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的时候,小燕呢为了遵循家庭成员平等互敬的原则,特意赐给它一个雅座,把她的小毛毯对折成小垫子给它,但是介于元宝身高有限,脖子伸缩度有限,很难够得到属于它的,放在桌面小瓷盘里的,金黄色的,小米。

呢呢直接把它端到了桌子上,捧着饭碗和元宝面对面零距离的共度美好的午餐时光。

元宝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看谁都一副蔑视的态度,这让于笑十分介怀,她容忍不了一只鸡,都看起来如此高贵。

霍老太太见自己宝贝着的儿媳妇有些不情愿和这小公鸡一个餐桌,就想说两句,宠物毕竟是宠物,不是祖宗,咱不能这么在饭桌子上供着。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霍霆就将她对于笑的纵容扼杀在摇篮里,“由着她吧,小孩子都是三分钟热度,过几天就不会这样了。”

霍老太太倒是没说什么,一面是怀着孙子的儿媳妇,一面是她一手带大的小孙女,难抉择,她对呢呢的溺爱程度也有些令人发指,反正就是一只鸡,无伤大雅,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哪天呢呢不喜欢了,就给她和于笑煲个汤喝。 她回手给于笑夹了口菜,安慰道,“我看着鸡也挺干净,没事啊笑笑,呢呢还没养过小动物,小孩子嘛,一时新鲜,过几天就不喜欢了,你多吃点,你看你这饭量,还没呢呢的分量大,这我大孙子能吃饱吗?”

于笑讪讪的笑,“知道了,妈,我多吃点,不会让你大孙子饿着的。”

呢呢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爸爸,霍霆对她微微一笑,把手里扒好的虾捏碎一块,放进她嘴里。

呢呢笑米米的吃的欢快,再一回头,元宝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她黄色小鸭的饭碗里叨了一口。

小孩子哪明白鸡是因为好奇才去吃她的东西,她本能的觉得自己的饭被抢了,抬手就对着元宝的小脑袋拍了一巴掌。

元宝一惊,扑腾着翅膀就往桌下跳,还掉了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落在于笑面前。

这鸡飞狗跳的日子,还有个过没个过,好好一个别墅成了鸡窝。于笑看着眼前的一朵毛,恨不得站在绮云山顶,直接把元宝扔到山下。

这人要心存歹念,她连只鸡都不肯放过,心胸狭隘呢,也就连只鸡都容不下。

霍老太太拂掉那羽毛,手指在那掉过毛的桌面抹了一把,“吃饭吧,元宝走了。”她夹了一块牛肉放进霍霆的碗里, “你倒是吃饭啊,你喂孩子你就不用吃饭了,你看看你出趟门回来瘦的,别说去新加坡啊,你就是去科威特,那也能吃到正常的饭菜啊,这小脸饿的,没个人色儿了。”

霍霆夹起那块牛柳,放到呢呢嘴边,小丫头咬了一口,还没咬透,直接吐了出来,扎扎嘴,有胡椒。霍霆毫不嫌弃,接着放进自己的嘴里,好多天没有沾到油腥,这肉味还挺让他恶心的,但是当着母亲的面,也就强忍着吃了。

于笑矫情的一翘筷子,“呢呢!你的饭鸡吃过了!你还吃!”

呢呢握着小勺子扒饭的手停下来,脸上还沾着一粒米,呆呆的看着她,吓的嚼都不敢嚼了,舌头一顶,直接把饭吐了出来,掉了一衣襟。

霍霆抽出两张纸巾,把她胸前的饭粒拾起来,抱起呢呢坐进自己的怀里,把她的小鸭饭碗端在手里,轻声说,“吃吧,元宝不脏。”

呢呢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于笑,扒了一口饭,含着不嚼,好半天,看于笑连看都不再看她,才敢往肚子里咽。

霍老太太啧啧两声,“笑笑说的是好话,元宝再干净那也是动物,就是人吃的饭,我们呢呢也不用捡剩,鸡吃的哪还能接着吃啊,万一元宝有什么毛病呢?”

霍霆用筷子在呢呢的碗里把元宝刚才叨过的那口饭夹了出来,淡淡说,“这种事情不用一惊一乍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元宝又不是野鸡,回来之前我也处理过了,你们大呼小叫,小孩子会觉得很严重,别人家的孩子还能和宠物狗去抢饭吃,她不过是饭碗被元宝叼了一口而已,至于吗?”

“那笑笑不也是为了呢呢好吗?”

霍霆凉凉的一笑,嘴角上扬,抬头看向于笑,“是吗?笑笑?你对呢呢这么好啊…”

于笑尴尬的笑笑,没敢接话,这话听起来,也是真不好接。

“抽空咱们得想想我大孙子叫什么名儿,你说是咱们自己起呢,还是到时生了拿八字去找先生看看。”

“随意。”

“那能随意吗?你儿子的事儿你就不能上点心啊?那呢呢再好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给别人爸妈养老的,你老了不还得和儿子在一块儿!”

霍霆对风水先生着实是没什么好感,要不是那些信口胡诌的风水先生,巫阮阮也不会这么不受他母亲的待见,不就生不出儿子吗?生不生得出儿子,和巫阮阮有什么关系?说白了,阮阮不过是块地,撒种子的人是他,他播了番茄种,就别怨人家地里长不出西瓜。

可是这个道理和霍老太太说得通吗?说不通,她觉得生不出儿子,就是儿媳妇的肚皮不争气,那是命里带来的。

他吃了两口菜,沉默了一会,“先生之类的,以后就不用找了,他们要是真有本事占卜天命,改写运程,他也犯不着干这个,不如给自己指条明路,一劳永逸,就不用在那绞尽脑汁故弄玄虚靠骗人赚那两口饭了。”

“那怎么能是故弄玄虚!你别不信,有些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笑笑还没检查是男孩女孩的时候,那先生就告诉我,这肚子里怀的一准儿是个儿子,一检查,你看!儿子!”霍老太太这话说的,眉飞色舞有滋有味,活生生的像个托。

霍霆笑了笑,“是女儿又怎么样,那先生大不了再怂恿你换个儿媳妇,张笑李笑王笑,多如牛毛,总有能给你生孙子的吧。”

“你换一个我看看,我不把你怎么生出来就把你怎么弄回去,我和你姓。”

于笑正夹着菜的筷子顿了顿,“妈,你们本来也一个姓。”

霍霆是打心眼里不关注于笑肚子里那小家伙叫什么名字,这种消极面对的态度,让那小男孩比元宝还不如, 随他们起霍萝卜霍白菜,都跟他半点关系没有,只是当霍老太太说到,那名字也得是‘燕’字辈,叫个霍燕什么,霍霆当机立断的拒绝了。

摆明着,这孩子的地位是不能和呢呢比。

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孩子也不是明天就生,今天讨论不出个结果,以后机会还多,霍老太太吃完了饭,又捧着细瓷小方碗喝了大半碗于笑煮的甜品,又到门口转了两圈,看着霍霆在草坪上陪呢呢晒太阳,这才又想上楼补一觉,她朝于笑招了招手, “妈昨晚上,那事儿你先别着急和霍霆说,万一我一把赢回来呢!”

于笑安慰似的在她手臂上捏了一把,“我才不会告诉霍霆,他一生气多吓人啊,妈你放心,我肯定替你保密,不过,我自己的卡里也就这些钱了,这次的帐我帮你平,钱也不用你还,当我孝敬您,下次你可要连本带利的赢回来才行,要是觉得哪天手气好,不如玩把大的,一把赢个满钵。 ”

——————

这一整个冬天都没有过这么好的天,太阳好的就像画在天上的一样,碧空苍穹,暖日当空。

天气预报说,今天升温。

这么好的天,不睡个午觉那多可惜。

巫阮阮把护士铺好的被子掀开,自己先爬了上去,拍了拍身侧的空位,柔柔的说道,“ 霍总,不用上班的日子不睡午觉,简直就是作孽,天诛地灭的孽,我们午睡吧。”

霍朗坐在床边,扯过被子盖住了阮阮肚子,声音华丽的低转,“有一种动物,吃饱了就睡,还有可能吃着吃着就睡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阮阮眯着眼睛一笑,“树袋熊。”

“树袋熊…理想很丰满,现实更丰满,你智商这么接地气,怎么会是树上的动物,是猪。”

“你才是猪。”

“嗯,我是属猪,你将来要生的是小猪,你就是母猪…”

巫阮阮听着这神奇的推理,怎么他和小宝宝听起来都还不错,母猪听起来怎么这么不上档次?

她侧了侧身,继续招手,“霍总,午睡吧。”

“你睡,我看。”

阮阮打了个哈欠,“我睡着了你不要偷亲我啊…”

“放心,不会偷亲,我会直接把你叫醒了亲。”

霍朗以为,想午睡和进入午睡,是需要一个过程,至少要耗费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来进入这种睡眠状态,可他在床边坐了连五分钟都没有,巫阮阮清浅的呼吸就开始变得绵长起来。

能吃能睡,过年不用被宰,还真是一种福气。

当然,他也可以理解为她昨天很累,早上又被安茜那个疯癫的女人吓着了,现在精神极度疲惫,需要睡眠而已。

可他觉得自己此刻精力充沛的能一口气批阅5层楼的文件,他披上羽绒服,到医院的草坪里走了走,坐在长椅上晒着暖洋洋的日光。

起身往回走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向停车场方向走来的孟东。

从绮云山下来之后,孟东又来了趟医院,取了点治愈自己被踹吐血的药,也顺便和医生说了一下霍霆现在的状态。

两人照了面,均是一愣,霍朗目光淡淡的扫过他,准备沉默的与他擦肩而过。

“你是霍朗吗?”

130:敌我交锋:物归原主,理所应当

:2014-1-1:33:26 3935

我们的生活里,总会突如其来的遭遇一些人,就像措手不及的车祸,想躲,却很难躲过。

霍朗原本惬意的好心情,全部被突然出现孟东扰乱,就像洗着热水澡,突然迎头被倒了一盆带着冰渣的冷水一样不爽。

他吊着手臂,侧头皱眉,目光里一片凛冽,“有事?预约。”

这是孟东第二次见到霍朗,第一次相遇时,霍朗与霍霆的极度相似让他惊讶,也惊艳,也正是霍朗与霍霆二十年来第一次的遇见,让霍霆心脏病发。

没人知道,一个消失了27年的男人,为什么在具备了野兽的杀伤力之后,突然回归。

孟东与他没有那些家族恩怨个人情仇,他只是想知道,霍朗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在霍霆最脆弱,甚至不堪一击的时间里。

但他孟东是什么人,虽然是孟家正儿八经的小少爷,但是真正少爷的生活,才过过几年,在他活过的小半生岁月里,至少得有三分之二的日子喊打喊杀,他怕不要脸的,不怕不要命的,霍朗这副冷淡倨傲的模样,让他稍有不快,语气也不客气起来,“我们谈谈。”

但是姜啊,终归是老的辣,辣的人无从下口。

霍朗眉头一挑,唇角微微开启,一副睥睨的姿态,“没空。”

这画面,就像不知天高地的无名小卒准备造反黑社会大哥似的,孟东对自己被如此藐视而感到十分窝火,他不是霍朗,能在任何时间地点都保持自己从容不迫,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冲动。

人一冲动,脑子就不够用。

他啧了一声,“怎么你就没空了,你眼瞅这都残疾了,有什么可忙的!”

“霍霆…养的,这是什么品种的疯狗,到处咬人。”他话说的慢条斯理,悠哉的就像在闲适的品着功夫茶。

霍朗是何其聪明的一个男人,他见过多少人,谈过多少生意,人有千万种嘴脸,他至少是看过百万种,他太懂得怎么看穿一个人,如何用自己的钝处去冲击别人的软肋,就比如此刻,他看懂了孟东不过是佯装稳妥的主,其实冲动易怒,这种人,你和他硬碰硬,他吵你喷一股怒火,你让他拳头打在海绵,他能一股火把自己烧了。

孟东瞪了他半晌,连深吸的一口气都被气的发抖,他一摆手,“我不是来和你吵架,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你和霍霆的问题。”

“我和霍霆有什么问题?你是干什么的?他妈?他爸?他儿子?护犊子?老子?多管闲事?不自量力?”

孟东笑了笑,双手插进口袋,用舌尖顶住嘴角,“老子***是他男人!”

霍朗一挑眉,转身回到长椅上坐下,二郎腿一翘,“谈吧,我偶尔也挺八卦的,说说你…是怎么以你现在这个姿色成功的作为第三者插足进他的家庭,拆散了他们情比金坚的两夫妻。”

孟东刚想说,老子这国色天姿怎么就不能当一名成功第三者,却突然一怔,霍朗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霍霆结婚了,也知道霍霆离婚了,还知道霍霆夫妻两人情比金坚,也知道他们分开是有第三者!?

于笑是怀了孕没错,可是霍霆从来没对外人说过他离婚再婚这事,就他和于笑的婚事,他也从来没正面和于长星谈过,连个像样的登门拜访都没有,那霍朗,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连霍霆的个人感情都打探的清清楚楚,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别说鬼不信他没有目的,鬼起码还算有智商,是连狗都不信啊!

孟东从大衣里摸出香烟和火机,递出一支给霍朗。

霍朗瞥了一眼他的手指,“ 我不吸烟。”

待到孟东自己点燃,深吸了一口之后,他又继续说道,“吸烟短命的,你不觉得,再糙的男人,也该懂得惜命,有命赚钱没命花是人生一大悲剧,你该戒烟的,脱离了孟家,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混到今天,还不想尽办法长命百岁…”

孟东夹着烟的手腕,抖了抖,缓缓抬头,眉头微蹙,迎上的,是霍朗那一副不屑的挑衅。

这人,他什么都知道。

而霍霆,却一无所知。

“你有多恨霍霆?”

我有多恨霍霆?有多恨?我不知道,恨这东西,无法估量,可能深千丈,重千金,也可能一巴掌,一句话,就支离破碎。

可我从来,根本,就没想去恨他,去恨霍家的每一个人。因为爱恨情仇,总会把我与那些不想沾染半点关系的人,维系在一起。

一阵暖风吹过,霍朗微微眯起眼睛,关于他曾经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唯一仅有的印象再次翻江倒海的呼啸而来,他在细雨里叫着妈妈,等来的不是母爱的难以割舍,而是因为一声婴儿的哭啼而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云淡风轻的开口,“如果你能让时光倒流,能让我父亲起死回生,我就能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你这个拒绝回答的方式,丝毫不给我留追问的余地。”

“我做很多事情,都不留余地,不是不会留,是我不想留。”

“美国生活那么艰难么?活了半辈子还把你逼回来,你这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是怎么回事,应该一张嘴就中英文搅合成一锅八宝粥吧,不打无防备的仗,是吗?“

霍朗低声笑了笑,“我还会唱京剧,你要听一段吗?”

“你会拿走原来属于你的东西吗?”

霍朗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微微侧脸,目光冷然,“你也知道,那些东西,原来是属于我的,物归原主,理所应当。”

孟东弹掉烟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怎么办,我孟东,这辈子除了跟霍霆讲道理,我基本就是个无赖,”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朗,夹着烟的手指,对着他的方向轻轻一点,“我看得出来,你很有种,很聪明,很犀利,也可以很不要命,但是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拿走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可以,如果你敢抢走原本属于霍霆的东西,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舌锋如火潮水相扑,你敢抢走他一星半点,我让你百万千万偿还,既然你了解过我,就不肖我多废口舌,我孟东活成今天这幅德行,就是因为我不在乎这条烂命,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奉陪到底,别忘了,就算我现在享受快意恩仇,老子也他妈是孟家的人,我活着,孟家可以放任不管,我死了,孟家会让你生不如死!”

霍朗安静的听完他的威胁,缓缓站起身,懒洋洋的瞥了一眼远处,再瞥回来,满眼的不屑,与孟东相比,是天壤之别的淡漠,他微微觑着一只眼,稍稍扎了一下嘴,“你太轻敌了,孟东,霍霆的一切,之所以还属于他,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屑,如果我想抢,十个孟家,100个孟东,也拦不住,你觉得你可以为霍霆冲锋陷阵?”他抬手在孟东的肩上拍了拍,告别老友一般,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那你得先看看,你的对手,是否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

孟东刚要开口,霍朗突然一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好似想到了格外好笑的事情,眼底笑意深浓,继续自顾的说完自己的话,“还有啊,你在外面以霍霆的男人自居,他知道吗?”

“…”

————————

巫阮阮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她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舒坦至极,一睁眼,满目的柔白,薄纱帘在窗口随着微风轻轻荡漾,日光倾斜满室,穿过窗棂,在地毯,墙面,划出整齐的光线轮廓,人要站进去,就轻易被那冷暖交替的光线切割。

于笑站在她的门口,明眸皓齿、巧笑嫣兮的朝她打招呼,“阮阮姐,前两天是我太狭隘了,误会你和霍霆了,还动手打了你,虽然很疼,但是你不会生气的,对吧?”她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床边,一身清爽的小碎花,衬得人格外清丽,眸子明亮亮的,闪烁着,“阮阮姐,我不该误会你和霍霆的,你看你,已经是被他睡烂的货,是他穿够的破鞋,霍霆那么高贵的男人,怎么还会再捡起来你呢?对不对?”

阮阮推开了于笑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掌,那指甲华丽的有些晃眼,“管不着你的老公,整天到别人家里来闹事,你叫于笑,一定是因为太可笑了。”

于笑也不生气,这次干脆坐到她身边,手掌再一次放到了阮阮的肚子上,好像连喃喃都感知到了什么,在她肚子里狠狠的踹了于笑两脚。

“阮阮姐,我是真心给你道歉啊,也是真心记挂你的身体,单身带着孩子,多不容易,要不,就别生了吧,我就给你喝杯水,你睡一觉,再起来就一身轻松,不好吗?”

于笑咯咯笑,声音风铃一样好听,转身朝病房外喊,“安茜!”

阮阮猛的推开于笑,坐起来向床头躲去,抓起床头的花瓶愤愤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床头的护士铃怎么都按不响,霍朗也不在,“你们两个坏女人,出去!你们也是当妈妈的人,怎么不给小孩子积德!”

安茜凄楚一笑,“阮阮姐,我当不了妈妈了,你忘记了?你陪我一起吧,喝掉,然后睡一觉,你就懂我的痛苦了。”

“我懂你奶奶!”她一气之下,喊出了童瞳常挂在嘴边的话,猛的挥出手里的瓷花瓶,嘭的一声撞在安茜手里的玻璃杯上…

“巫阮阮!”

阮阮的双手被人在空中抓住,猛的拉起,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看着午后安静的平方,和满眼不解的霍朗,唉妈,是噩梦…

“霍总…”她扑进霍朗的怀里,感受他安抚在自己背上的温热大掌,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身体都在微微发颤,霍朗的吻细碎的落在她的耳侧,她抬起头,搂上他的肩膀,从未如此主动的追吻过去。

霍朗微微一愣,她现在就像一只,试图去抢他嘴里食物的小燕子…

132: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2014-1-1 20:23:19 3642

难得一次,她是主动的,这种向他寻求庇护和温暖的讨吻,终于消除了他对这恋情最后那么一丝的不确定。

他一直想要的,不过就是巫阮阮无意识的对他主动靠近,因为趋近自己所爱,是人类的本能。

他温柔的手掌从她的背脊滑到耳侧,在她的发鬓轻轻揉了揉,耐心的回应她的索取,渐渐由被动转化为主动。

她的气息短促,似乎还没能从刚刚的噩梦里彻底抽离,他将手臂收紧,以星火燎原之势将这个吻加深,疯狂的扫夺,霸道深入,就连一个吻,都华丽到让她无法招架。

阮阮搂在他肩上的手臂开始失去力气,像娃娃一样软绵绵的垂在他的胸口,紧张而短促的呼吸开始变得没有规律,她挣了挣,想要离开,好好的换上一口新鲜空气,可是霍朗似乎就像贪婪上了她身上淡淡的奶香,急迫的就像恨不得马上将她拆之入腹,她退,他进,她躲,他寻,待这个缠绵热烈的长吻彻底结束的时候,巫阮阮的唇就像熟透了的红樱桃,连唇角的皮肤,都成了粉色。

霍朗目光深沉,轻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晴欲欲起的暗哑,“做噩梦了?”

阮阮垂下睫毛,模样有些委屈,“真的有好多人,不想我把喃喃安全的带到这个世界上,她多无辜,那么多人想她看都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离开,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她能伤害谁碍谁的眼呢?我真想不明白…”

霍朗的手掌轻柔的落在她肚子上,“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你能想明白的事情本来就不多,何况就算你想明白了,以你的智商,也不见得能改变,你阻止不了践人发疯,就像你阻止不了狗,见了肉骨头会摇尾巴,见了陌生人会乱吠,你能做的,要么是给它一块骨头,要么,是拍它一块砖头。本质上的东西,是改变不了了,因为你没办法把自己降低到狗的档次,去了解体会,它为什么见了别人啃过的东西撒欢,为什么不分善恶青白的乱咬人。”他勾起手指在她肚子上调皮的挠了两下,抬眼,半笑着看她,“对吗?老婆?”

阮阮怔了怔,眸光清浅的微笑起来,忽然向后一倒,挺着肚子平躺下来,“谁是你老婆,你有收据吗,有发票吗,有合同吗,什么都没有,就占便宜,这不是耍无赖么…”

霍朗突然不说话了,阮阮擎起脑袋去看他,冷冷的一张脸都快硬成了雕塑,她伸手去够了一把霍朗的衣袖,却被躲开。

阮阮一看,这是生气了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她怎么能相信霍朗这个毒舌又刻薄的男人,会因为对她多了一种男女之间的宠爱而变得胸怀无量。她立马坐了起来,准备扑到他的身上去道歉,“霍总!”

霍朗猛的站起来,令她扑了个空,转身就要走,阮阮想都不想直接从床上下来,站到冷冰冰的地面,“霍总,你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比点钞机还快,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霍总肚里能撑船,不可以生气噢…”

她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上,可怜巴巴的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满眼的烟波,令她看起来,可爱至极,也温婉至极,就像被午后日光晒酥骨了的小猫咪,一半缱绻,一半乖巧。

地上有些凉,巫阮阮抬起左脚,踩在自己的右脚上,大着肚子单脚撑地,左右晃着看他。

霍朗抬了抬下巴,向床上示意,巫阮阮一点头,扭头就往床上爬,规规整整的跪起来,就像日本小媳妇,霍朗淡淡的看着她,还是要走,阮阮激动的往前一伸,霍朗猛的一转身,狠狠的盯着她,她尴尬的定在原地,把脸侧的碎发别向耳后,又乖乖的跪了回去,“霍…嗯嗯…”

霍朗眉头轻轻一皱,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她那句不着四六的发音到底说的是什么。

“ 老公。” 她咬了咬唇角,害羞的叫了一声。

这种感觉,就像她们已经站在了教堂,披上了白纱,霍朗为她带好了戒指,擎着手,在等她这清浅的话语,等她的掷地有声。

阮阮但愿,这一次她的选择不再是错。

从噩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最想见到的人,这感觉太美好,他的怀抱就像一抹炙烤的骄阳,那强光瞬间穿透了她梦里的乌云密布。

阮阮喜欢这样的霍朗,虽然她知道,很多人都会喜欢这样的霍朗,尽管他有这样那样数不尽的小缺点,这小缺点多的啊,就像那天上的星星,可是当他变为一轮太阳时,那些星星点点,就变得全然黯淡无光。

而恰好,这么好的霍朗,也喜欢上了她。

相爱不怕晚,老人常说,好菜不怕迟,赶得早啊,不如赶的巧。

霍朗怔了怔,他只想要阮阮可以接受他给予她的称呼,没想到,可以得到这么完整的回应。

不是他不相信阮阮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她才刚刚离婚没有多久,他以为阮阮至少会对“老公”这两个字,有一个短暂期的抵触。

巫阮阮也有冰雪聪明的时候,她眉眼弯弯的一笑,“不要紧的,扎过鱼刺不代表不再吃鱼,切了手指不代表不再烹饪,爱情和婚姻也一样。”

好阮阮,你总是这么的让我意外。

霍朗面无表情的转身,朝她迈了两步,“跪着累吗?”

阮阮摇头,“不累!”

“那你跪着吧,你这样挺好看。”

“…”

巫阮阮当真听话,跪的纹丝不动,护士进来给霍朗头上的纱布换药时看到她还愣了一下,阮阮笑着告诉她,“这叫孕妇瑜伽。”

小护士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这孕妇瑜伽看起来有些不靠谱,见过孕妇瑜伽,只是没见过哪个孕妇练瑜伽把自己窝成一个丸子。

下午的阳光晒得病房暖洋洋,巫阮阮背面晒完,调转个方向接着跪,晒正面,就像煎鱼一样,她扭头朝坐在沙发上的霍朗招招手,“霍总,帮我拿个苹果好吗?”

霍朗在茶几上的果盘里翻了翻,按着巫阮阮的胃口,给她挑了一个最大个的。

“谢谢。” 她捧着快有她半个脸大的红苹果,一口啃了下去。

阮阮的吃相和高贵斯文半点不沾边,但是她吃东西的样子,特别真诚,捧在眼前一小口一小口的样子,霍朗看着,觉得很想上前在她的苹果上咬一口,也想在她的脸上咬一口。

当他把这想法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巫阮阮正巧咬下一块果肉,萌呆的转头,对上了他倾身而下的英俊面孔。

霍朗一个没把持住,一口咬上了她的唇,在她错愕之际,抢走了她嘴里的那一块果肉,然后若无其事的嚼两口,靠到床头,“这苹果…还没有胡萝卜甜,你怎么吃的这么开心。”

“很甜啊!”她十分诚恳的递出去,见霍朗没什么反应,又拿回来继续啃,“只是胡萝卜更甜…”

霍朗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窗外,看回她,“你喜欢吃胡萝卜吗?”

“喜欢啊!”

“喜欢晒太阳吗?”

“喜欢啊!”

“喜欢我吗?”

“喜欢啊!”

“想搬来和我住吗?”

“想啊!”

“我要带你回美国,还有呢呢和喃喃,还有小折耳,我们一家五口,去吗?”

阮阮原本笑弯的眼睛,在听到这话时,像定格了一样,“呢呢带不走,她爸爸不会让我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