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季山却是一言不发,只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而徐玉玲却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他的手,自己也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刚站定,泪水便是滚了下来。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原本待她那般温和的男人,为何会在订婚之后,对她的态度立马变了,甚至是一天一地。

“贺季山,你今天必须把话和我说清楚!”徐玉玲迎上他的眸子,晶莹的眼瞳仿似温润的宝石,闪烁着氤氲的水光。

“你要听什么?”贺季山站在那里,声音却是冷静了下来。

“你说过,我们订婚后便会准备婚礼,可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贺季山听了这话,先是沉默片刻,继而便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今天就把话和你说清楚,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我一直在利用你,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我和你订婚,只是为了阻止你们徐家与江南的浙军联姻,再有,便是为了辽军这次能顺利从美利坚银行取得贷款,我这样说,你听明白了吗?”

徐玉玲脸色倏然变得惨白,她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隔了许久,方才开口,却是声声沙哑;“我已经和你订了婚,世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就算我们现在解除了婚约,江南的刘家也再也不会要我,而你们辽军的贷款也已经拿到了手,所以你便可以过河拆桥了,是不是?”

“是。”男人言简意赅,承认的干脆。

“你果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贺季山,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还有心吗?”徐玉玲死死的靠着衣柜,借以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若然,她真觉得自己会撑不住的倒了下去,她的眼泪一直流,却又觉得为这种男人流泪实在不值,刚伸手擦去,却有更多的泪水从眼眶里不断的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贺季山凝视着她的泪水,他默然不语的站在那里,隔了许久,直到她止住了哭泣,抽噎起来,他方才淡淡道了句;“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没有心。”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复又接着说了下去;“我会等你们徐家来和我谈退婚的事情,无论你们有什么条件,但凡我能做到,你们只管开口。”

徐玉玲听了这话,却是悲极反笑,道;“收起你的假心假意,我们徐家不稀罕!”

贺季山便不再多言,他依然站在那里,语气里更是平静到了极点;“你收拾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语毕,他转过身子,可不等他走到门口,徐玉玲便是奔了过来,将门一把堵住,她仰起小脸,看着眼前的男人,忍住喉间的涩意,一字字道;“告诉我,为什么?”

贺季山却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你明明说过,以后会对我好,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徐玉玲攥住他的胳膊,却是泪如雨下。

贺季山依然是一声不吭,只任由着她发泄,到了最后,遂是淡淡道了句;“这种话不过是男人逢场作戏时哄女人用的,往后,记住别再相信。”

说完,他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开,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贺季山,你会有报应的!”

身后,传来女子凄楚的声音,而他却是微微一笑,“我的报应,早已够了。”

留下徐玉玲一个人站在那里,一手捂住嘴巴,就听一声呜咽,那是她没有抑制住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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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听说您找我。”陆依依推开书房的门,就见贺季山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抽烟,听到她的声音,便是回过头来,男人的那双眼眸冰冷的如刀似剑,落在她的身上,只让她不寒而栗。

“陆小姐,我贺季山自问待你不薄,你在官邸这几年,我也从未将你当成下人,是不是?”贺季山走到桌前坐下,语气是十分淡然的,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陆依依却是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贺季山见她点头,便是淡淡笑起;“看样子就是因为我对你太客气了,所以才让陆小姐摸不准自己的位置?”

陆依依脸色倏然变得惨白,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声音细弱的开口;“我不懂司令的意思。”

“不懂?”贺季山眉头一挑,低声道;“你将徐玉玲安排到西楼的卧室,你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心里清楚。”

陆依依全身冰凉,眸中满是惶然,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字还未开口,全身便是轻轻的开始颤抖。

“司令....”

“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再自作主张。”贺季山不欲和她多说,言尽于此,眼睁睁的看着她那一张娇嫩的脸庞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继而恢复到之前的惨无人色。

“出去。”男人又是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陆依依垂下头,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直到她离开了书房,贺季山以手扶额,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倦到了极点。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平安符,那符的颜色已是十分的旧了,一瞧便是被人时常拿在掌心把玩,尾部已经稍稍磨损,平安御守四个小字更是模糊不清了起来,唯有反面的那一个贺字,依然是清晰无比。

贺季山只看了一眼,便是闭上了眼睛,他攥紧了自己的手,将那枚平安符紧紧的握在手心,而他自己则是向着椅背上仰了下去,英挺的容颜隐在阴影里,一片淡淡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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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在给孩子做衣裳?”霍健东走近时,就见沈疏影正坐在阳台上,一旁的小圆几上摆满了各式水果点心,甚是还有从国外空运来的一些叫不出名的鲜果,端的是应有尽有。而她却连动也没动,只聚精会神的为腹中的孩子绣着一件青葱色的丝绵小袄,那料子翠的可人,衬得她那一双手更是白如凝脂,秀气的不成样子。

听到他的声音,沈疏影却依旧是头也没抬,只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收好了最后一针,沈疏影抬起头,就见霍健东正坐在自己对面,见她抬头,便是笑道;“左右还有两个来月的时间,这些东西都可以慢慢准备,或者干脆让底下的人去做,省的累着自己。”

沈疏影如今已是有七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却不似怀着囡囡时的那般圆滚,而是微微的尖,她记得从前在官邸时,柳妈曾说过,怀孕时肚子若圆滚滚的便是女儿,而若是肚子尖溜溜的,那便有**成的可能会是儿子了。

她依然没有说话,只轻轻的站起了身子,霍健东见她站起来,便也是随着她一道站起,他刚要上前扶她,就见沈疏影回过头来,那一道目光清冷雪亮,只让他不得不停下了步子,收回了自己的手。

两人就这般默不出声的在阳台上站着,直到一群北归的大雁从天空盘旋而过,沈疏影吃力的扬起脑袋,向着那群大雁看去,她看到在两只大雁的中间,还飞着一只小雁,那小雁飞的极慢,那两只大雁便一直护在它的左右,没过多久,这一家三口便被雁群远远的抛了下来。

沈疏影看着那三只雁,泪水便是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她轻轻的呢喃;“一家三口....”

霍健东望着她的侧颜,见她的脸庞挂着泪珠,那柔美的弧度落在金色的阳光里,透着凄清的美丽,别样的动人。

他终是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温声道了句;“跟着我,忘了他。”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她没有挣扎,眼睛依然向着天际望去,直到那三只雁渐渐飞远,她垂下眸子,刚闭上眼睛,一大颗泪珠便是掉了下来,落在霍健东的手背上,那一滴泪水滚烫,只让他的心,怦然一动。

163章 生了,生了,是个男娃

刚到楼下,就见两个五十余岁的老妈子诚惶诚恐的站在那里,一旁的于光华见他下来,便是恭声道;“大哥,这两个都是北平城出了名的稳婆,这一个,”黑衣男子指向其中一位,接着道;“以前还给庆王府的福晋接生过。”

霍健东点了点头,道;“就让她们在这里住下,若有个好歹,也可以照应。”

于光华答应着,霍健东不再多言,离去前对着他淡淡吩咐了一句;“记得告诉她们,该怎么做。”

“大哥放心。属下明白。”于光华心头了然,待霍健东离开了别墅,他转过身子,对着那两个老妈子道;“夫人还有两个来月便要生了,等孩子生下来,你们只管寻个由头,告诉她孩子是个死胎,知道了吗?”

那两个老妈子顿时一惊,面面相觑着,颤声道;“于先生的意思,是要咱们把孩子给....”

于光华不耐烦道;“你们两个以前也都是王府里的人,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记得下手干净点,别让夫人起疑就是。”

两人心里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于光华所说,从前在王府时的确是做过这种事,可那大多是奉了主母的命令,对妾生的孩子下手,可似今日这般由男主人下令不要孩子的,却还是第一遭遇上,两人纵使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再有,夫人身子弱,等她生产的时候,你们可要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若有个好歹,你们也甭指望能活着离开这里,听清楚了吗?”

两人心头一寒,立时唯唯诺诺的恭声称是,便这般在别墅里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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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官邸里的迎春花竞相绽放,一片的芳香馥郁。

扶桑军突袭镇寒关,辽军总司令贺季山领兵急赴前线,在旅顺一带与扶桑军展开激战,为防止江南的刘振坤趁此机会打到江北,辽军中一半以上的兵力仍是驻扎在临水,此番与扶桑军对战的兵力不足三成,战局日益艰难。

如此危急关头,北平城内人心惶惶,生怕扶桑人从关外打来,城内物价飞涨,米面粮油皆是比起之前的价格翻了好几倍,而一些应急药品更是千金难求。

城中一些富贾巨族,将存款转入外国银行者有之,举家搬迁海外者有之,趁机大发国难财者有之,却唯独少有爱国志士能够联合辽军共同抵抗扶桑。

除了津唐的徐家。

自那日徐玉玲从官邸被送回徐公馆后,便是大病了一场,无论徐长谦如何相问,她都是闭口不言,愣是没说贺季山一个不字,可还不等她养好身子,便传来扶桑人入侵镇寒关,贺季山连夜点兵亲赴关外,勇猛抗敌的事情。

徐玉玲挣扎着起身,带病回到了津唐,向父母祈求帮助,这便有了之后徐老爷虽是身在津唐,但却仍是在最快的时间内,为抗战的辽军筹备了一大笔款子的事,而这笔款子对于此时处于劣势的辽军中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而后,徐家更是联合江北的商会,一道积极为前线的战士筹备军饷,世人皆知贺季山迟早会是徐家的女婿,筹备军饷之事便是异乎寻常的顺利,而徐家的少爷则是借用自家的海外关系,在国际联盟上对扶桑方面发出强烈的声讨,指责这一场侵略战争。

徐玉玲本人则是以贺季山未婚妻的身份,在江北诸界为辽军奔走相告,并与爱国学生一起上街游行,声援辽军此次的护国保卫战,更是在国内多家报刊,明报,申报,北平日报等,对江南的浙军的卖国行为发表谴责,指责其与扶桑勾结,在此番国家危急存亡之际,非但不与辽军联合抗敌,反而在临水驻兵,对江北虎视眈眈,欲趁人之危,打过江北去。

雪片般的报纸传遍了大江南北,舆论呈一片倒之势,国内外对浙军皆是一片骂声,就连国际联盟也是对江南的浙军表示不满,逼的刘振坤不得已命长子下令,将一半以上的兵力从临水撤回,得以让贺季山从临水又是抽出了三成兵力,赶往镇寒关抗敌,原本严峻到了极点的战事,方才有了和缓之势。

而徐家三小姐,更是被江北的百姓赞为巾帼英雄,人人道她通情理,明大义,实为不可多得的奇女子,与贺季山堪称良配。

四月,北平的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前线的战局已经有了新的局面,贺季山亲设的五道防线,彻底将扶桑军速战速决的方针彻底粉碎,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休战,消息传来,江北各地无不是额手相庆,北平城内的粮价也是慢慢的恢复如常。

徐公馆。

徐玉玲拎着一盒亲手做的糕点,命司令备了车,向着官邸驶去。

徐长谦站在窗前,看着汽车开出了院子,却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先生,三妹这般的有情有义,只盼那贺司令从镇寒关回来后,不要在辜负她。”方明君站在他身边,也是感慨道。

“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是实心眼,贺季山这样对她,她日日为辽军奔走不说,还去给他的女儿做什么点心,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劝她。”徐长谦说起来,便是一脸忧色。

“贺司令虽说心狠手辣,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三妹此番这样对他,就算他是个石头心肠,也该被捂热了才是。”

“希望如此吧。”徐长谦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徐玉玲从百货公司出来,手里则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些孩子的衣裳鞋袜,与一些孩子喜欢的玩具,还有外国的朱古力,奶油饼干等等零食,仆人们将东西接过,她却没有上车,只嘱咐道;“你们将这些东西送到官邸,我就不去了,对了,告诉官邸里的人,如今春季,正是流感多发的时候,让他们千万不要将孩子带出来,免得被传染上。”

仆人们恭声称是,看着远去的汽车,徐玉玲怔怔的站了一会,心里却是柔肠百转,只挥手招了一辆黄包车,车夫问她去哪,她怔忪了片刻,却是一记苦笑,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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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沈疏影只觉得腹如刀绞,让她生生从睡梦中痛醒。

毕竟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又是到了月份,肚子一疼她便知道自己是要生了,她疼的满头大汗,却死死的咬紧牙关,不愿喊人。直到剧痛袭来,让她再也忍耐不住的轻吟出声,听到动静,片刻间便有守夜的丫鬟推开了们,见她疼成这样,便知是要生了,赶忙去楼下请了稳婆过来。

虽然是第二胎,可沈疏影仍是疼的生不如死,她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却也不愿使劲,只咬紧了唇瓣,一声不吭,看那样子,倒是情愿和这孩子一起死了。

“夫人,你倒是使劲儿啊,您不用力,孩子怎么能生出来!”稳婆急的满头大汗,想起来于光华的嘱咐,更是焦急的不得了。

“他要杀了我的孩子....我知道.....他要杀了我的孩子.....”沈疏影呢喃着,消瘦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身下的床单,唇瓣上都是被她咬的血迹斑斑。

两个产婆对望了一眼,心里却是大震,忙乎了好一阵子,却见沈疏影依然是不愿配合着用力,不断有血水从她的身下汩汩而出,屋子里一片浓烈的血腥气,见实在是耽误不得,其中一位产婆只得从卧室里匆匆走了出来,向着楼下奔去。

霍健东正站在窗前抽烟,于光荣便是立在一旁,见那产婆奔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是冲着他们跪了下去。

“夫人...夫人不愿意用力啊,老奴实在是没法子了,在这样下去,可是一尸两命啊!”

“她说了什么?”低沉的男声开口。

“她说,说,有人要杀了她的孩子....”

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卷,道;“告诉她,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不会动那个孩子。”

“是....”产婆拭去额上的汗珠,又是匆匆回到了卧室,沈疏影已是疼的晕了过去,意识模糊中,直到产婆附在她耳旁说了一句话来,她的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往下流,却不知是何处来的力气,紧紧攥着床单,嗓子好似被胶水糊住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喉咙里也只是发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季山.....”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那绵绵不断的锐痛中,男人的声音却是在耳旁不断的响起,他说,我答应你,等你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她满脸的泪水,泪眼迷茫中,却好似看见了他一身戎装,与徐家的小姐十指紧扣,她全身都痛,心里更是痛的犹如凌迟,她不知挣扎了多久,直到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就听产婆惊喜的声音响起。

“生了,生了,恭喜夫人,是个男娃!”

164章 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沈疏影听到产婆的声音,便是全身一松,只觉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十分微弱道了句;“把孩子给我。”

产婆将孩子剪了脐带,用小被子包好,送到了她的面前,她低下头去看孩子,就见那小小的婴儿哟如一团赤红色的小肉,包在小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也瞧不出长得像谁,她只看了孩子一眼,泪珠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她终于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贺季山的儿子。

产婆将孩子抱下楼,对着霍健东道喜;“恭喜先生,夫人生了个儿子。”

霍健东眼眸阴沉,只示意一旁的于光荣去将那孩子抱了过来,他淡淡的看了孩子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转而对那两个产婆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下去领赏吧。”

“是。”产婆连大气也不敢出,只畏畏缩缩的走出了屋子,没过多久,就听两声枪响,其中夹杂着一两声惨叫,继而恢复了平静。

霍健东站起身子,将襁褓里的婴孩抱了过来,新生的婴儿身子十分柔软,他就那样抱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大哥,您看这孩子该怎么办?”一旁的于荣光忍不住,开口道。

霍健东闻言,便是淡淡道了句;“去找个奶妈过来,先养着再说。”

语毕,他一手抱着孩子,向着楼上走去。

沈疏影刚刚生产过,全身都是动弹不得的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儿力气,她昏昏沉沉的睡着,待看清霍健东时,她动了动嘴唇,近乎于哀求般的出声;“我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霍健东不言不语,只将那孩子搁在她身边,看着她挣扎着起身,哆嗦着伸出胳膊,将孩子揽在臂弯,她的脸色几乎比雪还要苍白,那双如水的杏眸中更是溢满了泪水,她整个人憔悴到了极点,仿似随时随地都会烟消云散一般。

“你若想这个孩子好端端的,那就给我好好活下去。”他站起身子,撂下了这句话后,便是头也不回向着屋外走去,到了门口时,他却是停下了步子,“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帮别人养儿子,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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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季山回到北平时,已是四月底。

他刚到官邸,就见囡囡向着自己扑了过来,他张开胳膊,一言不发的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那样,那样的用力。

见过女儿后,他便是马不停蹄的去了北大营,将军营中的紧急事务一一处理好,又签了好几份国际联盟的往来文件,到了晚上又是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对扶桑军下一轮的进攻连夜做了最新的战略部署,等会议开完,这一夜的时间又是过去了大半。

侍从官捧着夜宵走了进来,他却没有任何胃口,只坐在那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待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贺季山掐灭了最后一根烟卷,对着门口道了句;“来人。”

何德江立时走了进来。

“去徐公馆,将三小姐接出来。”他低声吩咐着,脸庞隐在阴影里,看不到丝毫表情。

“是。”何德江答应着,却并没有动弹。

“怎么了?”贺季山见状,抬眸像他望去。

“司令,属下有些话,无论司令爱不爱听,属下都是要说。”何德江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字字道;“这次扶桑人突袭,若没有徐家的大力支持,这一仗说不准咱们这次就死在了镇寒关,若不是三小姐连夜奔走,祈求徐老爷为咱们筹备军饷,我们这一仗.....”

“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等他说完,贺季山便是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司令,徐小姐深明大义,恕属下多嘴一句,这样的女人,您实在不该辜负。”

语毕,何德江便是垂首站在那里,等待着贺季山大发雷霆,岂料贺季山闻言后,却依然是默默的坐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下身子。

“司令....”他再次开口。

“你说的对,她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又怎么能在辜负她。”贺季山沉默了半晌,方才低沉着声音,道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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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徐玉玲都是心跳的厉害,甚至连眼睛都不该往哪看才好,任由司令将她一路带到了路易斯西餐厅。

她向来最喜欢这里的餐点,在与贺季山订婚前,他也是经常带她来的,进了餐厅,就见偌大的一个餐馆里空空荡荡的,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便是坐在临近窗户的一个位子上,看见她后,便是站起身子,为她将椅子拉开。

她看着他,心里便是一酸,眼圈顿时一红,她赶忙垂下眼帘,只轻轻的坐在他对面,却不知该说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片刻,就听男人的声音响起;“记得你最喜欢吃这里的点心,我给你点了份松子蛋糕,可以吗?”

徐玉玲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待西洋侍者将餐点一盘盘的呈上来,徐玉玲依旧是一语不发,贺季山端起了红酒,却也不喝,只端在手里把玩。

“这一仗,很辛苦吧?”待侍者走后,徐玉玲终是开了口,声音却是带着隐隐的颤抖。

贺季山摇了摇头,道:“有你们徐家的鼎力相助,算不得辛苦。”

徐玉玲便是沉默了下去。

“我今天约你过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清。”贺季山将酒杯搁下,一双黑眸炯炯,望着眼前的女子。

“你说。”徐玉玲搁下手中的银质小勺,迎上了他的眸子。

“你为辽军做的一切,我贺季山无以为报。”贺季山定定的说着,声音极是沉稳;“我只希望日后有机会,可以弥补我对你的愧疚,我为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感到很抱歉。”

“贺季山,我不要你的道歉。”徐玉玲声音极低,一字字道。

“但你想要的,我给不了。”男人声音温和,却犹如一把匕首,刺到了她的心里去。

她的眼泪刷的落了下来,道;“难道还不够吗?我这样为着你,难道都不够吗?你还要我怎样做?”

“玉玲,”贺季山见她如此,眸中浮起一抹不忍,道;“你年纪尚轻,实在不必将大好年华浪费在我身上,我现在活着,一是为了我女儿,二是为了辽军,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为什么?”

“贺夫人的位子,我只会给一个女人。”

“可她已经不在了!”徐玉玲看着眼前的男人,已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贺季山说完这三个字,便是站起身子,将一旁的军帽拿起,“你是好姑娘,若跟着我,只不过是坑了你一辈子。”

语毕,贺季山迈开步子,向着餐厅外走去。

“贺季山,”就听传来一道声音,他停下了步子,回眸,就见徐玉玲双眸清亮,腮边虽是挂着泪珠,却依然是清丽的美丽,她咬字极轻,一字字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若以为我徐玉玲只不过是为了你,才去做那些事的话,你未免太小瞧我。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中国人。”

贺季山眼眸一动,似是不曾想到她竟会如此回答,他顿了顿,只点了点头,道;“无论如何,我贺季山欠你们徐家的人情。”

165章 她的爸爸是一个军人(荐)

“我们徐家不稀罕你的歉疚,贺季山,徐家的小姐绝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这些日子,我四处奔走相告,只是希望可以相助辽军打败侵略者,与你本人毫无关系。如今,我们徐家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从今以后,我徐玉玲与你各不相干!”说着,徐玉玲只将自己手指上的订婚戒指取下,搁在了桌子上,她的脸上是极其决绝的神色,纵使眼圈仍是通红,却终是不见一丝泪意。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徐玉玲拿起坤包,静静的从贺季山身边经过,她的气度依然优雅,脊背挺得笔直,美丽的脸庞上安安静静的,直到推开西餐厅的旋转大门,有一小滴的泪水,方才顺着她的眼角滑了下来,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翌日,徐玉玲以个人名义发出声明,只道与辽军总司令贺季山解除婚约,举国哗然。

其中有一段话,摘录如下;“玉玲自美国求学归来,便在父兄说合之下,与贺司令订婚,贺司令为当世武将,却与玉玲相差十余岁,与之订婚实非玉玲所愿。然,贺司令爱国之心世人皆知,玉玲心中虽是敬仰,却并无与其成家之意。更兼如今敌寇入侵,军人征战沙场,朝不保夕,玉玲自认无此胸襟,甘嫁将人为妇,于此发出声明,与贺季山解除婚约,今此之后,双方嫁娶,各不相干,玉玲无颜再回津唐徐氏,亦无颜面对江北父老,唯有再次赴美求学,遥祝父母身体安康,兄长诸事顺遂,并愿贺司令早日将敌寇驱逐出境,徐玉玲敬上。”

字字掷地有声。

她从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的勇气,可以将一切都担在了自己身上。

此声明刚一问世,北平城的老百姓无不是惊愕错然,惊愕后,便有好事者无不是开口痛骂,道徐玉玲无情无义,在此危难之际,非但不与贺季山同甘共苦,反而是与之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