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小丫头,让予诺的脸红了红,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予诺使劲儿晃晃头,不就是一个举止轻浮的少年吗?有什么好害羞的?她打开包袱,从里面抖出一件新衣,竟然是干净的天青色,子昂和青舒还真有心。换过衣服下楼去,两个少年早已等在那里,看见予诺的时候,都有瞬时的失神。一顿早饭,大家都心照不宣,谁也没再提昨夜的事。

吃过了饭,提上包袱出了门,予诺一眼就看见站在院子中间的一匹黑马,它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新配的马鞍和缰绳更显得此马神骏非常,予诺兴奋地跑过去,轻轻抚摸马儿的鬃毛,那黑马轻嘶一声,似乎很认同这位新主人。予诺开心地笑着:“你这么喜欢我啊,那我叫你小黑子,好不好?”

小黑子又是一声嘶鸣,算是同意,子昂笑嘻嘻地走过来:“我选的马,你可满意?”

予诺嫣然一笑:“谢了!”

“怎么,这就谢我了?”

予诺翻身上马,笑道:“这个情,我领了!”说罢一提缰绳,纵马飞驰而去,原地留下怅然若失的两个少年。

因为有了这匹马,予诺的心情大好,一口气跑出好远,直到自己有些累了才停下来。她拍拍黑马的头,说道:“小黑子,你果然是良驹,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小黑子又嘶鸣一声,予诺咯咯笑着下马:“小黑子,你倒是通人性。你渴不渴?咱们喝水去。”说着一拉缰绳,带着马儿到了河边。

雨后的江南,芳草萋萋,绿柳长堤,行人远在青山外,却又常驻画面中。予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自己的马悠闲地漫步在河堤上,远处寒烟绕翠山,近处碧水过蓝桥,好一处美不胜收的景致!

予诺正沉浸在这画面之中,身后一阵嘈杂,她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壮硕的男人揪着一个小姑娘的耳朵,那孩子大哭着望向身后,不停喊着:“娘!娘!”

后面跌跌撞撞追来一个妇人,哭喊着:“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你要去赌,我再凑钱给你,你别卖自己的孩子呀——!”

予诺腾地站起来,一闪身就到了那男人面前,冷冷地说:“放开她!”

男人不耐烦地说:“你少管闲事!”

予诺抬起手“啪啪”就是几巴掌,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捂着脸指着予诺说:“你.......你这个臭丫头,敢打老子!”予诺上前又是几脚,男人被踢翻在地,小姑娘上来抱住予诺的腿,哭着说:“姐姐,你别再打我爹了。”

男人捂着脸,瘸着一条腿跑走了,临走还嘴硬说:“臭丫头,你.......你等着!”

妇人一把抱住孩子,呜呜地哭了起来。予诺想了想,解开包袱,打开子昂他们为她准备的钱袋,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拿着吧,带孩子离开这里,那禽兽不如的爹,迟早还会把她卖了。”

妇人连声称谢,对小姑娘说道:“绣儿,还不快给恩人跪下。”予诺连忙拦住:“跪什么,快去收拾收拾走吧,以后做个小本生意,好好照顾孩子。”

绣儿眨着大眼睛,说道:“姐姐,你是好人,还会功夫,绣儿好羡慕。”

予诺摇摇头,低低地说:“你有娘,是我该羡慕你才对。”

妇人带着绣儿走了,予诺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想着刚才的事情,不由得眼圈儿红了。娘,你在哪里?予诺一定要找到你!

突然“砰”的一声,一块大石头激起的水花溅了予诺一身一脸。

予诺恼怒地站起来,一转身,就见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粗布长衫,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一看就是个穷酸秀才。一颗秀才扔的石头,居然没能躲开!予诺强压住心头怒火,冷冷问道:“干什么?”

那秀才唯唯诺诺地看看予诺,垂下头,结结巴巴道:“姑........姑娘果然貌若天仙。”

予诺怒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秀才作了一揖,低头小声说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小生初到江南,见此绝世胜景,喜不自胜。又见姑娘在这美景之中,光是背影就令这山水更添秀色,因此.......因此........就想一睹芳容,实在是唐突佳人.........”那秀才越说声音越小,还时不时抬眼偷看予诺的脸色。

“哼!”予诺冷哼一声:“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登徒子!”

那秀才“霍”地抬起头:“小生今日确是冒犯了姑娘,任凭姑娘责罚。不过,士可杀不可辱,姑娘何必出言羞辱与我!”

“好端端地扔块石头,你倒有理了?好,你这就站过去,姑娘我也扔一块解气!”

秀才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站到石头上,予诺毫不客气地丢过去一块大石头,击起的水花溅了秀才一身,扇子也湿了,还有一些水滴落到予诺自己的衣襟上。

秀才忙抬手擦擦脸上的水珠,看着几乎被毁的折扇,似乎是要哭出来。他看着瞪着自己的予诺,气得干脆把扇子丢进河里,小声地自言自语,那声音刚好可以让予诺听到:“还以为是个绝妙的温婉女子,谁知道竟是个母夜叉。”

予诺更加生气:“这位秀才,明明是你不对,干嘛编排我的不是?”

秀才指着予诺,大声说:“士可杀不可辱!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罢转身就要跑走。

予诺纵身掠到秀才面前:“女子怎么了?小人与女子难养?你们这些酸秀才又能好到哪儿去?自古多少像你这样的文人,摇着折扇清谈误国,还好意思在这里谈什么女子难养!”

秀才气得指着予诺说道:“你..........你..........”他“你”了半天,也“你”不出来什么,他跺跺脚:“你真真是蛮不讲理!”

“我蛮不讲理?好,今天就蛮不讲理给你看!”说完,予诺又拾起一块石头,向秀才抛过去,其实也就想吓吓他。秀才一见,吓得赶紧躲闪,不躲还好,这一躲正好迎上石块,“砰”地一声砸在他额头上,他指着予诺,一个“你”字没说完,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予诺跑到他身边,摇摇他:“喂!秀才!”秀才一动不动,予诺轻笑着踢他一脚:“没用的东西,晕的倒快!”

五 可杀不可辱

 

予诺转身要走,想了想又折返回来,这秀才弱不禁风,可别真的打坏了。她摇了摇秀才,见他还是不醒,叹了口气说:“好歹你也是因为我昏倒的,你骂我蛮不讲理,我也不能不管你是不是?”

说着伸手掐住秀才的人中,掐了几下还是不见秀才转醒,予诺笑着咬咬嘴唇,暗想:酸秀才,叫你装死,你可别怪我!她跑到河边,掬起一捧清水,“哗”地尽数倒在秀才脸上。

那秀才腾地坐起来,一手捂着头上的大包,一手指着予诺大声问道:“你,你又要干什么?”

予诺笑道:“不干什么,看你晕倒,想劫些财物。”

秀才大骇:“想不到你还是个女强盗!”他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个钱袋,倒了半天,倒出几块可怜的碎银:“就,就这些,还.....还是不要了吧。”说着死死地抓住钱袋,像是怕被予诺一把抢了去。

予诺笑着上马:“酸秀才,既然你醒了,这钱财也不必劫了,我走了!”

看着骏马之上那俏丽的身影渐行渐远,秀才跺脚喊道:“女强盗!别让我再碰到你!不然,一定要你好看!”

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好啊,酸秀才,姑娘我等着!”

秀才望着远去的女孩儿,不由笑了笑,刚才她出手救人的侠义心肠,和坐在石头上那静静的哀伤,都被他看在眼里。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很想逗逗她,她笑了,真好。

只是,以后在这女孩子眼里,自己恐怕永远都是个登徒子了!

几道红色的身影向着予诺的方向掠了过去,秀才皱了皱眉,她惹上麻烦了?

夕阳向晚,暮霭沉沉,落日余晖尽撒春山。予诺信马由缰,想起刚才的秀才,不禁偷笑,这迂腐的酸秀才今日算是得了教训,恐怕今后再也不敢冲着姑娘扔石头了。

予诺到了一个小镇,下了马,理了理黑马的鬃毛:“小黑子,累了吧,咱们找地方歇着去。”她找到一家客栈,让店家牵马去喂,自己要了间房,然后下楼吃晚饭。

她从来没有自己闯荡过江湖,想来想去,要的还是昨天子昂他们请她吃的那些东西,她也没忘了再要上一壶酒。

正吃着,听得店家喊道:“有客到!”一抬头,从外面进来的居然是白天碰到的酸秀才。

那秀才一见予诺,指着她说道:“你,你在这里!我找了好几家客栈,终于捉到你了!”

予诺看着秀才额头上的大包,不禁笑道:“怎么,酸秀才,还想再挨几下吗?”

秀才跺跺脚,大步走到予诺桌旁,伸出手:“还我!”

“什么?”

“你这女强盗,我的钱袋不见了,不是被你拿走的吗?”

予诺秀眉一挑:“我都还给你了,你自己弄丢的,干嘛找我来要。”她盯着秀才的眼睛,小声说:“再说了,你那点儿银子,姑娘我还不放在眼里。”

秀才那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一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他咬咬牙,干脆一屁股坐下:“那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说要拿走钱袋,它也许就不会丢了。”

予诺笑笑:“酸秀才,你想怎样?”

秀才的脸更红:“我........我到现在还没吃饭,这钱袋丢了,多少跟你也有些关系,你得管我。”说着抓起桌上一双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埋头狂吃的秀才,予诺愣住,都说报应不爽,昨天自己就是这么对子昂他们的,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

秀才吃着吃着,眼睛盯住桌上的酒壶:“女强盗,你还喝酒的?”

予诺答道:“不喝。”

“不喝干嘛要酒?”

“摆着好看,怎么啦?”

秀才的眼睛发着光,他舔舔嘴唇,盯着那酒壶说:“既然都要了,你又不喝,光是摆着多可惜,还是我来笑纳了吧!”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把夺过酒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

予诺摇摇头:“你都已经笑纳了,我又能说什么?”

正说着,一壶酒已经见了底,秀才大声喊道:“店家,再来一壶!”

第二天一早,予诺临走的时候,秀才就在她身后跟着,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没睡。

予诺笑笑,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放了一锭银子,秀才红了脸,小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这女强盗岂不是在羞辱我吗?”

予诺眨眨眼睛:“不要算了,那我收回。”

“别,别!”秀才“啪”地双手按住银子,见予诺没动,这才放心地把银子收进怀中,小声说:“女强盗,多谢了。”

予诺说道:“你不必谢我,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秀才红着脸问:“女强盗,你叫什么,我日后也好还你。”

予诺笑笑,这一笑似是汇尽了所有的江南春色,秀才看得呆住,予诺说道:“你知道我叫什么的,我就叫女强盗!”

说完上马,手握一颗小石子,回身击中秀才额头上的大包,秀才眼前一黑,又跌坐在地上,他捂着头上肿得更高的包,望着马上大笑的予诺,气得直跺脚:“女强盗,你等着!士可杀不可辱,别让我再遇见你!”

她又笑了,真好。

予诺策马继续前行,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师父,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荡。她心中暗想:若是能游历一番,倒也是件美事。于是任凭马儿漫步,她也乐得逍遥自在。

秀才远远地跟着,果然没多久,几道红影又闪了出来,这一次和昨天不同,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兵器。秀才暗自思忖:这姑娘是怎么惹上这些人的?莫非是要取她性命?

看着前面的一个路边小吃摊,秀才笑笑,径直走了过去。

六 骑骡看唱本

 予诺信马由缰地漫步,身后一声断喝打扰了她的兴致,只见一个人向这边跑来,后面几个人在追,其中一个指着前面大喊:“捉住他!他偷了我的馒头!”

予诺定睛一看,皱皱眉头:“酸秀才,怎么又是你?”

秀才气喘吁吁地跑到予诺马前:“女强盗,救我!”

予诺下了马,问他:“你又怎么了?”

后面追来的大汉指着秀才说:“这秀才偷拿我的馒头。”

予诺奇怪地问:“酸秀才,我不是给你银子了吗?你干嘛拿人家东西,买几个馒头不就成了?”

秀才涨红了脸:“银子........又丢了.........我实在太饿了...........”

“瞧你这点儿出息!我不管!”接着,予诺又对那几个大汉说:“这秀才和我没半点儿关系,他偷拿你们东西,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秀才一听大叫:“你这女强盗太没义气,你,你见死不救你!”他一边向后退,一边指着几个大汉喊道:“你们别过来!秀才我会十八般武艺,谁敢动我一下试试!”正后退着,一不留神踩到一块大石头,秀才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嘴里还在逞强:“老子会金钟罩铁布衫,谁敢碰我一下,一定断胳膊断腿!”

那几个大汉哈哈大笑:“那咱们就领教领教!”

看着大汉们狞笑着一摇三晃地走向秀才,予诺有些不忍,她拿出钱袋,找出一块碎银,对那几个大汉说:“行了,那馒头的帐我付了。”

秀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抢过银子,生气地说:“哪里要这么多?真是没见过世面,铜板有没有?”

予诺挥起拳头,一拳砸在秀才头顶的大包上,秀才扁扁嘴,眼泪快要流出来。予诺瞪了他一眼,干脆把钱袋丢给他,秀才连忙在里面翻找,摸出几文钱,交到追来的大汉手里,嘴里还不停唠叨着:“给这些都多了。”

大汉哼了一声:“偷鸡摸狗,还秀才呢。几个馒头倒是没什么,就是要你得个教训,今天看在这位姑娘面子上,就饶了你。”说着领着人便走。秀才望着人家的背影,掐着腰喊道:“什么大不了的,我告诉你们,士可杀不可辱!”

那大汉转身怒视秀才,秀才吓得躲在予诺的马后,直到那些人走了才又探出头来,说道:“瞧,他们怕了我吧?”

予诺摇摇头,接过秀才递回来的钱袋,又给了秀才一锭银子,叹了口气说:“酸秀才,这次别弄丢了,千万别再害得我跟你一起丢人。”

秀才红着脸,挡在予诺马前:“女强盗,看你像是有些功夫的,你保护我吧。”

予诺扑哧笑出声来:“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保护你?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秀才把心一横,死死拉住小黑子的缰绳:“不管,反正银子到了我手里就会丢,我就又没吃没喝了,你得管我。”

予诺笑笑:“那你说说看,要我怎么管你?”

秀才说道:“你护送我回家。”

予诺哼了一声:“酸秀才,我又不跟你同路,怎么送你回家?”

秀才说:“你现在走的方向就是我回家的方向,要是有一天不再同路了,我,我再自己走。”还没等予诺回答,秀才赶忙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对了,我也要匹马,要不然跟不上你。”

予诺皱皱眉头:“这算是被你缠上了吗?”

“谁,谁说的?”秀才的脸更红,“我只不过是给你个机会,要你做个锄强扶弱的女侠而已!”

“你还弱?”予诺笑笑说,“我看是我这女强盗被你这弱书生打劫了才对。”

秀才悄悄地回头,那些红影似乎不见了,但是,谁又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还会出现呢?

这家马场叫做千里追风,马厩里都是一水儿的好马。

秀才跟在予诺身后,一会儿看看这匹,一会儿又看看那匹,旁边的小倌唾沫横飞地作着介绍,宣讲每一匹马的产地和特征,还时不时拿马场里的马和予诺的小黑子作比较。

秀才突然停住,指着一匹白马说:“这一匹好,这一匹生得漂亮。”

那小倌连忙接口:“这位公子有眼光,这一匹马叫逐月,来自塞外。它能日行千里,的确是一匹好马。”

予诺点头说道:“确是好马!”

秀才惊喜地问:“女强盗,你真的答应给我买这一匹?”

予诺说道:“酸秀才,这一匹马是不错,可要买了这匹马,就连我的盘缠都没了。”说着对那小倌说:“对不住,我们今天不买了。”

那小倌翻了他们一眼:“不买捣什么乱!”然后转身就走,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秀才沮丧地垂下头说:“女强盗,那我怎么办?你不会是真要我跟在你马后面跑吧?”

予诺瞪他一眼:“就让你跑,跟不上最好,免得你总是烦我!”

出了马场,秀才嘴里还在唠唠叨叨,予诺一挥拳头,他就吓得闭了嘴。马场外有几家农户,其中一户的门口站着一头瘦瘦的骡子,正低着头吃草。

予诺突然笑了,走过去喊道:“有人吗?这骡子卖不卖?”

秀才奇怪地问:“女强盗,你买骡子做什么?”

予诺抿嘴笑着,看看秀才,又看看骡子,再看看秀才,再看看骡子,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秀才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予诺笑着说:“我看你和这骡子挺般配的!”

一刻钟后,予诺开心的在前面牵着强壮神气的小黑子,秀才苦着脸跟在后面拉着那头杂毛瘦骡子,嘴里不满地念叨着:“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我骑骡子?这等女人心肠太坏,谁娶回家谁倒霉!”

予诺猛地回头:“你再说一遍!”

看着予诺挥起的拳头,秀才吓得缩了缩头,一只手飞快地挡住自己脑袋上的大包,嘴里犹自啰嗦着:“女强盗就是女强盗,这么凶的,只会欺负我们读书人。”

予诺不理他,飞身上马,轻叱一声,小黑子飞奔出好远,只听秀才大声惊呼,然后在身后惨叫:“女强盗,你等等,我,我被骡子摔下来了——!”

七 她就是强盗!

 闹市中。

予诺在前面牵马步行,秀才在后面倒骑着骡子,手里摇着一把强行要予诺买给他的折扇,摇头晃脑地吟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行了!”予诺回头怒道,“已经背了一路,没你这么卖弄的吧?”

秀才笑笑,翻身跳下骡子,贴住骡子的耳朵说:“娘子,你瞧,这种女人多可恶,你相公我背背诗词都听不得,还是你对我好,我背多少你都不会烦的。”

予诺扑哧一笑:“你叫那骡子什么?”

“叫它娘子啊,你不是说,秀才我和它般配吗?即是般配,称为娘子又何妨?”

予诺笑道:“酸秀才,你这样叫,你家娘子岂不生气?”

“我又未曾娶妻,哪有娘子会生气?”

予诺又笑:“秀才,恐怕以后你真会娶个骡子样的娘子回家。”

秀才小声在后面说:“那也总比女强盗温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