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不怕孤独 作者:原城

书籍介绍:

阮阮不相离,结婚五年,三岁的女儿的牵绊,仍无法阻止这场婚变,门内两人暖帐笙歌,门外一人泪海淹没沧田。

他曾是温凉如水的男人,她紧紧追逐着他的脚步,嫁给他,独享在他倾世的温柔里。

他曾那么害怕,她会放弃对自己的追逐,他说,阮阮,待到白发苍苍,我还要牵着你的手过马路,我要让他们都羡慕,所以,我们一定要一路相依到白头。

当她等待流产时,他温柔的抚摸另一个女人的肚子说,“小宝贝,我是爸爸”。

阮阮选择了转身,“世上有那么多好男人,霍霆,我真的不是非你不可。”

他却偏说,“你可以不爱,但不能离开。”

他是背负着家族遗恨的多金慈善家,他是外人眼里尖酸刻薄、铢施两较的守财奴,却暖光一样照进她的生命里,他抱起她的孩子,拾起她的柔情,他说,“我的温柔,我的财富,只给最爱的你,阮阮,我和它们在一起等着你,只是我们,来的太晚了。”

阮阮说,“也许是我嫁的太早了。”

当他的爱情如春风拂过时,阮阮才发现,曾经那人的爱情,原来深如瀚海。

“如果我说,他不爱你,只是利用你来报复我,如果我说,那些你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毁天灭地的阴谋,你选择信我,还是信他?”

我们总是爱的太早,而懂的太迟。

情到深处,我已不怕孤独,因为在我心里,你正值幸福。

这个女子,坚强而不坚硬,脚踩荆棘,却执信下一秒,等待她的是,倾世美好。

女孩们,我不是在教你们相信爱,而是在告诉你们,相信你自己,你本就是一个好运的女子。

001:我们的孩子,非流不可吗?

走过所有苍苍莽莽,鬼魅丛生,踽踽一人,而让我遇到你--才知道上苍其实也没有亏待我多少。--Priest

整座城市充斥着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雨后浓云未散,夜幕下辉映着流光溢彩的一幢幢大厦直入云端,光洁的马路如同铺了一地碎裂的水晶,映射着这不夜城的光怪陆离。

完美融合了基/督文化与伊斯兰文化的西班牙建筑群毫无违和感的坐落在绮云山顶,这诗意神话与浪漫情怀并存的别墅群占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远离喧嚣却可俯瞰全城,遥望城市中央的最璀璨的华辉。

这座浮华的城市,令无数世间凡俗的男人女子趋之若鹜,背井离乡生活飘荡,也要融入着场日夜笙歌的盛宴。

巫阮阮披着孔雀蓝的宽大披肩,手捧一杯热水,轻抿了一口,袅袅热气将她的睫毛熏得湿漉漉,站在落地阳台外,隔着这样一层缓缓上升飘散的暖雾,她安静的打量着远处虚假的繁华。南方的冬雨,寒刺骨。

通往别墅的盘山路上由远及近的传来了跑车尾喉发出的特有的轰鸣声,张狂的释放,百米加速只需3.4秒的法拉利458,像一只嘶鸣的野兽疯狂的向别墅驶来。

柔和的白色外漆却搭配了奔放妖艳的大红内饰,这颜色是巫阮阮选的,这是她在偌大霍家唯一做得了主的东西。

霍霆回来了。

巫阮阮紧了紧身上的披肩,端着热水杯从客房出来,隔壁的主人房门同时打开,出来的女子黑发如瀑,顾盼生辉。她对着巫阮阮扬了扬嘴角,示威的微笑。

巫阮阮也扬了扬嘴角,她一日未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便还是霍家的大少奶奶,就算没有了地位,也有这份尊严和骄傲。她目视前方沉默的离开,擦肩而过之际,于笑突然转身,撞在了阮阮的肩上,阮阮手中的热水被撞洒了一身,孔雀蓝的披肩浸湿了一块,袖口也被波及,还好热水的温度已经散去,她轻轻拂掉落在手上的水珠,全然把无端生非的于笑当成一个屁,勉强让她影响了局部空气,绕开于笑,她直奔一楼客厅。

霍霆手臂上搭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简洁硬朗的剪裁,适合每一个像他一样的成功男士,他擎着手臂,等待着。

巫阮阮没有于笑的顾盼生辉,她只有清淡如烟,却也温柔似水,她走到霍霆身边,低垂着眉眼接过他的大衣,压根没去关注身前的男人会用怎样的神色来打量自己。

楼梯间传来于笑的招牌笑声,风铃一样的叮咚作响,煞是好听,她一路小跑着下楼,却被圆润丰满的霍母半路给按住,担忧的责备道:“哎呦笑笑,你可不能这么跑,下楼梯要小心再小心,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霍家的大孙子,那和怀着丫头的,是不一样的,懂吗?”

于笑笑着抱着霍母撒娇,“知道了,妈,我会小心的,保证不会摔到你的大孙子!”她放开霍母,笑意盈盈的走过巫阮阮的身边,站到霍霆的面前,娇滴滴的扑进了霍霆的怀里,“给你暖暖,外面冷吧?”

霍霆抬眼看了看阮阮拎着他外衣的背影,微微婀娜,清淡寡陌,他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拉开怀里的于笑,洗过手,走进餐厅,不等任何人入座,抱起早早跪在椅子上等他的宝贝女儿小燕呢,冷硬如同雕塑一般的面部线条终于有了松动,他的肤色一贯略显苍白,手指修长,轻轻揉了揉呢呢的短发,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拿起筷子开始给孩子喂饭。

于笑对上巫阮阮的目光,只见巫阮阮眉头微挑,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缓缓走到霍霆的身旁,拿起一块卡通餐巾,围在呢呢胸前。

霍霆瞥了一眼巫阮阮隆起的小腹,和她袖口与披肩上的水迹,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声音清冷,缓声道:“周二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巫阮阮手上的动作一顿,“非流不可吗?霍家又不是养不起多出来这一个女儿,况且,咱们名字都起好了。”

霍霆抬起头,双眸似疏冷的晚星,明明面如寒冰,却透着如火的灼灼,盯了阮阮半饷,在呢呢抓住他大掌的时候才将目光收回,沉声道:“非流不可。”

002:作风有问题的丈夫

于笑住进霍家,是霍老太太的安排,就连霍霆回家之后见到近十几年未见的于笑,也是微微一怔,他记得这小姑娘小时候长的就像发了芽的老土豆,不得不感慨到原来女大十八变不是传说。

阮阮以为,于笑不过是霍家的客人,可却不曾想,婆婆安排于笑进门,不是做客人,而是做内人。

她不记得听谁说过,当内人的数量大于等于二,便是作风有了问题。

很显然,她的婆婆正在逼迫自己儿子去做一名作风有问题的丈夫。

巫阮阮也不是没有崩溃过,她甚至差点为此疯掉。她不过是晚上加了个班,回家之后便敲不开了主卧的房门,她在门外狼狈的拍喊着霍霆你个王八蛋,可是屋内的一对璧人充耳不闻,于笑的娇笑声与甜腻的低吟不断从房内传来,巫阮阮愈发觉得连那扇木门都过分烫手。

她想,这世道疯了,老公和小三滚到自己的卧室里,敲门都听不见,这是多么龌蹉而蹩脚的小说情节啊!

她从半夜敲到了凌晨,偌大的霍家,竟没有一个佣人出来看看她这个少奶奶在发什么疯,一切都似被精心编排过,认她一个人在这里上演怆然的独角戏。

一气之下,巫阮阮披头散发的跑进了工具房,找来一把斧子,冲上二楼,对着沉重的木门就是一顿乱砍,斧子被狠狠劈在门上,巫阮阮又废了好大的力气拔出来,周而复始,直到力气殆尽,她像一个可笑的疯子握着一把比她还可笑的斧头坐在自己的卧室门口,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如果不是黎明已至,在这充满异域风情的别墅里,该是多么的可怖。

她哭的累了,就倚在门上怔怔的发呆,听着于笑已经沙哑了的声音,心脏就如同背后那扇满目疮痍的木门一样。

巫阮阮在心里冷笑,你们是多狠心,让我在这听了半宿,整整半宿,从午夜到黎明。

那一晚,巫阮阮明白了,何谓爱恨交加,何谓不甘不愿。

日上三竿之后,主卧的门被打开,巫阮阮一个遂不及防,抱着斧子仰头摔躺在了霍霆的脚背上,斧子的钝处磕在她的下巴,她下意识的“哎呦”了一声,头发蓬乱,一脸的乌七八糟,卑微乞怜的仰视着眉头紧蹙的霍朗,他的自傲苍白,他的沉默冷清,终于一股脑的塞给了她,一滴未剩。

从前的巫阮阮总是觉得,这样寡淡的男人只要微微一笑便是倾城的,可她忘记了,这样的男人一旦收起了他赏赐给凡人的微笑,该是多么冷漠的天神。

纵使你三叩九拜磕着长头颂着梵经,一步一思量的虔诚的走进他的生命里,也无奈于他可以无情利落的像面对燃尽的烟灰,轻巧的将你弹去。

而后,她越过霍霆修长的大腿,看到了穿着霍霆衬衣,光裸着小腿的于笑,黑发及腰,干净柔软,巫阮阮这才意识到,相比自己在婚礼上没踩稳高跟鞋摔进了霍霆的怀里,眼下这才叫做:狼狈不堪。

她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不堪过,甚至下辈子没什么可能会如此不堪。

巫阮阮想,霍霆,原本我是一团火,是你将我扑灭,变成一地死炭,原本我很鲜活,是你将我谋杀,变成一身冷漠。

有些成长,离不开受伤。比如巫阮阮,从一个欢快活泼的姑娘,到冷静自持的女人,这个成长的时间,只用了一夜,只因多了一个女人。

巫阮阮看着霍霆慢条斯理的舀起一勺汤,放在面前吹了吹,再用嘴唇试过温度,觉得不烫了,才喂到女儿嘴里。

她直起身,点点头,“好。”

他的要求,她全部应允到,不为维持这一份脆弱可笑的婚姻,只为她是他怀里那个小女孩的妈妈。

一个女人,结了婚,当了妈,很多事情便身不由己了。

3:生不出儿子

当初阮阮嫁入霍家的时候,霍老太太是百般的不愿意,毕竟像他们这种家境的人家,都讲究个门当户对,灰姑娘的故事是童话,就算她最后和王子在一起,也不见得就过的幸福安逸。

自古婆媳关系最难处,哪个当妈妈的,都生怕自己儿子对儿媳没出息的惟命是从。

不过霍老太太再不同意,也抵不住她儿子着了魔似的非巫阮阮不娶,那个架势,好似如果她不许阮阮过门,他就要出家当和尚一样。

阮阮手里有一份和霍母的协议,协议的第一条便是对霍霆保密该协议。而剩余的内容也不算复杂,简单到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嫁给霍霆可以,一旦离婚,她必须自愿放弃分割婚姻财产。

换句话说,干净利落的来,净身出户的走。

巫阮阮二话没说,连思考的功夫都免去了,直接在协议上签了字。毕竟她结婚不是奔着离婚去的,再说,她也不是奔着霍霆的钱来的。

当时她单纯的很,想着自己像个找妈妈的小鸭子一样在大学里追着霍霆跑了好几年,现在终于修成正果了,她不在乎钱,钱能买来一切,但是买不来真心实意,她有着二十出头的女孩所具有的一切傻帽气质,认为爱情无价。

现在她的办公桌抽屉里,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不同上一份的协议,这份协议是霍霆拟给她的,林林总总的罗列了一大推她离婚后可以得到的家产。当然霍霆是不知道的,巫阮阮的第一份协议已经自动帮她拒绝了这些财富。

巫阮阮只有一个要求,她要霍燕呢。就算她婆婆允许她拿那份应得的家产,她也要霍燕呢。金山银山,也换不来她的女儿,她和全中国所有母亲一样,子女为大。

不过,这似乎很难实现。

霍燕呢虽然是个女孩,但她是霍家第一个孙女,霍老太太紧张宝贝的很,一手带大,打麻将的时候都要搬个高凳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小姑娘走路跌个跟头,她能坐床上哭半宿。

阮阮的二胎,怀的比于笑早,可她怀的是女儿,于笑怀的却是儿子。

霍老太太得知阮阮怀的是个女儿,当即面露不悦。阮阮刚进门的时候,她请先生卜过一卦,先生说,巫阮阮子女缘薄,一生只有两个孩子,并且都是女孩。

当时霍老太太听着心里是不高兴来着,但是又觉得这先生的话不能全信,也许就是先生不靠谱,没准就生儿子了呢。

后来于笑从法国回来,天天住在霍家,深得霍老太太的喜爱,老太太越看于笑越顺眼,便带着她去找了一位风水大师看相,那位江湖术士狗嘴大开,愣是没吐出个象牙,说这于笑和霍家有缘,几年以后就是霍家的少奶奶,还能生儿子。

霍老太太一听,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早晚都是霍家的人,早晚都是她孙子的妈。反正于家也是依附着霍家生存,他们巴不得的把女儿弄进霍家,这便有了于笑。

巫阮阮的肚皮不争气,第一胎是个姑娘,还是个哑巴,第二胎,等到能看出男孩女孩的时间一查,还是个丫头。

霍老太太觉得那位风水先生的钱真不白拿,嘴比枪都准。既然阮阮生不出儿子,那要她有什么用?没过两周,再一查于笑的肚子,是个男孩儿。

女人啊,有时候就是三分靠拼,七分靠命。

霍老太太知道霍霆喜欢霍燕呢喜欢的不得了,生怕将来巫阮阮生了二女儿,两个女儿加一块儿,抢了霍霆对于笑的孩子的疼爱。于是百般责难,不想巫阮阮生。

婆婆怎么样,巫阮阮都可以忍,毕竟她嫁的是霍霆,不是霍老太太,可忖就村在,霍霆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巫阮阮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叹息:难怪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

谁人都能对她的肚皮狠心,只有她自己不能。.

4:不过是操劳命

阮阮怀孕将近五个月了,这已经不是做个无痛人流就能了事的,需要引产,风险也大的多。结婚第一年的时候她唯一的父亲去世,家里剩了一推七大姑八大姨,除了找她借钱时一副太监脸,还钱的时候和别的时间都一副立誓老死不相往来相。

她给公司打了电话,请了两周的假。早上早早起来,为霍霆做了一份早餐。

霍家自是不缺做饭的阿姨,可是自从阮阮进了霍家的门,他就只吃阮阮做的早餐,巫阮阮也就只会煎个鸡蛋,别的四六不会,榨杯果汁都能弄得厨房一地苹果渣。霍霆曾说过,早餐决定他一天的心情,吃了巫阮阮的早餐,才有心情出门赚钱养家,和公司那些胡搅蛮缠的人类斗智斗勇。

这是还深爱着时的蜜语甜言,虽然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可是巫阮阮依旧每日早上起来做好那份早餐。

她不是不恨,可是,也没那么快就不再爱。

于笑不像巫阮阮,她天生娇惯,轻手利脚的时候不出去工作,怀了孕连一杯水都懒得倒了,当然,生在她的家庭,怀了霍家的儿子,自然没人让她去工作,需要喝水,有人排着队帮她倒好。

她翘着手指捏着水杯,对着在厨房忙碌的巫阮阮嘲讽的一笑,“操劳命。”

巫阮阮听的清清楚楚,却连半点反应也没给她,她知道,挥出了锤子的人,最恨打在海绵上。你话说的再难听,废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口舌,话不过我心,你又岂能伤害得了我半分。

煎蛋这种简单的食物自然是入不了身怀龙子的于笑的嘴,她要吃高端又洋气的,今儿日本的,明儿法国的,后儿就是英格兰的,每天餐桌上都会放着管家从外面买回来的不着四六的食物,相对于她的不食人间烟火,巫阮阮只需一碗大米饭,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这多么的好养活。

霍霆懒洋洋的从楼梯上走下来。

身着白色休闲裤,浅灰色的针织开衫,没有用T恤或是衬衫打底,只是露出白净的长颈和一小片胸膛,背脊笔直,清瘦却不过分单薄,笔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刚刚吹干的头发,没像往日一样打理的一丝不苟,碎碎的荡在额前,好看的不食人间烟火。

巫阮阮将手里的磁盘放在餐桌上,便看见了这一幕,只差一点点,她的眼泪便要夺眶而出,她紧忙转了身,在围裙上蹭了蹭手。

霍霆已经很久没有过一个正常的假期,算算应该自打于笑来霍家,他便愈发忙碌,西装从浅灰到重黑一路排开,衬衫从纯白到深蓝循环不断,没有日夜,没有周末,许久不见他如此休闲的模样,竟是陪着她去做引产这么特别的日子。

他穿的衣服裤子是自己买的,连眼镜都是她专程在阿玛尼为他挑的。

巫阮阮总是喜欢将他刚刚找出来搭配针织毛衣的衬衫藏起来,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戳着他半露的胸膛,像个没节操的傻姑娘一样垂涎属于霍霆的那份性感。

霍霆还是那个霍霆,巫阮阮还是那个巫阮阮,连煎鸡蛋的那个火候都能被巫阮阮掌握的一成不变,可是他们的爱情却出现裂痕了,这一刻,如鲠在喉。

霍霆在客厅没有看到呢呢,站到门口看向庭院中间,小姑娘正握着一把小铲子挖草皮,张着嘴无声的笑着,他漫不经心的眼神终于凝聚成一团温柔的暖光,附在他的宝贝女儿身上。

呢呢是不和他一起吃早餐的,孩子醒的早,吃的也早。

霍霆双手插进口袋,转身走回餐厅,目光落在桌上的瓷盘里,煎鸡蛋,温牛奶,再普通不过的早餐,却要有人记得,瓷盘的旁边是当日的财经报,再平常不过的习惯,却要有人准备。

插在口袋里的手指不禁紧握,又在瞬间放松,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吃起早餐。

5:不许你长发及腰

“巫阮阮,如果你今天再想着逃跑…”霍霆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眸一脸的警告意味看着她,“我就不会再有时间和耐心陪你耗下去了。”

阮阮清淡一笑,“我知道了。”

如果爱情不爱了,再多的曾经也不过是过眼云烟,顷刻便可风轻云淡。

撒娇撒泼,不是挽回爱情与婚姻的方式。

霍老太太抱着孩子从外面进来,看到沙发上已经放着阮阮的行李包,眉开眼笑,“哎呦我和你说阮阮,这次你可不能仙人跳了,约着那些好医生可不容易,咱们钱也花到位了,人也找到位,就差你到位,你放一百个心,我都交代霍霆了,咱们要安全第一。”

巫阮阮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她将两缕碎发掖到耳后,拿上自己的风衣,缓缓穿上,“让您费心了。”

于笑拿着一把剪刀,从厨房悠哉的晃出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巫阮阮,“阮阮姐,听妈说你特别爱干净,坐小月子那得好些天不能洗头呢,你这发质可是软绵绵的,那么多天不洗那多难受,你又没有娘家妈,没人伺候,剪了得了,省得麻烦。”

巫阮阮将长发从风衣的领口拉出来,轻轻一抖,散在背后,连个正眼都没瞧于笑,“不用,我生燕呢的时候也…”她的话还没说完,于笑当即黑了脸,于笑不待见霍燕呢,相比生不出儿子的巫阮阮,霍燕呢才是她心头的那根针,霍霆那是宝贝的很,平时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于笑手腕灵巧的一勾,拂起巫阮阮的半捋长发,齐脖剪下,动作迅速。

巫阮阮只觉得头上一轻,耳边咯吱一响,再回头,于笑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她,手里却多了一把长发,微微的泛着栗色的光泽,她天生肤白,连发色都浅,上大学那会儿她追霍霆,愣是死乞白赖的说,霍霆你看你还上哪找一个比你还白净的女朋友啊,白人也没我白啊。

“这回不剪也不行了阮阮姐,一半更难看,这什么样子了?”

巫阮阮的发质是不算好,有些软绵绵的,和于笑那不做任何打理就乌黑直顺的长发很不一样,但以前霍霆总喜欢在她仰躺在他腿上时温柔的摸着她的发,他说如同绵密的蚕丝。

她红着眼眶转头看向霍霆,试图从霍霆的脸上找出那么一星半点的类似责备于笑的蛛丝马迹,可他只是淡如清风的扫过她们两人,径自穿着自己的毛呢大衣,然后是鞋子,然后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这是牙打碎都要咽进肚子里的难受,巫阮阮硬是憋回两汪眼泪,一点悲凉煽情的东西都不敢想,脑子里刹那飘过的是“KUTA的最新包装材质到底是选玻璃钢还是碳纤维,这两者尚未大量投入过包装设计上…”

阮阮莞尔,“既然剪了,就剪了,它早晚回长回来的,是不是?”她抽走于笑手里的剪刀,微微倾斜身体,瓷白的指尖合拢住剩余的一半长发,狠着心剪了下去。

三岁的小燕呢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阮阮的脚边,捡起地上一缕长发,举在手里跑到门口对着坐在跑车里的霍霆招手,委屈的看着他。

霍霆的睫毛几不可察的发颤,他拿出太阳镜带上,遮去半边脸,连按两声喇叭,催促着门内的人。

6:哪家医院?

巫阮阮就这样披散着参差不齐的短发出了门,她和霍老太太坐后面的奔驰,朝着被保姆 抱在手里的小燕微笑挥手,米色的毛呢衬得她的笑容格外温情。

老公被人霸占,卧室被人霸占,现在连属于她的副驾驶都被霸占,她就是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女人,巴掌的小地方都守不住,连衣服不会自己买的没主见男人都抓不住。

以前霍霆爱着她宠着她的时候,她可比现在娇纵的多,现在,她只是不想再张牙舞爪令自己难堪。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响起,她恹恹的拿出来接听,看见屏幕上的名字,下意识的远离了一些霍母,向门边靠去,“喂?”

温柔的阮阮并没有受到同样的对待,电话那边的童瞳劈头盖脸的就骂了过来,“巫阮阮你个脑瘫!为什么把KUTA这一期的新品广告做成宇宙黑洞!都说了要小清新!清新你懂吗!绿的蓝的黄的!你是创意总监我是创意总监!我总监!就监你!你要是不服从就给我滚蛋!”

阮阮习惯性的去拂一把长发,这才想起来哪里还有长发,她对着车窗哈口气,用手指在上面花了一个长发的头像,等到童瞳发泄完毕,好脾气的开口,“我知道了童总监,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我又不是你部门的,你这话该去对我们设计总监啊,你们创意部整日天马行空,创意是由你们提供,可设计由我们提供,想得到和做得出是两回事,创意部的想法偶尔也有实现不了的。”

童瞳突然压抑了声音,好像是用手掌遮住一半听筒,“放你的天马行空屁,小清新怎么就天马和行空了,我告诉你阮阮,这个项目我可是在老板面前废了好大功夫才给你争取来,我说团队的不如新锐的,你不能把新锐的给我弄成心碎的,我看你们那个脑瘫总监不顺眼两三年了,见天儿和我撞衫,你帮我弄走她,我帮你推荐升职,咱俩这叫互利互助。”

阮阮随着童瞳营造的紧张而诡秘的气愤,也开始跟着压低声音,“这次恐怕不行了,我现在没时间去改方案了,我请了两周的假,KUTA哪是等人的主,不行的话还是交给我们组里的人去改一下吧。”

“啊?”童瞳的大嗓门又突然扬高,“你请两周假?巫阮阮,你不会是…”

巫阮阮用余光扫了一眼霍母,对着电话轻轻嗯了一声。

“哪个医院啊?”童瞳冷静下来,沉着声问。

“女子医院。”

“巫阮阮,你真行,脑瘫什么样你什么样,你和脑瘫比唯一的优点就是走路快了那么一点,你给老娘等着。”说完她啪的挂了电话。

阮阮恋恋不舍的抚摸自己的腹部,看向窗外的眼底水光潋滟,心里回荡的,是霍霆温柔的笑意,他说,阮阮,我们给呢呢生个妹妹,叫喃喃。

可如今,霍霆,你就要成为另一个宝贝儿的父亲,我的喃喃,再也不会有机会睁开眼睛看一眼她的父母亲。

7:我不会离婚!

巫阮阮有轻微的晕血症,昨天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霍霆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这种陪伴已经失去了幸福感,沉默无言,可在她想回头看看抽出来的那管血时,霍霆还是本能的抬起手掌,隔着微小的距离挡在了她的眼前。

她满心疑问的抬起脸,对上霍霆的目光,却换来一句冷冰冰的“别晕倒,耽误进度,我下午还有个会议。”

巫阮阮苦涩的笑笑,那个因为霍老太太不同意他娶自己他便要放弃霍氏的别扭男人,转身的时候竟然这般干净利落,她连一个会议都比不上。

男人变心如变天,翻脸如翻书,发起疯来野狗不如,真是话粗理不粗。

霍老太太当然不是来陪她做引产的,她说她是吃斋信佛的主儿,见不了这杀生的事,阮阮便想,霍老太太果然不是一般女人,她连佛祖都敢欺骗。

到了医院,霍老太太也只是象征性的拍拍阮阮的手背,让她不用紧张,就一会的事儿,便眉开眼笑的陪着于笑去做产检。

巫阮阮坐在病床上等着护士做安排,霍霆双腿交叠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深褐色的大衣里裹着黑色的围巾,皮肤苍白,唇色清浅,将他衬的比谁都像个病人。

以前阮阮总爱躺在枕头上用手指点着霍霆的淡粉色的双唇,说,以后咱家宝贝一定要像你才行,嘴唇淡淡的颜色多漂亮。而霍霆则躺在她身边,轻轻柔柔的学着她的样子去抚摸她的唇瓣,眉眼如画的笑着说,不好吧,要是还有第二个人长的像我一样,那你还追着我跑吗?

巫阮阮笑的像个傻瓜,她想起了一个人被精神病拿着刀狂追几里路的笑话,最后精神病追上了那人,把刀往那人手里一放,说,大哥该你追我了啊!阮阮一头扎进霍霆的胸膛里,一寸一寸的啃着他胸前的皮肤,窃笑,说,大哥,刀给你,换你追我了。

那时候的霍霆多美好,最生气的样子也不过是皱着眉头和她对视,还会陪着她去超市买些零食,霍霆不许他吃冰淇淋,她就嘟着嘴抱着他的手臂前后的摇,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说,霍霆,我就吃两个球,算了,就一个球,就一个也不行吗?

霍霆蹙着眉头看那个冰激凌店,缓兵之计的说道,一会出来吃不行吗?也许你看到其他吃的就不想吃冰了呢?

巫阮阮嘟起嘴,松开手,站在玻璃柜前瞪着他,说,我先吃再进去不行吗?我可以边吃边逛,一手拿冰激凌一手推车。

霍霆见不得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无奈的摆手,说,买吧买吧,只能买一个球。

“术后会有一个护士专门负责照顾你,我明天有行程安排,来不了。”霍霆冷漠的打断了巫阮阮脸上那一副陷入回忆的痴迷。

阮阮张了张嘴,转头看向灰蒙蒙的窗外,“我不习惯别人照顾。”

霍霆点点头,交叉在腹部的手指相互打着圈,“如果你觉得没必要,就取消。”

阮阮眨了眨眼,看向天花板,试图让眼泪倒流,心里勾画着童瞳要求更改的小清新草图。当初在婚礼上信誓旦旦的说着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的誓言,现在看来,不过是荒唐可笑的谎言而已。

“还有,”霍霆突然开口,不温不火不疾不徐,“你安安分分把这个孩子做掉,我会调整部分离婚协议,增加…”

“我不会离婚的,霍霆。”

8:小宝贝,我是爸爸

她做错了什么事,自己的孩子不能生,还要被逼着离婚。

巫阮阮不是怕离开这个家就在再无去处,虽然自己父母已经不在,但她有手有脑,想养活自己也不难,她在意的是霍霆不会把霍燕呢的抚养权给她,也怕于笑这个后妈不待见自己的女儿,于笑是个连她这个大人都敢明目张胆欺负的女人,她会心疼呢呢吗?小燕呢又不会说话,那么小小软软的小可爱,她怎么能放心她在别的女人身边长大。

而霍老太太对燕呢也太过溺爱,小孩子摔个跟头她要从上骂到下,非说地板擦的不好,让她这么管下去,将来小燕呢肯定是个娇纵霸道的大小姐。

亦或是,万一哪一天,霍霆赶着时髦把呢呢送到国外去上学,她要多久才能见上自己的孩子一面。

于笑挽着霍老太太的手臂从病房外走进来,相比阮阮的苦楚,她真是笑的春风得意,于笑挑着眉眼拉起霍霆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副甜到腻人的样子,说,“宝宝一切都很好,你不要担心。”

你哪一天来做产检不好,非要我流产这一天,你这是来做产检呢,还是在向我炫耀,我什么都被你抢走了,你还有何不满?

听到于笑肚子里的宝贝安好,巫阮阮的手掌下意识的抚摸上自己的腹部,心酸不已。

霍霆被于笑握住的手指有些僵硬,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摩挲着,淡粉的嘴角轻轻扬起,眉眼清俊,微笑道,“小宝贝,我是爸爸。”

阮阮的眼睛像突然被风吹进了沙,干巴巴的眨了眨,眼泪便扑簌的落下,曾经,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对她说的话啊。他清亮的双眼笑的弯弯,温柔亲昵的吻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将脸颊贴进还未出世的呢呢,轻声唤着,呢呢小宝贝,我是爸爸。

阮阮翻过身,背对着三人,无声的用手指拭掉眼泪。

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单据,念到:巫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