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阮阮和所有人一样不解,霍朗的工作量确实非常大,所以他有理由需要两个助理,一男一女,但向来被大家难得一见的沈茂呢?

很多人猜测过,这小小的设计公司对沈茂来说,也许只是玩票性质,见他一面和见总理一面一样不容易,他的心思基本不在管理公司上,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他背后有一个殷实的家底,他出身世家豪门,不过是喜欢设计行业,便投钱参与进来,高薪聘请来一些高管人员,他在自己有身投入的时候才投进来看看,从来没有过全身心的在这总裁的位置上工作过,那么问题出现了。

一个不需要的工作的总裁,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私人助理,公务助理的意义是什么?

有人说,你怎么知道童总监不是沈总的私人助理。

而有又几个单纯善良的脑瘫患者,愿意深信童瞳这种顺毛摸着都会扎手逆毛更是浑身是刀的女人可以当别人的助理,她自己倒杯水看个图都要她原来的总监助理递到手边,她根本就不是伺候领导的料。

有人后知后觉,便有人大彻大悟,难怪童晏维明明是个结巴也可以留在霍朗那么挑剔的人身边,原来他的靠山根本不是童瞳这种依附于男人的小角色,而是SI真正的大老板。

那么别说他是结巴,他就是脑瘫,也是可以当助理的,大不了助理还可以配个助理助理。

巫阮阮并不傻,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的猜测竟与这些热衷于八卦的女同事们不谋而合,可这只是自欺欺人。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童瞳,如果是单纯的职位调动,她是不会同意自己从一名总监降职为一名助理,如果单纯是为了钱,她并不缺。

这职位变动,也着实吓到了童晏维。

他对这所有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这是什么举动,这分明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声的宣布两人的关系,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会议室里听到这条消息时,晏维还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巫阮阮,恰巧遇到阮阮朝他看过来的眼神,满是疑惑,好像她知道,在晏维这里一定会有答案,毕竟他和童瞳还是整日住在一个屋檐下。

而令她不解的是,童晏维看着她的眼里,并没有任何他是否知晓这答案的内容,他眼里,分明有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

他在心疼谁?在心疼什么?从那次她和霍朗撞到了童晏维在病房门外像个孩子一样的痛哭流涕之后,他就再也没正常过,这种看似属于成长的沉默,现在想想,全是他不愉快的表现。

散会以后,大家各回各家,各干各活,童瞳算是最后的几天在享受她一手设计出来的总监办公室,等待着巫阮阮的质问。

直到会议室里最后一个人走尽,她也没有等到阮阮来,只有童晏维,帮她抱进来两个空纸箱,放在她的办公桌后面,“你,你,你们要要公开唉了?”

童瞳抬手将桌面上的一个笔筒直接扔到纸箱里,“ 哪儿那么多废话,该你管的你管,不该你管的你少管,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问!”

童晏维正弯腰把她扔的散乱在纸箱里的几只笔整理好,听了她的话,一股怒气从耳朵眼直接喷了出去,“吧嗒”把手里的东西一摔,一掌拍在她的白色钢化玻璃办公桌上,震得桌上摆设的小茶杯嗡嗡作响,“少,少说说,没,用的!我,我管你!是是因诶为你是,是我姐!我,我亲,亲姐!”

童瞳觉得童晏维这死孩子最近的脾气愈发的不好,俨然一副要在这个家里农奴翻身把歌儿唱的趋势,她猛的站起来,卷发一甩,袖口一伸,上去就要给他一巴掌。

童晏维是历经挨揍20年的资深老手,他早把童瞳的每招每式都看的清清楚楚,挨揍这种事,只在于他想躲还是不想躲。他姐揍他,又不会往死了揍,她揍了出出气,她开心了,她就打吧,他虽然是不是哥哥,但是一样是男人,是男人都该宠着家里的女人。

可是这次他没由得她闹,仍是没躲,却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看到属于自己的不再是一个小男孩的力量,当然,如果这个时候,他可以说一口流利普通话,会显得更有气势,但是事不由己,他还是那个小结巴,“ 我,我…”

这力度,捏疼了童瞳。

她深深的觉得童晏维要造反,管他多用力的抓住自己,她不还有另一手,不打到誓不罢休的一巴掌挥出去——啪!

这个耳光结结实实,无比响亮。

童瞳愣了愣,没想到童晏维会一躲不躲,才让这耳光挨的如此结实。

她的手虽然不大,但是手指纤长,手指挥在他的眼角,打得他脸颊火辣眼眶发酸,令他不自然的微微觑起那只眼。

他看着自己的姐姐,她性感漂亮,聪明坚强,她应该顺顺当当的谈一份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恋爱,应该风风光光的,光明正大的,走进婚姻的礼堂,虽然她有些骄傲,有些清高,有些暴躁,可这并不影响她是一个好姑娘,像阮阮一样,他们一个似迎着骄阳的太阳花,一个似盛着月华的玫瑰花,都那么美好,值得被喜欢美好的人去拥有。

可这好姑娘啊,一个比一个更像牛,温婉的那个也好,霸气的这个也罢,都如此倔强,就偏偏认准了一个萝卜只能有一个坑。

巫阮阮那个倔萝卜,好不容易从一个姓霍的坑里爬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姓霍的坑里,而他姐呢,跳进姓沈的这已经算做有妇之夫的大坑里,还不停的赞美这坑真好,又宽又深真不错!最后扬了把土,把自己埋上。

她以为的私定终身,是真正的爱情,可童晏维却不想她在未来的哪一天,她被人家的未婚妻找上门来,也不想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沈茂去参见那场他根本无力抗拒的婚礼,而她终会成为万人指责的角色,破坏了别人家庭和谐的始作俑者。

他抿了抿唇,唇角的两个小酒窝深陷进去,松开了童瞳的手腕,他用手背蹭了蹭自己挨打的半边脸,垂着眼睫,低声说,“我,我,只是是心疼,你…”

童瞳怔了怔,看也不看的将桌上的东西通通扫进了纸箱里,“干你的活!”

童晏维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好好先生,立马毫无怨言的蹲下来,把她丢进箱子里的东西又一样一样拣出来,重新整理分类后,再放进去。

而童瞳,明明她打了别人,自己还一脸的怒气冲冲,转身双腿一叠坐进办公椅里, 转了半圈,拿起一把嵌满大小不一水钻的手柄镜,抽了张面纸,轻轻沾掉了滚在眼眶里的眼泪。

她想好了,如果沈茂做的真没有他说的唱的那么好听,她就算没有能力和沈家和霍筱抗衡,做不到鱼死网破,她也至少让童晏维上去狠狠的打掉他两颗门牙,她的委屈不能白受,她弟弟的心,也不能白疼。

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谁都无法保证自己做的,就是今日计划的,毕竟人心和广袤的海天一样,变化莫测。

童瞳还不知道,当阮阮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做怎样的反应,是会继续她的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还是会像她所担心的那样,从此把她当做是于笑的同类。

巫阮阮是从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整天趴在她门口的姑娘,是长达二十几年的闺蜜情谊,可饶是这样,现实却非要她在和阮阮和沈茂之间选择一个,她选爱情。

她相信大多的女人,都会与她做相同的选择。不是友情不够醇厚,是爱情太过浓重。

会议室的整排落地窗透过上午的日光,异常明亮,这里的装修通通是白色,那些桌椅在光照之下落下的影子整齐的如同被切割过,沈茂还坐在属于总裁的位置上,而巫阮阮,则站在门口,安静的像一尊唯美的工艺摆设。

沈茂朝她招招手,“阮阮,来这里坐。”

巫阮阮沉默的走到他的身边,这里是整间会议室唯一照不到阳光的地方,只有这会议桌面对应的落地窗,挡上了遮光帘,不过是因为刚刚进来时,童瞳用手遮了那么一下半边脸,他连童瞳那么细微的一个小动作,都观察入微,能立刻的为她解决这微乎其微的小问题,尤其可见,他们的关系,早已不是这一日两日的,说不清,道不明。

会议室空荡荡,没有阳光的普照,只穿了一件毛衣的阮阮会觉得有一点点冷,沈茂大概也觉得她穿的少,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她身上,“坐。”

这位置,是设计部韩总监的。

阮阮第一次做到总监的位置,竟然谈的不是工作,而是感情。

沈茂看出来她有些不自在,从她披着的大衣里摸出烟和火机,笑了笑,问,“你介意我抽支烟吗?”

阮阮摇了摇头。

沈茂笑笑,抽一支,点燃,吸过一口,朝另一边吐出烟雾,他还没忘记,让孕妇吸二手烟是不健康的,他思忖了半饷,温和开口,“怎么不直接去问童瞳。”

“我想先听你怎么说。”

他笑着瞥了一眼巫阮阮,难怪霍朗会那么喜欢她,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莫名其妙想安静下来的气质,“听我怎么说…”他点点头,弹掉烟灰,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就是那个隐藏了很多年的,童瞳的男朋友。”

不再隐藏的感觉,真好,好似久病的人,终于可以推开门窗,去晒晒太阳。

巫阮阮的睫毛闪了闪,“很多年,是多少年?”

“嗯…就是在你骑着送外卖的自行车满世界追着霍霆跑,全校皆知那一年开始,算一算,8年了。”

想想还是有些心酸,他和一个女人谈了8年的恋爱,她的闺蜜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还找到一个完美的第二春,而她,却为自己搭进了全部的青春,无声的站在自己身侧,等到青春都快耗尽的时候,才等到了一个可以公开的名分。

平复了自己的震惊之后,阮阮的语气,仍是有些不可思议,“8年,你让一个女孩被无数人认为她被有钱的老男人包养了8年,连我都不知道,连一个能在她受到别人的闲言碎语时寻找安慰的朋友都没有,你怎么忍心让她承受的?”

“不是隐瞒了你,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连晏维也只是知道了几天,我的家庭环境太复杂了阮阮,我可能并没有你们看到的这么轻松,我是沈家的唯一的男孩,我要背负的东西,比你们看到的要多的多,我母亲去世十几年,现在掌控沈家的,能左右我父亲的,是我的后妈,后妈你懂吗?他不会像我生母那样会在意我想要什么,她在乎的是怎么壮大沈家,怎么让我赚更多的钱,让她两个女儿一生荣华富贵,她说让我和谁在一起,我就要和谁在一起,她说不让我和谁在一起,我那些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的女朋友,就是证明她手段和毒辣的最佳证据,我不是想隐藏,我也想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我只是想保护她,我不知道我小妈把那些女人怎么样了,我只知道,越少的人知道,越没有人知道,童瞳就越是安全的,至少要等到我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再昭告天下,或者像现在,”他长长吸了口气,“我被逼上梁山了…”

阮阮蹙了一下眉,“你所指的梁山,是指你和霍筱的婚约吧,可是你们将来会结婚,一定会,你会为了童瞳而抛弃家族利益还要得罪一个霍家吗?“

沈茂吸了口烟,攒着的眉心慢慢散开,微笑,“我会啊,我现在不就是在这么做吗…”

“别把保证说的好像儿戏一样,这件事,想想根本就没什么可能,多少富家公子都是这样,谈恋爱是一个人,结婚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真有那么一天,你被沈家押上教堂,你让童瞳怎么自处?她的性格,会善罢甘休吗?你让两个女人为了你剑拔弩张,童瞳一个人,没有你这个靠山,她斗得过背靠豪门的霍筱吗?你们的婚礼会轰动全城,她也就会成为万人所指的第三者,你可以继续给她一切,给她爱情,给她金钱,给她陪伴,可是你同时也给了两个女人一生的屈辱,霍筱难道不无辜吗?你们以后总会有一个小孩,那这个孩子,不无辜吗?不要以为在感情里只有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在中国,一个家庭只能是三角形,丈夫妻子和小孩,它永远不会变成四角的,所有不能成为这三个点的,不能被法律承认的,都是第三者,她的进入,不管善恶,一定会破坏那个三角。沈总,家庭是一个男人肩上最沉重的责任,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一定要能全心全意的去爱护自己的妻子,哪怕他们曾经爱着别人,在进入婚姻的那一瞬间,绑也要把自己绑在婚姻里,这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该做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和童瞳分开吗?”

巫阮阮点点头,“你改变不了你和霍筱会结婚的事实,你就别让她跟着你越陷越深,你的爱,早晚会害了她。”

沈茂勾了一下嘴角,许久都没开口,好像自己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半天才转头笑着了一眼身侧的阮阮,语气淡然道,“我做不到,我们分不开,也不想分开,我是沈家的唯一的正牌继承人,我不会让我的家族在我的手里就此败落,身为沈家的人,我可以为沈家做任何,可以为了自己的家族赴汤蹈火,只是这赴汤蹈火里,并不包含我的爱情,我的全部都留给沈家,只要爱情留给自己,婚姻留给童瞳,这才是我想做的。”

“这话听起来很动人,”阮阮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问,“可你真能做到吗?就像你说的,如果哪一天,沈家要童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该怎么让她回来?”

“她可以不用回来,我会和她一起消失。”

阮阮不反驳了,人都说死了,她连推理都已经没有内容了,再推下去,恐怕也只是该问问那你们是合葬还是分葬,是买墓地还是埋树下,还是弄艘游轮给你们的骨灰在大海上扬撒。

她放下沈茂的衣服,站起来准备离开,“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我的姐姐当一个第三者,毁人毁己。”

沈茂没抬头,烟蒂早已燃尽,只剩最后一点点红色的明亮在进手指的过滤海绵上,会议室没有烟灰缸,地面铺着地毯,他只好把烟灰都弹在了玻璃桌面,最后连烟头也一起掐灭在桌子上,“她不会是第三者,从前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我只有她一个女人,还有,”他顿了顿,看着那些灰白色的烟灰,坚定道,“你觉得是对的事情,也不见得就是对的,不能拿你的爱情去衡量别人的爱情,我不是霍霆,童瞳也不是于笑,阮阮,不要用你对婚姻的偏见,去约束童瞳,好吗?”

也许沈茂是对的。

阮阮这样想,也许是她偏见了,我们总会以为与自己想法背道而驰的那些人,是偏见的。

她也觉得沈茂对爱情对婚姻,是有偏见的。

但这不能说明谁对谁错,同样是一个苹果,你咬在嘴里仿佛在咬蜜糖,我咬在嘴里,可能就是砒霜。

巫阮阮离开后,沈茂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明亮而空荡的会议室坐了很久,他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小香,我想定做一套婚纱。”

祝小香脸上正敷着面膜,声音含含糊糊,“噢,你穿吗?”

“我妻子。”

“噢,对,你是穿裤子的,不对,你要结婚了?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没找到男人,你居然要结婚了!”

“你在干什么,你声音不清楚。”

祝小香把昂贵的鱼子面膜掀开一般,放松了他的嘴部肌肉,“我在敷治愈系的面膜,沈茂,我被霍小狼那个人渣深深伤害了,我都肛裂了你知道吗!”

沈茂原本有些阴郁的情绪,在听到这话时,瞬间灰飞烟灭,他怔了怔,坐直身体,不可思议道,“肛裂?他把你怎么了?不会吧,以阿朗的性格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你下手的吧,他那么讨厌你…”

小香也激动的坐起来,“…你是不是和霍朗打啵儿了,嘴巴这么臭,我是气的,被他气的快肛裂了!他毁了我的衣服,我要去点了他们家!你不要告诉他,我会偷偷的去放火。” 他“嘭”一声躺回床上,“说正事吧,你老婆个子高吗?”

“高,174,长腿,小腰。”

“胸大吗?”

“…比你大。”

“…别说你老婆啊,就是你都比我胸大,至少你还有个肌,我连肌都没有。”

“你鸡哪去了…”沈茂问。

祝小香一掌拍在床上,“变成大雕和杨过走了!”

沈茂没明白,“什么?”

“废话少说,你打算给婚纱做多少钱的预算,我好看看在你老婆的胸肌上是镶宝石还是镶鹅卵石!”

沈茂思考几秒,缓缓的开口,“ 200…”

“二百!你怎么不买块窗帘用别针给她套上啊!”

“万。”

“200万!你脑袋一定是被霍朗亲过了!你怎么不买套黄金铠甲给她套上啊!”

沈茂觑起眼睛看了看窗外,淡然的继续道,“美金…”

“哎妈,哎妈,”祝小香在这边气的直喘粗气,“200万美金!你确定要说的是200万美金,不是2点00万美金!换成钢镚砸死你们这对狗男女吧!”

电话被切断。沈茂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想说,200万美金,尚算有价,但他的童瞳,是无价之宝,用两百万美金来装点他的无价之宝,只怕不是委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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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打赏:蔷薇公主,我爱呢呢,小妖吧主,li5464***(为什么你的名字后面是星星我一直不懂)

谢谢大家抢注文中人名ID,现在有了童晏维和我爱呢呢,每次看到评论就忍不住想笑,以后再来个霍霆,霍朗,然后他们一发评论就…打起来了么…

如果还有打赏的,我没看到的,就是被花花刷屏刷没了,记得来我这吼一声,我重新隆重感谢,顺便可以骂我一句老没良心的。

我的万年又深又宽的新坑渴望在你们的藏书架里占有一席之位,请大家点击【简介】旁边的【其他作品】,《新夫纨绔》在等你们,有人反映不认识后面俩字,我郑重的翻译一下,后面两个字念:玩酷。

纨绔公子白湛与魅力养父的夺妻之战,原城再一次带领你们进入不一样的言情小说,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动人的,不仅只有爱情。

146:再找个女人,为他生儿子

:2014-1-13 9:36:24 7406

童晏维从童瞳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往沈茂的办公室去的走廊上遇到了巫阮阮。

阮阮指了指他的脸,“你又挨揍了?”

童晏维觉得自己现在没脸见阮阮,恨不得把脸埋进纸箱里,再低些,恨不得埋进裤裆里,他和阮阮,他姐姐和阮阮,再也不是无话不谈的一家人了,他们之间因为这段从深藏不露到扑朔迷离的感情而有了隔阂,这让他非常的不开心。

只有心思足够单纯的人,才会因为与人之间浓厚情感的褪变,而变得惶恐不安,晏维的不愉快,源于他的单纯,他相信他们三个人是世界上永远不会被拆散的,因为这是亲情。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看你脸都肿了,好像被熨斗烙过一样,红红的。” 她见晏维不说话,还戳了戳他的手臂。

童晏维极不情愿的抬起头,吭哧半天,说,“唉…我,我,我哪天,不不挨打,稀,稀奇么…”

“是不稀奇。”阮阮点点头,“但是以前她不会打你脸的,童瞳不是说打你不能打脸,因为不打脸你家人就看不到,她就不用挨说,她犯罪了也没有证据什么的…”

大概是觉得手里的纸箱有些沉,童晏维用膝盖稍微向上顶了顶,巫阮阮紧忙伸手帮他抬住其中一个角。

“对,对啊,本来唉她,她要抽我我腰,完,完了我我一,一,一脑瘫,蹲下了,然然后就抽,脸上了。”

阮阮笑笑,“你不是脑瘫,你是勇敢。”

分开的时候,晏维很小声,很小声的在她身后说,“对,对不起,阮阮姐。”

巫阮阮回过神,看着晏维的背影,若无其事的笑笑,“我们不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不用说对不起,就像一家人不用说谢谢一样,每个人都会有秘密,能为别人保守秘密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人,这不是错。”

她的笑容没有被晏维看到,可是她连声音都是笑着的,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可是他所说的对不起,不仅仅是他不够诚实这么简单,而也是在替那个从来不会对别人说抱歉的童瞳来道一个歉,道一个她没有坦诚相对的歉,也道一个她可能终会成为一个令阮阮不舒服的存在的歉。

其实道歉并不一定是软弱的表现,也有可能是因为太爱她,所以但凡一点点于她来说不好的事情,都会令他心生愧疚。

童瞳已经脱下了高跟鞋,穿着丝袜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偶尔弯下腰来看看着桌子的各个螺丝钉,想着这东西该怎么拆下来,这办公椅贵的能去偏远农村买四五个大胖小子,这办公桌更不用说,当初就是定制来的。

巫阮阮一进门就看见她在围着桌子团团转,她惊讶道,“你要把这个也搬走?”

童瞳手掌在桌面一拂,“废话,这桌子能买辆QQ了,你看一辆QQ我不见得稀罕开,那也没有白白送人的道理,再说除了我没人配得上它。”

“沈总的办公室,还有地方摆你这张流水台一样大的办公桌吗…”

童瞳倚着桌角,叹口气,因为刚刚动作幅度过大,她穿的小套装露出一块腰腹,人也高高瘦瘦,明艳的浓妆,看着却丝毫不讨人嫌,往那一站,真叫性感漂亮。

阮阮见过霍筱,相貌上,确实胜过童瞳一筹,但是没有童瞳像个活人,按着他们霍家的基因来说,她也应该是漂亮的不食人间烟火,她那冷清的气质,少了一份童瞳身上的灵动。

甭管她多凶,但是她确实是一个能让人真真实实感觉到生活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如果没有那些纷繁复杂的利益关系,她和沈茂,该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我是来和你决裂的。”她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一块没有半个中国字的小点心,不知是糖是威化,撕开包装一看是饼干,小口啃起来。

童瞳将垂到胸口的长发向后拨去,“决裂…我还以为你是来决斗,真怕你不是对手。”

“不和你决斗,我打不过…”

童瞳红唇轻轻扬起来,笑了笑,坐到阮阮的对面,“我知道,你想劝我和沈茂分开。”

“你知道的对极了,我就是来劝你和沈茂分开的,你现在还有余地,越往前走,余地越有限,童瞳,想想我过的多辛苦,一个家庭加上一个入侵者,是注定不会幸福,不管你曾经和沈茂在一起多少年,只要你不是他的明媒正娶,你在这段感情里,就是多余的,我虽然和霍筱接触的不多,但是我确实听过不少关于霍霆舅舅的事情,她们家 ,还有沈家,都是我们招惹不起的,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两败俱伤,不如现在就学会放开,明知道是错的岔路,又何必去走呢?你不是一直很聪明,每天嫌弃这个人脑瘫那个人脑瘫,但凡是个活人,在你眼里就没有脑不瘫,你还要错下去吗?童瞳?”

童瞳抱着手臂,双腿交叠,看着阮阮一边啃着沈茂买给她的饼干一边试图拆散她和沈茂,“别吃了!”

“嗯?”阮阮愣了,嘴角上还沾着饼干屑,看起来有点呆,她还从来没听过童瞳说不让她吃东西这话,从来她吃东西,都是她和晏维一起往自己的面前堆,满足一个吃货的朋友,那为她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给她提供美食和零食。

“我让你别吃了!”

“为什么不能吃,你摆在这里不就是给我吃的么,除了我谁敢坐你的沙发吃你的东西,我不吃它会过期的…”

“这是沈茂买的,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一边嫌弃着沈茂扮演着法海那个老秃驴拆散我和我男人一边在这里吃人家东西,你牙不疼吗?”

“不疼…”阮阮摇摇头,“就算我是法海,你是白素贞,那沈茂也不会是那个凡人许仙,你别傻了。”

童瞳收起了自己的犀利,难得的,露出了那么一丝丝落寞,“看不到结果的事情,现在就要放弃吗?你能看到和霍朗的结果吗?你就敢担保霍朗从来都不知道你是霍霆的前妻,他没有任何目的不怀任何掠夺的心态,和你在一起?如果他和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你生的两个孩子,如果他最终的目的是要夺走霍霆的一切,你现在会离开他吗?”

阮阮微微一怔,“我不会,也许他不是呢?那我就错过了。”

“我也不会离开沈茂,也许,他说的,他都能做到呢?那我也错过了。”

“如果他做不到,你会选择成为他婚姻的第三者,继续和他在一起吗?”

童瞳不想去预料真的会有那最糟糕的一天,她的沈大叔会和另外一个女人组成家庭生儿育女,她得到再多的宠爱,也无法光明正大的挽住他的手臂,无法让她生下的小孩在骄阳明月下磊落的叫他一声爸爸,单单是想象,都能让她胸腔如同被飓风撕裂开血肉般的疼痛,要真离开呢?

她心上的弦会断掉。

当一个女人,把她全部的青春都押注在一场覆水难收的爱情豪赌里,她一定是怕输的。

再坚强的女人,再泼辣的女人,也硬过不爱情。

她深深吸了一口,努力的睁大眼睛眨了眨,希望眼底的雾气能快些散去,眼泪还不适合现在流,可眼泪也不是不可以流,人怎么能败给遥远的设想,真到失去那一天,再去哭,不丢人,也来得及。

她说,“阮阮,我永远不会成为于笑那样的女人,如果我有野蛮的权利和能力,我就不会给沈茂和她走进礼堂的机会,如果我们只能是情深缘浅错过夫妻姻缘,我能保证和他断的干净利索,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我可以没有爱情,”她有些哽咽,顿了顿,调整呼吸,坚定道,“但我还要做一个人。”

原则与约束,便是做人和做畜生最本质的区别,畜生可以随心所欲,而人,注定要懂得如何操控自己的晴欲。

阮阮能说的,能做的,已经全部给童瞳,她还是要坚持到底放手一搏,她也只剩无奈,再要她为童瞳去做些什么,也只能多去教堂祷告,多去寺庙拜佛,祈求上帝和苍天,可以睁开眼,让他们自己来证明,所谓的救苦救难不是空口言。

当巫阮阮在电话里告诉霍朗的时候,得到的,只有这样一个回答,他说,巫阮阮,我们没权利替别人决定人生,所以你该吃吃,该喝喝,别人的事你管不了也别往心里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吃货,把我闺女养胖点,懂吗?

————————

绮云山别墅,呢呢这个一直在坑爹这条笔直的康庄大路上走的耀武扬威顺顺当当的小姑娘,继用蜡笔摧毁别墅内的白墙无数次之后,开始转战更高端的战场。

于笑刚刚起床,往楼梯口一站,立刻拉长了声音尖叫起来,声音比凌晨三点打鸣的元宝还要嘹亮有穿透力。

呢呢正趴在沙发上,十分认真的用油彩在她白色风衣上作画,元宝在呢呢旁边,卧在它的新毯子上——于笑的香槟色水貂披肩。

这尖叫声,震惊了别墅里所有的人。

阿青正在厨房做早餐,听到新少***惨叫急匆匆的跑出来,当即吓的目瞪口呆,她马上跑到阮阮身边拿走她手里的油画笔和油彩,把元宝轰到一边,拿着被糟蹋的乱七八糟的衣服不知所措,呢呢眨了眨眼,悄悄的抱起元宝,心想我咋这么倒霉又闯祸了,爸爸不是允许我在这里家里画画了吗,想在哪画在哪画,我就想在衣服上画,这衣服,不是我爸爸买的吗…

霍老太太不在,少爷没从房里出来,阿青也深深的觉得,自己这是死到临头了,这大衣是于笑的高级定制,价格高的令人咂舌,这是早上司机刚刚从门店清洗过拿回来的,她就做个饭的功夫,呢呢就能从霍霆的房间里翻出这些画画的东西,并且还画了个一团糟。

“少奶奶,我现在就让司机送去清洗。”

什么叫鼻子都快气歪了,就是于笑现在的模样,她怒气冲冲的从二楼下来,从阿青的怀里抢过自己心爱的大衣,胸口起伏的厉害,这还洗什么洗,这东西洗的掉吗!

劈头盖脸的,她把衣服狠狠摔在阿青的脸上,“废物!这么大个人你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你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吗!扣你两年的薪水都不够!你给我处理好,处理不好你就吃了吧!”她扭头看向呢呢,还没等开口,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经让呢呢吓破了胆,小家伙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后退,紧紧的抱着元宝贴在墙根,颤颤巍巍的看着阮阮告诉她的,千万不要招惹的于笑妈妈。

“少奶奶,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别和呢呢计较了,她什么都不懂,她要明白这衣服多贵重她不会乱画的,在她眼里这和家里的桌布没什么区别啊!”阿青想要把呢呢护在身后,稍稍挡了挡。

于笑一身纯白色的宫廷睡衣,袖口还飘着柔软的蕾丝,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明眸皓齿的模样,这人要不开口说话,该是多美丽的一个少妇,可就毁在这嘴上了,她挑唇冷笑,“我教育孩子也轮到你插手?你是她妈我是她妈?你是霍家的少奶奶还是我是?你是狗仗人势,借着霍霆袒护你才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小孩子犯错误就不用教育了吗?你那句我的定制大衣和家里的桌布没有区别是什么意思?我品味差喽,我把桌布穿身上了是吗?霍霆不过是帮你出过一次头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放肆,他要睡你一晚上,你是不是还打算骑到我头上,早上起来让我煮饭晚上洗澡让我放水?”

阿青让她揶揄的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似的变了一圈,想反驳,又不敢顶嘴,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她是下人,而于笑是主人,他们之间不是说与反驳的关系,只能是说与听。

于笑连碰都不屑于去碰阿青一下,不耐烦的一挥手,让她站到一边去,小呢呢已经吓的开始在墙角默默的抹眼泪,手掌上,衣襟上沾的油彩蹭了元宝的一身,也把自己的小脸抹成五颜六色,她哭着求饶:妈妈我错了。

“你错多少次了!”她厉声厉色的训斥道,“不让在墙上画画你就到沙发上画,不让你沙发上画画你就拿我的衣服画!你是故意的,是你亲妈教你的对不对!”

“少奶奶!”阿青扔下她的衣服站到呢呢身前,把小家伙挡了个结结实实, “阮阮姐不会教呢呢这些的,她才三岁,就算有人教她也不见得能学得会,你这样会把她吓坏的,教育不也有很多种方法吗,不一定要喊要吓。”

阿青这举动,相当于在火上浇油,阿青看得出她实在是生气,她一手伸到自己的背后,朝呢呢摆了摆,让她识相点,快跑去找她爸爸,于笑在这家里无法无法天,连霍老太太都被她哄的团团转,一句狠话都不舍得深说,只有霍霆震得住她。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呢呢眼泪鼻涕在脸上抹成一团,扭头就要往楼上跑,于笑上前要去抓她,却被阿青拦了下来,她错愕的看着阿青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掌,怎么也没想到她胆子大到敢来抓自己份上,她试图甩开,可是阿青却不肯松开,她一巴掌挥出去,阿青本能向后躲去一大步,这力道有多大,就看她挥出去没有找到落点的巴掌那惯性有多大,险些给自己闪个跟头。

她是从小被宝贝大的,想打哪个佣人,还没见谁敢躲过,娇小姐的脾气一上来,她随手操起作为摆设放在一旁的陶瓷人偶,狠狠朝阿青砸了过去。

陶瓷人偶在阿青的额头上擦上个边,应声落地。

霍霆刚刚洗过澡,放下手里的剃须刀,只穿了一条休闲长裤,赤倮着上身从浴室出来,卧室的门开了一半,抽屉被翻的乱七八糟,他随意的扫一眼就知道呢呢是拿走了他的画具,刚要去床上拿衣服,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是呢呢碰倒了什么,可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怕碰的易碎的物品会放在呢呢触手可及的地方,如果是花瓶之类的从高处掉下来,碎片会不会蹦到阮阮身上,他没拿上衣,连双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往卧室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