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却真实残忍。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才发觉,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他喉中发酸,哽在嗓子中的那句歉意,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伸手想擦去她的泪水,却被她猛然避开。

两个人都在静默。空气里流动的都是沉痛。

许久许久之后,吴玦终于抬头,脸上依旧有泪水流过,她一字一句地开口:“请你从我和沈童的房间马上离开。”

“吴玦……”林佳河想说点什么,却发觉声音是颤抖的,“我从不知道是这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补偿你,你才会快乐。”

“我再说一遍,请你走,立刻,马上。”她擦了把眼泪,“林佳河,即使你毁了我的幸福,我还是原谅了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再次羞辱沈童,再激起我对你的恨意。既然这样,好,我现在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吴玦和你林佳河誓不两立。你所有种下的因,我都一定要你尝到果。”

林佳河眼里闪过一丝痛意,终究还是收回手,一步一步走朝房门走去。他刚刚踏出门口,吴玦忽然就从床上弹起来,砰地将门重重关上。

她重重靠在门后,缓缓滑落,坐在地上,手中抱着沈童的照片:“沈童,对不起,对不起。”

林佳河回头,目光迷茫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里面传来的是,嚎咷痛哭的声音。

他眉头紧蹙,捂住胸口,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

从小区浑浑噩噩地走出来,此时,已经艳阳高照,可不知为何,林佳河浑身依旧冰冷。头上的血已经干涸,但血液的流失让他有些恍惚。

他身上仍然是价格不菲的衣服,可这个一直以来俊朗卓绝的男人,夹杂在路上的市井人群中,却忽然气质全无,竟然和落魄的普通男人毫无二致。

他一直一直走,却不知走向哪里。建筑,街道,人群,都是陌生的,他似乎从来没有下车好好看过这街边的风景。原来,就是这个样子,不美,也不丑,只是有种生活的味道。他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俯瞰云端。可现在跌落在人群里,才知道,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他原来是那么孤独。

他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却又想笑。他想起自己,在离开时,好像忘了问她,问她当时原谅他放了他,是不是因为她已经有一点爱上了他。

可是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吴玦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

直到屋内的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响起。

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在床头找到电话,看了眼闪烁的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按了接听。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边周醒的声音明显有些担忧。

“电话不在手边。”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在经历刚刚那么失控的疯狂后,她的声音竟然还可以这么平静。

只是,或许是平静过头,也或许是相识多年的默契,周醒还是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他在那头犹疑了片刻,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我昨天真的吓到了你?”

吴玦赶紧否认:“没有,昨天的事,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既然我们的人生出现奇迹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相互依靠作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吴玦。”周醒幽幽唤了声她的名字,“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有点乱了,所以才会有那样荒唐的打算。其实我想了一晚,我不能拉着你陪我一起发疯。从我回周家起,我就注定不会幸福了,但是你还有从头开始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机会?忆北哥,沈童走了,我的幸福也就没了,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再去追求幸福。”

周醒终于可以确定她的不对劲,明明前段时间,她离开盛世后,都是一副积极重新开始状态,为何只是一夜,她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就像三年前,她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两个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问:“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吴玦低声笑笑,带着某种让人心悸的嘲弄,“我只是想,我为什么要原谅林佳河。既然我得不到幸福,凭什么要让毁掉我幸福的人光鲜而自在地活着。”

“吴玦,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突然又变成这样子?”

“没什么。就是发觉自己不适合也不喜欢做圣母。忆北哥,让我加入你和林佳河的战局吧。”

周醒重重叹了口气:“你要来帮我,我当然愿意。但你知道的,在沈童这件事上,我虽然对林佳河耿耿于怀,可也只是想在商场上打败他,毕竟他不算有错。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将沈童的死归结于他。所以,吴玦,我不希望你钻牛角尖。”

“那好,我就帮你在商场上打败他。”

……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其实他并不喜欢这处快要耸入云端的餐厅,因为总是会将人的孤独放大。从前,她在身边时,他们坐在这里,其实也很少说话,但是他却不知为何,觉得是满足的。所以,总是乐此不疲地带她来。

现在才发觉,那样的时光,真的就像做的一场梦一般。

梦醒,人散。他还是孤独一个人坐在这虚无的高空。

林佳河喝了一口酒,年份珍稀的红酒,在舌尖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林先生?”忽然,一个男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微微有些迟滞地抬眼,嘴角扯出半分弧度:“陆医生。好巧,你也在这里用餐?”

英俊的男子挑眉笑道:“嗯,正在等我的饭友,据说塞在路上呢。”

林佳河客套地点头算是回应他的话。本不是相熟的人,两个人也都没有心思再寒暄下去。只是在他转身时,林佳河脑子忽然一怔,他想起从前看见吴玦出现在他的医院,于是他在他身后看似不经意地问:“对了,陆医生,吴玦曾经是你的病人,对吗?”

“吴玦?”陆医生转过头,有些疑惑的样子,“你是说前几日和韦宏总裁周醒订婚的那个吴玦?”

林佳河笑:“这样的事情,连陆医生都知道了。”

“这也算是城中大事,何况周家这段时间风波不少。其实我倒是挺意外的。和吴小姐认识也有三年了,没想一转眼,她竟然要嫁入豪门了。”

“她……当时是患了很严重的病?”

陆医生微怔,随即笑了笑:“作为医生,背后谈论自己的病人似乎不是太好。而且,陆某不知道林先生与吴小姐是什么关系,竟然会关心几年前她的病?”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随便问问。她之前在我手下做事,关心下属也是我应该的。”

“林先生也说了是前下属了。”陆医生摊摊手,“恕我不方便跟你讨论我的病人。”

林佳河眼神动了动:“其实这只是很简单的事情,如果我真的想知道还不容易?我只是想听陆医生跟我随便说说而已,绝对没有恶意。你和我弟弟是朋友,就当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陆医生也不应该拒绝我吧。”

陆医生表情稍稍沉了沉,却又笑了:“好啊,就看在林家二公子的面子上,我就八卦一下。没错,林小姐三年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病情我就不跟你具体说了,反正很严重就是,不动手术大致活不过三个月。当时是专门请的国外专家主刀,我做的副手。手术成功几率其实只有百分之十。好在成功了,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不知道林先生你和她什么关系,但是如果想在她身体上做什么文章的话,我想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她现在身体状态很稳定,活到七十岁,不会有问题。”

林佳河嗤笑出声:“怎么,难道在陆医生眼里,我脸上就写着恶人两字?我只是关心一下朋友,也被您这样草木皆兵。”

陆医生摇摇头,稍稍蹙眉:“我不是草木皆兵。只是吴小姐经历很悲惨,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虽然探讨别人的私事很不道德,但你既然对她的事情这么感兴趣。那我不妨告诉你,当时她刚刚从鬼门关走出来,相恋多年的未婚夫就出车祸去世了。我见过那个男孩有多爱她。白天上班,晚上陪房,每次和我探讨病情时,常常都哭得不成样子,可一进病房对着林小姐,却一定是笑着的。我还记得他说过,宁愿自己折寿几十年,也想要换回林小姐一命,没想真的一语成谶。”

林佳河在陆医生的眼神下,沉默良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陆医生摇头:“希望你真的没有恶意。”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便走开了。

如果说当时听到吴玦说起这件事时,他是震惊和悲痛的话,那么,在听到第三人说起,他唯一的心境就只剩下悲凉和绝望。

连痛感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又想起多年前的初见吴玦那个夏天。

现在想来,那个男孩就是沈童吧?

当年的他们,一定想着,会这样一辈子快乐下去。他们肯定不可能想到,在几年后,有一个叫做林佳河的刽子手,扼杀了他们的幸福。

他一口气喝下杯子中的酒,拿起电话拨出一个从未打过的电话。

“周醒,我是林佳河。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见面谈谈。”

“林总,您现在是韦宏大股东,如果是公事,我可以让秘书安排时间。如果是私事,不好意思,我实在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谈的。”

“如果是关于吴玦呢?”

周醒沉默了片刻,道:“那也没什么好谈的,反正她是为了帮我才去林正的,你有什么怨,直接朝我来就可以了。”

“你们其实可以说出来的。说出为什么你和她都这样恨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林正和韦宏的过节,是因为你的弟弟和她曾经的未婚夫,是吗?”

周醒在电话中沉默了良久:“你怎么知道?是吴玦告诉你的?”

“是。所以,你可以和我谈谈了吧?”

“难怪吴玦这两日有些反常,一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对,我是应该和你这个混蛋谈谈了。”说罢,周醒已经气愤地挂了电话。

林佳河却似乎没有听到那边嘟嘟的声音,只是兀自道:“我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混蛋。”

第43章补偿

林佳河与周醒北见面,已经是两天后。周醒气势冲冲地杀到了盛世的总裁办。总裁办小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江城传说中温和儒雅的商界新星,会如此莽撞,但她还是诚惶诚恐地按着老板交代引着他进入了里面的办公室。

“你来了。”林佳河其实非常不愿意他们的交谈发生在这种场合,可周醒执意要来他的办公室,他也无法拒绝。或者他就是想要提醒他,他们几人之间结下的果,都源于在这里种下的因。

周醒的愤怒已经持续了两天,不,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得知林佳河知道沈童之后的混乱,就像是二次伤害一样,他觉得自己那本来结疤的伤口,又被人生生揭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肉。

他和吴玦一样,从未想过要让林佳河知道沈童的事,不是担心林佳河的反应,只是不愿意沈童以这种方式在他们的生活中被提醒,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残忍,所以他们便以最隐忍的方式去怨恨。

“你到底对吴玦做了什么?”他走上前,看向林佳河的目光凌厉而带着显而易见的急躁,哪里还见得平日的温文尔雅。

林佳河微微蹙眉:“你不用担心我对她做了什么,因为比起三年前,如今我对她做了什么,所造成的伤害都是微不足道的。不是吗?”他顿了顿,认真道,“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如何才能补偿你们?”

“补偿?”周醒失笑,“怎么补偿?你是不是以为有钱就可以解决任何事?林佳河,你知道吗,就是你这种心态,害死了我的弟弟。沈童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所以你是补偿不了我们的。”

林佳河晦暗不明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又才缓缓道:“你们怎样看我,我一点不在乎,我想补偿你们,也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实际上,你我都知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是个商人,你弟弟也确实犯了罪,换成任何时间,任何人,我都会那样做。我现在所有的愧疚,不过是因为这件事给吴玦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林大总裁果然是传说中的不近人情。”周醒冷嗤一声,对上他的眼睛,“怎么,你爱上吴玦了?”

林佳河目光轻轻浅浅移向别处,仿佛没有焦点:“你觉得我和她之间说这个有意义吗?”

“是没有意义。”周醒点头,“因为……她永远不会爱上你。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再招惹她。”

招惹?林佳河心中苦笑,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真相,他又怎么可能去招惹她?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她。无论如何,我是诚心想补偿你们,只要我做得到的,你都可以尽管开口。”

“不用作出这副痛心愧疚的嘴脸,你要补偿是吗?好啊,把你的林正拱手相让怎么样?你也去尝尝被金钱逼得走投无路是什么感觉?”

林佳河皱眉,却是异常认真的样子:“林正是家父的心血,我不能让它葬送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私怨,而让林正受到牵连。所以,无论你要对林正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周醒笑了:“你想补偿我们,可我们想要的补偿你又做不到,那看来我们今天这场谈话没有任何意义了。林佳河,你听着,我一定会让你尝到从云端跌落的感觉。”

林佳河面色似乎倦怠不已,但眼神中仍旧有一如既往的倨傲,他看着沈周醒转身走向门外的背影,沉声轻道:“但愿你有这个机会。”

周醒出门,砰地一声将门拉上。惊得总裁办小蜜狠狠震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眼哆哆嗦嗦的小姑娘,心中不免感叹,他这两年好不容易锻炼来的温和冷静,真是一朝崩塌。

“周大总裁!?”

正想着,一个带着点冷嗤的声音响起。

他转头,却见程予正拿着文件,朝这边走过来。

沈忆北强压下心中怨气,露出一个寒暄笑容:“你好,程经理。”

程予正走近他,虽然是笑着的,但是那笑却是不达眼底,表情是显而易见的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周总。怎么,放在林正的卧底败露,现在亲自出马了?”

周醒自是知道程予正不喜欢他。实际上,他也很不喜欢程予正,他太了解这种公子哥天生具有的优越感,除了他们那个阶层的人,其他人在他们眼里大抵都是低等动物。

不过,程予正只是敌人阵营的将士,并不是他的敌人,他从来不喜欢随意与人为敌。于是,面对程予正的挑衅,周醒只是四两拨千斤地道:“看来程经理对周某有些误会。你和吴玦也算是共事过,她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知道一二。我们没有你想的那样龌龊。我要和林正斗,也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是吗?”程予正挑挑眉,“听人家说韦宏的周总做事是六亲不认,看来是我听错了。”

周醒也淡笑:“程总听错的岂止是这件事。之前我和叶微澜的事,你似乎也听错过吧?”

程予正微怔,脸色一沉,冷哼了声:“想来微澜也看不会看上你这种人。”

“嗯。”周醒从善如流地点头,“微澜中意的应该是程经理这样的人吧。”

说完,也不等程予正再有任何反应,朝他示意下,便转身离去。有时候,做一下恶人的感觉其实挺痛快的,看着程予正那吃瘪的表情,周醒觉得被林佳河破坏的心情,似乎好转了许多。

程予正在小蜜惊恐的目光中,推门闯入,将文件重重扔在办公桌上:“周醒那家伙来这里干什么?”

林佳河将头抬起来,眉头微微皱了下,淡淡开口:“没什么,就是一点公事而已。”

“公事?”程予正坐下,“公事的话,他会一个人来林正?阿守,你别瞒我了,是不是因为吴玦的事?”

林佳河不耐烦地往椅背一靠:“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程予正,这件事你能不能别管了?”

程予正有些愕然的愣了片刻。他认识的林佳河向来是笃定而无往不利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如此倦怠,甚至是躁乱的神情。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佳河看他有些讷讷的样子,叹了口气:“程予正,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吴玦和周醒也没做错什么。你不需要因为这件事对他们有什么成见。”

程予正翕张了下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林佳河揉了揉额头,“总之这件事就此为止,你以后不要再问了。”

“算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罢。”程予正摊摊手,又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这是城中村项目的一些资料,你看看,现在政府正在做公示。公示期是一个月,一个月没问题的话,这个项目就算是盛世的囊中物了。”

“嗯。”林佳河点点头,“辛苦你了。”

“你这么重视这个项目,我敢不辛苦么?看你脸色不好,好好休息一下吧。”程予正边说便起身,顿了顿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吴玦的事,对你冲击很大。既然你说她没有错,她和周醒也不是那种关系,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不如……”

“程予正。”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林佳河打断,“我和她没可能,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没有如果,也没有不如。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刻,他心中唯一的绮念就被残忍掐断。

第44章再见

一个星期后,吴玦正式成为韦宏总裁特别助理。

韦宏内部熟知内情的人,大都知道这个新助理就是之前韦宏周年庆里,总裁当众宣布的那位神秘未婚妻。

不过,两天下来,与周醒有直接接触的韦宏员工,都开始对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匪夷所思。并不是说他们不亲密,相反,两人每日同进同出,中午一起就餐,电梯内也笑语晏晏,一看就是熟稔而默契的男女。却,太不像一对恋人,完全没有恋人间的那种浓情蜜意。

好在,众人饶是心中有疑问,也不敢碎嘴八卦老板的私事。于是,吴玦的到来也就变得自然而然。

“吴玦,你对城中村那个项目有什么看法?”周醒办公室内,两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上那则关于城中村项目的公示。

“怎么?你还有兴趣?”吴玦微微蹙眉,盯着前面的电脑屏幕。

“只是个大项目,如果能做好,不仅有可观的赢利,更重要是能让公司形象在江城更加稳固。盛世如今拿下这个项目,倘若真的让他们做好,恐怕日后韦宏就只能对盛世望其项背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林佳河本人似乎非常看重这个项目。”

“不错,林佳河是非常看重这个项目。而且他想做个项目,并非是想赚钱,更多是因为他个人感情因素。林家本身就是从城中村走出来的。如果这个项目失败,对林佳河的打击一定很大。”

周醒叹了口气,有些挫败的把电脑页面关掉:“可惜我们韦宏没有招标成功。说实话,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林佳河确实比我厉害。交手多次,我好像从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弱点,我们每一次的竞争,他似乎都是占上风的。”

“忆北哥,你不要妄自菲薄。他比你厉害的不过是经验多,想想你一个学计算机的,入商场才两三年,能有现在的作为,已经是非常非常厉害了。而林佳河,我想也不是没有弱点。”吴玦顿了顿,“公示了又怎样?只要和政府的合同还未签下来,韦宏就还有机会。”

“吴玦,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拿到城中村的项目?”沈忆北目光闪了闪。

“很简单,公示过不了,林正所有的先机也就没了意义。”

“可你也知道,江城百姓对林正开发城中村很期待,公示不可能过不了。”

吴玦稍稍思索了片刻:“忆北哥,听说城中村这个项目是叶市长亲自负责。”

“嗯,是的。”沈忆北点头,片刻又像想起什么的,道,“叶市长是叶微澜的爸爸,叶微澜,你见过的。”

“原来是市长千金。怪不得那么有气质。可惜忆北哥你没把握机会。”吴玦轻笑着揶揄,而后却话锋一转,“这样说来,你和叶市长也是有些交情的,不知道能不能……”

她还未说完,沈忆北就无奈地摇头:“我们家是和叶家有些来往,但是他和林正的关系恐怕比我们更加密切。不然他也不会专门弄出一个公正公开的招标了,还不是不想在中间做恶人。”

吴玦皱着眉,往沙发上一靠:“离公示期结束还有二十天。如果没有实质性的异议,那么这个项目就铁定让林正拿下了。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让公示通不过。”

“可是……”

“忆北哥。”吴玦坐正,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让林正的公示出问题,你现在将之前做的方案再润色一下,然后和叶市长多走动走动,一旦盛世公示没有通过,就马上说服叶市长考虑韦宏补上。城中村这个项目,政府已经策划了很久,我想他们也不愿意再重新做一个招标会。”

“你真的有办法?”沈忆北有些将信将疑,也有些担忧。他不是不知道吴玦主意多,但是不知怎的,他却不愿意她有太多他不喜欢的主意,她本应该是个单纯豁达的女孩,如果将聪慧用在各种心机上,他会觉得很悲哀。

吴玦却对他的犹疑不以为然,她点点头:“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

其实,吴玦是很喜欢这个城中村的。因为就在不久前,她在这里体会到了许久不曾体会的温暖。如果不是后来那个失控的夜晚和早晨,那种温暖大概会一直被她藏在心间,然后怀揣着它安然向前行去。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来桌前,吴玦闭着眼睛吸了口气,依旧是香气扑鼻的滋味。

“诶?你不是上次和佳河一起的姑娘吗?”馄饨店的老板娘搓着手,笑眼爽朗地站在旁边问她,“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

吴玦笑着回她:“因为想吃江城最好吃的馄饨,所以就一个人来了。”

老板娘呵呵笑了两声:“我听我家老头子说,佳河是做大生意的人,肯定忙得没时间陪你来咱这个小店。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哪能天天黏在一起。”

吴玦不说话,咬了一口滚烫的馄饨,呼呼吸了吸气,道:“真好吃。真希望以后时不时就能来这里吃一碗。”

“只要我和我家老头子还能动得起,姑娘就一定能吃到我们家的馄饨。”老板娘笑着,却忽然又眉头皱了皱,“不过听说政府要开发我们的这条老街了。不知道会不会把我们这店拆点。”

吴玦愣了一下,又继续吃饺子:“阿姨,你没听说强拆是违法的么?这是老街,哪能说拆就拆,不过,现今有些开发商确实是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老板娘似乎是了然地点点头:“姑娘说的是,等我问问老头子是什么情况。这可是快上百年的老房子,就算给我几百万,我也不换。”

说完,她便急匆匆跑进内厨了。

吴玦吃完混沌,将钱放在桌上,没有跟里面的人打招呼就走了出去。

天气依旧很好,老街两旁白色的墙壁仍旧有水墨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