容凰身上投入真情,而且越陷越深…

  留下来,那怎么行?今天这场戏康熙可是个重要的角色呢。容凰又劝了几句,谁知玄烨硬是不听劝。她正愁自己没法子抄家伙赶人,荣嫔的贴身宫女娇兰及时出现,着急忙慌地请康熙过去,说是大阿哥又发了高烧!

  大阿哥承瑞现在是皇帝的独苗,玄烨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子,这一回不用容凰再劝,他便急匆匆地赶去钟粹宫了。

  直到那抹明黄色完全消失在院子里,容凰方才勾唇浅笑:“荣嫔果真是心急了呢,竟然不惜以自己的儿子做诱饵…”

  “主子主子!”皇帝一走,茹兰就有些着急地凑了过来,手心攥着一张纸条,终于忍不住道:“您到底打算怎么做?太妃娘娘今晚在畅音阁设宴,咱们还要不要去?”

  容凰睨她一眼,淡淡道:“急什么?眼下太阳还没落山呢,你就等不及要去看戏了?”

  茹兰急得直跺脚:“奴婢愚钝,还请主子吩咐,这纸条可怎么处理呀?”她捏着那张雪白的笺纸,只觉得手里躺着的是个烫手山芋。不光烫手,还可能要了人命!

  容凰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招来景怡,低声嘱咐道:“让乐怡把这张纸条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去长春宫,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交到皇后手里!”

  景怡虽然看起来十分镇定,可是她和茹兰瑞兰她们同样心存疑惑。只是她知道眼下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于是急忙按照容凰吩咐出门了。

  容凰不把计划提前告诉这几个心腹,不是对她们不信任,而是怕她们一会儿表现得不自然,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精湛的演技,一旦被人察觉什么就不好了。

  她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才把那张荣嫔故意伪造出来的纸条叫人送去长春宫,就是为了不给赫舍里氏思考的时间,顾不得思前想后就叫了人跑去捉奸!若是给她充足的时间,以赫舍里的脑子很快就会察觉事情有诈。

  没错,乐怡就是容凰安插在荣嫔身边的暗线,而她这个看似平常的宫女,很快就要发挥作用了…

  眼下大阿哥高烧不退,钟粹宫正乱,乐怡想要悄悄潜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过多久,身处长春宫的皇后就收到了乐怡送来的密信。

  那雪白的宫纸已经被揉皱了,显然被人反复翻看过很多次。赫舍里握着那张纸,看着看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完全忘记了平日里贤惠端庄的形象。

  “好啊好啊,荣嫔这次可真是送了本宫一份大礼啊!”这张纸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昭妃的旧情人约她去畅音阁私会,时间地点一清二楚,她就不信这次扳不倒昭妃!

  自打容凰出现之后,芳儿就对她恨之入骨。容凰是没有主动害过她不假,可是容凰的家世、美貌就是她最大的错误!既生瑜,何生亮?既然已经有了她赫舍里芳儿,为何还要生出一个钮祜禄容凰膈应她?这对一向爱出风头的芳儿来说简直不能忍受!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铲除容凰了!芳儿越想越兴奋,因为她知道只要昭妃一倒台,自己马上就要翻身了!

  虽然她现在仍然没有掌管后宫的权力,可是前几天家里忽然来了信,叫她放宽心再忍耐一下。据说皇上已经和赫舍里家私底下做了约定,只要赫舍里家力保皇帝亲政,太皇太后就会做主恢复皇后治理后宫的权力!到时候钮祜禄氏那个贱/人就会被她踩在脚下了!

  要说芳儿前几日还疑心事情会不会那么顺利的话,那么她现在是完完全全地放心了!因为她失宠三年之久,完全是因为婚前失贞那一件事。而她的失贞正好可以和容凰联系在一起。只要这一次昭妃因为私通被皇上逮着了,以康熙的性格肯定怒不可遏,到时候人赃并获,昭妃再解释什么皇帝也不会听。她只要在那个时候向皇帝申冤,说自己当年年纪小不懂事,是被昭妃陷害,那么——她就可以翻身了!

  不仅重新成为后宫的主人,她还要得到康熙本应给她的宠爱!

  皇后的心腹倩怡看了这张纸条也很是开心,她本来就没什么脑子,这时候只顾着和皇后一起高兴,还在旁边一边撺掇:“难怪这几天昭妃经常去畅音阁,原来是为了和纳兰公子私会呢!”容若与皇帝交情甚笃,经常会出入宫廷。若说他偷偷跑去和宫妃私会,那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倩怡这话很合赫舍里的心意,她只顾着兴奋,至于上回倩怡害得她被皇帝禁足的事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芳儿想到这里已经完全坐不住,可是此时刚刚入夜,她必须沉住气,当场抓住昭妃才行!于是她忍住心头的快意,神采飞扬地吩咐道:“翠兰,去给本宫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光彩照人地去参加太妃娘娘的晚宴!”她要用她的光鲜亮丽反衬出昭妃的狼狈,让昭妃从此以后在她面前彻彻底底地抬不起头!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天儿终于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在康熙赶往钟粹宫之后,大阿哥的烧奇迹般地渐渐退了下来。荣嫔于是得以顺理成章地与康熙一同去畅音阁赴宴。本来她假意推脱,说要留下来照顾大阿哥。谁知贵太妃那里突然来了人,特意请荣嫔前去。盛情难却,荣嫔只得一同去了。

  荣嫔本想让自己埋伏在别处的手下做这个出头鸟,当场向皇帝告发昭妃与纳兰的奸/情,那样她就可以保持住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形象。可是如今想来,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错过昭妃倒台的精彩场面岂不可惜?于是便在太妃的一再邀请下盛装赴宴去了。

  而那太妃派来的宫人不是别人,正是柳青。看着荣嫔隐隐透着欢喜的表情,柳青忍不住笑了。

  这一场大戏,可真是令人期待呢。

  红杏出墙这四个字在宫里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就算妃嫔因为政治原因逃过一死,也会落得孤独终老、生不如死的下场。赫舍里氏就是前车之鉴。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荣嫔该怎么收场!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终于到了晚宴开始的时候。后宫众人都知道康熙十分敬重婉贵太妃这位姨母,因此无论品级高低,只要接到请帖的都准时来了。

  除了那位最近风头正盛的昭妃。

  皇帝身侧昭妃的位置是空的,因为那把椅子摆得离主位很近,所以格外显眼。下首的荣嫔见了心中得意一笑,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不见昭妃娘娘呀?”

  这一回连病歪歪的懿嫔都来了,却是不见这位宠妃的人影,的确有些奇怪。玄烨微微皱了眉,正要差人去问,翊坤宫的大太监德安正巧来了,说是替昭妃告罪,她今儿身子不适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