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遗憾。”他声音低声,更像是自言自语,“从我明白结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我就开始幻想我妈穿上婚纱的样子,我要穿的英俊无比站到她面前,狠狠的嘲笑她一把年纪还学人风光大嫁,笑她穿上白纱也不像个高贵典雅的新娘子,我看见她就能想起炸鸡腿炸鸡翅还有炸鸡排,然后要恶作剧,和她唱反调,拿出一叠合同让她签字,告诉她既然你嫁出去,就去老公家里过吧,从此以后霍家就是我的,她会穿着婚纱跳脚,挺可爱的…” 他的鼻音渐浓,阮阮看不到他的表情,全靠猜测他现在到底有多么低落。

“等她打开那一叠合同,她会看到我成长的照片,我跟她的合影,在我们的家里,在她的办公室里,还有纽约街头,红枫满地的温哥华,在浪漫秀美的马赛,还有她因为我的一场大病赶去卢旺达看我,每一张照片下面我都会写上:I love you ,Mum。 她会一边骂我一边把新娘妆哭花…”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现在她真的结婚了,我却没在身边,我应该像她的守护神一样,告诉李叔叔,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欺负她,这世上只有我对她的欺负,是因为爱…”

阮阮想转过身给她一个拥抱,霍朗有力的大腿却重重压在她纤细的两条小腿上,让她没有任何逃跑和活动的余地。

“我相信李叔叔不会欺负她,他守护了她这么多年,时间已经证明了一切。”阮阮轻声安慰道。

霍朗的声音越来越低,也十分的缓慢,“你不懂男人,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是好的,得到了,很多人却不知珍惜…李秘书很好,对我和我妈,都很好,可是你不知道吗?嫁人的那一个,才是我妈妈,我希望她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但我不希望我妈的另一半,是个残疾人,我永远,都会理所应当的觉得,我妈才是该被所有人照顾的那个…爱没有平衡点,它的天秤永远偏向一边…”

巫阮阮在接着等他的下文,耳边却回响着他沉稳而绵长的呼吸声,这是彻彻底底的睡着了。

阮阮搬开他的大腿,翻过身搂着他的脖颈,在他单薄性感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霍朗却本能的搂近了她,在睡梦中追过去,*的吻了她两下,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准时程度堪比大公鸡的霍燕喃在饥饿的嚎叫中开始了自己崭新的一天。

巫阮阮习惯了霍朗早起来安排好所有事宜,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踹了霍朗一脚,这一脚踹的偏高,蹬在了霍朗的要害处,因为喝了酒,霍朗睡的也稍沉了一些,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的不利处境,被阮阮踹疼了,便向后蹭了半米,只听“扑通”一声,霍朗瞬间清醒过来。

他迷茫的从地上爬起来,站在*边盯着巫阮阮的睡相看了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巫阮阮一脚踹下来了。

爱情真是不抗消磨的东西,最开始紧紧相拥才能入睡的两个人啊,现在居然可以一个在*上一个在地上…

他开启了早间职业奶爸技能,把喃喃从婴儿房抱到阮阮身边,撩开她的衣服,指挥道,“开吃。”

然后洗漱换衣服,开车出去买了早点回来,进门第一件事,先用抱枕砸醒祝小香,在他神经病一样的“别杀我!”中再砸过去一个大苹果,“吃吧,驴。”

等巫阮阮彻底清醒洗漱完毕之后下楼时,霍朗已经是左腿坐着喃喃,右腿坐着螃蟹,开始看早间新闻了。

“啊——蓝天啊!你万里无云!”

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时抬起头,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向了门口。

阮阮打开门抻出半个身体望向隔壁的庭院,童瞳正挺着肚子高举手臂深呼吸,好像一个正准备吸收天地精华好变身进化的某种思维扭曲的妖怪,当然更像一个祝小香这个神经病的病友。

沈茂跑出来架着她的胳膊往回走,“先把牛奶喝了再出来喊。”

“喝什么牛奶,这么好的天气最适合离家出走了,带上存折背上书包,揣着娃…”

“宝贝儿,我不会给你机会离家的,出家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阮阮笑米米的看着他们俩,招呼道,“童瞳,想不想刷卡?”

“想!”童瞳从沈茂的怀里挣脱出来,掐着腰十分霸气的响应到,“刷你老公的吗?”

巫阮阮柔柔的轻笑两声,“我刷我老公的,你刷你老公的,我们一起去刷。”

“你这个脑瘫少女终于变回正常人了,居然知道刷卡了,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啊巫阮阮,不错,你继续努力,改明儿可以一起约我买房子买地皮,狠刷他们两笔!”童瞳觉得有些热,长发向后撩开,沈茂立刻帮她抓出一个马尾,让她脖颈后面凉快下来。

童瞳说,“你想带我去哪刷卡啊?万金还是万凌,名品汇还是森达,你说你想买什么吧,我给咱们安排一个最适合的。”

“我想想。”阮阮回头越过霍朗的头顶看向厨房,指尖扣着下巴,扭头又伸出身体,“我们家的洗洁精用完了,再给螃蟹买点猫罐头和小鱼干,主要是带你散心啊,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我很随意的。”

“…”

买个洗洁精和猫粮还阔绰的高喊刷卡,霍朗真是娶了一个居家旅行必备的好媳妇。

祝小香听说要逛街,情绪也颇高,很想凑个热闹,但是阮阮和童瞳似乎不那么喜欢带上这个毒舌挑剔又散漫的国际顶级设计师,她们一点也不想站在名牌店里听着祝小香高傲的拎起一件三四万的衣服,嫌弃的指点着:就这种老土的设计,只有那个某某某才做得出来,我跟你们说昂,这人品味超级烂,自己穿的和野鸡似得,做出来的东西就像野鸡屎一样,这东西是给人穿的吗?这种水准给我当拎包小弟我都会嫌弃,啧啧啧…现在的品牌啊,真是抓起一个骡子就当汗血宝马骑啊…

眼看就要成为留守儿童的祝小香十分沮丧,安燃一通电话拯救了他,他说他卷了寿司,谁要吃。

祝小香活驴似得冲出门,跑到小区门外搭车跑掉了。

霍朗趴在阮阮耳边说,“不用省钱,她刷什么你刷什么,她肚子大穿不上,你能。”

巫阮阮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霍朗一直对沈茂能弄出一对双胞胎这件事耿耿于怀啊。

沈茂本想跟着一起去,他有些不放心童瞳,正要出门的时候,他们订购的两张婴儿*,两组上下组合的儿童*却来送货了。

童瞳十分潇洒的挥了挥手臂,“你在家看着安*,一会钟点工阿姨来了告诉她把新*的边边角角都擦一遍,该布置的东西都好好布置一下,我回来验收,验收不合格我就要给你验尸了。”

“你们在家聊会天,安完*我下午和你们一起去。”沈茂说。

“下午多热啊!就应该上午逛,到了下午犯困的时间好回来睡觉。”童瞳不同意他的说法。

巫阮阮笑着保证,“放心吧,我会帮你看好你家宝贝儿,保证她不带着两个小宝被别的男人勾走。”

童瞳凑到沈茂身边,搂过他的脖子在脸颊上狠狠啵出一个响,“沈大叔,我要刷卡去了,一会手机来短信提示你可别悄悄在家流心血。”

“我不至于…”沈茂笑笑。

“我爱你!”童瞳又亲了他一口,欢天喜地的跟着阮阮一起出门。

你看,其实想要女人开心很简单,只要给她一张足够刷的卡,刷回来的是自己的物品和自己的满足,刷出去的是别人的人民币和自己的烦躁。

霍朗一直在车上等着两个妈妈磨蹭上车,他深深的为童瞳的性格所折服,昨儿她的老公才被人绑上婚礼,她的弟弟抢了婚,私奔不见踪影,今儿她就能欢畅的响应阮阮的号召出来消费,真是乐天派。

童瞳倒是想得开,她说,你们两个甭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太不需要了,起码当下我弟弟是安全的,我老公还是我的,我孩子也还在我肚子里,我干嘛杞人忧天,未雨绸缪,那活着多累。

霍朗把她们俩送到名品汇东门,下车把折叠婴儿车固定好,把喃喃放进去,扔给她一个会发生的小布偶,吻了阮阮的额头,才驱车离开。

与其说是刷卡,不如说是宣泄,两个人走了没有20分钟,童瞳就已经买了三双鞋,巫阮阮像个贵妇人的小助理似得,默默无闻拎着三个大袋子推着婴儿车,跟在她身后,再过半小时,她手里已经没有地方可拎了。

童瞳又给沈茂买了双鞋,还有领带,衬衣,休闲裤以及一支不知道沈茂会不会用的钢笔还有一瓶男士香水。

童瞳停在一家高级女装店门前,觉得有些渴,又不想喝女装店提供的饮品,“买杯西柚果汁回来,阮阮。”

“噢,哪里卖?”阮阮放下手里的东西,刚要把婴儿车推到童瞳面前,喃喃便震天撼地的大哭起来。

童瞳挥挥手,从阮阮的钱夹里翻出一张一百块的现金,“得了,我可不想听你家小活驴在这嚎,我去买,就在走廊拐角那,你进店里坐着等我吧。”

阮阮点头,反正也不远。

女装店的营业员帮她把东西都拎进店里,让她坐在舒适宽大的沙发上等候。

阮阮陪着喃喃玩了一小会,止住了她的哭声,大概十几分钟过去了,童瞳还没回来。

“您的朋友有可能在排队,”营业员小姐礼貌的微笑着说,“那间甜点店很出名,有些人不逛名品汇也会特地来买果汁和甜点。”

巫阮阮便没多想,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童瞳仍旧没有回来,她有些着急了,把东西都留在店里,抱着喃喃一路寻找过去。

这甜品店人是不少,座无虚席,还有几个排队买甜品和果汁的,可她找了好几圈,根本就没有童瞳的身影。

她询问店员,有没有看到一个高挑的孕妇,长的很漂亮,穿了一条灰色的休闲长裙,运动鞋,扎马尾。

店员看了眼阮阮,说,“那不就是你吗?”

阮阮有些着急了, “不是我,穿的和我一样,比我高,比我漂亮,红色头发。”

店员说没看到,她连续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到。

巫阮阮腿都吓软了,抱着喃喃眼泪都快急出来,童瞳你跑哪儿去了!你快给我出来!

——【自从有了神经病,我整个人精神多了,更新的字数也多了】——

巫阮阮:童瞳童瞳,我们去哪里呀!

童瞳:买果汁呗!

巫阮阮:果汁呢?

童瞳:我喝了呗!

巫阮阮:那你人呢?

童瞳:买果汁去了呗!

巫阮阮:……

283:我不会原谅你。

:2014-6-1 9:10:41 4777

童瞳失踪了。悫鹉琻晓

就像在空气里蒸发了一样,让阮阮觉得她处处都在,可是却总无法抓住。

她尝试着走过商场的每一家店铺,每一个角落,甚至安全通道,整整七层的名品汇,瘦瘦小小的她抱着一个20斤的婴儿来回穿梭寻找,汗流浃背,浅灰色的长裙后背湿了整片,路过她身边的人都会不禁侧目,就像她穿了一件上深下浅的分体裙,商场的广播里一直重复的播放着:现在是广播寻人,童瞳女士,请您在听到广播后速到A-309格德女装,您的好友巫女士正在等候。

整座商场阮阮都找遍了,请求商场为她调看三楼的监控,商场却要她先报警,或者开具警方的寻人证明。

阮阮没办法了,抱着喃喃坐在三楼的休息长椅上,开始给霍朗和沈茂打电话。

童瞳只从她身上拿走了一百块钱,她的手袋在自己这里,没有钱没有卡没有电话,她一个人挺着怀着双胞胎的大肚子,会凭空消失一个半小时吗?

霍朗比沈茂早到了几分钟,当他在走廊尽头看到阮阮的时候,心疼的都快揪起来。

出门时整齐朝气,现在却被汗水和眼泪浸染的狼狈不堪。

每当有其他客户向她侧目的时候,巫阮阮就会换一个方向用手背抹掉眼泪,就这样一直躲着别人的目光和视线,整整转了一圈,看见了正在大步朝她走来的霍朗。

她难以继续伪装的那最后一点点坚强彻底崩离瓦解了。

很多时候女孩子的隐忍都是因为她身边没有一面坚固的城墙,因为无依靠,所以靠自己,一旦有了这样的依靠,那便是无需再忍。

巫阮阮就差裂开嘴巴嚎啕大哭了,她一路抽咽着向霍朗小跑去,一头扎着霍朗的怀里,不知所措的喃喃被震了这么一下,显然有些吓到了

霍朗搂着她的手臂用了些力气,在她汗涔涔的额头吻了一下,“别怕,万事有我。”

是的,他不止一次说过,万事有他。

可这并不能证明,他就能解决万事。

沈茂几乎是一路狂奔而来,和他一起赶到的,还有他一个市局的两个朋友。

两个警察直接进入商场监控室调取监控录像,而一向温和的沈茂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控过,就连在他眼睁睁看着童瞳被人用黑洞洞的枪口威胁,被逼着走进结婚礼堂时,也没这样失控过。

那个时候他知道,只要自己妥协,那能保全童瞳的一切,可是现在,童瞳不见了,他的守护,他的付出,都不再有任何成效。

在人来人往的商场,在人来人往的电梯口,沈茂双目猩红的对巫阮阮怒吼:“你现在和我解释她怎么走丢的有什么用!你他妈把她给我找回来!”

阮阮委屈的像个小孩,捂着眼睛无声的大哭,“对不起…”

阮阮被愧疚和无法寻得童瞳的焦急同时煎熬着,如果童瞳只是一时兴起逛到别的地方去还好,如果真是因为一个人离开而出了什么事,她后半辈子都会活在自己的愧疚里,再也无法坦荡的面对沈茂,就像她每次看见安燃,都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做那个内心坦荡的阮阮。

她坦荡不起来,她把童瞳弄丢了。

霍朗侧身站到阮阮面前,为她挡去了无法面对的沈茂,“你吼她有什么用?她能找回来还会给你和我打电话吗?还是她有心要把童瞳弄丢?不止你一个人焦虑着急,我们都是。”

沈茂的警察朋友把他们三人带到监控室,被调取出来的监控录像清楚的显示了童瞳失踪前的画面,包括她和阮阮一起停在格德女装门前,她在阮阮的钱包里翻出现金,走进另一个镜头——走廊尽头拐角处的甜品店。

一个穿着非常时尚的年轻女孩儿站在她身后排队,女孩的穿着是典型的嘻哈风,带着猫眼宽大的棒球帽,还有一副巨大的黑色墨镜,几乎无法通过五官辨认身份,随后,她拍了拍童瞳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童瞳竟然毫无防备的跟她走向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的安全通道。

全程没有任何争吵和挣扎,她非常自愿的随女孩离开,之后的每一个楼层安全通道出口外的监控,都没有童瞳和那个女孩出现的身影,安全通道还有另一个方向是直接通往员工通道的后门,最后一个视频画面,是童瞳随那女孩从员工通道后门走出,后门停车场有几辆货车正在卸货,有各自品牌的营业员在清点数目,角落里停放了一辆黑色的凯美瑞轿车,一向聪明叛逆的童瞳,就这样跟人上了黑色凯美瑞轿车。

看到最后一幕时,巫阮阮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眼底雾气蒙蒙。

沈茂紧握的拳头放在嘴边,牙齿将手指关节咬出了细细的齿痕,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走出监控室时,对巫阮阮说,“如果童瞳和我的孩子发生什么意外,我不会原谅你。”

霍朗抱着阮阮的肩膀带她远离了危险的沈茂,小喃喃已经挺不住这样的折腾,趴在霍朗的胸口睡的口水直流。

阮阮心里担心至极,她抬头看向霍朗时,眼里的孤助无缘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饶是她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可他还是觉得,他的阮阮已经够坚强了。

她心里在背负多少东西,恐怕这世上没人能真正的理解和分担。呢呢的死,她归咎于自己失败的婚姻,和没有对安茜的要求进行妥协,安燃的残疾更是让她一辈子都无法真正将那份内疚释怀,那些悲痛好似上一秒刚刚发生过,她仍是一个伤痕累累未能痊愈的伤患,却为了周围人的情绪,而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快乐和平淡起来。

为了情绪低落的童瞳,已经三个月没走出家门的巫阮阮主动要带着她来逛街,然后,就这么在对沈茂信誓旦旦会安全带回童瞳的保证后,把童瞳弄丢了。

愧疚会像一座金字塔,一层一层叠加,想要风化,却需亿万年。

“我要是知道她会走丢,我一定会抱着喃喃去买,不让她自己走。”阮阮胡乱的撩开脸颊的发,哭着蹲了下去。

霍朗无奈的叹气,把她从地面上拉起来,“你没看到是她自己自愿和人走的吗?如果真是她自愿,你自责有什么用,如果不是她自愿,有人蓄意要带走她,那早早晚晚她都会被带走,你自责更没用,你就是个倒霉蛋。”他扯着阮阮的手臂带着她往商场外面走,“我送你回去,我和沈茂一起找人。”

无计可施的等待无疑是最折磨人的,巫阮阮一整个下午都在房子里团团转,坐立不安,霍朗回来时,她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窜到他面前,“找到了吗?”

霍朗摇头,“警察排查过,凯美瑞套了假牌,我们在耐心等等。”

阮阮不知道这份耐心,到底要坚持多久,时间在一点点消磨着人的耐性,她的,还有沈茂的。

一个月过去后,所有的希望都磨灭为绝望。

这个人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点痕迹,无处可寻,饶是那监控上的蛛丝马迹,也在半路断的干干净净。

她到底是自己想离开,还是被人劫持走,就像一个未解之谜的两种极致的可能性,一直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大概是沈茂人生中最混乱的一刻。童瞳不知所踪,童晏维和霍筱也一直没有出现,警方的调查陷入瓶颈,如果排除自愿这一条,那么所有深部问题所指向的矛头,是沈霍两家。

沈茂飞回美国和父亲谈判,如果童瞳是他们带走的,那把她平安放回来,他们的任何要求他都答应,商业联姻也好商政联姻也罢,包括和童瞳断开联系,给她一笔富裕一生的分手费,如果沈家要那两个孩子,他就带回来,如果沈家不要,他一辈子不和他们相认,只要他们平安送回童瞳。

可最后的答案,是他父亲语重心长的一句,我们没绑架你的人,可以帮你找,找到找不到,作为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你都有义务为沈家付出。

因为霍筱临阵悔婚一事,沈霍两家的合作谈判崩盘,这对于霍家来说是一笔巨额损失,包括童瞳的弟弟劫走了霍家的宝贝女儿,沈茂不得不怀疑,这是霍家的打击报复,或许是对沈茂的保护,或许只是一种要挟,一旦童瞳失踪的事情不胫而走,童晏维得知后一定会带着霍筱出现。

沈茂又开始陷入了和霍家的拉锯战。

三个月过去后,童瞳还是没有回来。

一个夕阳温和的橘色黄昏,沈茂站在婴儿房外安静的发呆,霍朗上楼叫了两遍让他下来吃点东西他都没回应,只是张开手指按在眉毛两端揉了揉,低落至极的说道,“南方的冬天快到了,我们童瞳也快生了。”

入了12月,气温确实降的快了些,一场大雨过后,开始有人穿上毛衣和外套。

童瞳的父母得知童瞳失踪的那会儿,沈茂被他们训的孙子一样,最后还是免不了被情绪失控的童妈妈给了两巴掌。

沈茂不理阮阮,和霍朗的话也变得少了很多,只有祝小香偶尔会闹腾腾的住进他家里,他沉默的纵容了,童瞳就是个闹腾的人,如果祝小香不来,这家里沉重的就像死过人。

童瞳失踪之前在商场按着沈茂的身材给他订做了一件中长款的外套,就是等着入冬的时候穿,现在预定的时间到了,阮阮去商场取回来给他送去。

门铃响了很多遍,沈茂才裹着一条毛毯从里面来开门,眼里毫无生气,却在看见阮阮的时候,莫名的浮上一层嫌恶。

最开始的时候,每次门铃响,沈茂都会飞快的跑来开门,门外的人无奈于他眼里闪烁着的希望小火苗在瞬间熄灭,一次又一次,直到他习惯了被人按响门铃,然后习惯看不到他想看的人。

沈茂从不这么潦倒,至少在阮阮的眼里他不这样,他温和沉稳,彬彬有礼,不随意与人为敌,只要有人和他说话,无论身份与阶级,他总是带着非常真诚的微笑,和霍朗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变得有些痞气和霸道,但是面对童瞳,他总是无止境的包容。

总得来说,沈茂是一个适合生活在这样大背景的家庭里,很少人会讨厌他这种真诚的温柔。

可是现在,他的周身盘绕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有事?”他冷冷的问,不等阮阮回答,接着说,“如果不是童瞳或者晏维回来,你有事也不要找我。”

说完他就要关门。

阮阮急忙用手撑在门上,“等一下,这衣服给你的,现在刚好是穿它的时候。”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她给沈茂送过吃的,被推出门,给他打扫房子,被他推出门,总之不管她如何出现,都会被推出门,索性她现在根本就不进门了。

沈茂裹着棕色的高级薄毯冷淡的打量着她,两秒钟后,拂掉她撑门的手,继续关门。

情急之下,阮阮冲动的将手指夹在门缝里,结结实实的被夹了一下,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她只是咧了下嘴,并没尖叫,“等下,这是童瞳给你买的!”她飞快的强调,生怕自己的声音被隔断在门外。

沈茂的动作陡然僵住,门框就这样夹在阮阮的手指上僵持着,片刻后,他缓缓推开门,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甚至死灰复燃一般闪烁着小小的希望火苗,“童瞳?买给我的?她寄回来的?她联系你了?你知道她在哪?”

说完,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他抓着毛毯揉了揉鼻子,等待阮阮给他真正意外的答案。

然而事实总是残忍的,阮阮摇了摇头,有些不忍心看向他的瞬间幻灭了希望的双眼,“之前她在名品汇给你订做的,听说是布料和裁缝都是英国的,又要排单,所以等的久了一些,童瞳说现在做完刚好给你冬天穿,那个订货单在我这里,我帮你拿回来了,你穿吧,天冷了。”

沈茂一把抓过她手里的大纸袋,不再看阮阮,重重甩门,他手指的骨骼捏的纸袋哗哗作响,似乎在颤抖,心里酸疼酸疼,“哎…宝贝,你哪去了…”

284:兄弟没得做了

:2014-6-2 11:11:46 7505

手指被夹伤,两根手指的指甲上都形成了黑色的淤血块,巫阮阮像个傻瓜一样托着手掌站在沈茂的门外,她没有理由和资格去埋怨沈茂的无情,她弄丢的是沈茂的三个亲人,如果换做是自己丢了,霍朗可能连这样的交流都不会给童瞳。悫鹉琻晓

伤的不是你的心头肉,你便总会觉得别人在小题大做,若是伤了你的心头肉,你会觉得全世界赔偿给你都不够。

霍朗刚刚去公司开一个紧急会议,回来的时候看到阮阮在沈茂门口低落的像快凋落的小花,他把阮阮叫回了家,看到她手指的伤,呼吸都重了几分,不管有用没有,翻出药箱找到一瓶云南白药扔到阮阮怀里,然后大步走出别墅。

门铃被他按的失去了节奏,沈茂开门之后他一巴掌将他推进去,甩上身后的门,满眼怒意瞪着他,“你这股火打算憋到什么时候!”

“到童瞳回来的时候。”沈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鼻音浓重。

“她一直不回来呢?世界这么大她若有心躲你,你一辈子也找不到!然后你要一辈子这么对待巫阮阮是吗?”

“我怎么对待巫阮阮?我对她怎么了?我对她不够宽容吗?”他冷漠的反问着,走到茶几旁拿起烟盒,给自己点了一颗烟,客厅里已经像是烧过大火一般乌烟瘴气,他大概一直抽烟,烟雾加重了这个家的阴霾。

霍朗站在玄关处没有跟过去,“你刚刚关门夹伤了阮阮,上次她煲汤给你送来,你打翻了把她的小腿烫出血泡,你如果一直这样,我不会再让她靠近你,巫阮阮是我的人,不管什么理由,谁伤害她,我都不能原谅,别以为只有你沈茂有脾气,我霍朗的脾气你知道。”

沈茂喷出一口烟,冷笑了一声转身看着霍朗,“我夹她个手指你就不能原谅了?那她把我怀着双胞胎的女人带出去弄丢了,我该原谅她?”

“童瞳不是摆设,她有自己思维她是独立的大人,巫阮阮只是她的朋友,对她没有责任和义务!”

“你少他妈放屁!”沈茂突然激动起来,发红的眼眶加剧了他周身的寥落和不甘,“丢的不是你老婆孩子你凭什么这么说!换做是童瞳嚷着要带你的巫阮阮和喃喃上街,最后走丢了,你会认为童瞳是无辜的吗?你自己的臭脾气什么样你最清楚,你会怎么为难童瞳你也明白!我没有对巫阮阮怎么样,我只想让她离我远一点!我看见她就心烦!我看见她就会想凭什么丢的不是她,是我们家童瞳!”身上披着棕色薄毛毯让他看起来非常单薄可怜,他夹着香烟的手指不住的颤抖着,声音也跟着陡然升高,微微发颤,“你们家巫阮阮手指被夹一下你知道心疼了?你知道找我算账了?你知道和我翻脸了?那我家的呢?我的女人和孩子生死不明我怎么办?我不心疼吗!我***!不能心疼吗?那我找谁算账去!我威胁谁去让他不许伤害我的人!”

“说到底是你自己保护不了她!如果是别人带走她,那就是因为你的一意孤行!如果是她自己要走,也是你没能给她留下来的理由和足够的安全感!”

“那我连公司都不去,什么都不管,只留在家里陪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保她周全,只要有我在,她什么事都不会有!是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的?是你老婆!”他近乎咆哮的对霍朗大吼,“你敢摸着良心说这件事里巫阮阮是彻底的无辜?如果你这么想,就立马从我家里滚出去!我沈茂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兄弟!”

内心翻涌着滚烫岩浆的霍朗一脚踩空掉进冰窟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茂,“你疯了?”

“是疯了!你没疯过吗?你忘了我在叙利亚找到你的时候你什么样子了吗?你英勇无敌的霍朗难道没有哭得像个白痴后怕再也没机会见到巫阮阮?想想你当时那个心情,我现在就是那样煎熬的,你只煎熬了半个月,我已经煎熬了三个月!”他向前跨了一步,视线和霍朗持平,继续不畏后果道,“你怕巫阮阮疼,那就拿她去把我的童瞳换回来,我不怕童瞳疼,我按着她的手任你夹!她敢喊疼我替你甩她巴掌!你让巫阮阮把她给我换回来!”

霍朗猛地揪起他胸口的毛毯,震怒的将他拖到自己面前,“你给我冷静一些!收起你对巫阮阮的怨念!就算真有那种意外发生需要交换人质,你也别想打巫阮阮的主意!谁都不行!兄弟也不行!”

沈茂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剧烈的挣扎着,“不行就不做兄弟!”

这话霍朗听不了,他咬了咬牙,抬手一记勾拳把沈茂打翻在地,“混蛋。”

他转身大力拉开门,准备离开,险些撞上了拿着退烧药端着温水杯的祝小香,胸口激烈的起伏着,侧身和小香擦肩而过。

霍朗的脾气其实和一种擅长托运和拉磨的马类家畜十分相像,但祝小香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他真正的尥蹶子了,霍朗那个样子还真把他吓着了,心脏都跟着砰砰砰直跳。

他收回视线看到躺在地板上的沈茂时,差点尖叫出来,这两人居然还打架了!

祝小香紧忙跑进去,抬脚勾上门,把药和水杯放到一边,掐掉他的香烟,把人扶起来,用纸巾给他擦掉鼻血,“他揍你?”

沈茂抬了下眼皮,满面的倦容,没回答祝小香,只是闭上眼睛倚进沙发靠背里。

祝小香挤出一粒退烧胶囊,敲了敲他的下巴,沈茂半眯着看他,张嘴吞掉退烧药,没有任何抗拒的喝掉整杯水。

小香跑到二楼找来一条厚被子,把沈茂裹的像一只白胖的蚕,瞬间为这个潦倒落寞的男人增加了些许喜感,他手臂环着沈茂,轻轻拍了拍,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一会回去我就帮你灭了霍朗,丫的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动手,我非得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上帝之手,拧他个遍体开花。”当下这个时间,他不需要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只会让沈茂更加郁卒。

他抱了沈茂一会,又上前亲了一口。

沈茂睁开眼,无精打采的盯了他一会,从被子里伸出自己的胳膊搂住他,把脸埋在祝小香的肩膀里,像个无助的大孩子一样痛哭了一场。

他不怕付出,也什么都愿意去做,可他怕无从付出,想做,而无从下手,没有起点的寻找和等候,似乎也很难看到终点与重逢。

原来想要一个普通的人陪伴着过普通的生活,也会成为一种天真的奢求,饶是我们的祈求是那么简单,只想和他或她,一起看入夜后的万家灯火,忽明忽暗,繁星般闪烁。

这一晚没有人能安眠,十指相连,阮阮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霍朗闭着眼睛,感受了*她的翻来覆去,如果翻腾能让她舒服些,就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