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燃已经顺利抱出呢呢,只要三秒,他便可以带着呢呢逃离到一个安全位置,可就在这时,油箱上突然窜起一股急剧的火焰,金木谣猛的将霍朗扑倒——嘭!油箱爆炸了!

爆炸的所带来的冲击波从金木谣的背上横扫过去,待他们翻身爬起之时,听到了巫阮阮凄厉的尖叫声,还有她怀里的小婴儿,愈哭愈厉,好似她也懂这惊心动魄,也懂妈妈滔天巨浪般的绝望和悲伤。

将小呢呢护在身前的安燃,以一种对呢呢的全然保护的姿态,被冲出几米远,落地之时,呢呢仍旧被他护在身前,他的手臂紧紧护着她的头,此刻却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而安燃的左腿,已被炸的血肉横飞…

所有人一起跑向安燃和呢呢,连阮阮也抱着小喃喃踉跄的向前跑去,霍霆首当其冲,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在身上,所有的感官都被冻结,只剩他的眼睛在看他的呢呢,只剩他的心脏在疼他的呢呢。

七八米的距离之外,宝来和那个曾经一度鲜活美丽的姑娘一起葬身火海。

霍霆跪在安燃的身边,无法言喻自己的心境,他的手掌微微发颤,在孟东的帮助下搬开安燃的身体,孟东用手指探了探他的呼吸,“昏迷了。”

霍霆抱出呢呢的同时,霍朗和金木谣赶到,常年奔走在各种硝烟战场的两人,当下第一反应是给安燃做紧急的止血处理。

霍朗回头对巫阮阮极度严肃的命令道:“如果想保护好喃喃你就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

小喃喃的哭声仿佛要把这整片天空都震裂,让阮阮心碎不已。

“呢呢怎么样?”霍朗一边帮着金木谣撕扯身上的T恤布料做止血绷带一边紧迫的问道。

霍霆沉默着没答, 他颤着的手指胡乱撩开呢呢脸上的粘着鲜血的发丝,然后探向呢呢的鼻息,几秒之后,他的手指猛的蜷缩,好像患了失心疯的病人一般,不敢置信的轻声唤道,“呢呢?”

他把呢呢抱到一旁,用力的掐她的人中,整个人陷入一场无以名状的慌乱,“呢呢?呢呢,爸爸来了,呢呢,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宝贝儿,呢呢宝贝儿…”他俯身捏住呢呢的鼻子,给她做人工呼吸,不停的拍她的血淋淋的小脸蛋,“呢呢,不用怕了,爸爸来了…呢呢,呼吸啊呢呢,爸爸来带你回家,爸爸不结婚了,爸爸不放开你了,呢呢…”

霍朗横伸出一只手臂,握住呢呢的小手掌,对峙上孟东询问的视线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轻轻的摆了一下头,呢呢的手心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温热。

霍朗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好像被一块硬铁堵住,这种滋味非常的、及其的不好受,他以为离开那些战乱之地,就再也不会接触到这样的怵目惊心的血肉横飞和凄惨至极的生死别离,可现实并不容许任何人逃避,它赤/裸而残忍,直击他的生命。

他愿意将呢呢视为己出,愿意将安燃视为手足,可这无法逆转他们的厄运,无法免去他们的死亡和残疾,他永远无法做一个真正的救世主,来拯救自己的爱的人们。

“六公里以外就有一个高速出口,我们先带呢呢去医院,安燃这个情况只能等救护车。”孟东扶着霍霆的肩膀,为他争取最后一点点希望。

霍霆还在不停的去按呢呢的人中,给她进行人工呼吸,试图让她在此时此刻恢复呼吸,可一切都只是徒劳,他比谁都更清楚更明白,只是比谁都更不愿意接受,他可爱的呢呢宝贝,会缠着他撒娇耍赖小公主,已经离开了。

“霍霆…”这样的霍霆让孟东太心疼,他伸手阻止他,想要将他扶起来,“我们带呢呢去医院,越快越好,会有机会,别放弃,抓紧时间走吧,霍霆…”

霍霆猛的甩开孟东的手臂,他干净白希的手掌已经蹭上了殷红刺目的鲜血,他近乎粗鲁的摇晃着呢呢,试图用另一种方式叫醒她,“宝贝儿你醒醒,醒醒,爸爸求你,呢呢,爸爸再也不离开你,爸爸爱你,呢呢,爸爸一分钟都不会离开,乖宝贝,乖呢呢,你别这样,爸爸需要你,宝贝,你不能走,你…醒…醒…”他的声音愈来愈低,从疯狂到绝望,只有这么片刻光阴,他忽然俯身,用半个身体笼罩住呢呢,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之后,他的声音温柔的好似怕惊醒了长眠中的女孩,轻声道,“呢呢宝贝儿,你不醒来看看我吗…我是…爸爸啊…”

他抬起头,那巨大的隐忍的悲痛,将他的双目逼得血红,任谁看上一眼,都会看得出,它承载着汪洋一般的悲哀。

他晃荡着身体,抱起宛如一片碎落的树叶的小女儿,朝着车的方向走去,巫阮阮早已在霍霆一遍又一遍给呢呢做着人工呼吸时哭的跪倒在发烫的高速路上,她再也无法招架这种惨烈,抱着小喃喃,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世界彻底乱了套,文君和霍朗一起奔向阮阮,而抱着霍霆的呢呢,明明和阮阮只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却无法用脚步将它变成触手可及,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扇巨大的透明玻璃,他走不过,她走不进来,这一扇透明的玻璃,生生的隔开了两颗心。

呢呢好像睡着了,极安稳,好像下一刻,她就会拱着屁股从霍霆的怀里醒过来,明亮的双眼闪烁着,无声的叫他:爸爸。

霍霆抱她上了车,孟东留下文君帮忙照顾阮阮,隔着半透明的车窗,霍霆撇过头看向被霍朗抱在怀里的阮阮,滚烫而干涩的眼睛一眨,眼泪无声落下。

滴在小呢呢的脸上,溶在鲜红血液里。

霍霆伸手用洁白的袖口轻轻擦拭着呢呢脸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尽量不触碰她的伤口,她的模样,太像太像熟睡,霍霆甚至觉得,呢呢的睫毛正因为她的梦境而不安的颤动着,就像无数个回家的路程一样,她安安静静的睡,车子一路开向山顶,到了家,她或是醒来,欢快的跑着进入别墅,或是在霍霆的怀里不安的翻身,等着他将自己抱回属于她的小*。

如果她不困了,会缠着霍霆,骑在他的肚子上,玩他的手机,玩他的平板电脑,如果她一梦到天明,会穿着可爱的背心短裤溜进他的房间,爬上他的大*,钻进他的臂弯里。

行云流水的时光,稀疏平常,这一切,不过是可怕的幻觉一场。

当他清醒了,呢呢就坐在他的怀里,她指着那块永远长不出樱花的土地,满怀希望的问他,爸爸,樱树什么时候发芽,我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孟东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霍霆的动态,霍霆的沉默和冷静令他害怕,思忖片刻,他开口道,“你先别想太多,我们到医院先给她做检查,我们不是医生,不要轻易下结论。”

霍霆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呢呢的脸颊,捏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如果上天肯赐予他一场奇迹,那么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因为得到了提前安排,将呢呢送往医院抢救这一路畅通无阻,可结果,最终是令人心寒的。

西服外套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难看的褐色,霍霆脱下来扔掉,靠在病*的*头,将呢呢抱到自己的腿上,揽入怀中,他的吻断断续续的落在呢呢的额头,再也没从嘴里发出半个音节。

孟东没有小孩,他没有办法切身体会作为一个父亲痛失宝贝女儿的心情,可单单是这样看着霍霆,他都可以深刻的感觉的到,整个世界都要塌了。

他抱着女儿的遗体,就像抱着这世界最珍贵的东西,他温柔的轻吻,像一颗颗子弹,轻易击穿了旁观者的心。

孟东能给他的唯一的安慰,就是沉默的陪伴。

这所医院距离事发地点最近,安燃也理所当然的被送了过来,昏迷不醒的安燃被推进抢救室,巫阮阮则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们的病房。

当阮阮风火般的撞进病房时,霍霆的手掌正轻抚在呢呢的背后,就像,一个体贴的爸爸,哄着自己爱撒娇的小女儿入睡。

阮阮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捂着嘴巴,小步的挪到*边,湿漉漉的睫毛再次挂起水雾,呼吸颤抖,鼻音喃喃,轻轻的叫了一声小女儿的名字,“呢呢?”

没有回应。

她拨开呢呢额前的碎发,抚摸她的脸颊再次叫道,“呢呢?我是妈妈…呢呢,妈妈来看你了呢呢,你不想妈妈吗?”

她想从霍霆的怀里抱过孩子,霍霆却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谁都动不得半分的样子,巫阮阮摇晃霍霆的肩膀,痛哭道,“她睡着了吗?你叫醒,你把我女儿叫醒!霍霆,你把呢呢给我叫醒!我要和她说话!我要带她离开!”

霍朗抱着小喃喃站在病房门口,不敢再踏进半步,他怕阮阮的情绪会再次感染到喃喃。

片刻的踌躇之后,孟东道出了残忍的事实,“阮阮啊…霍霆,叫不醒呢呢了,呢呢不在了。”

阮阮回头看了看孟东,又看回霍霆,“抢救啊!不要停,一直抢救!换一个医院抢救,她都没受伤。”她混乱的在呢呢的手臂和小腿上捏着,“你看她没有受伤,哪里都很好,为什么不能抢救回来!”

霍霆的手臂紧了紧,垂下睫毛。

“不是在爆炸现场死亡的,安燃抱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是窒息致死。”孟东安静的解释着,这个令他无言以对孩子母亲的弥天谎言。

“我不信!”阮阮哭着摇头,伸手去抢呢呢,“把孩子给我,你给我!”她用力的捶打霍霆的肩膀,低头撕咬他的手臂,哭喊道,“你把呢呢还给我!还给我!你明明没有能力照顾好她,还要抢走她!你还给我!把呢呢还我!”

她扑在呢呢身上,不管不顾的借着他的怀抱将女儿抱在怀里,“呢呢,不要离开妈妈,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没有因为喃喃不要你,你醒一醒,妈妈一定补偿你…别走,你还这么小,妈妈要看着你长大,妈妈要送你去上学,看你背书包的样子,还要上大学,结婚,看你穿婚纱,送你出嫁,呢呢…”

霍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他僵硬的抬起手腕,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阮阮的头顶,而后僵硬的抚摸,薄唇煽动,反复说了两句话,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阮阮看不见,听不见,孟东却看得一清二楚,霍霆说了两遍的话是:对不起。

苍白的病房,苍白的病*,一个夭折的天使,一对悲痛欲绝的父母,霍朗转身别开视线,看向医院的走廊尽头,他为阮阮的哀伤而哀伤,他愿意拾起阮阮的哀伤,用漫长的未来为她平复,可是在她最苍白最脆弱最悲痛的一刻,可以和她相拥的男人,不是自己。

一整个下午,都在人心惶惶中度过。

警方带来的消息,黑色的宝来只剩框架,和一具焦尸,霍老太太带着于笑赶到,听到了呢呢死亡的消息,哭都没来得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只剩半条腿的安燃被送进ICU重症监护室,安家的长辈,沈茂童瞳还有晏维,都在最快的时间赶来…

夜里,哭了整整一天的巫阮阮虚脱一样的沉睡过去,霍朗把她抱到隔壁病房,让她侧身躺好,因为不喝奶粉而饥肠辘辘的小喃喃,终于可以饱餐。

从出事到出殡,整整三天,霍霆没开口说过一个字,无论谁询问他什么,对他说什么,他一概选择漠视,甚至在霍老太太抱着他嚎啕大哭的时候,也只是低着头漠然的承受。

他喝很少的水,却基本不吃东西,文君买来清粥小菜,孟东想要喂他吃饭,霍霆只是淡漠的挥开,直到第二天夜里,孟东忽然想到了什么,让文君去买回来霍霆常带呢呢去的披萨店买了一份儿童套餐,基本上每个周末,霍霆都会带呢呢去吃这种东西,触景生情固然令人难过,但无论霍霆的心境是怎样,至少他吃下东西,才有体力支撑。

同样不吃喝的人,还有巫阮阮,谁的劝解都没有用,最后是霍朗强行掰着她的下巴,把一份份加了药膳的粥灌进她的嘴里,阮阮哭着挣扎,挥打着霍朗手里的碗,哭闹着,“我不要吃饭,我女儿死了,我不想活了,我活不下去…让我和她一起死了吧…我活不下去了…”

“巫阮阮!”霍朗捧着她的脸,将她的头颅牢牢固定在自己的大掌之间,“你死了没有用,你死了呢呢也活不过来,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你要吃东西,你不能只想到为了你死掉的人,你要去想为你活着的人!你给我坚强一点!”

“没有人为我活着!谁为我活着!”阮阮歇斯底里的抗拒到。

“我!”他英俊的眉宇间透着无比的笃定,“我霍朗为你活着,还有我的喃喃,我们都为你活着,你是我们生命里的全部,没有你,我和她都活不下去,我需要妻子,我等了三十年,喃喃需要妈妈,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动作渐渐变得温柔,抹掉她嘴角脸颊的粥渍,用沉着的声音建立起她对自己的信任感,“你要比霍霆坚强,你也一定可以比他坚强,他是一个呢呢的爸爸,你是两个呢呢的妈妈,他从此再也没有呢呢,但是我们还有另一个,你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我也可以纵容你,但是喃喃不能等,她需要从妈妈身上得到影响,你是她赖以生存的支柱,她吃不饱,喂了奶粉吐出来,整天整天的哭,阮阮,她需要妈妈。”

这情景太心酸,心酸到正怀着宝宝的童瞳不忍心看,别说是养了那么大的孩子,就算是她现在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小家伙,一旦有了意外,都是她无法承受的。

沈茂感觉到她的不舒服,把她带出了病房。

“如果霍霆和阮阮没有离婚,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童瞳望着窗外深幽的黑夜,惋惜道。

沈茂在身后轻轻揽住他,大掌覆在她的肚子上,“我不是霍霆,你也不是阮阮,世上是没有复刻的悲剧的,我也绝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

葬礼当天,灰蒙蒙的天空飘着一层薄薄的细雨,雨丝轻绵更似水雾,好像连天空都在为这一刻哀鸣。

所有人全部身着黑色素衣,霍老太太一边悲痛欲绝的大哭着,一边横眉冷对着霍朗,她让霍朗滚出自己孙女的葬礼礼堂,霍朗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我是霍燕喃的继父,理当送孩子最后一程,请节哀,霍夫人。

呢呢的遗体被推进火化室时,阮阮痛哭失声,轻轻的对着呢呢的方向说道:“再见,宝贝儿。”

霍霆仍旧是全程沉默,目光追随着呢呢的遗体,直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纯白色的雕花骨灰盒双手移交到他的手中。

去往墓地的路途上,阮阮恋恋不舍的将手掌放在霍霆怀里的骨灰盒上,霍霆淡淡的垂眸,手掌无声的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呢呢一个人在墓地,会怕吗?”阮阮偏头,满眼的泪光轻晃,好像随时会碎落的钻石,“她害怕的时候会喊我们吗?爸爸,妈妈,我们怎么才能听到,赶来陪陪她…”

霍霆眸光淡的好像春日清晨的薄雾,他深深的凝视着阮阮,可最终还是一个字没有回答。

墓地里笼罩着一层流动的蔼蔼雨雾,偶尔有鸟叫虫鸣,刺破这一刻的宁静,黑压压的人群顶着一把把黑色的雨伞,好像没有太阳的黄昏,天色黯淡无光。

霍霆和阮阮一起将呢呢的骨灰放下,可爱的呢呢,从此和他们彻底分离,想要简单的触碰,都变成遥不可及。

霍老太太的凄惨的嚎啕大哭成了墓园里唯一的动人心魄的声响。

黑白遗照上的呢呢笑得天真浪漫,大家纷纷上前留下一朵白色玫瑰,和她做最后的道别。

霍朗是最后一个,他说完的时候,顺便抱走了哭得近乎虚脱的阮阮,他大概也是唯一一个,在这样阴霾的雨天和冷清的墓园里,寄予小姑娘一个温暖微笑的人,他的指尖从呢呢的遗照上轻轻拂过,摊开的手掌后,掌心里躺着一块小小的软糖,他说:呢呢,爸爸再贿赂你一次,别把我忘了,下辈子我们还有缘分成为一家人。

墓区只剩霍霆和孟东了,周遭安静的仿佛他们这两个活人也是不存在的。

霍霆还像葬礼刚刚开始那样,站在墓碑的正前方,不撑伞,不说话,执意的孤独着和沉默着。

他感受到了这世界最大的恐惧,不是自己死亡,而是去面对,至亲之人的死亡。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东西,半跪在呢呢的碑前,动作温柔而认真,将小东西摆的整整齐齐,四个只有手指般大小的蒙奇奇,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和妹妹。

霍霆长久的跪着,温情无限的望着自己的小女儿,在心里默默的陈述着无法言喻的痛苦与悲哀。

宝贝,爸爸努力的为你攒下终你一生都将用不完的财富,可却没有保护好你的一生,让它这样短暂的结束。

很抱歉,爸爸很无能。不能给你一个完整家,也没能给你一段完整的生命,甚至在你生命的最后,最需要爸爸的时候,还在自私的举行婚礼。

是爸爸太过粗心大意,没有读懂你不舒服的求救信号,是爸爸太天真,认为天真的你只是借由不舒服来对我撒娇,是爸爸疏忽了一个有着心脏病的你,随时会面对无法预知的意外…

呢呢,你会生爸爸的气吗?

你要知道,爸爸并不是有意失去你,我很想让你健康平安,我想看着你长大,想把你亲手托福给值得的人,想看你穿上白纱,就像当初你漂亮的妈妈,比任何人都想,想看到你在我的羽翼下像一个小小的种子,发芽,长大,开花,我愿意用任何代价交换你的生命,甚至我自己的,可是…

这是上天对爸爸的惩罚,却要无辜的你来承担,对不起…

发病的时候,心心很痛痛,是不是?可爸爸却没有给你揉揉…

原谅我没有办法告诉妈妈,你离开这个世界的真相,原谅爸爸,最后一次,利用了你的沉默。

不要恨我,宝贝。

你没用的爸爸,没有成为一个孝顺的儿子,没有成为一个从一而终的丈夫,现在,请别再让我成为一个被女儿嫌弃的父亲,背负着你的哀怨和仇恨,爸爸很难…活下去…

还有,谢谢你,宝贝,谢谢你像一个安静的天使,无声降落在我的世界,给了我一段短暂的,却毕生难忘的天伦时光,谢谢你能包容我,给如此糟糕的我机会,来做你的父亲。

宝贝,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世界绚烂美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小天使来过。

宝贝,爸爸永远都爱你,最爱你,无与伦比,无从代替。

如果你也爱我,就千万记得,在天堂里,永远快乐。

————【节哀】————

267:呢呢很好,很平安。

:2014-5-15 15:00:20 3788

好好的一场婚礼,精心的策划,精湛的布局,最后变成了葬礼,落得如此不吉利的下场。悫鹉琻晓

霍老太太还在悲痛欲绝的情绪中无法缓和过来,于笑让人搬了一把躺椅在别墅门前,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暗自腹诽着,真是不吉利,越想越不吉利,肯定是霍老太太和她母亲选得日子不吉利,换而言之,那风水先生不靠谱!

好一场盛世联姻,这报纸上写得什么乱七八糟,上半截是婚纱照下半截是汽车爆炸照,挨得着吗?

不过想想,她又何必和一个死人争抢这一时半刻的重要性,没有了呢呢,她的小江夜从此以后就可以横行霍家了,多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身为一个母亲,对于呢呢的死,于笑也不是完全没有触动,哀伤的情绪倒没有,只是听闻这个消息是稍稍震惊了那么…五秒吧。

毕竟就算她讨厌呢呢,那小姑娘也整天不厌其烦的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仿佛一个职业刷存在感的,这存在感突然在这世界上消失了,她的震惊与不习惯也是理所应当的。

“阿青!再拿杯果汁。”她一边晒着日光浴一边折腾到。

阿青端着一杯冰凉的蓝莓汁走过来,双眼红肿,递给于笑,又收走她的空杯。

“又不是你女儿出事了,你哭丧个脸给谁看?”

阿青吸了吸鼻子,没说话,霍家现在变成这幅样子,她不想再闹得鸡飞狗跳,沉默着转身走了。

她没见到呢呢最后一面,连葬礼都没能参加,那个时间,已经没人能顾及到她一个小小佣人的情绪。

从昨天葬礼回来到现在已经又至黄昏,霍老太太便没出过门,在房间里睡睡醒醒,或者对着霍霆爸爸的相片自言自语,或是抹抹眼泪,捋捋头发,精神状态很糟糕,可这种亲人离开所带来的痛苦,任何安慰都是徒劳,唯有等到时间来把它慢慢消耗。

而霍霆…他已经没有精神状态了。

从昨夜一直睡到现在,阿青两次进去给他送点吃的,看他睡的那么沉,便只好把东西放在*头,自己退出来。

呢呢的房门虚掩着,她总觉得小姑娘会随时结束午睡,睡眼朦胧的跑出来和她撒着娇讨点零食。

她推开房门看了看,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连霍老太太都吃了一碗于笑给她炖的汤,霍霆还是没起来。

于家来电话,说小江夜在家闹的厉害,她要司机开车送她回趟于家,司机去提奔驰,她趾高气昂的说,“提宾利。”

司机有些为难,“少奶奶,坐奔驰吧,晚上我刚开去精洗过。”

“怎么了?宾利几百年没洗过了?脏的不能坐人了?”

做下人的最会看眼色,现在的于笑可谓完整版上位成功,霍家名副其实众人皆知的少奶奶,他哪里的胆子辩驳,可一想起霍霆的交代,只好硬着头皮交代,“少奶奶,宾利…我现在没有权利提,少爷说了,除了他和呢呢,这车谁都提不走,别人不能…就是说,奔驰S600和您和夫人的气质更符合,专门给您和夫人留的。”

“我什么气质?我的气质就是只能坐便宜货,坐不了他五百万的座驾,是吗?”她冷冷的白了司机一眼,“去吧,我就坐符合我气质那辆。”

司机立刻转身跑去提车。

她告诉自己稍安勿躁,早早晚晚,霍霆家的所有,包括霍霆这人,都是她的。

于笑走后,阿青又一次进了霍霆的房间,霍霆仍旧睡着,甚至连身都没翻一个,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困再累,睡了一天*也该醒了,她走到霍霆*边,静静的打量了他一会。

霍霆的睫毛浓密卷翘,双眼紧闭,形成一道纤长完美的弧度,像栖息在眼睑上的黑天鹅,衬在他白希的皮肤上,如果不是那英挺的眉骨和高蜓的鼻梁,没人能辨认出他的眼睛是来自男人的面颊还是女的。

自从阮阮离开后,霍霆的笑容少了很多,现在呢呢也不在了,以后她还能看到霍霆的微笑吗?

恐怕无论怎么做,如何努力改写命运,从今以后的霍霆,都不会再重复从前的快乐。

霍霆的眉心忽然飞快的蹙了起来,然后又瞬间抚平,阿青轻轻叫了他一声,“少爷?”

霍霆没有反应。

“少爷,您要起来吃些东西吗?睡得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霍霆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阿青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的霍霆好像有某种特殊的雷达,对于他不想接受的人,只要一靠近他的*边,他会立刻警觉的醒过来,更不要说阿青连着对他说了两句话,他还一点醒过来的迹象没有。

阿青用指腹探向他的额头,惊讶之余把整只手都贴了上去,霍霆在发烧!而且烧的很重!

她晃了晃霍霆的肩膀,想要叫醒他,可霍霆连哼都未哼一声,司机不在,霍老太太还在悲伤里自顾不暇,连最中看不中用的于笑也不在,阿青一时间有些着急。

她拿出手机给孟东打了电话,告诉他带医生来,霍霆在发烧,然后自己跑去准备冰袋,用毛巾包住,给他降温。

半个小时不到,孟东就已经赶到,身边还跟着文君,当然不是他多喜欢带着文君,也不是文君多喜欢陪着他四处跑,只是没有文君,他没办法从孟家大门走出来。

孟东还带来了他的医生朋友,给霍霆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之后,医生说,“他现在已经是半昏迷状态,马上带他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可能是先有低烧,导致抵抗力下降,排异反应加剧。”

这一句话,把孟东吓得差点跪下。

几个人扶着霍霆放到孟东的背上,匆忙的往楼下走,霍老太太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孟东背着睡着一样的霍霆,不由的怔住了,几步追上来,惊慌道,“霍霆怎么了?我儿子怎么了?”

“夫人,少爷高烧,可能是昨天淋雨了,得去医院,我在家陪着您,您别担心,只是发烧而已。”阿青安慰道。

“我不放心,我要跟着去。”

“夫人,您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身体也不好,医院环境再好也不如家里,在医院你怎么休息好,再把自己折腾病了,等少爷烧退了,人清醒了,看见您那么担心的守着他,他心里更难受。”阿青说话的功夫,孟东他们已经把人背上了车,其实阿青还有话没说,谁知道霍霆现在,心里到底在怨谁,他和于笑的婚礼,从自己和霍老太太手里走失的呢呢,总之现在能让他平静的一个人待会,才是最当下最应该的。

霍老太太没再坚持,默默转身回房,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问了阿青一句,“江夜什么时候回来?”

“少奶奶刚回于家,那边说小少爷闹的厉害,大概明天就和少奶奶一起回来了,回于家肯定要闹,他在您身边待惯了,看不见你不习惯。”

对于周遭人的紧张,霍霆显得太过平静,平静得从霍家别墅一直睡到了医院,并且有坚持睡下去的趋势。

初步检查的结果并不是很乐观,如果他反复或者持续这样发烧,对他的身体和病情会很不利。

文君在与病房相通的休息室里休息,孟东就在霍霆身边的椅子上凑合了*。

第二天上午霍朗给孟东来了电话,询问他是否和霍霆在一起,他的情况怎么样。

外面阳光明晃晃的,简直要把*上的霍霆照成透明人,孟东拿着电话出了病房,告诉他,回家了有点发烧,不严重,只是不爱吃东西,阮阮呢?她要吃东西啊,不然怎么喂孩子。

霍朗揉了揉眉心,说,她比霍霆好一些,至少能为了小孩逼着自己吃些东西。

也或者,阮阮是想有体力站在安燃的病房外,等着他能随时醒过来。

一个小小的呢呢,就像那只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翩然蝴蝶,她煽动着自己的蝶翼匆匆飞过,可谁都料想不到,未来的不久后,可以在德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

看似无关的人,其实息息相关,那些暗流涌动,最终会因为这一段蝴蝶效应,引来一场狂风。

似乎每一个人都意识到,原来意外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死亡离每一个人,每一刻都不遥远,上一秒你紧握手中的人,下一秒兴许不复存在。

矫情一些来说,就是活着的人,要把每一天,当做末日来相处,相爱。

而直白些来说,事实告诉我们,吸毒人员不宜驾驶。

安燃醒过来的时候,距离他出事已经过去了5天,危险期过后,从重症病房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头上和腿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巫阮阮熬瘦了一圈,霍朗陪着她瘦了一圈,至于喃喃,很艰难的维持住了体重,没下降也没增长。

巫阮阮本来是想对安燃笑笑的,可她心里明明很难过,眼泪争先恐后的往外涌,这令她看起来好像因为安燃的苏醒喜极而泣,安燃的手被阮阮紧紧握着,他稍稍勾了勾手指,扇动着嘴唇,艰难,“呢呢…”

阮阮小孩子一样笑着抹掉眼泪,“呢呢很好,很平安,谢谢你安燃。”她朝安燃竖起拇指,笑道,“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舅舅!如果你能快些好起来,就更了不起了,不能再了不起了。”

安燃直直的看着她,好半天,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带着小小的得意。

268:会有好事等你。

:2014-5-16 9:39:22 3676

 背负着巨大的丧女之痛,阮阮却在每一次迈入安燃的病房都要强颜欢笑,营造一个“这世界只剩安燃这一条腿是不幸”的事实。悫鹉琻晓

这样的阮阮让霍朗心疼,夜里下着小雨,淅沥沥的敲在别墅的窗上,小喃喃在自己的婴儿*上安静的睡着,被家里人感染了失落的螃蟹也蹲在喃喃身边,闭着眼睛小憩。

落地窗上映着阮阮的身影,霍朗安顿好孩子和猫咪,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因为空调过低的温度而环抱住自己的手臂。

黑色的雨幕里除了外面街上的白色圆球路灯,什么景色都没有。

霍朗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收紧手臂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微微垂头吻了吻她的头顶,“有好消息告诉你。”

“你和安燃的HIV检查结果吗?”

“恩,是阴性。安茜最后说了谎,只是我们没机会知道她说的谎言到底什么,她怀上的小孩,她和我的照片,还是她是艾滋携带者,总有一样是在说谎。”

阮阮用手指在窗上写了一个“安”字,轻声道,“今天安茜的父母想问问安燃关于安茜的事情,安燃什么都不肯说,我怕他激动,把人请出去了,你说他是在恨安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