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桃花……这花都开繁了,再不赏,估计也该败了。”容音像是毫不介意那目光中的不欢迎,甜甜笑道。

“是啊,”芷语淡淡接话,“花开得最繁盛之后可不是就败了么?”眉眼中带着讽刺。

容音听了,也只是一笑,这观点倒和她的一样,“那郡主赏脸么?”

芷语收了书,从躺椅坐起来,看着容音:“你不用谢我,我不是帮你,也不想救你,只是恰好做了这样一件事罢了,你不用铭记在心。”

“哦?郡主怎知我铭记在心呢?”容音眨了眨眼,唇边的笑意似极外面随风飘飞的粉色花瓣,纯净美好,带着春日独特的淡淡温暖与懒散,“只是单纯相邀罢了,郡主何不给我个面子呢?”

芷语闻言也笑了:“容音,其实,可以说我会帮你的,如果你认为是在帮你的话……”其实自己只是不想让哥哥因此难过着急甚至受伤,而且,哥哥,竟为了她拜托了自己,哥哥也是个傻子……自己何尝想跟容音对着干了?

芷语想到这似是苦笑了下,“至于赏花,不是我不给姐姐你面子,而是今日实在很乏,不想出门,还请姐姐不要介怀。”

容音默然,似是在咀嚼芷语的话,唇微微动了动,却又闭上了,唇角再度上弯:“那不打扰郡主了,不管为何,那天是要谢谢你的。”说完,容音就转身,走出了房门。

芷语为何帮自己,却倔强地不肯承认呢?她想不过,自己不信,她难道还真如那晚说的一样,在等太子,而且自己还知道她心有所属,救自己脱离“魔掌”,她那晚算得上是牺牲重大。

难道是为了刑律?芷语难道还坚持认为他哥哥喜欢自己,而也因此,她做出了这样的牺牲?她不是为了她哥哥的事情而恨自己么?这样说来是说不过的。芷语,如果以前会也难为她哥而跟自己作对,便不会突然转性认为她哥哥的幸福便是她的幸福来帮自己吧。

而且,纵是如此,这是个多么大的误会,自己解释都解释不了。容音苦涩地笑了,自己哪有这般魅力,引得刑律动心?

可除此,容音实在想不到为何芷语会出手相助了,她不愿意享受芷语的帮忙,因此分外头疼。

而面对芷语,她始终心酸,纵是演的毫不在乎,心中却始终有很奇怪的感觉。见到芷语,就如同面对死亡般,让人窒息的沉闷。她要甩掉这个梦魇般的反应,就必须得找到症结。

而关键,也无非系在那一群人身上了。

她现在很矛盾,希望太子早点回来,自己好跟他理清双方的关系,趁早定下,自己在这宫中的位子,可是,同时,她却怕面对同行的另一个人。甚至是怕到了骨头里。没有好好保护自己,自己算不算的上是先违约了?而纵是这次安定下来,以后,万一再因为太子的双重性格出了什么事,保不准胤禛会乱了阵脚。

这就是自己当初为什么始终不肯告诉他真相所惧怕的地方,那时的自己便不是低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而是高估,这样的情况,是最恐怖的。

可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

芷语看着容音的背影,脸色渐渐由坚固的冷漠变得黯淡了,可目光却似越发远了,也因此变得更为空灵:容音,为何我跟你都沦落到如此境地了,我还是嫉妒你呢?

而自己,竟然忍不下心,再对她做伤害的事了。哥哥,你为了她伤害了我这般多次,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我却发现,我还是顺从你了。

罢了,自己还是看着容音实现自己无法实现的事情吧。就当酬谢她让自己终于感受到了哥哥你的真心是什么样子。

只是哥哥,你的感情是不是藏得深了些,容音似乎都从来不肯往那个方向想,看来,你们之间,问题也还多的是呢。

芷语垂眸看了眼手上的词,哀红悼绿,再是无心入目了。

**

太子看了眼眼前的容音,冷笑了下:“怎么,我还没来找你,你便来找我了?病好了?”

“太子殿下为何刚开始对容音的客气斯文完全不在了呢?”容音淡淡一笑,唇角自信地上扬,虽是心头再没底,这场仗,她也必须先上场。

“你认为呢?容音?”太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眉毛一扬,目光中全是毫不遮掩的讽刺,“你一个残花败柳,留你在我宫中,便已是客气了,就算是我给老四面子才没有对你做什么,不然,你以为你能体面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还说出什么我不客气之类的话?真是笑话……”

容音只是听的一笑,“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容音这样的人,哈哈,或许就是残花败柳了,为何皇上还肯将容音放在太子爷您的身边,甚至如此招摇呢?而且,难道太子殿下没有感觉到皇上对容音和太子之间事情的态度么?”

太子冷哼一声,似是不屑。

容音抿了抿嘴,看上去却仍是在笑,她压低了声音道:“太子爷,您难道这一生只做太子便满足了?”

太子眼中颜色一深,似是动容,却呵斥道:“容音,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知不知道,这便已是死罪了?”

“太子不愿实话想告也没关系,这反正不是秘密,只是,”容音虽被这样呵斥,心里却渐渐有了底,“太子真的不考虑一下自己身处怎样的一个环境中么?或是说的太明不好,只是您的兄弟们的心,您难道还不了解,而最能决定太子您命运的,无非是皇上了,皇上的心情,您是不是该再认真揣摩一下?”

太子似是想装出不屑的样子,可却再也装不像了。他已经不自觉地被容音的话引进去了,这些事,他平时不是没想过的。

容音见太子明显已经听了进去,便继续道:“既是如此,皇上放容音在太子身边的目的,太子是不是该再想想,您是不是应该更加迎合皇上的意思呢?”容音再向太子身边走了一步,继续压低声音道,“别的不提,您对容音的态度,是不是应该重新找回来呢?”

“好,容音,你再说说,皇阿玛为什么放你到我身边来,如果爷听进去了,态度,自然可以商量……”太子唇边是极其狡诈的笑意,居然带了如商人般的市侩。

容音当然毫不介意这种谈生意般的形式,恰巧,这正中她下怀,她怕的是太子直接癫狂,而明显的,他尚有理智,有理智的人却又有欲望的人,往往最容易上当:“皇上让容音来之前,是希望容音帮太子的。”

“你能帮我?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本事可以帮我……”太子冷笑,不是眼前这女子信口开河便是皇阿玛活糊涂了,自己会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帮自己?

容音唇边自信的笑意,分外耀眼:“太子殿下,这不该我说的出来的,只是皇上是这样说的,光为这点,如果您要迎合皇上的心情,就该跟我好好配合才是……可是,如果太子觉得不够……例如如果您想知道很多你兄弟们的弱点,我倒是可以帮助一二。我很得你众兄弟的信任,这难保不是皇上希望我嫁给你的一个原因。”

“哦?”太子抬起容音的下巴,微笑,眼中的阴沉跟容音眸中的自信和坦然相撞,“你不会想说你是老四弱点这般的吧?”

容音的手收紧,面上却仍是淡然的微笑:“自然不会是这般简单的,太子敢相信容音么?毕竟容音现在也算得上是太子的人……”

“哈哈……好一个我的人!”太子放手,笑了,分外开心的样子。

容音只在旁边静静地看他大笑。

太子笑完后,静静地注视着容音:“好,成交,但是,如果容音你敢做出什么背叛我的事情,我定是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容音也不惧,微微再往上勾了勾唇角:“谢太子信任。”

看似鱼儿上钩了,也应该安全到风平浪静了,但谁知,不会是另一番风起云涌呢?

第三十六章 韵嫁

容音醒来后,收到的另一个算是噩耗,却毫不意外的事情,就是明玉流产了。历史上的八福晋,果然是不该有这一胎的。

明玉也是抵不过命,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在爱情上,那么幸福,皇家,也竟可守得一人一心,却,终究没有这个福分,在孩子一事上,落个完满。

颜韵给自己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在末了,悠悠叹道:“可惜了,都将近5个月了,还是个男胎……”

容音苦笑,然后问道:“怎么掉的?”

“不知道,表面上是不慎摔倒掉的,但皇家的事情,哪说的清楚……”颜韵耸耸肩,瘪了瘪嘴。

容音笑了笑:“谁敢动老八家的孩子呢,明玉那般强势的人,若是受了委屈,怎会轻易罢休?”

“你的意思,这件事真的是意外?”颜韵皱皱眉,看向容音,皇家,怎么都不像个会有单纯意外发生的地方,是自己小说和连续剧看多了?

容音眸中,印下春日明媚的光影,启口,却转了话题:“明玉她怎么样了?”

“她整日哭呗,听说眼睛都睁不开了,倒是老八,像是被气坏了,他那样将感情深藏不露的人,竟也把自己关在房中两日没有出门。”

“明玉怀孕是哪个太医去确诊的?”容音似是无意问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音音,你该不会怀疑……”颜韵大致猜到了,却不敢说出口,这种猜想的确可能性极大,但是,明玉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容音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是啊,皇家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

**

三月二十六,容音终于明白这个日子为什么那么熟悉了,弘晖的生日……

那个记忆中纯真可爱的男孩子,面容似乎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容音想自嘲地笑一笑,自己真是一个善忘的人,那么快,就记不清楚了么。

他今天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儿子的生忌和最亲爱的弟弟的婚礼是同一天,这日子定的,还是皇家根本不会考虑一些相关的人的心情,只是该办,那便办了。

罢了,今日该想的不是这些忧心的事,今日是颜韵结婚的日子,应该喜庆些。

清晨来到颜韵房间见到她已经开始被折腾了,容音开怀一笑,满腹心思,死死地放在了颜韵结婚这件事上。

看着颜韵被嬷嬷上头扯的连连皱眉和不停倒吸冷气,容音就忍不住笑。

老实说,容音已经很难得如此真心地笑出来了。

“你就笑吧笑吧,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在旁边使劲笑!”趁嬷嬷去拿凤冠的时候,颜韵斜眼看容音,狠狠地道。

“哈哈,没事,到时候你笑回来我今天也要笑。来,看看,这两对耳环你喜欢哪一对?”容音将耳环放在颜韵秀气的脸旁比划着。

“粉色那对吧,喜庆!”颜韵瞟了一眼,道。

“你还真是俗气!”边说,容音边小心将耳坠穿过颜韵小巧的耳垂,看着镜中脸不知是因为腮红还是羞涩,分外娇艳的颜韵,露出了幸福和满足的笑意,她终于看到今天了。

“音音,我给你说哦,昨天晚上有个嬷嬷来教我那个事情……我一直忍着笑,她那些真是太初级了,而且还不许我们动,说是这个时候也要保存着妇容妇德……我憋笑都快憋岔气了。”颜韵有些难以和镜中容音那样的目光相对视,便假装四周看了看,见没人,便压低声音和容音道。

“嘿嘿,对于色女如你,那些真的太低级了。”容音还是笑的如此温婉,可是那种笑,却真真是从心底发出的,她眉梢眼角的幸福,甚至比颜韵更过。

“音音啊……第一次是不是真的很疼?”颜韵红着脸,扭扭捏捏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容音闻言,似是回忆了一下,才扁了扁嘴,严肃地点了点头,可是眼中全是笑意:“怎么,紧张了?”边说,还边想笑。

颜韵确认后,就满脸要上刑场的表情,紧紧地抓了抓容音的手,一副熬过去就好的样子。

容音看她满脸紧张,却像是慢慢坠进了回忆,眼中的光开始散开了来,回忆起来,似乎其实不痛,可当时,却真的是觉得要死。

颜韵自是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沉默地看着她,不想打扰。

喜庆的乐曲奏响,吉时到了。前面的一切,也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只差新娘子这边需要进行的礼仪,红盖头落下的一刻,颜韵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容音的手,她的手,早已被汗浸湿,却不知是不是紧张。

“音音,”有些瓮声瓮气的话从盖头下面传来,“以后我便不能经常进宫了,你要好好的,不然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新娘子怎么那么不温柔,该打!”容音笑言,却紧紧回握颜韵的手,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我那么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你就放心吧!”

在喜娘的催促下,容音的手与颜韵渐渐分开,当颜韵指尖滑过容音手掌的一瞬间,容音有了想哭的冲动,泪直直地涌上了眼眶,她鼓舞自己,哭就哭吧,就当喜极而泣。

韵韵,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幸福,很幸福。

突然觉得自己弱智了,容音笑了笑,居然搜遍满脑子词汇,也只想得到幸福这个词作为祝愿。

缓缓扶着柱子,坐在了一边的栏杆上,容音感觉喜庆的音乐缓缓在远去,那音乐,应该是簇拥着韵韵,最美丽的新娘,简单的节奏,却反复在容音脑海中回响,好久好久,似乎就停滞在那里了,再没有多余的变化。

**

“回来了?”太子看着容音,皱了皱眉。

“太子爷您还在,没去参加十三爷的婚礼么?”容音出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哑,好难听。于是微微咳了下。

“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宫。快一点,我在门口等你。”太子的眼神,带着些微鄙夷,却只是粗略地带过容音的脸,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给容音便侧过身走了。

容音还在发愣,便听见太子的话又从背后传来:“脸上的泪痕记得擦干净。”

**

容音和太子坐在一辆马车中,分外不自在。她垂眸,思索,为何太子会想着带自己出宫呢?这算是他的好心么?

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过可以出宫来参加婚礼,毕竟古代不同于现代,一个未婚女子是找不到什么身份出现在婚宴上的。而且,自己,总还是有乌龟心理,有些人,她是真的很怕面对。

虽然,自己醒来后,从韵韵那里得到了很多关于胤禛的反应的,例如他的心急如焚,例如他的冲动,例如脾气的暴躁,例如胤祥为了劝住他,所费的苦功……可是,毕竟,自己没有面对他。听到的,总是不如见到的。

双方的伤痕,在触碰后,或许会加倍地疼痛吧。

“你等会儿打算怎么面对老四?”太子突然似笑非笑,出口问道。

容音一滞,抬头,歪了歪头,眼中晶亮:“莫非,太子爷带我出宫就是为了看戏?”

“不然你以为呢?”太子自从在容音面前不再伪装后,唇边便一直被讽刺所渲染。

容音纵是心里也正在烦恼这个问题,可面上却还是不怒不恼,“估计会让太子爷失望了,太子爷都曾面对过,我还怕什么呢?”

太子被噎住了,一时还无法反驳,半晌才冷哼一声,道:“收了你那笑容。”目光也随着从容音面上转开。

容音感觉到他目光的转开,便果真收回了唇边的笑。他都不看,自己干嘛还做出这般笑容来累自己呢?

到了十三的府邸,容音便趁太子不注意,悄悄躲了起来,纵是要和那人相见,也不能成为太子侮辱胤禛的工具,如果跟在太子身边的话,这样的事情,怕是难以避免。

容音只是默默地见证整个婚礼的进程,从进门跨火盆,到后来,拜堂,她都是悄悄地听着,感受着,直至送入洞房。容音脚下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却最终觉得,那个地方,自己就不应该再追随了,自己能感受到这般许多,已经是优待了。那里,或许,太过醒目,她不想在宴席结束之前,暴露自己的存在,那绝对不会是好事。

她转身,按着自己几年前参观过的印象,走向了一个小小的花园,感觉那人声鼎沸,欢颜笑语都在自己身后缓慢消失,容音才觉安心了些。

“是容音么?”

容音将将坐下,便听的一个温婉的女声问道。

她回头,却也不想起身给她请安了,只是轻轻呼了声:“侧福晋好……”

瓜尔佳见她这样,似也没有任何介意,反而大大方方走过来:“你可以跟韵……姐姐一样,唤我丹儿就好了。”

容音似是没有听到她话语中在称呼上的微微停顿,便道:“丹儿……”

“今夜,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了。”瓜尔佳似是松了口气般,在容音身边坐了下来,抬头,今晚,有着晴朗的夜空,星子,似是宝石,可造物者却似毫不吝惜这笔财富,随意散在空中,任人观赏。

“是啊,终于……”容音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她其实不太相信瓜尔佳是能真心祝福而毫不嫉妒的。爱面前,没有人不自私,只是看你如何强迫着自己来应付它。

瓜尔佳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默着,算得上是各怀心思。

直至,这诡异的沉默,被她一直在等待的人的声音结束:“音音……”

光是这呼唤,就让容音浑身开始颤抖,她闭了眼,眼泪,便齐齐下坠。

瓜尔佳识趣地走了,于是容音身边的位子,便空给了胤禛。

容音感觉自己重新进了这个熟悉的怀抱,那冰凉清新的气息,带着他独特的隐藏极深的温柔,容音哭的越发难抑。

亲爱的,真的好久不见。不想问什么你好不好之类的话,因为,明摆着,我们都不好。

算是再给自己一次纵容,在你的怀里哭个昏天黑地,虽然都不大清楚自己选择的路,自己料到的所发生的一切,为何还要哭,尤其是在你面前……你的气息,我永远眷恋难忘,但今夕过后,让我们重新陌路……

胤禛,静静环住容音,将脸靠在她发上,微微闭了眼,任她哭的放肆,心里不知何等味道。

树影,微微摇动着,似抖落了一地的星光。

好久好久,仿佛真正是人声寂寥时,容音没有抬头,依旧靠在他怀中,却问:“胤禛,怎么才能使你忘了我呢?”

第三十七章 相欠

容音能够感觉到胤禛因为这有些无聊的问题,而浑身变得僵硬,容音在胤禛看不到的情况下妩媚地一笑,纤指抚上了胤禛的胸口:“开玩笑的问题,不必计较……”

其实这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所以一时控制不住出了口。刚刚出口,也便后悔了。越是要求对方忘了自己,或许对方还越不容易忘记。除非,他从未动过情。

问错了话,做错了事,自是要转移话题。

她轻轻脱离了胤禛的怀抱,不好意思地笑笑,擦干眼泪,试探地问道:“怎地你不去闹洞房?我这些想去的还进不去来着……”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何他知道她在这里,世上哪得那么多凑巧事,总不至于往心灵感应这方面堆。

自己就算知道今晚必然会见到他,也该知道究竟是何人促使的。这人,该不会是太子。太子如果知道自己在这,该是把自己揪回去才对,要不,该等着“抓奸”。可这半晌,也没个动静。

只是不知道通知的人是好心还是恶意。

胤禛微微皱了眉,他的心情调整没有那般快。可他却敏锐地把握住了容音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他想叹息,却还是生硬地答道:“正要去,一个丫鬟来说你在这,应该是胤祥府上的。”

容音点了点头,那多半是这府中有人自作主张。

深深地呼吸,转了转眼珠,容音笑道:“胤禛,不要误会,我刚刚哭是因为想念……”不是因为委屈,不要以为我很委屈。

“音音,你受的苦,还想瞒我么?”胤禛苦笑摇头,若不是十三当初日夜守着,拉住自己,自己都不知会对太子做出什么来。

其实最该怪的是自己,最可恨的也是自己,除了忍下了当时的冲动与愤怒,现在,却还对太子挂着亲近的面具,对他指示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得日夜安慰自己,说这样只是为了不触怒太子,做出对她更过分的事情。

而最厌恶自己的时候便是太子状似无意在自己面前提起她的时候,那故意的赞扬与欣赏,自己却只能点点头,应和,佯作自己只是知道她,而跟她没有深一层的关系。暗自,手都捏紧了,却对太子的试探和暗讽,保持着日常伪装的淡定漠然的面孔。

如果他是想警告自己,目的达到了。自己一直在忍,就算真是忍无可忍,自己也掐着自己忍下来,回去后,关自己在禅房,念半天佛经,才压得下去。

“音音,你受的,”胤禛蓦地伸手紧紧抓住了容音的手,止住了她故作坚强的伪装,“他日我必让他们十倍相偿!”

容音转过脸,深深地看进胤禛的眼,那当中的恨意似极了尖刀,剜人心肺,却更如寒潮般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容音当然知道他最不满的必定是他自己,这也是她怕的地方,她怕他会忍不住。他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皇阿玛还会活很久,而他的皇阿玛最忌讳的便是有人背着太子使小动作,如果他焦躁了,该怎么办?

他能许自己一个未来,可是不知道命数的他不知道这个未来,自己怕是等不到了。而且,自己也不想他为了能给自己这样一个未来,而乱了理智,自己在太子手上一天,他如果对自己还是那般在乎,那便会受太子干扰一天。

47年,自己如果成功离开太子,也必然要离开京城。不然,太子复立,自己便失了理由,只能嫁给太子。而太子那时,该是更丧心病狂的一个人了。自己经历那晚的事后,便知绝对无法忍受。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迟早要离开他……只是不知道等到他成功登基的一刻,自己能否回来,再站到他身边呢?

见容音没有反应,胤禛挂上讽刺的笑意,目光从她面上转开,念及她刚刚问的话:“音音,如果你找到能给你幸福的人,我便忘记你。”自己一个曾经放弃了她的人,谈什么要她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