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怎么了?我懆,谁和你动手了!”他在另外两个男人身上来回审视着。

霍霆发觉自己的耳朵很热,他用手掌捂住,无限悲凉的看了阮阮一眼,带着正愤怒不已的孟东离开。

孟东跟在他的身侧,一路就看着霍霆这样捂着一只耳朵,他怕惹到霍霆不高兴,小声叫了几遍霍霆,最后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霍霆才抬起头,从电梯的镜面门上看他,那目光闪烁着莫名的委屈,硬是逼着孟东把所有疑问都逼回肚子里。

他在霍霆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低声说,“容不下咱们的地方,咱再也不去了,没啥,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让着小娘们儿…”

霍霆的眼里忽然蒙上一层雾气,他紧忙垂下眼,微微低着头,声音低到自己都快要听不清,“我听不清,你大声一点…”

孟东啧了一声,去拉他捂着右耳的手腕,“我这又不放炮呢,你老捂着个耳朵干什么,你捂着能听清吗!”

霍霆不放手,还是紧紧贴着,转头的一瞬间,露出一丝惶恐。

孟东怔了怔,抓住霍霆的手腕猛的从他的耳朵上拉开,鲜红的血液像画一样从他的耳朵里蜿蜒而下,漫在他的手心里,隐匿在他西服的袖口之下。

孟东狠狠的咬住牙,两腮的肌肉因为过分紧绷而不住的鼓动。

孟东再没说过半个字,他扯下自己的领带胡乱的将霍霆手心的血液擦掉,鼻子隐隐发酸,他站到霍霆的左边,手臂搭在他的肩膀,用领带轻轻按住他的右耳。

穿过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孟东打开卡宴的后座门。

霍霆的沉默,让他的心脏分分钟的在抽搐着疼,把霍霆安顿好,他脱下西服,从驾驶座位下抽出一把一尺长的锃亮砍刀,连着手臂带刀快速的用西服裹住,“枪毙老子他妈认了,杀人偿命我孟东***认了! ”

车门被重重摔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他的那一声怒吼,竟是莫名的荡气回肠。

霍霆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堂堂公司副总,居然会在车座下藏着一把砍刀,他拎出来一把冲锋枪可能他的惊讶还小一点!他努力那么久就想把他往正路上拉,可是到底是没能把他从痞子堆里拉出来。

他跟着冲下车,跑上前去拉住孟东,“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孟东的衬衫被霍霆的拽的胸口的扣子都快崩开,一张脸憋的通红,“什么要干什么!要干死他们!我杀人偿命我认了行不行!”

“不行!”霍霆大声呵斥道。

“不用你偿命你他妈凭什么说不行!老子的祖宗让人欺负了老子就要和他们拼了!”他脱缰的野马似的让人拉不住。

霍霆没办法了,一巴掌抽在孟东的脸上,怒骂道,“拼你妈!我祖宗还在上面! 你祖宗都不敢说不敢碰你拿着刀上去你要吓死你祖宗的祖宗吗!”

“你祖宗?”孟东红着眼圈直喘粗气,“你祖宗!你祖宗就是个大傻/逼!”

霍霆抬腿便是一脚,将他踹了个趔趄,“你祖宗才是大傻/逼!”

这话一说,两个人当即都愣了。

“我祖宗就是!”孟东撂下一句狠话,握着刀转身就要奔电梯去。

霍霆一手抓空,便定在原地不动了,他对着孟东的背影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我疼…”

这话如同魔法一般,困住了孟东的脚步,他愤愤的低骂了一声,回身朝着霍霆快步走过来,将人推上了车,风驰电掣般的冲出停车场。

呢呢的小手绢被霍霆落在会客室的桌子上,阮阮叠好揣进自己的口袋。

童瞳越看这保镖越觉得傻高傻大的,将人撵了出去,她交叠着双腿坐到阮阮的旁边,看都不看她,“我早告诉你了阮阮,姓霍的都是狐狸精,男狐狸精,你就不该招,现在吃到苦头了吧,弄一前夫人渣,长的像神仙还真就一件人事儿都不干,弄一现任, 一表人才像块雕塑,他以为他长的像雕塑就真的是雕塑了,面瘫毒舌整天正儿八经哄媳妇的事儿不干就会耍酷,属倔驴的怎么着,一生气就甩蹄子走人!”

“那沈茂呢?”阮阮突然接过她的话,沈茂就那么好吗?这世上哪有男人就完美到无可挑剔。

“那叫身不由己!”童瞳反驳。

阮阮一撇嘴,“我们霍总也身不由己。”

童晏维正把霍霆摔碎的手机零件捡起来扔到垃圾桶,听到这话时嘴角不自主的牵动,看阮阮现在,有多护着霍朗,就像当初护着霍霆一样。

关于爱情这个东西,若爱,不需要任何理由,你若不爱,那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成为理由。

比如对于童晏维,阮阮会说,他只是弟弟,不会有爱情。可是对霍朗,哪怕他是她的大伯哥,也照爱不误。

比如沈茂对童瞳,连他这个做弟弟的都觉得,无论从哪里来论,她都不会是沈茂那种男人非爱不可的女人,可却谁也无法动摇他那么深爱着她。

童瞳强制性的为阮阮定下了产假,可是手上的东西没有做完,阮阮只好带着相关资料回家,安燃说好来公司接她,知道她要带些东西回去,便直接上楼来接,前台两个漂亮的小姑娘不住嘀咕,这巫阮阮挺着个肚子都在哪捞的这么多帅哥,各种阶层各种格调看起来应有尽有的样子。

前台姑娘开着玩笑问,“阮阮,新男朋友吗?这么帅!”

阮阮尴尬的看了安燃一眼,他露着一口白牙朝前台姑娘笑笑,“我是表哥。”

180:真男人!霍朗!

:2014-2-17:08:26 4032

“惊喜是什么?吃什么?”电梯里,阮阮喋喋不休的问,安燃说有惊喜,阮阮一路期待着。悫鹉琻晓

安燃手里又是纸袋又是她的手袋,走在前面,“你快点走就知道惊喜是什么了。”

巫阮阮紧紧的跟着,临出大厦门口时,不知哪个公司来了一批外宾,一个个人高马大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安燃把阮阮的手提包往咯吱窝一夹,扯着她避开人群,“咱走这个,和他们挤什么…”

“嗯。” 阮阮轻声应答。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帅气体贴的丈夫牵着一个小鸟依人的妻子,在漫长的时光中等待可爱的小孩降世。

街头车水马龙,日光正好,照在阮阮白净的小脸上,她的栗色的发丝在脑后绑出一个小小的马尾,因为发梢带着大卷,看起来就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安燃对她清浅的目光,无声的微笑。

“你准备好接受惊喜了吗?”安燃问。

“大龙虾?”阮阮兴奋的眼睛都跟着睁大。

“嗯,超级大的龙虾!”他将阮阮带到一辆白色的本田小轿车旁边,将车解锁,把她的东西放进后备箱,在阮阮惊讶的目光中拍了拍车窗,“咱家的,漂亮吗?”

阮阮兴奋的一拍手,“漂亮啊!新车!我看看…”她绕到车前面看了一眼,“还没落牌,刚买的吗?”

“嗯,下午才提回来,你这都快生了,天天出门坐公交地铁也不是回事儿,也不能老走,走多了累,有车方便多了,去医院啊,去公园啊,方便。”安燃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将座椅空间调到最大,将她安置到车上,拉上安全带,关上车门,自己绕到驾驶位。

巫阮阮摸摸按钮,又摸摸座椅,“这车很舒服嘛!多少钱买的?”

“不值钱。”

“不值钱也不是捡的,多少钱嘛!”她追问道。

安燃打着转向将车开上道,“17万多一点。”

“这么多啊…”阮阮感叹一声,“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安燃笑了两声,“这话说的,我赚的呗,我还能偷能抢,这么大的人了,你还不放心。”

阮阮不会不放心安燃,她只是太了解十几万对于安燃来说,来的多不容易,他在贸易公司上班,为了能多赚,还在B2C网站上开了店铺,自己上货销售打包发货,忙的团团转,家里的活,连刷个碗这么简单的小事都不让阮阮沾手,阮阮总说,安燃啊,谁要嫁给你虽然不能穿金戴银,但是过的一定是老佛爷的日子啊!

安燃也会笑着回应,那是啊,我没钱没本事,但是体力还是有的,给不起的给不了,家务活我还是能一个人全包了的。

巫阮阮试了下天窗,打开又合上,还不是全自动,“有柚子的味道…”

“嗯,我后面放了点柚子皮,新车有味道,怕你不习惯。”

“那柚子肉呢?”

安燃在等红灯的时候回身从后座拎出个小袋子,“这了,吃吧。”

阮阮接过来,认真的扒着上面薄薄的白皮,掰下来一块,放到安燃嘴里,然后才自己吃,“现在车子买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要不要放个假?”

安燃吃着东西含糊的笑道,“不放,赚钱娶媳妇。”

阮阮嫁过有钱人,安燃心里明白,豪车她坐的多了去了,这小本田别说是辆新车,就是辆刚刚下了流水线的车,那也和霍家兄弟的宾利悍马没法比,悍马他暂时买不起,宾利可能他一辈子都买不起,但是好的买不起差的还能对付,这叫最低生活保障,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安燃对她的照顾完全出于一厢情愿,可是他并不痛苦,他在这份付出里,得到的是快乐。

有些人有些爱是这样,我不需要得到对等的一份感情,我只要你能接受我的感情,我给你的钻石与红酒,你不嫌弃我的昂贵与高调,我给你糟糠与白水,你不嫌弃我的廉价与无能。

阮阮不用上班,在家里的时间长了,莫名其妙的,安燃在家的时间也就长了,安燃的电脑虽然造型比较土鳖,但是运行大型网游都没有问题,阮阮的作图软件就更不在话下。

肚子的月份大了,总是会腿肿,阮阮仰面躺在沙发上用铅笔在速写本子上画草稿,安燃就坐在她的脚下,拉着她的腿放在膝盖上,对她说,“我单位有个同事老婆也怀孕了,他还找个了专业的老师学了几手,让我偷师来了,按疼了别叫唤啊!”

阮阮开始不肯,多少有些害羞,安燃在她肿胀的小腿上拍了一巴掌,“别想的太美了,我一个风华正茂的未婚小伙怎么可能对你一个要生了的孕妇有非分之想?不用害羞。”

这种惬意恬淡的日子太过舒心,她搭着安燃的腿能安安稳稳的入睡。

用安燃他自己的话说,懒懒,我们这是搭伙过日子,你给予我温情,我给予你温暖,因为你喜欢的人没在,我喜欢的人没来。

安燃择菜的时候会搬着小板凳坐在阮阮旁边,手上干着自己的活,嘴里还惦记着和她聊聊天,产检时医生说,阮阮的情绪看起来没有以前好,以前她逢人便小猫打盹一样眯着眼笑,那些小护士都还记得她。

安燃点头记住,说,那我多陪她聊天。

他问阮阮,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阮阮一边低头画着手稿,一边答,我在等霍朗。

安燃说,不对,我在问你画的是什么?

阮阮说,我在画霍朗。

安燃十分挫败的把菜往盆里一扔,说,你早说啊,你早说你还喜欢霍朗,我当时是不是就不拿钥匙砸他了,我多尴尬!

阮阮说,不尴尬,霍总才不会生你的气,他生气才不是那样子。

安燃问,那霍朗生气什么样啊?

阮阮放下笔,想了想,答,他生气啊,就是天忽然就黑了…

——————

叙利亚,Aca难民营。

远处的白色帐篷联排而立,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道,再好的日光也无法穿透,废墟之上,蓬头垢面的女孩裹着一件破烂单薄的外套躺在乱石堆,棕色的卷发变得枯黄无光,痛苦的看着距离她不远处的自己的半个血肉模糊的手掌,小兽一样呜咽哀鸣。

远远的,霍朗便看到这边一个小小的残破的身影在移动,他放下手里的医疗箱,大步的狂奔而来,黑色的T恤早被忙碌的汗水浸湿,袖口高高的挽起,小臂上的夹板糟乱的捆绑着,看起来并不能起到保护他的作用,浓绿的工装裤与黑色的短靴上挂满泥浆,当他高大的身躯半跪在小女孩的面前时,他听到了这么久以来最痛心的请求,女孩哀求道,救救我,求你带上我的手,也许它还能接上!我还要弹钢琴!

霍朗看了一眼那一片残忍的血肉模糊,环顾四周,找到一块破碎的塑料布,心一横,卷起那半只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转身抱起女孩,飞快的跑向救助帐篷。

这个千人的难民营里只有两名无国界医生,一个来自葡萄牙一个来自日本,他们同时操着一口令人难懂的英语,更多的时候只能听到剪刀与镊子撞击金属托盘的声音,而不是沟通和交流。

医护人员不够用,只能用霍朗来凑数。

难民营里一水的地铺,伤患一个挨着一个,最小不过两三岁,被炸的四肢只剩一条腿,看得人心里发慌,霍朗将怀里的小女孩放在葡萄牙医生身旁的地铺上,喉结难过的上下滚动着,掏出口袋里包裹着的半个支离破碎的手掌,放到女孩身边,问医生,“她想把手接上,她会弹钢琴,能接上吗?”

常年生存在战乱里的已经见怪不怪,他并不惊讶,只是很惋惜的看着女孩身上的伤,冷静的陈述道,“这不可能了,小姑娘,你已经永远失去了你的手掌,虽然不能继续弹钢琴,但是会更坚强,学会别人学不会的本领,会有新的爱好陪伴你一生,你仍然可以快乐的勇敢的生活下去…”

这句换汤不换药的话,在这几日里,霍朗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就像老电影里的台词,他在心里可以倒背如流。

医生开始为女孩清理伤口准备缝合包扎,将抗生素推到霍朗手里,他端着托盘向一个年轻的妇女走过去,动作娴熟的如同真正的医生一样,为她消毒,打针。

从他进入叙利亚的第一天开始,身边的战火就没有断过,好像老天有意在提醒他,嘿,哥们儿,你有好多好人好事可以干,你可不是来这烽火连天的地界上度假的!

几乎就是那一夜之间,他从天堂走进地狱,从阮阮的美好笑容里走入这满目疮痍的土地。

战争,究竟有何重大的意义,是霍朗这样的凡人所不能理解的,无论它是为了领土,政权,还是宗教,党派,它最终所残害的,都是无辜的天下苍生,这些在兵荒马乱中殒命的亡者,并非死得其所,每个人被上帝送到这世界上,都有权利慢慢品味属于他们自己的酸甜苦辣。

而不是就这样,一瞬间,从此不见了,更不是,在炮灰之下残喘留命。

失去母亲的哥哥抱着嚎啕大哭的妹妹,等待扛枪卷入争乱的父亲可以归家。

那些漂亮的棕色眼球里,对安稳的渴望,像无法掸去的尘埃一样,一层层压在人心上。

那是只有看过繁华盛世再回到这里,才能看得懂的哀伤。

午夜,霍朗蜷缩在帐篷的一角沉睡着,只有这样的日以继日的辛苦他才能无梦到天亮。

夜还未亮,外面传来吉普车的行进声,他隐约听到身边的医生都起身跑出去,在帐篷外大喊,“这里不是医院,她的身份更应该送到医院!”

“医院太远根本就来不及!”

霍朗忽地睁开眼,将身上单薄的毛毯一掀,飞奔出去,几名当地人抬着一个重伤的女人朝他所在的帐篷快步走来,他走上前试图帮忙,看到那张被乱发缠绕的脸,他犹如遭到晴空一道雷劈,神情一窒,愣在了原地。

181:你怕死吗?

:2014-2-18:35:58 3553

你的生命里,是否曾经来过这样一个人,她是你知慕少艾时入眼的第一个有缘客,她像北极星一样在深幽浩瀚的天幕里为你指引前进的方向,她让你体验唯有爱情能为心脏带来的莫名悸动,你为她的离开而迷失方向,你为她的远走买醉,你为她做过无数的荒唐事,包括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里徘徊流浪,因为有这样一个角色的渲染,你的流年才变得绚烂,那些关于青春的难忘,每一帧,都有这人。悫鹉琻晓

这人离开的时候,你会想,从今以后无论我再爱上哪个人,都不会像曾经爱她这样,从今以后不管我爱上多少人,最爱的这个,已经失去。

可是时间这可怖的东西,它能将海底的礁石拱成顶天立地的山川,它能将青山绿野幻成黄沙孤漠,它亦能改变人们那颗血肉之心。

那个霍朗以为错过以后便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才发现,很多年前的那种澎湃和惊喜,消失的是如此悄无声息和无影踪。

周围人群的过分忙碌,让他如同置身在飞逝的斗转星移之中,他还维持着那样一个姿态看着简易手术台上的女人,直到她在伤痛中缓缓转醒,轻轻一咳便震得伤口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她的坚强从未改变,不对陌生的人喊疼,哪怕那疼并非她所能支撑。

她微眯的双眼一一扫过眼前的人,视线便停留在霍朗的身上再也无法移开,在麻醉的前一刻,她用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喊他的名字,“阿朗…”

如果分别那一天,她肯用这样的姿态留下来,那霍朗可以保证,这一生她刀山火海他亦不畏黄泉。

磐石都迟早会被狂风沙化,这世上,真没有什么东西会有超长的保质期,爱情更是。

霍朗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空气不太流通的帐篷里,他嗅到了属于她的血腥味道,他曾以为,自己无法再去关注她的消息,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抛弃,而是不想在哪一天,得到的消息,就是她的肢体分离,血肉模糊,可是真到了这样一刻,预料之中的溃不成军的并未来袭,他只是有一点点难过。

难过她不懂珍惜自己。

相比之下,还是阮阮更能让人觉得,明天是好的,不是坏的。

谁都不想过下一秒即是生死未卜的日子,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自己可以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做些什么,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乱,亦是始料未及。

好像一夜之间,他觉得自己怕死了。

他曾问过一名年轻的伊朗军人,身为军人,你怕死吗?

那个军人反问他,身为普通人,你怕死吗?

霍朗回答他,我不怕死,但真要我死,我会不甘心,我的抱负还没得以实现,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男人,都有最基本的求生欲望。

那时的霍朗年轻气盛,觉得欲望便是一个男人的一切,他欲征服多大的天下,他就是多了不起的男人。

那个伊朗士兵撇着嘴点点头,他说,我也怕死,但是报复、野心、欲望都无关,我的女朋友还在等我娶她,我只是有牵挂。

倘若现在再有一个人,他来问霍朗,你怕死吗?

他的答案依旧如故,可是缘由却发生了变化。

我想活着,因为我有牵挂。

忽然之间,霍朗很想念阮阮,想念有她时的那份现世安稳,他这一生从来没这么窝囊过,窝囊到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做不到对一个人了无牵挂。

女人的做肩膀中了两枪,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和处在和平世界里的姑娘大不一样,有着比他一个男人还多的伤疤,霍朗眼睁睁的看着医生将她肉里的子弹头拿出,身下的白色布单被染成鲜红一片,血淋淋的让人心发寒,他开始力所能及的帮忙,医生的动作非常的麻利,这是在长期缺乏医护人员之下而不得不马不停蹄所训练出来的手法,包扎完毕后,霍朗替她盖好毛毯,四下一块灰蓝色的布条,将她凌乱的长发捆扎起来。

送她来的那些人里只有一个当地人,另外两名是白人记者,是她的同事,显然也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不知道如何照顾一个受伤的只能赤luo上身的女人。

霍朗和他们交谈了一句,非常流利的说出她的名字和她的身份,他说,我是她的前夫,我可以照顾她。

于是,才有了干净的毛巾为她清理身体,擦干净她脸上的灰也许泥。

后来的这半夜直到黎明破晓,他都没能再合眼。

也许对当局对军人来说,这并算不上一场巨大的暴乱,可是在霍朗眼里,这却是惨烈无比,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缓缓的闭上眼睛,扪心自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是来见识已经被你见识过无数遍的人命薄弱吗?还是,一定要经历过这一场场动荡,才能明白,为何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出息的只想两个字:安与康。

阴霾的天空已经彻底的大亮起来,他才蜷缩在属于自己的铺位的小角落里睡去,睡梦里,他看到阮阮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到他的面前,将他轻轻的拍醒,她穿明黄色的衣服真是漂亮,就像一轮发着暖光的小太阳,将她自己的栗色短发都照耀得泛着金黄,她眉眼轻轻弯起来,打开自己衣裳的荷叶下摆,像一个温婉的韩国古典姑娘,跪在他身边,笑着说,“霍总,这里真是太危险啦,我来救你回家。”

她还说,“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不想落后,上一次我带着你从黑暗的工地跌跌撞撞的走出去,这一次,我要带着你从这动荡的乱世回到我们的盛世祥和里。”

霍朗说,“我们分开了,我不要你了,我不想做霍霆的替身,也不想成为你报复的武器,爱情是相互,不是单一一方,无条件的委屈自己…”

阮阮柔软的小手就像佛尘轻飘飘的落在他的手臂上,声音细软,温柔至极,轻轻晃着他,“你这个人,霸道又小气,我不让你靠近,你死缠烂打的追上来,我向你贴过去,你跑的比驴还快,你的智商是负值吗?你说过,不在意我的过去,不在意我曾是谁的妻子,只要我现在是你的,我已经是你的了,你怎么能赖账呢?”

可是,我还是无法忘记,你每每看到我的模样,心里想的都是另一个男人。

阮阮说,“你是傻瓜…”

霍朗不解,随即点头,“我确实是傻瓜,没人说过,只有陷入爱里的女人才能犯傻,男人一样会傻,会更傻,会傻的无以复加。”

阮阮弯着腰,肚皮贴在他身侧的地铺上,手肘杵着地,手腕支撑着下巴,两只纤细的手掌紧贴在她白希的脸蛋上,淡淡的奶香扑进他的鼻息间,说话的时候,眉眼温婉,“霍朗,你呀你,真是傻,你该这样想, 幸好啊,幸好你那么像他,我才能这么快,这么轻易,这么无法自拔的将你爱上,可是我们爱一个人多久,多深,多长,并不只与那一个微弱的有关,这还要看,我们是不是够长情,是不是够深情,是不是,够痴情…”

以下是伪更六百字,喝多了,来不及写完,我接着写,明早九点半编辑上班审核就可以看到这六百字,不会重复收费,对不起大家。

你的生命里,是否曾经来过这样一个人,她是你知慕少艾时入眼的第一个有缘客,她像北极星一样在深幽浩瀚的天幕里为你指引前进的方向,她让你体验唯有爱情能为心脏带来的莫名悸动,你为她的离开而迷失方向,你为她的远走买醉,你为她做过无数的荒唐事,包括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里徘徊流浪,因为有这样一个角色的渲染,你的流年才变得绚烂,那些关于青春的难忘,每一帧,都有这人。

这人离开的时候,你会想,从今以后无论我再爱上哪个人,都不会像曾经爱她这样,从今以后不管我爱上多少人,最爱的这个,已经失去。

可是时间这可怖的东西,它能将海底的礁石拱成顶天立地的山川,它能将青山绿野幻成黄沙孤漠,它亦能改变人们那颗血肉之心。

那个霍朗以为错过以后便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才发现,很多年前的那种澎湃和惊喜,消失的是如此悄无声息和无影踪。

周围人群的过分忙碌,让他如同置身在飞逝的斗转星移之中,他还维持着那样一个姿态看着简易手术台上的女人,直到她在伤痛中缓缓转醒,轻轻一咳便震得伤口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她的坚强从未改变,不对陌生的人喊疼,哪怕那疼并非她所能支撑。

她微眯的双眼一一扫过眼前的人,视线便停留在霍朗的身上再也无法移开,在麻醉的前一刻,她用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喊他的名字,“阿朗…”

如果分别那一天,她肯用这样的姿态留下来,那霍朗可以保证,这一生她刀山火海他亦不畏黄泉。

磐石都迟早会被狂风沙化,这世上,真没有什么东西会有超长的保质期,爱情更是。

182:我想你,想见你

:2014-2-18 18:37:17 3736

“姓霍的。悫鹉琻晓”女人轻轻一挑眉,眉宇间尽是一股飒爽的英气。

霍朗抬起她的腿扔到一边,“金木谣!”

木谣被他如此不亲切的点名道姓,心生不悦,落地的长腿带着一道劲风迎面朝他袭去,若不是霍朗对她的每招每式都了如指掌,就凭金木谣那女特种兵的身手,他好看的鼻梁必然直接被踹进脸里。

他用完好的左手臂硬生的抗下这一脚,已经让他半臂酸麻。

“身手不错啊,阿朗。”木谣潇洒的微微一笑,向他靠近半分,凑到他的面前,“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

霍朗的动作未僵,转头直视她的眼睛,距离近到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他冷静的好像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连一个活人都不是,可木谣却一直在笑,笑的狡黠,还有一点点小小的骄傲,她突然倾身,在霍朗猝不及防的时刻,吻向他的唇。

为了躲避这个吻,霍朗的身体笔直的向后躲去,却被她紧追不舍而压上来的身体直接压倒,就着这样一个尴尬至极的姿态,她强吻住了霍朗,然而这个吻却连0.1秒都没能坚持到,霍朗侧开脸,令她的唇沿着他的唇角滑过脸颊直至耳侧。

木谣单臂支撑起身体,霍朗转过目光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分明是嫌弃。

金木谣这个女人,向来不懂迂回,从来都是小胡同赶猪一样,直来直去,直来直去也就罢了,有些直来直去的人还懂得撞上南墙便回头,她就是那个不把南墙撞倒就要撞死在南墙上的人,就像她现在所做的事业一样。

她当即脸色的就极度的不好看起来,冷嘲热讽起来,“你躲?你一三十岁的大老爷们给我在这装什么初恋的羞涩!你敢说,你不想我?”

霍朗猛的坐起身,将她从身上掀了下去,木谣因此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心里却因为霍朗的冷漠凉了半截。

“金木谣,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不明白感情这种事是要相互的,你不想我,我凭什么想你?”他翻出在这里临时买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放在手心里摆弄。

木谣弯弯的刘海垂下一缕在脸侧,轻轻一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只会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霍朗挑了一下眉,嘴角噙起一抹嘲讽,“那你肯定也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没人会心甘情愿站在原地,它有过期不候的道理,尤其是我这种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你是金木谣啊,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知道,讨厌被抛弃,你能不能阳光点儿啊朋友,”木谣不屑的笑了一声,“抛弃你的女人姓霍不姓金好不好,我都说了,我只是暂时放不下这份工作,但是再放不下,早晚有一天也会放下,你不能稍安勿躁吗?”

霍朗起身,把自己行李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开始仔仔细细的整理自己的东西,“你说的对,再放不下,早晚有一天会放下。”

“你能放得下我?说给鬼听去吧!”

霍朗释怀的笑笑,将行李整理的工工整整,起身背上自己的行军包,准备离开,“自以为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