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是一个妓女,是明玉的哥哥的情妇,而明玉的哥哥,也是个不争气的,竟然在喝醉后,跟这个妓女讲了这件事,而这个妓女,本就是十四送给明玉的哥哥的……

而最后一个证据,就是洛湮本身,她是明玉最好的朋友,明玉怎么可能防她,竟还让她帮着想主意,帮着张罗这件事,一来二去的,洛湮自然记住了中间不少细节。那些胤禩悄悄灭口的人,她都是记得一清二楚,如果抖露出来,胤禩他们怎么能够解释的清楚那么多可能与这件事相关的人的同时消失。

“呵呵,”胤禩唇间溢出几声低笑,“容音,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每次都提醒自己,说你不简单,可是你总能给我意外啊……”胤禩平静下来,冷冷地看着容音,“难怪你不肯去找明玉了,你是怕面对她吧……我们怎么会当你是朋友的,暗箭难防啊,来自朋友的伤害,往往是最狠的。”

“我想,这点你们没有资格说我,早在惜月死的时候,你和她不就想着要利用我拉拢胤禛,对付太子么?那时我的重病,我的失落,我的绝望,难道你和她没有丝毫的自责?那时,你们就没有想过,朋友之间,不应该相互利用和伤害?”容音也是冷冷地回敬道,而且自己都差点忘了,惜月这笔帐也是该算到他们头上的。

“那你是在报复么?原来容音是个心胸这般狭小的人。”胤禩继续讥笑道。

“难道你们利用我之前,还思索了一下会不会得到报复?就因为我看起来好欺,所以便毫不犹豫地利用我,竭尽所能,没有丝毫顾虑?”容音也笑了,唇,一弯到底,“如果你们都是这样的心态,那是不是就更不能怨我了呢?都是你们这样相逼,才让我立于此般境地,才让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事来……”

长久的静默,只余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容音,你赢了,你的目的达到了,那些事,我会想办法做到。但是这个秘密,你也该守住,不论,是谁指使你来说这些话的,我也希望你能转告他,要挟之辱我可以忍,可是不该说的,永远也不要说,不然,我一定要他十倍相偿。”胤禩愤然起身,语句中竟然是难得的决绝与狠戾。

容音听得他离去,笑了,开口,无声地吐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不是因为他将要做的,或许能帮自己顺利逃离这个地方。而是,他选择了明玉。

记得在惜月死的时候,自己质问过他一次,如果是明玉和权势,他会选什么。他那时并没有答复自己,而现在,他用行动证明了明玉对他的重要,就算是因为站出来真的还有着无数的可能存在的好处,也不能忽略,最后让他愿意用这么久来的积累和努力去做这一次豪赌的原因,是明玉。

这样的话,自己也该能够相信,在这个皇宫之中,在最接近权利,日日受到其蛊惑的皇子之中,有人,认为,权势没有真情重要。

直到天完全暗下来,四周又亮起了灯,容音才起身。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仿佛这样就能将刚刚所有的烦心事运出体外。

“容音,加油!” 她对自己说,她笑了,有些勉强,并非真心,可是她还是在对自己进行积极的心理暗示:又搞定了一件事不是么?

而回首的时候,容音一呆。

那人,竟似是微笑着在那等了好久。

第五十章 求婚

“你到了?”容音挑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笑着走向他,问道。

“嗯,”刑律带着笑,微微点头应道,“在这站了一会儿了。”

容音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垂着眸,看着脚边的青草,嘴角却上翘着问道:“抱抱可以么?”

刑律不答,直接上前一步,笑着轻轻将容音收进怀中:“怎么了?”

“我居然利用了明玉的事情,以前我说我最看不起利用情感的人,可是,现在我,利用太子对我的信任,利用胤禩对明玉的爱,我变得越来越令人厌恶,我以后一定会众叛亲离。”容音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道,话语之间,其实感觉很淡,没有什么起伏,却有种心死的苍寂。

“众叛亲离,他们不是你的亲不是么?容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你早就知道的。他们也在不停地利用你,只有你,还想着处处顾及情分。”其实刑律的观点没有这般极端,但是非常时刻,非常对象,就要说非常的话。

“谢谢你,刑律,你和韵韵,真的帮了我很多,给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你们,我想自己熬不过来吧……”容音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什么时候,这么肉麻的话也能当着面说出口,你说你酸不酸?”刑律愣了一下,旋即低笑,将自己的心情掩饰了过去。

“好吧,我错了。”容音笑着从刑律怀抱中出来,得到他安慰便舒服了许多,“我们要上战场了……刑律,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呢?”

刑律却沉默了良久,似是在思索什么,半晌才转过身来,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地看着容音,收了笑,“音音,如果我说,我把你救出来的方式,只能通过我娶你,你会答应么?”

容音脸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了。

风,突然自草原那边吹起,吹得那盏吊在帐篷边上的灯摇摇晃晃,将二人的影子拉长又压短,风声许许,让二人间的沉默如此明显。

“不可以么?”刑律装作若无其事,连苦恼也只会让人想到他是因为可能事情会麻烦一点而在思索,不是因为其他。

“好啊,”容音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恢复了生动,“只要你不觉得吃亏,我皮厚肉厚的还怕什么么?”

容音不是觉得无所谓,她其实真的很犹豫,很担心,不是为自己,却是怕太过影响了刑律。这样子帮自己,是不是太过了,她突然有了些感觉,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让她极不安心。

可是,刑律那苦恼的表情却让她一冲动就答应了,那表情让容音觉得如果不答应的话,会给刑律添更多的麻烦。

可静下心来,看着听到她答应后,露出笑意的刑律,容音却有些恍惚,刑律究竟真的是公事公办还是……演技出众?

这个问题偷偷缠绕在她心中已经很久了,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容音还是决定一问:“刑律,你有真心喜欢的人么?”

刑律看着容音带着笑意问这个问题,明白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淡淡思索了一下,他点了头。

容音干笑一下,竟然不敢正视刑律眼中的光芒,脸上一时烧的慌,声音也如蚊蚋:“那我嫁给你,不会妨碍你?”

“不会……”刑律笑了,最简单地回答了她,他突然想说了,不想再瞒下去,哪怕现在半点把握都没有。

容音这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答案已经如此明显,自己一直不敢正视的问题,不敢猜想的答案,就这样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低着头思索,她可以这样做么?嫁给刑律,她爱他么?她想是不的,这样的情况,她还能嫁么?刑律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怎么会……

“我可以收回刚刚答应的那句话么?”容音半晌又仰首问道。

“不行,容音,你已经答应了,我听的清清楚楚,所以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刑律笑着,却说的无比坚决。

“可是……”容音想说这样对他就越发不公平了。

“没有可是,我是先想帮你,才考虑其他的,而且,无论为了什么,我都不会反悔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容音,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现在,我只知道,你答应了我,而我,要做的,就是完成约定,将你救出来。”刑律异常认真,看着容音,几乎是一字成句。

容音还是觉得不妥,可又什么话都被刑律封死了,只能乱乱地蒙蒙地,被刑律送回了帐篷。

直到第二日清晨,容音还觉得昨晚一夜的混乱是像在做梦。

收拾收拾出了帐篷,容音却见到太子从外面匆匆回来。

“太子爷,这么早?”容音疑惑地唤道。

太子见到她,表情似是有些慌乱,但是随即掩饰过去,点了点头,就走回了自己的主帐。

容音有些莫名其妙,却无法跟过去追问。只能笑着摇摇头,开始她清晨的漫步,她需要好好整理下思维了。昨夜,遗留下来的乱七八糟的问题,都需要理个清楚。

可走到半路,却觉得没对,所有人都面色慌张地往着一个方向跑。容音跟着走了几步,就听的一阵悲恸的哭声传来,容音心中一紧,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加快步子向前走去,容音是真的慌了,还没有等自己理清楚,就逼着自己往那条路上走么?

因为品级原因,这时还为庶妃的密嫔王氏并没有跟来,哭的哀痛欲绝的是十八的奶娘和几个小宫女。容音听的也有些心酸,却也庆幸,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十八,并没有与自己有太多交集,不然,她就更难做出之后的决定了。

容音到的时候,康熙也匆匆而来,他也没有来得及送自己儿子最后一程么?容音默默地跟随着众人跪下,不想被发现。

之后,便是众兄弟陆陆续续地赶来,容音瞧着情况差不多了,便起身,从旁边溜开。有些事情,最近将会接连上演。

她捂了捂有些酸涩的眼睛,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是真的越来越累,嫁给刑律也许也不错吧……这个想法虽然太过罪恶自私,但是她还是偷偷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容音躲回帐篷,拉起被子,决定大睡,等事情来找她,能做的,她都做完了,接下来,就看自己的命运如何了?天,如果要亡她,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人事已尽,惟等天命。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容音一睁眼,刚刚动了下,就觉得没对,她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不敢贸然移动的她垂首,想通过手来判断是谁,却听的太子的声音从耳后响起:“你醒了?”

容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惊叫出声,这是怎样一个状况?

“音音,十八死了,皇阿玛却再次骂了我……”听上去,胤礽似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现在在向他最信任的人倾诉。

容音缓缓道:“是怎么一回事,皇上为何会训你?”

“因为他低头,见我跪在十八床前时,联想到了我几天前的某些作为……”胤礽似是笑了一下,“可是他呢,还不是在别人询问用不用在此逗留时,说十八是稚子,不足以哀痛过度,以耽误行程……”

容音将手放在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上,一时竟是无言。她不想再假惺惺地问什么:究竟联想起他什么作为了。她其实很想知道,自己的离开能不能瞒住胤礽,或者是换个理由。

“音音,其实我不是不难过,只是十八……我对他的感情确实不深厚,便忽略了……这宫里,那么多兄弟,真正心和的能有几个,不过,怕最孤单的人是我。”

“胤礽,没事的,大家都是一样的,要说孤单,谁不是真正的孤单呢?这个环境,你能让谁真心实意地讲兄弟之情呢?”

“你刚刚唤我什么?”太子的声音有不可掩饰的颤抖。

“胤礽。”容音回忆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道,刚刚只是自觉地唤出了口,现在想来,怕是有些不妥。

胤礽没有说话,可呼吸声却明显加重了。

容音不敢再说话了,心里却是一片难言的疼痛,她想,如果时间再久一点,如果不是知道历史,如果没有没有看到那些残忍的场景,她,或许会真心喜欢上胤礽也不一定。

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许。

她,注定对不起这个可怜的人。

胤礽,如果可以改变历史,自己希望你下半辈子,不要更加阅尽沧桑,尝遍孤独。

容音一直睁着眼睛,却感觉到身后逐渐沉稳的呼吸,她将他绕在自己腰间的手松开,从他的怀抱里小心地出来,然后转过身,帮他掩好被子,走出帐门。

却不见,帐中的胤礽,睁开眼,乌黑的瞳仁中,载满伤痕。

有些事,他其实也早就有感觉了,可是还是自我欺骗。他,注定了,一身孤独,硬要奢望,怕,便真的是自寻其辱。

时间,转眼就到了9月初四,这一日,雷声阵阵,闪电,在热河行宫上方拉开了一条又一条裂痕,不敢逼视的亮度,让人胆战心惊。

大雨倾盆而落的时候,容音知道,一废太子的时候到了。

而她的假期,又结束了。

“皇上今天在殿上气的一度昏厥。”刑律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幕后,回来告诉容音。轰隆一声雷,突然如炸在了花园中,容音心一惊,眼皮子直跳,“韵韵呢?”

“十三也被禁足后,她被康熙单独召见了,现在情况未明。”刑律淡淡地道,暴雨不停地冲打着秋日脆弱万分的树叶,令一地金黄,添了几丝软弱的青绿。

“我要去见康熙。”容音转身,往主殿那个方向走去。

“现在不行,康熙正在被太医救治,你怎能见到他?”刑律转身,用身子挡住了她,“况且,你去了,毫无用处。颜韵会没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容音顿了顿,再次转过身,看廊外瓢泼大雨,斜斜滑过天空,不禁想起了以前家里最老的那台电视快报废时的场景,她爸爸,那时指着电视上滑过的斜痕让她联想……她,有多久没有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望着深灰色的天空,容音微微启唇,喃喃道:“我想家了。”

刑律上前,牵住了她垂于身旁的手:“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容音一滞,低下头来,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再看了看刑律,微微一笑,就再次转过了目光。

正在此时,突然听的慌乱的脚步声,刑律先回头,容音随着回头,慢慢将手抽了出来。

原来是芷语的师父绮思:“世子,不得了了,郡主,被皇上软禁了!”

第五十一章 终成

“什么事,姑姑你慢些说。”刑律略微皱眉,疑惑中,担忧无处可藏。

容音也有些担心,芷语,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软禁,难道是牵扯进废太子的事了?可是怎么会呢?难道她真的做了些什么?不是啊,她不是说……

“这事……”绮思捂住胸口,可实在是气喘吁吁,声音梗在喉口就是出不来。

而绮思“这事”二字刚刚出口,就听的远方又是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刑律挑眉眯眼,回头,这次来的人竟是不少。

容音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群侍卫渐渐出现在拐口,正向这边走来,容音心里忽然哐当一下,不祥的感觉出现,心跳一下子加速,看着他们渐渐走近。

果然,领头那侍卫走到容音微行一礼,道:“容姑娘,皇上请你过去一趟。”

容音真听到这话时,心却又一下子放松了,只是脚下却渐渐觉得轻了起来,像是浮在了云端。容音抬头看了一眼刑律,对他挤出一点算是苦笑的笑容。

却见刑律严肃的面容上,那双曾经诱惑无数人沦陷的凤眸中,含着令她安心的浓重色彩。他抬手,抚了一下她的脸,轻轻的,像是只是为了记住那轮廓,待他放下手,他道:“放心,我未来的妻子,我一定会保证你安全的。”

容音被带走了,走到拐口时,她回头,眼泪下来前,脸上是表示信任的微笑。虽然东窗终究事发,她却还是那样倔强地信任刑律,这究竟是种怎样的情感呢?是爱么?不像,她可以为了胤禛牺牲一切。可刑律呢?是否对她抱着同样的感情?她不敢想,现代来的傻子,只她一个就够了,没有必要,人人都因为爱,而赔上一切。

刑律见她背影和那个笑容,双拳渐渐握紧,他很少如此激动,可是现在,让他怎样冷静下来,他闭了眼,抚了抚眉心,然后抬首看向面前绮思:“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绮思讽刺地笑了笑:“情人和妹妹比起来,你还会关心妹妹么?我该为小语感到幸福吧。可小语的牺牲,却还不是为你多添了一个赢得心爱之人的筹码。”

刑律睁眼,眸中精光暴涨,他将声音压的极低,带着点不耐烦:“你若是真关心小语,就快些说。”

绮思在他的眼神下,竟然产生了心惊之感,她喉间一紧,半晌才平复过来,缓缓道:“绮思进宫后,跟良妃走的很近,而良妃,在最近告诉小语一个故事,讲了她为什么现在赏赐不绝,却倍受皇上冷落。”绮思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那个同样让她沦陷了这么多年的男子,自己幸好当初顺着他的话决绝地离开了,独自心伤,也好过如良妃她们仍在这个圈子中纠缠痛苦,还要为孩子谋划……她,早就知道,谁也拼不过赫舍里。

“良妃,你该知道,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而她,却在成了康熙的女人,连八贝勒都很大了的时候,被酒醉的太子给强行占有了,世子懂我的意思么?儿子占了父亲的女人……幸好良妃那时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不然,后果可想而知。可是,康熙知道这件事后,似乎对于太子的态度却半点没变,对于良妃却渐渐冷落了下来。只是给了她良嫔的封号,后来又升为良妃,似是为了补偿,可又有什么用呢?良妃心已死,便渐渐纵容有野心的八贝勒跟太子作对。可谁知道,良妃与康熙这段恩怨呢?”

绮思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唇边一直带着讽刺的笑意,这是个怎样混乱的宫廷,他,想要保住赫舍里唯一的孩子,而她,也故意让胤禩与他作对,为的,其实不也是一个由爱生恨么?

“她将这事告诉芷语是什么意思?”刑律也是听的心惊,原来,这一切后面,还有这样深沉的爱恨纠葛。

“报复!良妃将这个故事告诉小语后,对小语说,这是康熙深埋的秘密,如果能挑出来,如果能让康熙明白自己也做了怎样的事后,为了掩丑,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可是小语小语……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她被良妃教唆着,在康熙前段时间一直愤怒抑郁时,勾引了康熙……”绮思讲到这,泪意一下子涌上,她的徒弟啊,红颜美女,果然多是薄命,“良妃她其实只是利用芷语报复康熙的同时,让康熙想起太子当年的恶行,也让他尝尝她当年究竟受了怎样的苦,可是……”

刑律浑身一震,他真的难以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芷语竟然会……他竟然也想哭了,芷语怎么会这样傻:“芷语究竟想要求什么?”

绮思再次哀怨地一笑,“你还不懂么?芷语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康熙同意你上的折子,请求他同意将容音赐婚与你的折子……”绮思趴在柱子边,哭了,刚开始只是无声的哭泣,却渐渐歇斯底里,为了她那徒儿与她相仿的命运,为一个男人,只为了一段单方向的感情,而付出了这许多。

可那些人,那些接收着她们付出的男人,真的愿意懂么,愿意怜惜她们,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曾有个人,为他们这样付出么?

刑律在绮思那样的哭泣声中,心中也渐渐空了一大块,他以为自己处理的很好,虽然没有如他所愿,将芷语嫁给一个很好的人,可是,他以为芷语不会再为他做什么了,可是,敏感地感觉到自己喜欢容音的她,却这样硬生生地为自己付出了。

他脑海中浮现了一长串儿景象,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追在他后面,缠着他,叫他哥哥的画面,那些,他教她骑射,看她练舞的场景,那双迷人眼睛中渐渐出现的孤独哀伤,那些她自怨自艾的场景,那些他假装不在意,实际在乎关心的事情。

“我去找皇上。”

“你有办法救她?”绮思仍是不住抽泣着,泪眼朦胧地看向刑律。

有,虽无十足把握,但是,为了芷语,也为了容音,他必须做这样的事。因为不引导康熙往另一个方面去想,芷语和容音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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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并没有马上见到康熙,只是被禁足在一个小屋子里,她不知道,她离开这座因为她一句话而修建的承德避暑山庄是以怎样的方式。她现在抱膝坐在那张有些狭窄的床上,看着外面天渐渐黑了下来,这是第几个日夜了,她刚开始记得清楚,可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十天,有么?

破旧的门,突然嘎吱一下被推开,容音闻声抬首望去,却见李德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是悠悠叹息一声,才缓慢道:“容音,皇上让我带你过去。”

终于要见自己了么,容音颤颤地从床上放下腿,将脚塞进鞋子里,再缓缓起身,她突然想,这一去,会不会就是无回了。

跟在李德全身后,容音走的并不是很稳,她其实很久没有走动了,而且,也很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总是觉得无力。她在进入殿中之前,看到外面地上跪了一个人,她抬眼去看,心中那种隐隐的疼痛开始蔓延,胤禛,他什么时候来这边了?为何会跪在这里。

胤禛这时也突然抬头看向了她。也不知,是不是源于那种叫心有灵犀的东西在作祟,让彼此都能感受对方的心疼。

两个同样狼狈的人,便这样,在这个夜里,静静对视,哀悼着对方的与自己的伤口。

可是,却终究被李德全的轻咳打断,容音率先咬牙收回目光,跟着李德全进入了房中。

李德全带她进来后就退了出去。容音感受到来自炕上的康熙目光的压力,可是她不想跪了,原因或是没有,或是太多,她都不想去理了,她要为自己坚持一回。

“容音,很好啊,最后这个时候,你真的连装都不装了,咳咳,很好很好!我真是没有看错你,将你引入宫中,让你害了我几个儿子!咳……咳……很好!”康熙说一句,就咳一会儿,音调却是越来越高,显见气的不轻,难为他,还在维护他皇上的尊仪,强自隐忍。

容音想笑,是她害了么?对,是她害了,害了她好几个儿子,可是最根本的原因,难道真是天不该降她?罪魁祸首,明明就是眼前这个几日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的康熙啊!他凭什么能指责她。

“到这个时候,就想走了么?你为了今天这个时侯,到底埋伏了多少步棋?”康熙将一个折子丢向容音,刚好砸在她脸上,康熙怒道:“这是格哈尔王爷年初上的,请求给行律指婚的折子。”

“这是行律六月份上的,说是请求将你指给他的折子!”

“这是太后说要朕收你为义女的懿旨。”

康熙将那些东西一个又一个地扔向容音,容音一个也不避,任那些东西砸在身上、脸上,生疼。

“还有,你这些年来,在太子身边干的事你以为我半点也不清楚?你心不静也就算了,还挑的老八也站出来,说是要担当重任!”

“还有芷语的事情,你敢说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还有,行律来找我,说是提高岁贡,三年内,他会让蒙古全部归心于他,再完全忠心于朕,这样的承诺啊,你敢说,这些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

“好一个厉害的容音!好厉害!让朕都要让你三分!”康熙说完这些,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不止

容音听的也是震住了,很多事情,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刑律、太后、芷语都为自己做了不少事,而自己这个正经的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刑律和太后的事情,康熙说清楚了,芷语那事是什么?

可是她却不能问,她只能沉默,等待着,康熙宣判,这么多人努力的结果。

半晌,康熙咳嗽停止后,仍似是愤恨不已:“容音,这次朕是真的想杀了你!若不是太后的懿旨,朕绝不会成全于你,你滚吧,滚到草原上,远远的,朕也不希望你再跟朕的儿子有任何瓜葛!”

容音在犹豫,她要不要说一声谢皇上成全,可终究是放弃了。她转身,准备走出房间,可是没走几步,康熙突然软了很多的声音却唤住了她,带了点苍凉:“容音,你说一句,朕真的错了么?”

容音转身,道:“错了,错的离谱,作为一个父亲,你不该独宠太子,作为一个皇上,你不该明知太子无法胜任,还如此固执,不该在所有与太子有关的事上,不分青红皂白。可是,皇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是人,犯错,无可避免……”

“好一句是人犯错无可避免,是啊,朕也是人……”康熙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容音,其实直到现在,朕都还是很欣赏你,或许是朕用错了方式,所以,逼得你离开,如果一开始,成全了你跟老四,倒也好了,你出去吧,李德全会宣那份关于你的圣旨,这些天,什么事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出去叫老四起来吧,你的话,或许他还能听得进去,朕不会伤害老十三的。”

容音在外间,跪下,领了那份旨意,待她走出房门的时候,似是听见里间康熙若有若无的感慨:“朕,终究还是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