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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阮阮!”尖锐的女声毫不客气的撕裂了这一室和谐,小护士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是谁闯进来就被撞了个人仰马翻。童瞳鲜红艳丽的风衣被她奔跑的风兜起,像侠客身上的披风似的,露出内里白色的衬衫和米色的包臀裙,她光着脚,手里拎着两只精细的高跟鞋,风风火火的冲到阮阮的病床前,见到阮阮那带着惊讶的一脸泪痕之后,气的眼睛都要立了起来,后牙槽紧紧咬着,“给老娘憋回去!”

“童瞳…”巫阮阮立马抹干眼泪,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你冷静一点。”

童瞳挥舞着手里的高跟鞋指向霍霆,“像他这么冷静吗?冷静到结了冰碴!霍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她一挥手,“我呸,我不应该问你是不是个男人,我应该问你是不是个人!”

霍老太太面露不悦,心想这哪来个小泼妇张嘴就骂人,正要发作,聪明又伶俐的于笑马上看出了脸色,她挺着肚子护在霍霆的面前,示威的看着童瞳,“你是谁啊?嘴巴放干净点。”

童瞳鄙夷的一笑,不屑的扫了一眼于笑,歪着头,越过她的身侧看向霍霆,“不错啊霍霆,你们家霍家真有本事,这狗训的都能把人话说的字正腔圆了。”

9:收起你的一往情深

于笑气急败坏,怎么也没想到性格小绵羊一样的巫阮阮有一个这么霸气外露的朋友,大小姐脾气一上来,伸手就要打童瞳,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童瞳拎着鞋跟,迅雷不及掩耳的将鞋底拍在于笑的脸上,还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真不该用这么好的鞋打你,可是现找破鞋来不及,委屈了我的鞋。”

“童瞳!”巫阮阮一把拉过她,狠狠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

霍老太太哪能看着怀着她大孙子的于笑受委屈,脸色一沉,“你连孕妇都敢打!”

童瞳身材高挑,下巴一扬,斜睨着霍老太太,“你连人都敢杀,我打个人算什么事儿。”

“别吵了。”霍霆的眉头轻轻蹙起,无奈的站了起来,“你来的正好,巫阮阮不想护士陪,你来了就陪她吧。”

于笑泪眼汪汪的扑进霍霆的怀里,不停的抽噎着,她是真委屈,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挨别人巴掌,她是何其的身娇肉贵。

巫阮阮别扭的垂下眼,“算了童瞳,吵架有什么用。”

童瞳扔下自己手里的高跟鞋,安慰似的拍拍阮阮的手,“我可没跟他们吵架,我这叫训牲口,阮阮,咱回家,他们俩要是愿意一块儿过就让他们过去,你就当自己扔块擦脚布回头让那个践人拿去当口罩了,引产这事弄不好可是要命的,就算叔能忍婶能忍,我这个孩子她干妈也忍不了。”

“我找了最好的医生,不会有危险。”霍霆正色道。

童瞳瞪了他一眼,说话像蹦豆子一样嘎嘣脆,“你这一张嘴我是当话听还是当屁听?你们结婚那会儿你还说和我们阮阮白首不分离呢,怎么着,这白首还没到就要逼着离婚逼着流产了,你能不和我说话么,我懒得和你这长着人样不办人事的人交谈。”

霍霆抿了抿唇,皱眉,“孩子必须做掉,如果这是你们演的苦情戏码就免了吧,把你想要的条件写在协议上就可以。”

巫阮阮猛的抬起头,绝望的看着霍霆,手指紧紧攥着童瞳的袖口,心里像被活生生割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当初她追霍霆的时候并不知道霍霆的家境这么好,他的生活看起来和普通的大学生并无两样,反倒是因为知道了霍霆的家境后她哀嚎了一声,心里想着豪门深似海,婆婆毒又歹,可是因为爱着霍霆,她在还没过门的时候就先签了放弃分割家产的协议,现在霍霆的话,让她觉得好像霍霆原本就认为她是追逐着他光环名利的下作女子。

“霍霆,有了新欢要离婚的是你,不是我巫阮阮,你凭什么,”她泣不成声的捂住半张脸,含糊的说,“凭什么把我的爱情想的这么不堪,你凭什么…”

“阮阮,别哭,你难过宝宝也难过,别哭,女人眼泪是金子,只能流给爱的人,金子怎么能给牲口,别哭。”童瞳为她擦掉眼泪,抬手向后掖去她的短发,忽然一愣,拉起巫阮阮的头发,“怎么剪成这样?你自己剪的?”

巫阮阮一边安抚似的轻扶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擦眼泪,摇了摇头。

10:手术时间已到

童瞳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阮阮对头发爱惜的不得了,她说霍霆喜欢的,她都要保护好。

小护士被尴尬的忽略了半天,她大概觉得风波平复了一些,才礼貌的开口,“那个,巫阮阮,手术时间到了啊,赶快。”说完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霍老太太哎呦一声,拉起巫阮阮的手,一副假惺惺的慈眉善目,“阮阮啊别哭了,回头妈帮你说他,医生都等咱了,让人等着多不好。”

巫阮阮深深的看了霍霆一眼,他的眉眼依旧清澈如泉,却透着冷冷冰冰,她很想和肚子里的宝宝说一句对不起,你爸爸他不要你。

“霍霆!”童瞳瞪着他,“我再问你一遍,我们阮阮肚子的孩子你要不要!”

“不要。”冷静而肯定。

“行,爹不要,姨要!”她把阮阮从床上扶了下来,回头一脚踢翻床头的柜子,拎起阮阮的行李就拉着她往外走。

霍霆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于笑,一把握住阮阮的手腕,眉头紧蹙,“巫阮阮!我说过我没有耐心等你下一次了!如果不接受手术,呢呢的抚养权,我连谈判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巫阮阮被霍霆和童瞳拉扯着,听到这句话怔住了,她挣开童瞳的手,她不能因为一个还是未知数的孩子就放弃她以后的宝贝儿,“童瞳,我要呢呢,我是她妈妈啊…”

“巫阮阮!你也得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啊,5个月,她已经是一个小生命了!她听得到你说爱它,也听得到你说不要她,你不仅仅是呢呢的妈妈,也是喃喃的妈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谁都不要她,你也不应该放弃她,就算霍霆不是你的霍霆了,但是霍燕喃还是你的喃喃!你要是躺在手术台上就不是流产了,你是在杀人,在杀你自己的女儿!”童瞳的紧张的看着她,相比阮阮的肚子,她更在意的是阮阮的死活。

巫阮阮顷刻泪流成河,她是一个多么狠心的妈妈,她在杀自己的女儿。

霍霆的喉结不自然的滚动着,语气冷硬,“巫阮阮…”

“啊--”巫阮阮突然尖叫一声,抡起拳头打在霍霆的胸口,“我不做手术!我死都做!我离婚我离还不行吗!我离!我离婚!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生不生这个孩子!”

霍霆的手掌渐渐收紧,勒在阮阮的手腕,她的手腕,他的指尖,都是失了血的苍白,他淡粉色的唇微微紧紧抿着,用力到泛紫,“巫阮阮,你放弃呢呢了,是吗?”

“是!我放弃了!”明明眼泪都将眼前的人和物变成棉花一样的白团,她还是努力的瞪着霍霆。

“喜闻乐见,”霍霆轻笑,松开阮阮,“等她到能听懂时,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她。”他的手掌轻扶在于笑的腰上,带着她和霍老太太离开。

霍老太太不悦的一甩披肩,最先走出病房,“这都叫什么事儿。”

“霍霆。”童瞳突然叫住他。

霍霆转过身,修长玉立而干净美好,好像冷漠无情与他丝毫不沾关系,他只不过天生长着一副清高自傲样子而已。

童瞳二话没说,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左撇子,“这巴掌,替阮阮打的。”霍霆生生挨了这一巴掌,不见怒气也不见反抗,唇角抿成一条线,于笑吓的目瞪口呆,童瞳抬手又给了霍霆一个右撇子,“这巴掌,是替还没出世的霍燕喃打的。”

“你个疯女人!”于笑狠狠推她一把。

童瞳反手就甩了于笑一耳光,干脆又响亮,“这是我替你儿子打的,打你这个没节操的妈!”

11:谁是你老公

霍老太太坐上奔驰离开后,霍霆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跑车,于笑在他身后差点小跑起来,挽住他的手臂,娇声埋怨,“太快了我跟不上。”

她抬手去抚摸霍霆的脸颊,满眼的心疼,“老公,你疼不疼?那个疯女人可是打疼我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今天为了你真是受了大委屈,你不给我揉揉吗?”

霍霆抬了抬手,躲开她挽过来的手,“怎么,你觉得她打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啊,暴力能解决问题吗?”

霍霆不再回答她。

法拉利的车门被重重摔上,他将油门轰的嗡嗡直响,一路鸣着笛飚出医院,淡粉的唇微微泛着灰败的紫,于笑紧张的系上安全带,不安的看着他,“老公,慢点开,你吓着儿子。”

霍霆突然一脚将车刹死,原本尾喉的轰鸣就已经足够吸引路人的眼球,此时急刹,轮胎与地面发出的尖利摩擦声更是让路人不禁驻足,还以为这是有一场事故要发生。

他摘下太阳镜,随手扔在仪表台上,大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衣角坚硬,无视身后不断鸣笛穿梭的汽车,他眉目冷清的看着于笑,“谁是你老公?”

于笑微微一怔,霍霆平时话不多,但是也从来不这么咄咄逼人,她笑,“你啊,你是我儿子的爸,那不就是我老公?”

霍霆垂下睫毛,盯着她的肚子好半天,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只娶过一个女人,只有一个老婆,只当过一个人的老公,床是你自己爬上来的,孩子是你和我妈用计怀的,你再乱叫,今天那个手术就是给你准备的,要么安分守己生你的孩子,要么就给我滚出霍家,别觉得我妈有多喜欢你,只要能生的出儿子的,她都喜欢,我霍霆,恰好就是不缺能给我生儿子的女人。”

“霍霆…”于笑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漠震慑到,不敢置信的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委屈的,“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生儿子的工具吗!”

“不然?”

“说的你自己多专情似的,你要真的只爱你那唯一的老婆,还说什么离婚,当初又为什么同一我留下?你要是舍不得巫阮阮,我去帮你告诉她。”

他冷清的眉眼愈发衬得肤色苍白,手指在方向盘上缓缓的敲着,他并不看好于笑肚子里的孩子,都说男孩儿的智商是百分之百随妈,霍霆忽然觉得于笑的智商低到谷底,单纯和蠢可不是同义词。

霍霆斜睨着她,手指按下解锁按钮,“那就去,她回来你就带着球滚。下车。”

“你就不能谦让一下孕妇吗?”

“能。”霍霆点头,将车钥匙扔到于笑怀里,全然不顾自己的车还停在马路中央,干脆利落的下车,甩上车门。

他沿着双黄线一路向前走,修长挺拔,两侧相向而行的汽车飞逝而过,棕色的衣角被风微微掀起,他低下头,将尖削的下巴和灰败的唇隐藏在黑色的围巾里。

不断有路过的汽车在霍霆身侧鸣笛,他们一定不懂,这样打扮讲究的男子,为何在危险的马路中央,看来,如此孤独而落寞。

霍霆苍白的手指轻覆在自己心口,从此以后,没有阮阮,他一人,踽踽而行。

12:待到樱树开花我便归家

曾几何时,阮阮以为爱情和家庭是她的全部,她和所有为爱奔走的女子一般软弱,可是当爱情没有,当家庭遣散了,当身后无路可退了,她才发现,坚强是一种生活方式,它不与生俱来,它要在被斩断光阴的行云流水之后才能学会。

她想她大概永远也无法成为童瞳那样性格霸气雷厉风行的骄傲女子,她整个人就像无垠绿地里一根微不足道的小草,开不出惹人垂涎的白花,但她依旧要竭尽全力的吸收阳光雨露,在这世界里散发着自己唯一的绿意。

做一个坚强,却不坚硬的女子,做一个柔软,却不柔弱的母亲。

阮阮从搬家公司租了一辆小货车,挺着肚子爬上副驾驶,和司机聊着轻松的话题,开上了绮云山顶,那联排的西班牙别墅群,算是这座城市里的一道风景,如今,她俨然成了这风景里的游客。

她不再是霍家的少奶奶,再也没有从前的阔气,租这小货车还硬是从搬家公司嘴里磨掉了150块钱,从今以后,一分一毫都要省着,因为她是一个单身女人,不见得能在事业上呼风唤雨,也因为她是一个单亲妈妈,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苦了她的孩子。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院落里,时光静好,小燕呢正蹲在地上拿着小铲子挖草皮,她似乎对埋在土下的东西格外感兴趣,霍霆穿着一身休闲装,干净的像抹珠光,他跪在小燕呢的身边,在她挖好的土坑里放好一粒种子,然后和她一起盖上土壤,一大一小两双手欢快的在土地上拍打按压。

霍霆亲昵的在呢呢的额头印上一个吻,看着小女儿无声的笑意,南方的冬意慢慢被暖散去。

阮阮的鼻翼鼓了又鼓,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连忙转过身,擦掉脸上的湿意,这是她生活了5年的家啊,有她爱的男人,和他们共同爱着的小宝贝,可是人心怎么就这么熬不过时光,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物是人非。

小燕呢顺着霍霆的身体爬上他的肩膀,霍霆将她放在自己的肩头上站了起来,小家伙高兴的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小脚丫在他的胸前蹬来蹬去,黑黢黢的小泥印曾在霍霆的胸口,他全然不在意。

看见阮阮,呢呢显得很激动,抡开了小手砸在霍霆的头上,霍霆不得不将她放下来,看着她无声的咧着嘴跑向巫阮阮,自己沉默的转身进了别墅。

“呢呢,想不想妈妈?”阮阮挺着肚子将呢呢从身侧抱在怀里,呢呢紧紧搂着她的脖子,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摸着阮阮已经被修整过的短发,生怕一松手,妈妈又会不见。

“我们小呢呢在和爸爸玩什么呢?”阮阮轻声安慰着小燕呢,心底的内疚无法言喻,她不知道如果将来有一天小燕呢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了妹妹而选择放弃她,心里会是什么滋味,那是再多其他人的爱也无法填补的空缺。

呢呢伸出纤细的小胳膊,在空中比划着,她挣脱阮阮,拉着阮阮的手走进别墅,从茶几上拿起绿色的蜡笔,在图画本上画上绿绿的草地,用蓝色的蜡笔画上高高的大树,用粉色的蜡笔画满苹果一样的小花,用黑色的蜡笔画上一扇大门,用橙色的蜡笔,画了三个奇丑无比的小人,高高瘦瘦的是霍霆,肚子圆圆的是阮阮,小小的一个球,是她自己。

她还没有学会手语,只能连画带比划的向阮阮说:爸爸说,等到我种的樱树开了花,妈妈就会回家。

顷刻之间,阮阮泪流成河。

一段破裂的婚姻,大人总能学会用时间去治愈,可对于尚且懵懂的小孩子,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长而愈发感觉到,她的家庭受了伤,她的心上有道疤。

13:苦情戏,给谁看

她的行李佣人已经整理好,这别墅这么大,可仿佛她多待一会,都会显得分外拥挤。

七八个大纸箱,两个行李袋,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我能去你的卧室拿一点东西吗?”她语气淡淡的问霍霆。

霍霆抿了抿唇,她削短的发,在倾落的阳光下泛着软绵绵的栗色,这么温柔的颜色却像一把刀子割在他的眼睛里,火灼一样的痛。

他随着她一起上了二楼,推开主卧的门,一股浓重的百合香气扑面而来,阮阮不爱花香,她一直觉得最好闻的味道,就是雨后清晨里,站在草地上那一股股青涩的气息。

霍霆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口,看着门前停的喷绘得一团糟的小货车,眉头轻轻蹙起,语气凉凉,“巫阮阮,你学会唱苦肉计了。”

阮阮正在抽屉里翻着东西,她抬起头,看着霍霆清俊的背影,忙不迭的又把思绪埋进抽屉,“什么苦肉计?”

霍霆背对着她,手指触摸在落地窗上,指尖瓷白的近乎透明,“那辆破车。搬个家而已,我会不给你出车?还是,我给你的钱只够你找这么一辆破车。在前夫面前故作姿态假装凄苦,你这是打算让绮云山的邻居都来指责我是个始乱终弃的小气男人吗?”

阮阮怔住,握着相册的手指渐渐僵硬,她深吸口气,慢慢吐出,抬起头,望着她不忍触及的清俊背影,总觉得那样的霍霆看起来,分外孤独。

“本来就是你始乱终弃啊。”她微笑着说。

阮阮想,面对世人的刻薄,微笑是最强大的武器,能伤害对方,能保护自己。

霍霆在她的语气里听到了释然的笑意,他慢慢回身,淡粉色的唇隐约浮现灰败的紫,阮阮笑着用掌心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别瞪我啊,本来就是嘛,不过,”她突然顿了顿,下意识想去掖自己耳边的碎发,手指拂过短短的发丝,不由面露尴尬,“不过就事论事的话,不能说你小气,你出手还算大方。”

“那你这场苦情戏,演给谁看。”

阮阮直直的望着他,双瞳剪水,波光粼粼,语气有些无奈,“霍霆,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在假装过的不好,而不是真的过的不好呢?我现在就是不幸的,我不会佯装幸福,但是,我不会一辈子不幸的,对吗?”

她低下头整理手中的相片,厚厚的一打,是她全部幸福的回忆,这是她曾经的美好,她不会选择逃避,而选择珍藏,待到多年以后,时光老去,她一个人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还能望着这些美好的旧照片来回忆,她也曾有过烂漫的爱情。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阮阮懂得这个道理,不记恨,不贪求,想幸福,又怎么会难。

“这些照片我可以带走吗?将来我总不能在财经杂志上来告诉喃喃,这个是你爸爸,每个孩子,都应该拥有一张自己父母亲的合影。”

霍霆走到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按住那些厚厚的照片,好看的眉眼轻皱,带着丝丝的嫌恶,拿在手里一张一张的翻看,最后,抽出一张两人在大学时的合影,霍霆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阮阮拎着一把扫把正在扫地,不经意间抬头,惊讶的瞪着镜头,这是大学同学抓拍的照片,满是青涩的回忆,他捻在指尖递给阮阮,嘴角微挑,“一张?给。”

14:动作小些,伤不到孩子

阮阮不依不饶的要从他手中抢回那叠照片,"都给我吧,反正你留着也没有,以后你和于笑结了婚,她看见总会不…"阮阮的话还没说完,霍霆一把打散她的手,一张张印着两人或是温馨爱意或者灿烂笑颜的照片飞散了一地。

阮阮眨了眨眼,抱着肚子弯下腰准备去捡,霍霆毫不怜香惜玉的抓着她的肩膀见她扶正,在阮阮的印象里,霍霆好从来没对她下过这么大的力,将她的肩膀掐的生疼。

霍霆冷漠而嫌恶的看着她,"巫阮阮,别再演没有意义的戏了,我不需要你在这里故作一往情深,拿好你自己的东西,然后离开霍家。"

阮阮委屈的皱了皱鼻子,点点头,将唯一一张两人神貌不合的照片放在随身斜跨的单间包里,再抬起头时,眼底恢复了轻淡如烟,轻声惋叹,"一张也好,知足的人更容易快乐。"她莞尔一笑,"霍霆,我还是好爱你,因为我爱你,你才具备伤害我的能力,可我希望你别再用于笑赋予你的能力去伤害她,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还有她肚子里的宝宝,既然牺牲了我的呢呢和喃喃,那就成全他的幸福,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她弯着眼睛对霍霆笑了笑,转身离开房间,一开门便撞上了匆匆赶来的于笑,两人差一点肚子撞上肚子,都各自捧着肚皮吓了一跳,于笑夸张的拍拍胸脯,"吓死了吓死了,你倒是慢点啊。"

阮阮本来也不快,平日里莽莽撞撞的就是于笑。

巫阮阮好脾气的抱歉笑笑,心里哗啦啦的下着沙,她不是不讨厌于笑,她也想像童瞳那样,扬起巴掌狠狠打她两个耳光,可是她打完了,过瘾了,拍拍屁股走人了,她的呢呢怎么办?虽然不见得于笑就是一个恶毒的后妈,可是也不见得于笑就是一个大爱无私的后妈。

她错开于笑的身体,温柔的叮嘱,"你要小心一些,肚子都大了,上楼下楼不能用跑的,什么事都得慢慢来…"

于笑抱着肩膀轻笑,"你和我老公在卧室独处,我还能慢慢来?"

"你想多了,我还挺着肚子呢,能怎么样。"

"我想什么了?"于笑挑了挑眉角,娇滴滴的瞄了一眼霍霆,笑,"其实我也挺着肚子,不过霍霆说,只要小心一些,伤不到孩子的。"

阮阮微微一怔,低垂着眉眼,回头看了一眼霍霆,那满目的冷清,似是一座寒凉的孤城,"噢,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了。"

"等等。"霍霆叫住她,拉开床头的抽屉,拎出十万块钱,还打着银行的封条,压得整整齐齐,放进阮阮的怀里,"拿着。"

巫阮阮一愣,茫然的看着他,霍霆微微牵动嘴角轻笑,"怎么也得让你带走一些贵重物品。"

阮阮脸色发红,苦涩的微笑,"谢谢。"

于笑倚着门框鄙夷的轻笑。

阮阮将钱塞进自己的挎包里,走出她睡了五年的卧室。她不贪财,但也不想故作清高,她与霍霆结婚的这几年,平日的花销是用不到她那点微薄的薪水,可是每每霍霆过生日,她都会攒下半年的工资,买样像样的礼物送他,她从离婚协议上得来的东西还没见着影,就被霍老太太照单全收。

她得罪得起谁,为了呢呢,她谁都得罪不起,只能忍气吞声。

15:爱是伤人的利器

阮阮在院落里牵着呢呢的小手,走到刚刚呢呢与霍霆埋下种子的地方,跪下来,轻轻拍了拍地面,笑米米的看着她,“呢呢,如果小树发了芽,长的高高大大,开出白色的樱花,妈妈就回家,每天和你在一起,在妈妈回来之前,你要好好照顾它,听奶奶和爸爸的话,”她揉揉小燕呢的绒绒的头发,发质和她很像,说不出的软绵,她吻过小燕呢的头顶,吸了吸鼻子,在她耳边轻声叮嘱着。

直到她离开,霍霆也没有再下来,她爬上小货车的副驾驶,对呢呢挥手,看着小姑娘站在原地,撇着嘴无声的抹眼泪,心都快碎成沫了。

“呢呢,别哭,妈妈会来看你的,小树也很快就会长大的。”她哽咽的安慰着。

霍霆站在白纱帘内,隔着一片朦胧目送着阮阮离开,他转身看见于笑还在气鼓鼓的对着一地照片发愣,不由的皱眉,“出去。”

如果霍霆不开口说话,那么房间里只剩静默,霍霆开了口,便是一阵冷风刮过。

于笑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哪不招霍霆待见,论样貌,她能拉开巫阮阮两三个档,论学历,阮阮是国产本科,她是进口高校,论性格,她可爱开朗,而巫阮阮,就像一只只会逆来顺受的小绵羊。

她置气一般坐在梳妆台前,嘟着嘴从镜子里看着霍霆。

霍霆抬起脚,无意踩上一张照片,绿地上阮阮躺在他的腿上,两人笑的柔软甜蜜,霍霆揉了揉眉心,声音软了下来,“于笑,你先出去好不好?”

于笑突然眉开眼笑,站到霍霆的面前闪着大眼睛看他,手臂攀上他的肩膀,隔着他的休闲卫衣用指尖轻轻戳着,“那你亲我一口,我一下午都不来烦你。”

霍霆的睫毛不可抑制的微微发抖,发狠的拉开她的手臂,“别对我撒娇,我不喜欢,再说一遍,出去。”

他的嘴角抿的笔直,于笑讪讪笑,离开。

霍霆一张一张捡起散落的照片,捡起那些如水的回忆如光的笑颜,那么生动的阮阮,最后被他变成如烟般轻淡的女子,爱情,是一把多么能够伤人的利器。

他坐在地上,依靠着大床,下巴抵在床沿,眉目疏朗,似淡淡的清泉,指尖轻轻抚摸过照片上的笑脸。

照片里的阮阮像猫咪一样伏在他的肩膀,栗色的长发垂在他的胸前,他笑的如沐春风,她笑的似火骄阳。

“你要笑嘛!照相的时候要笑!露出8颗牙齿。”阮阮欢快的在牙齿上点着,对着霍霆查数,一颗两颗,七颗八颗。

“没有什么好笑的。”

“没笑硬挤啊!不然以后你孙子孙女看到咱们年轻的照片,一定会惊呼,哇塞,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面瘫诶!”

于是,他挤了一个并不美好的笑容,这是爱情的初始,笑着笑着,他便习惯了,只要阮阮一笑,他的清俊的眉眼也会跟着弯起来。

霍霆握着照片的指尖轻轻松开,映着如花笑颜的照片倒下,冬日的光总透着凛冽,照在他瓷白的皮肤、浓黑的发上,他清浅的薄唇泛着灰败的紫,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却难过至极。

原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越走越近。

16:偷去霍家

为了工作方便,巫阮阮在公司的附近分租了两房一厅,合租的是个漂亮女孩,并不经常回来,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家,其实也很好,至少安静。

出租房比不上霍家的别墅奢华,但是干净整洁,她不是自小生在云端,现在脚踩地面,也不觉得难受。

只是,想他,想呢呢。

阮阮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很没出息,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心底有一块柔软的不能触碰的地方,纵然他冷漠无情,她也不会轻易遗忘。

她沉沉的睡了个下午觉,醒来的时候枕边湿了一片,起身穿上外套,拿上钱包,前往商场。

小燕呢喜欢蒙奇奇,虽然阮阮和霍霆一直觉得,蒙奇奇其丑无比。他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小燕呢不喜欢凯蒂和哆啦a梦,芭比SD也不喜欢,看见都不摸一下,唯独看见满身黑毛的蒙奇奇会无声的尖叫,手舞足蹈。

阮阮看到商店里的蒙奇奇有了新款,穿着牛仔的背带裤,带着棒球帽,幸好来的早,只剩这一个,她让店员用透明的包装袋包起来,系上亮黄的蝴蝶结,欢喜的抱在怀里。

从这里去绮云山还有一段距离,刚好有一路长线公交可以到,巫阮阮抱着手臂高的蒙奇奇上了公交,晃荡在一个半小时的路途里。

夜幕降临,繁华城市里灯火辉煌打在车窗,在她脸上映出斑斓的光影,公车里的人三三两两,白衣的少年带着耳机,中年的阿姨打着盹,只有报站提示里那礼貌生硬却不带任何感情的女人尽职尽责的工作着,普通话,广东话,英语,到站提示,爱心响应,每日每日,有人乘着这班车回家,家,那是一个再寒凉的冬日,也有温暖的地方。

因为家里有我们爱的人。

父母离世,婚姻破裂,如今,她无缘这种温暖,仅是形影单只。

现实给阮阮最大的安慰便是,她还活的好好的,喃喃也好好的,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是霍霆与呢呢,也好好的。

公车的终点站在半山腰,阮阮还要步行才能到别墅群,冷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路灯静默而立,高傲的不想与行人说话。

上坡路走着累,她便缓慢向山顶漫步,身边偶尔行驶过几辆豪华的私家车,在这盘山路上飞快消逝,只留下掠过的风声。

霍家的大门是镂空的铁艺,院落里的情况一览无余,阮阮站在大门外,偷偷的看着门里的一切,小燕呢穿得像一个圆球,拖着地上一辆小小的三轮车,车座上绑着一个咬着奶嘴的蒙奇奇,在月光灯光交错的草坪上来来回回的溜达,时不时的发现自己丢弃的小玩具还要捡起翻看,再扔出老远。

阮阮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手中的包装袋被抱的哗啦作响。

于笑围着披肩出来叫回去了呢呢,小燕呢把车子一推,笑意盈盈的跟着于笑跑了进去。

佣人阿青从别墅出来收拾起草坪上被小姑娘遗弃的玩具,巫阮阮轻轻喊了一句,“阿青!”

阿青抬了抬头,四处张望,又继续低下头。

“阿青!我在大门这里。”阮阮再次喊道。

17:他是比夜风还凉的男人

阿青回头看了一眼别墅,把单车推到一边,小跑到门口,惊讶不已,“少…阮阮姐,你怎么来啦,少爷说下个月才给你看呢呢啊。”

“我知道,阿青,我想呢呢,我都一个星期没看到呢呢了,你能不能把呢呢给我抱出来?”

阿青紧张的回头去张望,为难的摆手,“不行啊阮阮姐,呢呢在老妇人怀里呢,于小姐也在,怎么抱出来啊,你还是先回去吧,少爷马上就回来。”

“阿青,求求你了,就趁霍霆还没回来,让我看看呢呢,我给她买了蒙奇奇,你就说带她出来玩,她和你很亲的,会听话的。”

“呢呢和我亲有什么用啊阮阮姐,老妇人和于小姐和我不亲啊,我就这么抱着孩子出来那还得了。”阿青看着阮阮怀里的蒙奇奇,为难的直跺脚,“你快走吧,等下于小姐看见你,又要欺负你,这个款式昨天少爷已经买回来了,呢呢都抱着睡一晚了。”

阮阮满眼哀求的看着阿青,纤细的手指按在镂空大门上,手心的温度都跟着降下来。

“这个不一样,这是妈妈买给她的,不然,你帮我这个蒙奇奇给她好不好?”

阿青也急的眼泪含在眼圈,平日里阮阮对她很好,买了新奇的东西总会同她一起分享,买了好吃的东西也总不忘分出一小块塞进她的围裙口袋里,可是巫阮阮再好,她也不是霍家能做主的人,“阮阮姐,这蒙奇奇也太大了,我怎么拿进去,你要让我给你拿些小东西,我偷偷帮你带进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