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颏先是扬向安茜后扬向晏维,“她姓安,他不是小姐,你们是谁?”
门外的人只是说了一声抱歉,就转身离开。
霍朗关上门,“吃饭吧。”
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是凭直觉,他相信来者不善,他可不觉得童瞳会有看起来那么正经古板的朋友。
霍朗吃完饭正欲起身离开,安茜以为他要盛饭,紧忙站起来,“我帮你…”
结果眼前一黑,天地颠倒的栽到一边,霍朗本能的出手,一把接住了她,他迅速的将人抱到沙发上放平,叫了两声,“你怎么回事?”
安茜虚弱无力的半睁着眼睛,半天没说话。
童晏维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看着霍朗将她抱走,看了看安茜座位前的空碗,默默吃了口饭。
他忽然觉得,这世界,除了他姐姐和巫阮阮,没有人善良。
“如果你不舒服,让晏维送你去医院,还有,你要确定你的身体是否能接受现在这份工作,不要勉强自己,毕竟你的情况特殊。”
安茜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虚弱的摇头,“不好意思霍总,可能是下午打扫累了点,我平时身体没有这么差的。”
霍朗点点头,“那你休息一下,一会让晏维送你回去。”
童晏维在餐桌边积极相应着,“嗯!好。”
霍朗原本就不喜欢这安茜,现在她这模样,就更不讨喜了,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会对任何生灵有天生的同情心,却不愿意在自己心里还有一个女人的时候过多的去关注其他女性。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专情,专情的人,往往都很绝情。
他觉得安茜在故作娇弱,因为同样是孕妇,虽然她没有阮阮的肚子大,气质身材也不错,但是无论从身高和体格上来看,相较于巫阮阮,她都是个膀大腰圆的主。
看看阮阮的小手腕,在看看安茜的手腕,可以说相当圆润了。
不过,她手上带这东西,真不是一个孕妇该带的东西,按理说,想她这种单身的女孩子,就算求佛牌,也最多求财求平安求姻缘,可她居然求来拉胡神,专克小人,她一个不在职场不在官场的人,何来小人呢?
后来安茜是几点走的,霍朗不知道,因为他将人抱到沙发之后,就回了卧室。
他从不开着台灯看书,除了加班,晚上的时候他坚决不看纸质印刷的东西,当然别的媒介上的字他也不爱看,他打开电视找了一台综艺节目,这童瞳生活奢侈,房子相当的大,卧室宽敞的能建游泳池,导致电视距离床会特别的远,他靠在床头,煞有一种在高级VIP电影放躺着看电影的错觉。
霍朗就保持着这样半靠着床头的姿势睡着了,鼻梁上还架着眼镜,直到清晨手机闹铃想起来,他才猛的从梦中惊醒。
他本能的向身边捞了一把,急喘着坐直了身体,他梦到躺在他的身边一直反复循环周而复始的念叨着:霍总,我肚子疼…
你肚子疼,就去医院,关我什么事。
连着几日,霍朗不是外出约客户喝咖啡,就是回家喝咖啡,直到展馆项目启动。
这天极度不好,有多不好,童晏维当时瞥了一眼霍朗的脸,觉得这天气差到和他们霍总的脸一样啊!
空旷的展馆内里还是丑陋的毛坯,到处漂浮这一股灰土的味道。
安茜穿着一双小平底鞋,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在这毫不风花雪月的地方懒散的走着,她和职责和童晏维不一样,童晏维负责统筹安排,她负责具体执行,为什么呢?因为她不结巴。
她手里的手电在地上照了照,一快被遗落的石膏板碎的三四块,“小心这有东西。”
霍朗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安茜刚要重复,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快速向后仰去,霍朗来不及做任何判断,直接拧过身伸手去捞她的人,台阶之上的步伐不够稳,只能是一手揽住了安茜,最后,力气不够拯救两个人,他只好同她一群滚了下去。
110:重伤的野兽
:2013-12-8 19:48:38 3868
水泥地面的冰冷刺骨至极,四周死寂一般的安静,连半点冷风呼啸的声音都不曾听见,身上的疼痛如同拆骨一般,霍郎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炸药爆破后的巨大冲击波,高高冲起,重重跌落,他勾了勾手指,然后缩了缩脚踝,来确定自己是否残肢断臂,肩膀处在隐隐作痛,他试着稍稍挪动,应该是拉住安茜的力道太大而导致脱臼,不过幸好,该在的肢体还都在,毕竟不是真的爆炸。
后脑勺火辣辣的疼着,还有莫名的粘腻感,应该是流了血,没有失血过多直接死在这里, 真算命大。
空旷的建筑里漆黑一片,这里足以让人臆想成鬼影重叠的恐怖氛围,霍郎唯一可以判断的,就是此刻的时间是夜晚,因为原本可以透出丝丝日光的通风口此刻只在散发着冷白微渺的月光。
这水泥地面不知道浮着多厚一层灰,他大概也吸进去不少,喉咙的像吞咽一块带着棱角的硬铁般难受,他试图坐起来,手臂刚一撑地,便一阵剧痛袭来,又重重的摔回地面,似乎不仅仅是脱臼那么简单,他的右手小臂好像骨折了。
他费力的侧过身,狠狠咬住牙齿,手上迅速的发力,闷哼一声,将脱臼的肩膀硬生生的接位回去,尽管这里极度阴冷,他却出了一身密汗。
后脑无力的轻磕在地上,他大口的喘息着带着水泥灰尘味道的空气,试图平复身体的虚弱感,右手小臂明显肿了起来,忍痛按下去隐约可触到断骨的锋利。
他左手使劲的按在小臂上,直到疼痛感得到暂时的适应,才蹭着身子向旁边挪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胡乱的摸索着身侧的地面,细碎的尘土之后,他触及一手冷冰冰的湿润, 两指一搓,细密的尘土颗粒带着黏腻,是血!
霍郎内心一惊,用干哑的声音喊了一句, “安茜!”
他伸手探向身侧,在昏暗里摸到了躺在自己身侧的安茜,却听不到她的任何回应。
他去摸裤兜里的手机,落了空,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摔了出去。 他不断的适应和扩大没有受伤的左手的活动范围,企图找到安茜之前拿着的手电筒,但那东西毕竟是圆的,想要滚走太过容易,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是亮着,从这高出摔下来,八成也摔了个七零八碎。
手指不小心碰到某处,竟然在黑暗中闪起一束微弱的光。
是安茜的手机,霍朗松了口气,就这一口气,也割的他喉咙发痛,不过万幸的是,总算不用悄无声息的在这里等死。
霍郎左臂屈起,手肘费力撑在地面,牵动肩上的伤处,额上再次浮上一层汗珠,而且迅速凝结成流,滑过眉骨、鼻梁,落尽眼中,引起一阵咸涩的刺痛。
霍朗狠狠的眨了下眼来适应,眼睛是他的弱点,在叙利亚的那场暴乱里他受了伤,虽然没有造成失眠这种严重的后果,但是却也经常疲惫模糊,受不了半点刺激,在昏暗之下,他的视力也会明显的减弱。
他单膝跪在地上,摸起安茜的手机,半眯着眼颤巍巍的按亮手机,这女人居然设置了密码!不过有密码也没用,手机显示没信号,根本无法拨出正常号码,只有紧急电话可拨通。
他打通急救中心,十分冷静的向接线员说出自己受伤的地点还有他和安茜的伤势,他说,这里有一名需要紧急救护的孕妇,她流了很多血,需要输血。
现在,他需要想办法带着安茜离开这里,最好可以到展馆外空旷的地方,让自己成为明显的目标,才能得到最及时的救治,因为这展馆太大,据他所知,所有大门都是封锁的,只有两边的侧面没有上锁,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就带着安茜走到了哪个馆,这地方找起人来想要耗去几个小时太过容易。
而且,因为白天照不进阳光,这里的气温实在是低,可能室外的温度会更高一些。
就着手机屏幕若有似无的亮光,他拍着安茜的脸,丝毫不手软。
“安茜,醒醒,这里不能睡。”
“安茜!”
掐人中,拍脸,拍脸,掐人中,这样的动作不知循环多少次,安茜才勉强睁开眼睛。
巴掌大的脸在屏幕的冷光中显得毫无血色,上眼皮无力的耷拉着,无力的请眨,让霍郎知道她还活着。
霍朗瞥了一眼她的下身,白色的套装短裙基本被血液浸透。他蹙眉别开眼睛,只紧盯着她的脸,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开始发起高烧,他必须马上立刻,带她离开这里。
平日华丽磁性的嗓音变得极度嘶哑,在空旷的展馆中带着浅浅的回音,“安茜,你想活着,就给我保持清醒,撑死也不能睡,我现在去看看,可不可以找到出口。”
安茜眼神涣散的看着他,勉力牵扯着唇角,干裂的唇瓣连条缝都打不开。
霍朗将她的身子放平,在下颌骨一捏,轻易叩开她紧闭的牙关,保持着呼吸道通畅,他脱下自己还带着体温的大衣,裹在安茜的身上,“千万醒着。”
这种带着绝望的黑暗和寂静,就算时光短暂,也会显得格外难忍。
僵硬的骨骼摩擦,咯咯作响。每走一步,都要费劲他全身的力气。
背后的衬衣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肌肤上,迅速的带走了他的体温。
手机微弱的亮光对他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在黑暗里辨别方向,还不能忘记安茜的位置,直到摸到了这馆所的正面玻璃门,被牛皮色的胶纸糊住,只有门缝处露出一丝月光。
他虚软的转过身,依靠在冷冰冰的玻璃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摸到同样冰冷的金属把手,向里一拽,铁锁“哗啦”,这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异常恐怖。
拽着锁链,将自己的身体拉近,微光下,严丝缝合的铁锁泛着金属特有的清幽的冷光。
霍朗忿忿的将铁锁砸到玻璃门上,尖锐的声音刺痛耳膜。
去·你·妈·的!锁犯人也用不着这么大的锁!就一空楼!难道会有人把这当做温柔乡日夜霸占吗?
大概是这展馆还未竣工,所有正门全部上锁,只有侧门可以通行,但是侧门,那到底得走多远。
他不能反复来回的浪费自己的体力,一定要一次走出去,如果再一次晕倒,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霍郎回到安茜的身边,再次按着她的人中将她掐醒,怒吼了一声,“让你醒着没听见吗!”
安茜的呼吸虚弱极了,仿佛下一秒就会驾鹤西去,看得霍郎胆战心惊。
“你能不能走?”霍郎用左手勉强的将她扶起,没等坐直,她就直直的向一边栽倒,霍郎一把将人捞住,接在自己的怀里。
“霍总…”安茜带着哭腔虚弱的喊了这么一声,两个字硬是喊出九曲十八弯的味道。
霍朗充耳不闻,左臂环过她的腋下,右手横过她的小腿弯,一狠心,将人打横抱起, 尖利的断骨扎进肌肉里,锥心般的疼痛如电闪般瞬间击穿心脏,大脑中一道白光炸开,他咬着牙倒吸一口凉气。
饶是这样,他仍是没将她脱手。
十几米的距离好像万水千山那么远,他举步维艰的走了一段,一个体力不撑,就跌跪在地上,为了不将安茜摔出,他需要用手臂擎住她下坠的惯性,无法抑制的,他如同受了重伤的野兽,发出痛苦而不甘的闷哼声。
黑暗好像永无止境,漫无尽头,他跪在地上挫败的急喘,眉头紧紧锁住。 ————————
童晏维拿着一沓文件从办公室中走出来,在设计部拉住一个设计师结巴着问,“看,看看到霍霍总了吗?”
“没有啊!霍总不是和安茜先走了吗?”一个随行去工地的设计师回答道。
霍总的行踪哪需要和他这种小人物汇报啊,再说人家还是带一女助理失踪的,用童总监一句话总结,谁问谁脑瘫啊!
霍郎是和安茜一起离开的,什么时候离开的晏维并不知道,他们去的时候坐了公司的商务车,霍郎没开车,若是走,只能打车,或者去500米以外的一个公交车站。
霍郎想做什么确实不会和别人多交代,童晏维本来没有多想,只是现在天斗已经黑透了,接近下班时间,他和安茜的手机又全部无法接通,这不得不让他心中的不安扩大。
他的想法和那设计师显然不同,他比较了解霍郎的为人,就算他真有心对安茜做什么,以他那样顾及大局的人,也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直接带人离开。
何况,安茜是一个孕妇,霍郎如果不是脑子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毛病,不至于每次看上的女人都是孕妇,这个当二手爹的爱好,显然不符合他平日的高端倨傲的格调。
——【小剧场】——
霍郎:我说我要得一个绝世好病,没说要身负重伤,你听不懂人话吗?
原城:你特么才听不懂人话,说了可以不举,但是妹纸们不干!想入土为安就吱一声,我们以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要语言攻击我。
霍郎: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和我说话?受伤的是我,你理直气壮的作死吗。
原城:你要知道我敲一敲手指你就挂了,别得瑟。
霍郎:那我要谢你送我一程,但凡身边出现个女人就是孕妇,你要这么喜欢当现成的爹,你去,不要带上我,我和你不是一个格调。
原城:你有毛的格调。
霍郎:毛与格调我都有,但是,你只有毛,没有格调。
原城:你废了,有能耐放学别走,后院决斗!
107:来不及说的情话
:2013-12-9 10:03:14 6031
他找到这个项目的首席设计,问,“你,你呢?霍霍,霍和你,你联系了?”
“没有啊!”设计师一摊手,“霍总不是和安助理先回来了吗?”
童晏维急的结巴半天,一个字没说出来,那设计师一皱眉,“哎我的天,晏维,等你说话头发都能等白,霍总脾气真好,我这有急事,你有事给霍总打个电话就完了呗。” 他挥了挥收,带着手上的紧急设计稿匆忙离开。
童晏维转身回到市场部,拿起电话一遍遍的拨打他们的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话筒中冰冷的女声同样一遍遍的回应着。
那展馆尚未竣工,现场一片凌乱狼藉,破碎的水泥沙石散了一地,光线不足四处偏僻,所有玻璃窗都用胶纸封住,每个馆所的正门都有锁链,一旦发生危险,想找个地方爬出来恐怕都很困难…
他立马召集几名男同事,拿起霍朗的悍马车钥匙,领着几人直奔楼下。
巫阮阮正端着给阿宽冲的热咖啡,从茶水间里走出来,见到形色匆匆的童晏维面露及其稍有紧迫带着一群人朝这边走来,步伐整齐有力,像高端黑/社会准备出征一样。
她眨了眨眼,问,“晏维,你们这是去哪儿?市场部出什么事了吗?”
童晏维一边推着她的肩膀一边将她往设计部门口送,“霍,霍总和和安茜可,可能在,工工地上出,出事了,我,我们去,去找,你回回去等,消息!”
巫阮阮一愣,立刻停下脚步,童晏维推着她的身体前倾,手里的热咖啡险些洒了出来,她错愕的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童晏维脸色一苦,明知道我说话费劲,怎么还需要我重复,这是多么痛苦而漫长的过程!
“我,我我说!”他急赤白脸的想要为她重新解说,巫阮阮一把捏住他的手臂,语速极快的说道,“ 我明白我挺清楚了!你说他有可能在工地受伤了是不是?是有可能而不是你能确定他没有受伤是不是?”
童晏维飞快的点头。
“我和你们一起去找他!”她忽然慌张起来,恨不得就地把这咖啡杯扔出去,然后把喃喃生出来放公司存放一会,免得影响她下一刻的健步如飞。
阮阮还记得那天在宾馆,霍朗是怎么把自己从他房间赶出来,不能不说那一刻的阮阮有些心灰意冷,毕竟人有脸树有皮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她满怀希冀的往她觉得是阳光普照的地方一站,结果迎面而来兜头而下的,是一盆极度刺骨的冷水不说,还带着乌七八糟的颜色,把她弄了个体无完肤。
她猜到有可能是霍朗看到了她与霍霆,只是没有料到他望见的一幕,会是他们接吻那里,所以她还一直认为霍朗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可是归根究底啊。
她真是那个说谎的人。
大概或多或少的,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说几条谎言,或者几万条谎言,有一些欺骗是纯粹的,而有些,是无奈的。
对霍朗说出‘我刚刚与前夫接了吻’这种大实话,却是让她有些难以启齿,这个谎言,她有比他更多的无奈。
冷战并没有解决问题,他们之间的误会还存在着,阮阮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告诉霍朗那一天的真相,哪怕这个真相揭露的前提,会是对她内心的一种近乎于恐怖的磨砺。
她不知道霍朗会出哪一种意外,只是无论哪一种,对她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阮阮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紧张,她生怕哪一天,会对自己和霍朗说:我们来没来得及相爱。
这种紧张与紧迫,远远超于了任何一种共事同事和朋友的层面,不仅仅有担忧和惋惜,更多的,是带着一股窒息感的疼痛。只有第一时间见到霍朗,她能将心放回肚子里。
她会为了担忧霍朗而忘乎所以,可是童晏维不会,因为霍朗不是童晏维的爱人,他在乎的,更多是巫阮阮的安危。
那种工地,怎么是她一个挺着这么大肚子的孕妇可以去到的。
晏维非常坚决的一摇头,“你,你,你可不不能去,黑,又又乱,危险,你不,不担心自,自己的安危,至,至少考虑,虑一下,下喃喃。”他手掌在阮阮的肚子上轻轻珍宝般的触碰一下,迅速拿开,将她推进设计部,带着人急步离开。
阮阮顾不上咖啡杯还很烫,两手端着紧忙送到阿宽桌上,差点直接摔在他的电脑面前,阿宽一怔,“你这是要造反吗?”
阮阮没回答,她满脑子都是童晏维说的霍朗和安茜有可能会在工地出事,虽然说南方的冬天不会白雪覆盖冰冻三尺,但是入夜的气温,是真的可以冻死几个衣着单薄的人。
霍朗和安茜是坐办公室的,一个坐办公室的人,和室外走街串巷的卖糖葫芦的人怎么能一样,没有一定有厚度有温度的衣服来保暖,如果一夜找不到人,就算不发生任何意外,也会冻死他们,而一旦发生意外,他们的体温就会流失的更快。
她朝两个在办公室备有以防加班等不时之需的长羽绒的男同事借了两件衣服,半抱着搭在手臂上,踹上手机就往外走。
韩总监一身气质女装从办公室里晃出来,迈下三步台阶,“干嘛去?火急火燎的,你们家又什么事?你这是准备早退吗?”
巫阮阮内心焦急,勉强微笑着,“ 我有事。”
“就你事多是吧,一天到晚乌烟瘴气的,有事不请假就翘班,公司你们家开的吗?不想做你就直说,也没人强留你在这里,你总是这样搞特殊化,会影响其他同事的情绪。”
阮阮抿了抿唇,说了一句可能没有这件事她这辈子永远不可能说出来的话:你想开除我很久了,不过,霍总不会同意的。
说完,她抱着厚厚的羽绒服,球似地飞速滚出公司,而停车场的绿色悍马,已经不见,童晏维和同事们已经离开。
现在已经进入下班时间,这个区域几乎被各种写字楼占满,是名副其实的一车难求,她在路边急的冒汗,也打不到一辆车,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空车,和她一起去打开车门的,还有另外一个陌生女孩子,显然对反也不想放弃这辆车,巫阮阮急迫的摸了一把额头,看着那女孩,“让我坐吧,我肚子痛,要去医院。”
她这样说,谁还敢和她理论先来后到。
阮阮报了地址之后,司机用地道的粤语嘀咕着,这么晚了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安全不安全。
尽管展馆尚未竣工,但是这规模已然令人叹为观止,巨大空旷的停车场在月光下一望无际,黑洞洞的联排展馆,沉默孤寂的屹立在夜风里,阴森至极。
童晏维带人打着手电筒沿着早上进展馆的路去寻找霍朗和安茜,怕他们已经出现事故,几个人在场馆里大喊,每一个隐藏式的楼梯隔间都不放过。
巫阮阮在面对这样一栋森冷的水泥建筑,简直还未迈步就开始瑟瑟发抖。
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女汉子或者女战士,就是汉子和战士,她也得有点自己害怕和忌讳的东西不是。
在车上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通电话,全部无法接通,在这里再打,仍是这样的回应。
她嫌抱着衣服走路费劲,只能将羽绒服套在自己身上,人更加圆滚滚的,司机给她停的位置,是侧边的一个小门,应该说,这是一个门洞,连门都没有,黑黢黢的像魔鬼张开的嘴巴,等待无知的人类自行闯入这扇地狱之门。
这周围没有一栋看起灯火辉煌的建筑物,只有冷白的月光,当然,也一丝丝人气都没有,脚下突然窜过一只老鼠,阮阮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来的太匆忙,只想到了霍朗是否会冷,没想到自己是否能看得见,她没拿手电,只有一个可以发出微亮光芒的手机,这是她唯一的照明工具,也是她唯一的武器。
出租车绝尘离开,她瑟瑟的在风中朝着小门里叫了一声,“霍总!”
这是有多空旷!
连巫阮阮这小嗓门的回音都如此的荡气回肠!
一听这声,阮阮自行先吓出一声冷汗。
她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身上羽绒服的布料发出沙沙的声响,水泥地面并不平坦,细碎的水泥块总是会被踩到,四周一片昏暗荒凉。
没有她的手机,这些冗长的通道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灰尘的味道极重,呛得她很难受,忍不住咳了两声,回音浩浩荡荡的传回来,像很多人在陪她一起咳嗽一样。
她一间一间馆所寻找,不仅仅是空旷的大厅,还有偏僻的甬道,如果是平地,他们两个大人怎么都不会有危险发生,如果有意外,那也一定是在哪一个楼梯间或是偏僻的转角。
前面的路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她回过头,来时的路亦是漆黑一片,如果不走进,无法分清哪里是们,哪里是路。
手机微妙的白光随着她的步伐上下摆动,到了屏幕自动熄灭的时间,还需要她再次按亮。
脚下时不时的踢飞一块块碎小的水泥块,沉闷的落地,惊奇一圈灰尘,低低的盘旋在脚下,而这回音更是恐怖的令阮阮不住打颤。
“霍总!安茜!”巫阮阮双手收成喇叭围在嘴边,不停的大喊,回音好比人在山谷中一般。
经过狭窄的地方,巫阮阮双手捧着肚子侧着身子硬挤过去。就算不小心碰到哪里,厚重的外套像个缓冲垫一样保护着她的身子。再坚硬的墙壁,也碰不到她的身体。
越往展馆深处走,巫阮阮开始心慌。
霍朗上午便带着设计团队来了展馆,下午所有的人都回到公司,直到夜幕始降童晏维才发现不对劲。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已经过了一下午,这么久,他们…
“霍总!”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现在的阮阮,是一面坚强,一面脆弱。
坚强的是,即使惧怕这种空旷的黑暗,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寻找下去,脆弱的是,她突然不想面临霍朗会发生任何意外。
那个男人,倨傲,自信,霸道,强悍,常常很冷漠,可是一回想,又如此鲜活,她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活生生在她生活里的人,会发生任何不测。
馆所深处,霍朗靠在冷硬的水泥墙壁上, 两条修长大长腿随意张开摆在地上,在这样落魄的环境里,也就只有他能做出这睥睨天下的气势,像是一个不屈的,落魄君王。
后脑受伤,无法抵靠在墙壁,就算累,他也只能这样僵挺着脖颈休息,他怀里搂着无力的倚靠在他身上的安茜,不知是疼痛还是寒冷,让她不住的瑟瑟发抖,人也因为高烧而变得不清晰,霍朗几次和他说话,她都迷迷糊糊回答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抿了抿干裂起皮的嘴唇,伸手探了探安茜的额头,越来越热,霍朗只能用左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和一些。
不知道还得在这里绕多久,他需要保存体力,只能走走停停。
寒意从冰冷的地面隔过厚厚的尘土窜上来,身体的热量在不可遏制的一点一点流失,就像冰冷和黑暗正慢慢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他的身上现在只有一件算是加厚的衬衣,但是至于有多厚,只能说比夏天轻薄的布料要厚重一些,最多,也就两件夏天的衣服那么厚,那能有多暖和。
他需要热量,而一直呓语喊冷的安茜,她的体温不能再往上飚升。
后脑勺的血已经凝固了,疲惫阵阵袭来,他很疲惫,很想睡觉,卷长的睫毛随着眼皮的震颤如蝶翅扑闪。
这可算是工伤,等他走出去一定得找沈茂索取巨额赔偿,于是,霍朗开始思考赔偿金额,从而延伸到各种问题。他不能停止大脑转动,生怕自己抵不住体能散失带来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