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我是不是?你以为我怕呀?我这就去!”钱文佑当真拔腿往外,走两步他还记起他的朋友了。

回头一看,哪里还有杜诚的人影儿?见他们夫妻闹得不可开交,人家早就溜之大吉了。

钱文佑不生朋友的气,更生林氏和一众儿女的气,觉得是他们害得自己没有面子,往莲村走的步子越发急了。

等他走远了,钱扬威把大妹妹扶了起来,嗫嚅着问,“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爹娘吵成这样,会不会真的就此分开?

林氏凄然自嘲,“收拾东西滚呗。你爹不要我们了,咱们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天大地大,总有我们娘儿几个的容身之处。”

她话说得刚强,但眼中泪光隐现,再看向这屋子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留恋与不舍。

“我们不滚,要滚也是他滚!”钱灵犀再次开了口,笃定的很,“爷爷奶奶不会不要我们的,爹这趟去,只能是挨骂。这个家是我们的,娘,咱们哪儿也不去。要是爹不给咱们认错,咱们就不让他进家门!”

(谢谢小西的粉红,发可的打赏和催更哟,小灵犀挥着小手绢问,还有咩~)

第73章 眼红

春天午后的日头近乎初夏,晒得人身上直冒汗。

可杜诚肚里正饿得鬼火直冒,按说不应该有太大的热量产生,但他却因为内心的亢奋而热得更加厉害。

金子!他刚才在钱文佑手上看到了什么?那是金子,货真价实的一袋金子!这要兑成银子,足有百八十两了吧?这么多钱可差一点就要归自己了,只是钱家三丫太过悭吝,竟是急眉赤眼的又收了回去,让他空欢喜了一场。

前些天,隐隐听说有人在嵊州城捡了副棋子,那里头全是金子,难道竟是钱家这个三丫么?看钱文佑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么多来,他家说不定还有更多!

这么一大注横财难道他就想这么悄无声息的吞下去,也不关照下穷哥们?那也太不仗义了。再者说,他可是亲口说了要把那袋金子给自己的,大丈夫说话,岂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反悔?

就算那金子是钱家三丫捡的,但钱文佑可是一家之主,应该归他分配才是。可眼下他家婆娘孩子明摆着是不会把钱拿出来的,难道他还能强要不成?

杜诚越想越不甘心,满脑子都是金豆子在打转。怎么才能拿回“属于”他的金子呢?思忖良久,杜诚想了个主意。中途改道,不往家去,而是去了另一个朋友那里。

自古财帛动人心,钱文佑把家里那点金子露了白,自然会引来眼红与妒忌。可他现在却是毫不知情,在他心里,是全然信任朋友的。所以,当他在爹娘这边,又挨起了大哥的骂时,分外生气。

“你们总说我的朋友不好,可人家做什么了?倒是灵丫,小小年纪就这个样子你们还帮她说话,这孩子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她怎么得了?我看是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才是!”钱文佐也很恼火,瞧瞧弟弟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居然为了外人还要抛妻弃子,真是亘古未闻!

“别看灵丫年纪不大,她可比你这个做爹的还懂事!我不怕老实告诉你,她上杜家去,那是我出的主意!怎么样?你是不是还要把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赶出钱家大门?”

他挑衅的望着弟弟,直接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来了。

钱文佑脸涨得紫红,难怪自己家的丫头想出这么刁钻古怪的主意。原来竟是大哥故意安排的!当下颜面更觉损了三分,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哥,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要交什么朋友我自己心里有数。再说,咱们早已经分家了,该怎么过日子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就管定了,怎么着?你还不服气?你也想想你自己,分出去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要不是我周济着你。你那几个孩子过年连件新衣裳都没得穿!”

莫氏一听这话有些伤人了,赶紧来劝。但钱文佐却不肯依,他今天也真是的火了,把话越说越重,“我们处处给你留面子,可你呢?你除了会在外头充大方做冤大头,你还会做什么?居然还好意思回来要休书,你这算什么本事。打孩子撵媳妇你就是英雄豪杰了?大侠有你这做的么?收起你那套江湖义气吧,就你那些个狐朋狗友,全是一帮子乌合之众。我这么说你还真别不相信。你现在出去找他们,要是能一家借出一吊钱来,我以后做你弟弟,管你叫大哥!”

钱文佑给他挖苦得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偏钱老爷子也出来帮腔,“老四啊,你别怨你哥话说得重了,他实在也是为了你好。爹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经过的事比你多,看人不会错的。你那些朋友,确实没几个正经的。你说那姓杜的是好人,可他真要是好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占你便宜?赊了粮食好心好意给他做了酒,他又不要了,这不成心拿你当傻子么?灵丫便是把那几个本钱讨回来又有什么错?她拿了钱是自己吃了,还是自己喝了?不还是给你们了?你怎么就那么糊涂,为了个外人,还生她的气呢?”

“是!你们都是聪明人,就我是傻瓜!活该我被人骗,被人当冤大头!可我高兴,你们管得着么?”

钱文佑觉得胸中似有一把火在烧,那灼心刺痛的感觉他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自己非得找个突破口不可,否则,他整个人就快爆炸了。

“他们都是好的,就我是个笨的,那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都省心了,高兴了!”

他怒吼着,咆哮着,看着全家人震惊的面容,带着一丝快意冲出了家门。

钱文佐气得在家暴跳如雷,可到底是给莫氏劝着,随后去了一趟小莲村,家里闹得这么大,他们得来安抚了林氏及孩子们一番。

钱文佑理所当然的没有回来,不过钱文佐余怒未消的道,“那个不懂事的你们也别管了,随他出去吃点苦头才知道家里好呢!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我非押着他给你们赔不是不可!”

林氏忙说不必,可心里却有些担心,多年夫妻,哪是这么容易就凉了心撒手不管的?

莫氏瞅她这脸色,劝道,“你也不必担心,马上就清明了,这是族里的大事,他到时会回来的。”

听她这么一说,林氏心里总算安定了,又检讨自己的过错,莫氏却道,“弟妹,你跟我过来,咱们到一旁说话。”

在她看来,林氏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相反,她早就该这么做了。妇人是应该柔顺为主,但不分青红皂白的老这么让着,日子就没法过下去。

见大娘把林氏拉进去面授机宜,钱灵犀自然是高兴的。她这家这个娘,确实需要好好敲打敲打。所以今儿在听钱文佑说那些重话的时候,她没有吭声,就是想让林氏受点刺激。否则依这个娘温吞水的个性,由着钱文佑的性子来,自己活得窝囊不说,也真是会耽误子女的。象钱扬威这样过分的老实巴交,确实有林氏的责任在里头。

林氏确实是被刺激到了,钱文佑说那些狠话虽然是气头上的言语。但也代表着他的意见和看法。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丈夫眼里,竟然是这么的没用。连带几个孩子也被他批得一无是处,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极难接受的。

还有自己的娘家,每当想起钱文佑的话,林氏都觉得椎心的刺痛。那是她的亲娘,她的亲弟弟啊!她何尝愿意看到他们落得这样的评价?可是这怪得了钱文佑吗?连他都这么看。外人说不定更是如此。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

这句话林氏是不知道的,但她却在这一天里,无比深刻的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刻含意。

但光是领悟到还不够,如果没有什么有效的行动去改变,时日一长,就象吃过大蒜忘了辣,那点刺激就没用了。渐渐又落回俗套的生活里,说不定将来还会招来比这更加恶劣的言语。

莫氏现在要对林氏灌输的,就是这样一个道理。趁着林氏的刺激劲儿还没过去。得充分激起她的自尊心和身为人母的责任,这样他们家将来的日子。才能真正的好过。

而钱灵犀就到一旁去跟小白毛做深入交流了,不用睡觉,只要找个地方歪着,闭目养神,钱灵犀的神识就能进到空间里。

戳两下,“你怎么大白天也能出来了?”

小白毛慢吞吞的爬开些,不答。

追过去。再戳,“你替我挨了那一下子,没事吧?”

小白毛慢吞吞的爬得更开些。不语。

“你这个家伙,吃我的喝我的,问你什么都不答,信不信我敲你哦!”饲主生气了,撸胳膊挽袖子,如老鹰扑小鸡般冲上去。

大青石一个跟头滚过来,结结实实堵在钱小妞面前,让她直接撞瘪了一块,那感觉,象撞上厚厚的海绵垫子,不疼,但很恼火。

“走开!”钱灵犀想把它挪开,大青石蹲在那儿跟尊门神似的,岿然不动。

钱灵犀改推为挠,在大青石身上乱抓一气。大青石忍,忍过一时,再过一时,忍不住了。浑身颤抖着,如不禁痒的胖子般抖成一团,在钱小妞继续施暴之前,滚到一边去了。

哈哈!原来它怕痒!钱灵犀首战告捷,盯着那只绿绿的小白毛,“那你怕什么呢?”

小白毛淡定的把眼神挪开,但钱灵犀发现,这小子没那么笃定了。他的眼神中,也有一丝畏惧,那这小子肯定是有弱点的。只要制住了他,还怕他不乖乖为已所用?

钱小恶霸奸笑着步步逼近,“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让我动手?自己说就少受点罪,真要是等我动起手来,可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钱文佑离家出走时,是有很多打算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早就想离家闯荡了,只是小时给父母兄长约束,后来又给老婆孩子拖累,一直没这个机会。现在出来正好,趁着年轻,五湖四海任遨游,说不定还能结识一些真正的江湖人物,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到时衣锦还乡,看羞不羞死他们!

钱文佑越想越觉得可行,正当他盘算着要买匹马,一杆枪,再置些行囊时,忽地发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他忘带钱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书里全是挥金如土的侠士,哪有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就是一时落魄了,也一定立即会有慧眼财主,红粉知己奉上大笔银钱以供挥霍。

可是在他们这普普通通的乡下,这两样人上哪儿找去?

钱文佑苦恼了,不过很快他又振作起来。不怕,他还有朋友,他的朋友会帮助他的。

可是,找谁好呢?别人要问起来,他该怎么说?思前想去,钱文佑还是决定去找杜诚,反正家里那点糗事他全看见了,也不必多费唇舌。

钱文佑思忖已定,兴冲冲的去了。

(小灵犀鄙视:傻冒! 钱文佑:你说谁呢? 小灵犀不屑:谁问我说谁! 钱文佑:你这个不孝女,#¥%… 快帮我拿各种票砸她! 众:应该砸你才对吧~ )

第74章 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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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杜诚在见到找上门来的钱文佑时,就象是见到在自己面前撞上树的肥兔子,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什么都别说了,你既然来,就是把我老杜当兄弟,快进屋!媳妇,赶紧的,去把那米酒倒来,再整两盘好菜,招呼钱大哥!”

一番话,说得钱文佑心里热乎乎的,什么叫兄弟?这就是兄弟!真该让一家子都来看看,人家到底是怎么对自己的。只有他们那样小肚鸡肠的人,才会误会人家的好意。

钱文佑死心塌地的在朋友这儿留宿了,大倒苦水不说,还谈起自己的雄心壮志。

“这个好办。”杜诚慷慨的立即拍胸脯保证,“你且等我收拾一下,兄弟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好散散心。”

钱文佑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了,看他的朋友,是多么的讲义气啊!

他是高兴了,杜诚的老婆不高兴了,“你这弄个人回来,白吃白喝的,还要钱陪他出门游山玩水,是脑子烧坏了吧?”

“你别甭管了!总之,不出半个月,我一定给你大大的弄一笔横财回来!”从老婆手中抢过家里的钱袋子,杜诚去找他最小的弟弟了。

杜诠今年十九,还是个学徒,听哥哥在他耳边一番耳语,有些紧张,“哥,这样…不好吧?”

杜诚眼珠子一瞪,“什么叫不好?那原本就是咱家的金子,他答应给的,凭什么不要?放心,你冯哥那边我都安排妥当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会自己送上门来,否则的话,咱家就自吃这一注,也用不着跟人分了。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等我走了。你记得行事小心点,别露出破绽。就算有什么,也找不到你头上。你要敢坏了我的事,可别怪我再不认你这个兄弟!”

杜诠顿时老实了,“那我听你的。”

杜诚这才满意,再看一眼已经烂醉如泥,鼾声如雷的钱文佑,不屑嗤笑。这种傻蛋,就是被骗去卖了,也是活该!

玄妙观。

一座小小的道观,就建在桥头镇以西的鸡公山脚下,因是附近唯一的女观,十里八乡的大娘大妈。姑娘媳妇常来走动,香火颇盛。观里供奉的是王母娘娘,旁边立着麻姑与董双成,虽是泥塑,却衣袂飘飘,眉目妩媚。

钱慧君跪在神前,诚心诚意的上了三柱香,一求富贵荣华,二求全家安康。第三,也是她今天过来最重要的目的,希望能够找到静玉师太。

一连几天了,她每天变着花样做各式精致菜肴点心送到钱文傭那儿去,却全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半点效果。那只老狐狸总是笑眯眯的收下,却从不留她多说半句。去向他身边的仆人打听,也是口风甚紧,什么都问不出来。

可越是如此。钱慧君越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否则钱文傭不会讳莫如深。她曾经试探着去钱湘君打听,只可惜那个丫头一脸的懵然。显然莫氏并没有把事情告诉她。

钱灵犀肯定是知情者,但找她问,那岂非自取其辱?钱慧君恨恨的暗自咬牙,就因为那丫头,她至今都不敢打开空间,否则的话,就凭她目前修炼的琴技,想要诱惑钱文傭或是他身边的人说出真话,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小师父,请问你们这儿一共几位是师父,平时都忙得过来吗?”参拜完了,钱慧君随喜了一些份子钱,坐在后堂吃面茶时,向招呼她的小道姑打听起来。

在这种地方呆多了,小道姑成日迎来送往的,一张嘴便叽叽喳喳的交待了清楚,“连我一共有五位呢,大师父一位,我们几个都算徒弟。但两位大师姐也能管事了,就我和师妹招呼客人。”

钱慧君笑了笑,试探着问,“那请问有一位静玉师太吗?”

小道姑茫然摇了摇头,“没听说,就是往来的道友之中也从没听说过这位。”

钱慧君失望之极,前世,她是在七八年后返乡时才遇到她的,但之前她有没有来过这里,却是谁也不知道了。

见她这样子,小道姑热心的追问了句,“小姐你是要做什么,能告诉我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帮你问问师父和师姐们。”

钱慧君却摇了摇头,她要做的事情太隐秘了,上一世,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孤注一掷,所以无所畏惧,可是这一世,她还小,往后的路还长,不能不顾忌得那么多。

取了几文钱打赏小道姑,钱慧君失望的打道回府。可是在出道观的时候,意外的瞧见有位中年道士匆匆而来,在与她擦肩而过时,蓦地停下脚步,“小姑娘,请留步!”

钱慧君警惕的看着他,就见那精瘦的道人快步走到她面前,一双精光四射的三角眼疑惑的瞪着她,半晌又忽地缓和下来,“小姑娘生得好面相,愿不愿意让贫道给你看看手相?”

钱慧君心头一跳,不知为何有些畏惧,“不必了,谢谢道长。”

她转身离开,却见已经有道姑上前招呼,“广元师叔,您怎么来了?”

“哦,我有一位同门师妹,近日想来这边,我那里不方便招待她,便想来你们观中挂个单,你们师父在吗?”

“那敢情好,师父肯定愿意的。只不知,那位师叔如何称呼?”

“她叫静玉,人很好相处的…”

静玉?钱慧君猛地转过身,“道长!我能不能请你给我看看手相?”

广元子转过身,眯起眼,微微一笑。

钱灵犀气喘吁吁的躺在草地上,恶狠狠盯着对面那个臭小子。

失策啊,完全就是失策了!她总以为,自己好歹也算抚育了那小子一回,再怎么说,她才刚给他织了件肚兜呢,怎么也应该给自己留点面子,没想到那个臭小子完全是个没良心的主!看他一副牙还没长齐,软糯糯一团,很无害的样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狼崽子。

看看她胳膊上的红道道,全是被他挠的。那小子的指甲可真变态,说生就生出来了,让人防不胜防。要不是他年纪太小,身手还不灵便,钱灵犀一定会给他欺负得更加厉害。

怎么办?先喝口水再说。

钱灵犀可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放弃,死小子不肯让她找出弱点,她还非找出来不可了。一定要好好打他一顿屁股,出气。

暗自狞笑着的钱小妞接近了水源,葫芦空间里半月形的浅溪处,这水看起来挺清,喝两口没事吧。

可是,小白毛的神色立即变了,他看了一眼大青石,那个躲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大家伙犹豫了一下,还是滚过来,拦在钱灵犀的面前。

“被挠得还不够?”钱灵犀一句威胁,成功把大青石吓退了。俯下身,伸手掬一把清凉的溪水,钱灵犀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可还没等她细细体味一番,忽地一道光亮飞来,打中她的手,把那点水瞬间吸干了。

转头去看那个小白毛,却刚好捕捉到他急急避开的眼神。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却足以让她察觉到小白毛的紧张。这一回,他不是装的。这水她可以肯定,绝对无害,那他干嘛要拦着?

看一眼清浅得还不及一个手掌宽的小溪,钱灵犀嘿嘿奸笑,忽地整个人往那湾浅溪中扑了过去。

“你不让我碰,我偏要碰!”

这一下,小白毛再也无法阻止了,眼睁睁的看着钱灵犀整个小身子就扑了水里。那浅浅的水看着不深,竟奇异的在她进入之后,就温柔的完全包裹住她的身体。丝丝缕缕清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让人无比惬意,刚刚的疲倦一扫而空,胳膊上被小白毛抓出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连皮肤都光滑了许多。

小白毛急了,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的爬了过来,同样跳进水里,使劲的想把钱灵犀往外推。

可是,外来客一把搂住了他的小身子,在水底下就打起他的屁股,“小坏蛋,你成天霸着这么好的地方也不吭声,真是枉费我养你这么久,没良心!”

在水里,小白毛的十八般武艺一样也使不出来,徒劳的挣扎着。钱灵犀来了兴致,反正这水有灵性,怎么也不会漫过她的脖子,于是抓着这只小白毛开始洗涮涮。

“…我爱洗澡手感真好,嗷嗷嗷嗷,屁股洗洗再洗脚丫,嗷嗷嗷嗷…”

伴随着某人洗澡歌的催残,小白毛全身上下都被人吃遍了豆腐。终于,当某人的魔爪荼毒到他的脑袋上那几根小白毛时,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声音出现了。

“不要!”

是谁?钱灵犀睁大眼睛,会是眼前这个小东西吗?

绿团子臭着小脸看着她,他没有张嘴,声音却清晰的传达到钱灵犀的脑子里,“不要。”

可怜的小家伙,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里含着各种委屈各种不甘,可头上那不及一指长,软软的小白毛正被人揪在手里,那是他的死穴,是他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灵气,他不想就这么毁掉。

钱小恶霸嘿嘿一笑,知道拿捏小东西的弱点找到了。

第75章 拿不定主意

玄妙观的净室,已经摒去了旁人。

钱慧君看着广元道人,缓缓的摊开了双手。广元却连看也不看,就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的身上有邪气,却也有灵气,要是贫道猜得不错,你身上应该带着什么法宝,对吧?”

钱慧君心下微凜,收回了手,“请问道长,静玉师太在哪里?”

“她大概要到端阳之后过来,如果姑娘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话,找贫道是一样的。姑娘不必怀疑,你要是有什么事尽可以说。不管是捉鬼驱祟,还是降妖除魔,贫道定然可以替你排忧解难。”

“那你要什么好处?我不可能把我的法宝送给你。我也没有钱,无法重谢。”钱慧君知道,这个道士既然有些道行,就肯定不是好打发的人,与其跟他兜那些没用的圈子,不如痛痛快快把话说了。

“爽快!”广元子捋着颏下的黑髯,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但凡有灵气的法宝,都是认主的,没有你的同意,我就是抢去也没用。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借我用用就好。至于钱财,那是小事,姑娘不是池中之物,你我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定咱们还能互相扶持,岂不更好?”

好狡猾的道士!他说钱财是小,可没有说不要钱财,他说只是借用法宝,可万一要是自己同意了,他伺机抢走了呢?钱慧君第一个念头就想拂袖而去,但她不能,她现在确实急需帮助。

“那我怎么能相信你?”

广元子想了想,将自己的褡裢解下来,“说不得,姑娘只好赌上一赌了。这里有些银两和药材,算是贫道看家活命的东西,还有我的剃度文堞,我把它交到你手里。还算是有诚意么?”

钱慧君谨慎的打开了他的褡裢,里面除了他所说之物,还有些金针小人,以及写上生辰八字的符纸,想来都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还有些瓶瓶罐罐,见她想打开瞧瞧,广元子笑道,“那些可动不得。不是致人于死地的,就是房事所用之物。”

钱慧君脸上微红,取出了自己的荷包,一看见那外面奇异的花纹,广元子立即讶异了,“这是我师门的东西。是静玉帮你做的?”

钱慧君不置可否的打开,取出小镜子,轻轻打开,就见淡绿色的光芒幽幽笼罩着房间,令人神清气爽。

广元子看着镜子中的葫芦籽,激动得眼睛都开始发直了,“这是仙器,真正上古仙器遗留下来的啊!”

他想伸手去拿来看个仔细,却被钱慧君收了回去。“我现在就想让这面镜子和那什么仙器切断联系,道长,你做得到吗?”

“那你损失就太大了!”广元子明显觉得她暴殄天物了,极不赞成,“你只得到这一粒葫芦籽,就可以拥有如此神奇的力量,若是找到仙器,那将是怎样,你想过没有?”

他突然噤声。想到一种可能。“那个仙器是有主的?在谁手上?”

“如果我告诉你那个仙器在谁手上,你能帮我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吗?”

广元子沉吟一时。“可以。不过我必须告诉你,如果切断你们二者的联系,等你这粒葫芦籽的灵力耗尽,你就失去这个法宝了。但你如果留下,却可以源源不断的从本体上汲取灵力。”

“那光凭这粒葫芦籽能坚持多久?”

“唔…这要看你怎么用了。我想姑娘身上,应该不止这一件好东西,你是否在修习什么法术?”见钱慧君不答,他便只说有用的,“如果是的话,那对葫芦籽的灵力损耗是相当大的,最多够你用个十年八载,这也要看你的进展如何,没个定数。”

钱慧君想了想,如果能用十年八载,那时她早应该找到如意郎君了,或者琴技有成了,到时还要这葫芦籽又有什么用?

“已经够了,帮我切断它。”

广元子很是可惜,但既然钱慧君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他就应承下来,“我得回去准备一下,姑娘,你住在哪里?明日我必上门造访,到时你择个干净房间给我做法就是。如果不方便的话,来这里也行。”

“那就还是来这里吧。”钱慧君想了想,家里太不保险了,万一给爹看见,肯定要问的。

广元子也提了一个条件,“等到帮姑娘办成,贫道也要提取一些灵力,到时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钱慧君却有些舍不得,“你若有本事,何不直接到那本体仙器上汲取灵力?何必打我的主意?”

广元子呵呵一笑,“那仙器既有主,必不是个好相与的,否则姑娘也不会急急要切断二者之间的联系。当然,贫道也会试试,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海口却是不敢夸下的。”

钱慧君被人觑破心思,有些赧颜,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既然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就没必要太在意面子。

“那咱们明日再见了。”不咸不淡的扔下一句话,她施施然的走了。

留下的广元子看着她的背影,习惯性的摸了撇胡子。这位姑娘是个明白事理的,但太过现实了,有求于人的时候可以不计代价,但要是真的等她发达了,只怕立即会翻脸不认人。

不过这样的人他喜欢,有野心,又想不顾一切向上爬,才好利用不是吗?广元子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历,再看看她的野心有多大,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又下雨了。

似是知道清明已至,沙沙的细雨缠缠绵绵的落下,给祭祀的人们平添了一份哀思。雨并不大,如牛毛般斜斜在天地间交织成网,但积攒到屋檐下,还是串成了连绵不断的珠链,颗颗晶莹而透明,单调而持续的落下,滴滴答答。听在有闲人耳中是闲情,听在有心人耳中却平添烦闷。

“那个臭小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生气的是钱老太爷,恬淡闲适的老人家此刻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钱老太太在一旁劝,“你就别着急了,老大不是去找了么?兴许就快回来了。”

可莫氏却有些担心,小叔子失踪两日,跑得无影无踪,他会不会当真离家出走,甩下媳妇孩子们天涯海角去了?以他那个天马行空的个性,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是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等待着他能够自己慬事的回来,否则,这族中的祭祀可怎么办?

钱氏宗族,作为延续几百年的,对于每年清明祭祀看得极其重要。各房各户的男丁们如无要事,都是必定要出席的。可钱文佑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这让他们家怎么跟族长交待?

着急的不仅是她,更有林氏和几个孩子们。

如果说钱文佑刚离开时,她们还是生气更多一些,但随着他的迟迟不归,对亲人的担心就更多的涌了上来。

尤其是林氏,她本性怯懦,虽然得莫氏一番指点,学着刚强些了,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扭转依赖的习惯,钱文佑不在家,她就似是没了主心骨,干什么都没劲。

眼看着这清明节都到了,也不见人影,她是真心有些慌了。

等了一时,钱文佐回来了,看他脸上阴云密布,就知道是何消息,“不管他了,咱们先去,不能为了他一人,弄得全家都迟到。”

说这话时,钱灵犀注意到大伯额上的青筋都隐隐爆起,看来老爹这回玩大发了,回头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还不知道呢。

随着族长的号令,全族的人在纷飞细雨中严谨划一的行着固有的礼节,叩拜先祖。钱灵犀上一世刚来时,真心不习惯,但在渐渐融合进来后,却开始在这些看似繁文缛节中,培养出真正的归属感来。

在现代,是根本无法想象古代的人是如何严格恪守着礼节,敬畏鬼神,相信祖先神灵的。不能不说,这样的迂腐也有它的道理,起码它维系了以血脉为联系的庞大家族,让人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根在那里,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不至于迷失自己。

钱灵犀在严格施行着钱家子孙该有的礼节,钱文傭在打量着她以及她身边的钱湘君。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虽然只是穿着最朴素的蓝布衣裳,但钱湘君仍是在同龄的一众女孩中显得几分别样的气质来。而因为钱灵犀的关系,钱文傭很快猜出了她的身份。

钱湘君不知道,自己的相貌竟有三分酷似钱明君年轻时的模样。虽然举手投足间还不脱乡下姑娘的俗气,但相信经过好好教导,必定能脱胎换骨。而且看她的面相,一望便知是个软性子好拿捏的,极符合这次家里派给他的任务。

再看向旁边,要么是庸脂俗粉,要么就年纪太小,不堪任用。钱文傭看来看去,硬是没瞧见一个胜得过钱湘君的。如果不是她那个讨厌的母亲,这个姑娘真正是上佳之选。

钱文傭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到底要不要再跟他们家谈一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