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馨年纪到底大些。人也乖觉,见话题有往婚嫁上去的倾向,急忙打断,“灵犀妹妹说得很是,你这丫头,又不是要议亲,慌什么?”

给嫡姐这么一说。文素兰顿时红了脸,钱灵犀见话题要跑,说笑着又把话题拐了上去,“看兰妹妹脸都红了,莫非是红鸾星动。已经有兆头了?”

“根本没影儿的事。”文素馨一口否认,看了钱灵犀一眼,“难道灵犀妹妹在哪里听到什么谣传不成?”

钱灵犀故意嗔她一眼,“就馨姐姐紧张,哼,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报信,你们却如此待我,那就算了吧,我也省得做这长舌妇了。”

她这话倒是把文家姐妹俩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虽说女孩儿不该打听这些,但象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们,又有哪个不关心?

当下别说文素兰动了心,就连文素馨也有些按捺不住了,看一眼身后的丫头,道。“钱二姑娘上回来说咱们家的那个翠玉豆沙糕做得好吃,怎么今日没见上来?你们几个赶紧去厨房做了送上来,记得要少搁些糖,钱二姑娘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劳姐姐惦记。”钱灵犀笑吟吟的看她把伺候的丫头打发出去了,才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既拿我当个知心的妹妹,我有话也不能藏着掖着,我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儿我婶娘来,是要给你们提亲的。”

文家两姐妹对视一眼,然后四只眼睛亮晶晶齐盯着钱灵犀,等着她的下文。可钱灵犀偏偏卖起了关子,挑眉促狭的问,“我拿你们当个知心姐妹,那你们就拿几块糕点打发我么?”

文氏姐妹微哽,知道她是在问之前提到的话题。

文素兰不好意思说,文素馨想想,觉得无妨,便低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瞒人的事情,不过是之前有人想给妹妹说门亲事,可后来觉得不合适,就作罢了。”

钱灵犀见她上道,立即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嘴脸,“咱们女子的姻缘关系一生一世,就好比再投一次胎,可不能马虎。象我从前在京城,就听说有些大户人家相看女婿媳妇,除了查三代,还会偷偷收买这家的下人打听呢。”

听她这么一说,文家姐妹都睁大了眼,“还要查得如此仔细?”

她们虽也是大户人家,可文老太太约束极严,于外面这些人情世故反不如钱灵犀知道得多。

钱灵犀说的又不是假话,更加添油加醋的道,“你们想想,听媒人说,总是一片赞美之词。要是问些熟人,人家怕坏了姻缘,多半也不肯多说不是。倒是收买下人,从他们嘴里问出来的,反倒是实话居多。我在京城时,就听说有位官员,家中只一个独女,极是珍爱,原本托人说了门亲事,对方门第长相学问都是极好的。可那家夫人不放心,便收买了他家下人打听,结果居然问出那位的儿女都会叫爹的,只是给置在外头,京城无人知道而已。”

文家姐妹听得心惊,“那后来呢?这就退亲了?”

“那当然啊。正妻还没进门,哪有外室先生儿育女的道理?若是有几个通房丫头也就罢了,可连孩子都生了,就证明那家治家不严,外室也必然极是受宠,日后恐怕正室难做,当然断无再结亲的道理。”

趁文家姐妹啧啧惊叹着,钱灵犀适时抛出问题,“不知兰妹妹这亲事没成,可也是这原因?”

“当然不是。”文素兰毕竟年纪尚小,很容易就给绕进去了,快嘴答道,“他虽有个丫头,可正经得很呢,否则祖母也不会看上他了,只是…”

文素馨忽地清咳两声,把妹妹打断,对钱灵犀笑道,“只是父母想着,妹妹毕竟年纪不大,人家却老大不小了,若是订下,却得让人家空等几年,未免有些不合情理,于是便作罢了。姐姐今儿可把这底细都告诉你了,你若是在外头听到些什么闲言碎语,可要替我家分辨两句。”

她在撒谎。钱灵犀手中暗扣着一道可以让人说实话的灵符,却没有用出去。这是来之前,她特意找丑丑要的,如果想听到真话,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可是想了想,钱灵犀却放弃了。除了不再追问,反而如实告诉文家姐妹,尤氏拜托石氏来为钱扬熹向文素兰提亲的事实。

文素兰再度羞红了脸,钱灵犀却大方告诉她们,“若是将来你们回了京城,有什么事想打听的,可以托人捎信与我。我若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文家姐妹道了谢,也不追问下去了,亲事总是父母作主,在爹娘没有答应之前,她们也不必急吼吼的去调查未来的女婿人选。而此事无论成与不成,她们也都不会蠢到去父母面前提起曾向钱灵犀打听过的事实,所以这只是小姐妹们交好的一种方式,算是各取所需而已。

从文家出来,钱灵犀随石氏上了车。

见她安安分分什么话也不问,什么话也不说,石氏先自欢喜了,也不作声,只等进了家门,宽了见客衣裳,母女俩都作家常打扮,才闲闲坐下说话,“还当你沉不住气,没想到如今越发历练出来了,如此甚好。只是这文家亲事,你怎地看?”

钱灵犀摇了摇头,也不等石氏追问便加以解释,“恕我直言,文大人为官多年,立身谨慎,如今钱家有两位姑爷要来九原任职高官,又有两位官员在此,虽不算位高权重,可也是一派繁华盛景,只怕文大人不大会愿意来这锦上再添上一朵花。”

石氏听着开头还好,到末句时却又嗔道,“你这丫头,好好说话不成么?每回总得弄几个笑话怄人。不过这回,倒是给你猜着了。文老太太听我提起,倒是没一口回绝,但是报个生辰岁数,就慢慢透出拒绝的意思了。”

她着意看钱灵犀一眼,“要不要准备些端午礼品,给小房大人送去?”

婶娘的别有用意,钱灵犀假装没发现,老着脸镇定无比,“不急。总之他又不走,晚些再送吧。”

石氏见她一派安静,她更不着急了,“那你自己留心,记得到时提点下人。”

钱灵犀应了,又跟石氏商量起要托文家送回京城两个姐姐处的书信礼物。等她们把这些事谈妥,又得忙着准备晚饭了。

因为威记果酱经营良好,林氏和钱文佑天天都得去铺子里帮忙,而钱扬名钱扬武哥俩决意要帮钱彩凤把那布匹生意做起来,也成天在外面熟悉行情。钱文仲还给他俩找了个学问不错的夫子,虽然不必天天上课,但每旬都要交一次作业,每日还要在堂伯面前讲讲今日所读之书,不能把课本拉下。

剩下一个才开蒙的钱扬友,上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小孩子做功课总是拖拖拉拉,费时费力。因怕自己抵挡不住小弟的撒娇卖萌,钱灵犀便让颇通诗书的软软监督小弟做功课。

他们一大子家都忙着,家里便多亏有了石氏帮忙打点衣食住行一应事宜。

林氏心里过不去,主动表示要负担家里的日常开销,“灵丫在荣阳帮着府里三太太做的饮食生意,可赚了不少钱,嫂子不必担心,我们付得起。你放心,这个钱也不是白花她的,日后等她哥哥赚钱了,还是要还给她的。”

可石氏却是不肯,“老爷好歹也是个当官的,哪里有要你们花钱的道理?安心住下吧,咱们一家都是省事的,一月费不了多少银钱。”

林氏无奈去找钱灵犀说情,可钱灵犀却撒手不管,乐得看妯娌俩和睦的让来让去。

又过了几日,眼见端午将至,钱灵犀琢磨着也是该挑个时辰去见见房亮了。

第386章 做客

钱灵犀正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见房亮,却见钱彩凤和小菊带着几样过节之物,回娘家送节来了。本来钱灵犀是很欢喜,可是一瞧见在她们身后,那袖着两手,跟个大老爷似的唐竟熠,十分欢喜顿时就生生的削下去七分。

唐竟熠倒是无知无觉,自以为女婿是娇客,去见过石氏,放下礼物就很不客气的说,“近来公务繁忙,本来是没空过来的,但婶娘一家不比其他,再忙也要抽出时间过来。对了,韩洛两家的姐姐姐夫都什么时候到?”

钱灵犀听着心头鄙夷,心想你个屁大点的小吏,连个正经国家公务员都没挣上,不过是个临时工而已,居然还拽上了。再说了,就连她都不太好意思管韩瑛洛笙年直接叫姐夫,他倒是很不客气的叫得亲热,这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吧?要是人家不来,你是不是就百忙之中抽不出时间来了?

石氏眼中也有几分不悦,脸上只淡淡的,“他们什么时候来,我也不知。若是你忙,就先去忙吧,趁日头还早,别耽误了正经事。”

唐竟熠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了,钱灵犀旁观冷笑,这时辰才歇过午觉,瞧他脸上在草席上压出来的睡痕还没消去,显然是早告了假的,这时候要走了,晚饭上哪儿打秋风去呢?

她上前加了把醋,“姐夫你才进衙门办差,不好怠慢,快去忙你的吧,留下二姐聊聊就好。”

这明显的送客之意全然被唐竟熠无视了,反而厚着脸皮腆着脸问。“妹妹要跟你姐姐聊什么?”

钱灵犀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是拉拉家常,说些饮食针线而已。怎么,姐夫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也有兴趣?”

唐竟熠这人似完全听不懂反话。兴致勃勃的道,“这些事情有什么好聊的?不如我跟你说说我当差的事情吧?你知道么,我…”

“对不住。”钱灵犀不客气的把他的话打断。“姐夫要说这些正经事情我却是听不懂的,二姐,我们进屋吧,我给你看个我新做的绣花样子。”她拉着钱彩凤就要起身了。

唐竟熠碰一鼻子灰,终于知道人家是真的对他没兴趣了,讪讪的坐在那儿又不说走,只嘀咕着。“那我去扬名兄弟的房间等人回来吧。”

看他是铁了心要姓赖,钱灵犀暗自翻个白眼,钱彩凤却知唐竟熠德性不好,爱翻拣别人东西,不愿他去祸害兄弟。转头对唐竟熠提点了一句,“今日你既然告假出来了,不如也去小房大人那儿送份礼,你那差事人家也是有份帮忙的,可别拉下了。”

可唐竟熠却一甩袖子,有些不大情愿,“他不过替我递了张帖子,举手之劳而已,我跟他往来的太过密切。岂不让人非议?”

石氏听着这话不象,再好脾气也忍不住侧目起来,“竟熠你晓得处事谨慎自是好的,可你和小房大人又都不是什么高官,扯不上过从甚密吧?再说小房大人虽然只是帮你递了张帖子,但定也是说了不少好话的。否则你这新差事怎能领得如意?若说人家帮你只是举手之劳,你去给人家回个礼不也是举手之劳?又不是要你送什么贵重之物,一些寻常礼品,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唐竟熠给数落得只觉颜面无光,嫌石氏小题大做,可要他认真反驳却又不敢,于是只得嘟囔着敷衍,“那我有空再去吧。”

钱灵犀听及此,却是触动心事,心想不如就找这借口去走一遭了。

“婶娘既然提醒,我倒忘了给房亮哥哥的节礼还没送呢。他来了这么久,我也没去他家瞧过,若二姐无事,能陪我一起去走走么?婶娘,这样可合礼数?”

唐竟熠听说钱灵犀想去,听这意思似乎还要撇开石氏,那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既然妹妹要去,那姐夫就陪你去吧。”

他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对小姨子的心思,可钱彩凤听着只觉膈应得慌,才要拒绝,却听石氏说话了,“既然你这么有兴致,那我就陪你们去走走,省得成天懒怠在家里,也不怕人说道。另你记得家里的干桂花没有了,路上提醒我去买些回来,到时无论是做糕还是煮汤,咱们家都喜欢那个香味。”

有石氏保驾护航,那钱灵犀就去得更安心了。只唐竟熠觉得甚没意思,有石氏这尊大佛立在中间,他哪里还有搞鬼的机会?

“婶娘既懒怠得动,不如就在家歇着吧,这大毒日头,我们几个去就得了。”

石氏却瞧了他一眼,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这是闷得慌,也想出去走走呢。你们若是要走了,又不让我去,我在家可就更闷得发慌了。不过眼下天色还早,咱们也不着急,灵犀你进去收拾收拾,我把晚饭提前安置了,咱们再走。”

钱灵犀甜笑着应了,顺手就把钱彩凤给拖进屋了,石氏自去厨房指点,把唐竟熠一人晾在堂屋,好生无趣。足足喝了七八杯茶,才总算等到石氏准备起身。

又是梳妆打扮,又是命人雇车,好不容易才等到出门,唐竟熠心头本就堵着一口气,再瞧着那从外头雇来的车子,更看不顺眼了,“眼下婶娘也是正经王亲贵戚,怎么连辆马车都没有?这也太寒酸了吧?”

石氏正色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越是王亲贵戚,越要谨慎言行。再说老爷虽做着官,却是两袖清风,家里有一辆车已经足够了,自然得先紧着他们办正事的人用,咱们不过寻常闲逛,要那么好的车干嘛?当然,竟熠你是读书人,自然讲究身份,我让人给你雇了一乘小轿,咱们先去买些礼物,你慢慢来。”

她懒得再理此人,带着钱灵犀姐妹,自顾自的上车走了,剩下唐竟熠一人坐着小轿,风雅是风雅了,只可惜如今大热的天,轿子能遮阳,却四面不透风,闷在当中热气腾腾,跟蒸桑拿似的。就算开了轿帘,也生生捂出一身痱子来,反不如马车轻快凉爽,惬意得多。

因有钱彩凤在场,钱灵犀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幸灾乐祸,只是闷在心里偷着乐。钱家马车不够用是事实,一辆好些的自然是给钱文仲了,他年大体弱,又要上衙门办公,眼下不在军部,不怕受高杰拿捏,早就弃马从车了。另一辆稍差些的人货两用车,给了钱文佑一家忙生意去了。

石氏算得可精,她们常雇的车跟那车夫谈久了,包月算钱也不甚贵,而这车虽是外头的,但那车夫也是做富人买卖,内里精致干净,也不算差了。钱灵犀一行轻松愉快的去买了几样礼品,然后到了房家。

为了当差方便,房亮租住在离衙门不远的一所小院子里。这套院子是从个大院子拆分出来的,只有两明一暗三间房,当中围着个十来步方正的小院子,在门口搭了间小小耳房,便是厨房了。麻雀虽小,但他们主仆人少,也尽够住了。

房子收拾得干净清爽不说,院里还种了一溜白紫相间的马莲花,在这初夏开得正是精神,也给不大的屋子增添了不少生机。

房亮不在,家里管事的就是他叔送来的那个美貌丫鬟采蓝。自从上回弄出个衣袖事件给狠狠敲打了一番后,采蓝老实多了,也知道房亮对钱家人极为敬重,忙忙的将她们迎进来奉上香茗,又打发小丫头去衙门传话。

这边坐下喝了杯茶的工夫,那边唐竟熠和房亮同时赶到了。唐竟熠的轿子慢,下来时已是一身的汗,房亮骑着马,路途又近,回来时还神清气爽,两相对比,越发显得一个清雅一个猥琐。

石氏见面就笑道,“小房大人莫要嫌我们无礼,这办着差事还烦你特意跑回来一趟。”

房亮急忙行礼,“平日里求伯母来也不得,怎敢嫌弃?再说这时辰衙门也没多少事了,早些回来也不碍事。”

钱灵犀暗自捅了钱彩凤一把,唐竟熠自进屋之后,两只眼珠子可就粘在采蓝身上下不来了。

钱彩凤甩过去记白眼,低头喝茶,不想看那副龌龊模样。采蓝被唐竟熠看得生气,低头往房亮身后退了半步。

房亮一时会意,笑着挡着她,上前招呼唐竟熠喝茶,才算是让这位唐大举人收回快要流下来的哈喇子。可一双眼睛仍是不时在采蓝身上打转,房亮瞧着不象样,挥手让采蓝退下,只让那个小丫头在跟前服侍。

没了美人,唐竟熠也没了兴致,说起话来都是无精打采,似乎方才坐轿子的后遗症一下子全涌了上来,胸口堆得满满的都是不舒服,嚷嚷着自己象是中了暑。

房亮赶紧拿钱让小厮去街口买了只大西瓜回来,本来这西瓜又甜又沙,极是美味,可唐竟熠吃了两块,肚饱溜圆了,嘴一抹又嫌弃人家没有冰。

钱彩凤实在忍无可忍,出言暗讽,“这九原又不是甚么大地方,能有几家跟婶娘似的存贮冰块?便是要卖,只怕价钱也抵上相公半月的工钱了。”

唐竟熠听得面红耳赤,顿时要吵,钱灵犀不想让姐姐在外面丢脸,忙道,“我倒知道个法子,可以吃着凉快些。房亮哥哥,能否借厨房一用?”

房亮极是机敏,“那就劳烦妹妹了。”

他恪尽主人之责的亲自把钱灵犀引去,两人总算有了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第387章 懒人择婿法

既然是答应了要做事,钱灵犀也不含糊,进到房家的小厨房,拿干净汤勺挖了一碗西瓜瓤出来,洒了些糖,再从水缸里舀一瓢清水,把那碗西瓜往里一搁,注意不让水漫进去,就开始降温了。

房亮瞧着莞尔,“我还当妹妹有点水成冰的工夫呢,原来竟是如此,不过也好。”他压低了声音,回头瞟了一眼,见无人在侧才笑道,“多少能让唐家姐夫心里舒服点就好。”

钱灵犀一笑,“这些个小小伎俩我这丫头做做也就算了,房亮哥哥可不能学着这么骗人哦。”

听她话里似别有用意,房亮略顿了顿,好生看了她一眼才正色道,“妹妹若是有话问我,尽可直接来问,咱们从小一处长大的情意,可不要因为些流言蜚语就生分了。”

“那好,我就问你一句,前些天可是有人向你提亲了?”

钱灵犀问得坦率,没想到房亮答得更坦率,“确实是有,还不止一家,自我来了九原,大概总有两三家流露出这个意思吧,不过我都回绝了。”

这么多?没想到他还挺受欢迎的。钱灵犀怔一怔才道, “都回绝了?你就不怕得罪人?”

房亮看着她不自觉的关心,笑得隐有几分开怀,“怕是怕,不过总好过结一门自己不喜欢的亲吧?”

看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钱灵犀原打算问的话突然问不出口了,只是低低的道,“若是有合适的,你…还是早些把亲事订下吧。”

房亮脸色微变,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的问,“妹妹这么说,是听到什么了?”

钱灵犀微侧过脸,艰涩的道。“我听说,你和文家二小姐的事了。那个…也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房亮干净利落的打断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文家想让我记到族叔名下。这样说出去就不算太过高攀了。可如此一来,却置我生身父母于何地?若是妹妹,眼下要把你记到干爹名下,只为嫁一个良婿,你可愿意?”

钱灵犀没想到他这么坦诚的说出理由,顿时也坦诚的摇了摇头。

她可以认钱文仲石氏为干爹干娘,甚至跟亲生爹娘一样孝敬他们。但若是要把她正式记到钱文仲夫妇名下,做他们的子女,那她却是不愿意的。钱文佑和林氏再穷再没出息,也是自己的亲爹亲娘,他们也尽自己所能照顾子女了,钱灵犀可不愿意为了攀高枝就这样伤了他们的心。

房亮看着她的目光噙着一抹暖意,低低的道,“我就知道。妹妹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思。愿意给我提亲的人不少,之前在京城就有,可真正愿意跟着我一起侍奉乡下父母。照顾我那大字不识几个的兄弟姐妹的人,却是少有。我不愿委屈了旁人,也不愿委屈了自己。所以,我才回绝了他们的一番好意。不过妹妹有句话说得对,这样得罪人是不好,所以我也想早点把亲事定下,省得给人闲话。”

说到最后一句,房亮白皙的脸庞禁不住也浮上一抹浅红,钱灵犀也觉耳根子有些发热。但有些决定她已经做下,有些话她就必须说出来。

“房亮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呢,你也是知道的,生来就是个懒散性子,最怕麻烦。你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当官,还得到文大人这样的大官赏识,将来的仕途一定会平步青云的。所以你需要的是一个贤惠大度。能够做好你贤内助的女子为妻。而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说到末了,钱灵犀的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见了。可怜她活了三辈子,还是头一回这样明目张胆的拒绝别人,不说房亮怎么想,她自己首先就内疚不已了。

房亮静静的等她说完,才问,“我素来知道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你既觉得我需要个怎样的妻子,那你倒说说你想嫁个怎样的夫婿?”他顿了一顿,轻轻吐出三个字,“赵庚生?”

钱灵犀心头一跳,觉得房亮这官当得确实可以,不过三言两语就抓住问题核心了。没错,钱灵犀经过这几日的反复思量,她确实觉得自己嫁给赵庚生比嫁给房亮要合适。

这不是说赵庚生比房亮好,认真说起来,赵庚生在为人处事上,有许多地方还不如房亮,但赵庚生胜就胜在两点,家世简单,头脑也不复杂。

就他那样一个莽撞光棍,日后在官场上的作为肯定不如房亮来得大,但相应的,做他的妻子也比做房亮的妻子容易得多。

房亮是个有追求有抱负的好青年,就算他不说,但钱灵犀估摸着,他的人生理想起码是做到五品左右的中层官员。但赵庚生这小子,除了守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只要每月给他个几两银子,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陪他切磋武功,他可以一辈子快快乐乐的当个小小的侍卫,人生最大的目标估计也不过是在侍卫后面加个长,就会过得很满足。

钱灵犀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让她在房亮后头做个贤内助,帮他出谋划策,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的生活真心很累的说。

就算房亮再脚踏实地,但他生来就勤奋认真,小小年纪的时候就知道给家里打柴挑水,有空还会上山挖药贴补家用。哪象钱灵犀,成天忙着上山下河,也只为了找点好吃的,过过口腹之瘾。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总是同样不务正业的赵庚生。

但这也不能怪房亮没情趣,他本就是家中长子,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等着他去光耀门楣,他不能约束自己,力争上游。

可赵庚生不同,他除了在打架斗殴上还算有点小追求,人生目标非常单纯,只要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哪怕不当官,回乡下种地或者当个武教头,他都能过得高高兴兴。

力争上游总是比随波逐流要费劲得多,钱灵犀自认是个彻头彻尾的懒人。她真不想过太操心的日子。

邓恒曾经说她,想过这种有一点小钱的日子是痴心妄想,当时是把钱灵犀打击得够呛,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可后来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是被邓恒绕进去了。

因为邓恒说的各种不好,都是建立在假设的前提下,展望的都是十年八年后如果男方变心她才会有的杯具。但要是对方不变心,老老实实跟她过日子呢?那她的小日子不就能过得美滋滋了?

就好比现在,钱灵犀和陈晗合伙做的买卖,那榨油铺子和香料铺子虽称不上大富,但盈利还是不错的。再加上糖厂的干股,足以让她过上百姓之中算是小康之家的生活。

钱灵犀真的不是个贪心的人,她没那么大的野心,想过国公府正牌小姐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只要能保有眼前这样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她很大方的把果酱铺子的大头给了大哥,又帮着二姐做布匹生意。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钱灵犀深切的体会到,在眼下这个时代。只有整个大家庭兴旺了,才会让她个人的幸福有保障。再说了,她家两个堂姐都嫁得很好。足以充当保护伞,那钱灵犀为什么要费心巴力的往上奔?不如嫁给赵庚生,过点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从容平淡的生活得了。

说句自私的话,赵庚生上无爹娘,下无兄弟姐妹,连个正经亲戚也没有,跟这样的人成亲,人际关系多好相处?

也不用讨好公婆,也不用照顾弟妹。万一小两口有个矛盾啥啥的,钱家人就算打不赢赵庚生,可全家人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丫的!

可这些话钱灵犀能如实跟房亮说吗?自然是不能的。这样照直说,也实在太打击人了。总不能让房亮下包老鼠药,把一家老小全都毒死,再和赵庚生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来竞争吧?所以钱灵犀只好保持沉默当默认了。

等了一会儿。房亮才重新出声,“那我明白了。”

听他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子失望的暗哑,钱灵犀心里好生不忍。可她更知道,与其拖拖拉拉耽误别人,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房亮也快去寻找他自己的幸福吧。

转头看着如雪的细砂糖已渐渐在西瓜上化开,逼出鲜红的西瓜汁来,钱灵犀另寻了几只小碗,将一大碗西瓜分了,才从厨房端出去,给婶娘姐姐分了一人一碗。

唐竟熠原以为自己能吃个小姨子亲手料理的独食,没想到只是几分之一。不过总也好过没有,再说他消化一时,胃里又空下来,再吃一碗拌糖的西瓜,十分惬意。

坐了一时,石氏便起身告辞了。房亮要留饭,可石氏却说一大家子还等着她回去照料,反邀房亮同去。

可房亮眼下哪有心思去她家吃饭?客气的回绝,又将她们送上马车,这回唐竟熠无论如何不坐轿了,也想跟着往车里钻,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客气了。”

但石氏却当面拒绝了,“虽是自家人,但该守礼的时候却不可不守。何况你还是举人,眼下又在衙门里当差,更要自重。再雇一辆车来你们小两口坐吧,凤儿,你照应着些,我和你妹子先走了。”

钱彩凤却道,“婶娘不必费心,您和妹妹先走,出来半日,我们也自家去了。公公中午便说有些不舒服,相公,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看看吧。”

唐竟熠给这俩人噎得接不上话,石氏倒也罢了,可心中却埋怨钱彩凤太不晓事。心道老爹不过当着她的面故意叫两句,指望她从娘家讨些好药材来,哪里是真的有事?

可还没等他想出应对之策,石氏已经带小姨子上车走了,唐竟熠只能悻悻作罢,转头瞧见送他们出来的房亮,却另生出个主意。

第388章 粗糙的脸

送走石氏和钱灵犀,给唐竟熠两口子叫的马车也来了。这车当然不比她们母女的车好,但钱彩凤哪有那么多讲究?要不是顾忌着身份,她走回去都行,跟房亮道了个别,她利落的上车了。

唐竟熠却在后头暗地里把房亮往巷子旁边拉了拉,“贤弟,跟你商量个事如何?”

房亮刚被钱灵犀拒婚,心情不好,面上淡淡敷衍着,“何事?”

唐竟熠笑得跟只鸭子似的嘎嘎响,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幸好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雅,一摇折扇,挡住那满口黄牙,卖了个关子,“好事。”

房亮眉头微皱,略有些不耐了,“唐兄有事就请直说吧。”

唐竟熠又嘿嘿干笑两声,才道,“我房中有一丫头红袖,大有意趣,可在我房中也有段日子,难免不那么新鲜。”房亮脸色微变,猜到几分了,就听唐竟熠大言不惭的道,“不如咱俩换换,如何?”

房亮顿时变了颜色,他虽然没碰过采蓝,可也从来没把采蓝当成个货品,任人取用。原以为唐竟熠看采蓝容貌俊俏,动点心思只是男人的通病,没想到他竟如此厚颜,又不是很熟,亏他也好意思开口置换。

当下脸色冷了三分,“多谢唐兄美意,不过贱婢脾气不好,又不大会服侍人,只怕会令唐兄失望,还是算了吧。”

要是寻常人,听到这样话就适可而止了,偏偏唐竟熠这个半调子愣是没听出来,还以为房亮脸皮薄,不好意思,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继续纠缠道,“贤弟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呀?你放心,我这丫头还没带到旁人眼前去过。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你要实在舍不得,我再加你几两银子,如何?”

房亮心中不悦,这当他是什么人了?美色不够就拿钱财收买么?当下也不再伪装。把脸垮下,冷然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唐兄为何非逼我说得如此明白呢?承蒙唐兄的厚爱,只可惜我却没有享这份福气。奴婢虽然事小,但服侍咱们做主子的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可随随便便就割舍与人?这让人看着,还当我等是那种朝秦暮楚,镇日沉溺于美色之中的酒色之徒呢!眼下唐兄也在衙门里领一份差事,为人处事也须谨慎才是。我敬重你是与我同年的举人,所以才好言相劝,愿不愿意听,就在于你了。总之,我的奴婢是不会换的。你若是要换,请去找旁人,别来寻我!”

他说完。一甩袖子扭头进屋了,撇下唐竟熠气得不轻,咬牙骂着“伪君子,真小人!”转身也上车了。

钱彩凤在车里瞧着这情形,知道必是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把人得罪了,也不打听,由着唐竟熠一路生着闷气。

毕竟这事也不光彩,唐竟熠不好直说,便拿钱彩凤出起气来。一时说她准备的菜不好,一时说她家计打点不清。

钱彩凤冷笑连连。“相公嫌菜不好,这路边就是酒楼,您想吃什么就去买啊。要说到我家计打点不清,这点我承认,毕竟相公也没给一文钱的家用,我用的是全是自己的钱。有时候难免就不那么上心。要是相公拿钱回来,我一定明明白白的全部记下,少一文,我就赔你一两!”

唐竟熠给呛得说不出话来,使起性子,“你这妇人,牙尖嘴利,我说一句,你倒驳十句,有你这么不恭不顺的媳妇么?”

钱彩凤无所谓的斜睨着他,“那相公想要如何?休了我还是对我动用家法?”

唐竟熠捋袖真的想打,却怎么也落不下手。他还不算昏了头,知道自己要倚仗钱家的地方颇多,真要休了钱彩凤,他找谁出力去?

所幸钱彩凤已不是当年的小辣椒,见好就收的道,“我知道相公心里不痛快,所以拿着我撒气,这本来也没什么,不过相公真的想要争气,却不是打骂我这妇人几下就行的。”

唐竟熠听着心中一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彩凤瞟他一眼,“相公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虽没多少见识,可冷眼瞧着这世上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先敬衣冠再敬人的。只要相公做了人上人,便是你什么都不做,也只有人人巴结的份了。”

这话唐竟熠爱听。可他又不满起来,“那你家怎么也不给我索性谋个官职?连房亮那小子都是正八品,我还什么都没有呢!”

钱彩凤暗自白他一眼,“若是相公当初看得上这芝麻官,你怎知我不会请家人为你争上一争?”

唐竟熠一想到底是自己理亏,从前瞧不上这些小官,又想着要来九原这些苦寒之地,所以十分不愿。可眼下来看,九原虽然偏远,但并不荒凉,在这儿正经做个小官还是挺有派头的,总比自己没名没份的小吏强。

可他却从来不会怪罪自己,而是又怪到钱家人身上,“那你们家人早也没说九原是这样地方啊?亏你大伯还在这里当官,若是早些知道,我怎会不来?”

钱彩凤懒得跟他讲道理了,“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相公若是能当好手头的差,又何愁没有提拔的机会?说不定等到三年之后朝廷再挑人授职,以你的才干还能谋个好缺呢。”

唐竟熠听着这话顺耳,可是又觉得三年之后未免太远了些,“那等你家两个姐夫来了,你可得去好好求求他们,让他们给我保举个好位置。”

钱彩凤很瞧不上他这什么事都没干,就想升官发财的样子。可要是说破就又是一顿吵,于是只道等人来了再说。

唐竟熠瞧她肯帮忙,心中又欢喜起来,看她也顺利得我,涎着脸猴过去道,“最近冷落你了,今儿晚上我到你屋里歇置。”

“相公怎么也不早说?”钱彩凤故作为难的道,“我好些时没洗头了,痒得很。今儿出门前特意让小菊给我预备下鸡蛋,晚上要洗头的,如果相公不嫌弃,那我就挪一挪,不过若是头发上有味道,还请勿怪。”

唐竟熠看一眼她明显油腻的头发,顿时没兴致了。他这人也谈不上多爱干净,却偏偏喜欢肤白如玉、又发丝清爽的女子。在床笫之间,尤其喜欢把玩那一头秀发,弄出各种隐秘花巧,而钱彩凤明知他这爱好,就故意装出不爱洗头的样子,十次里头就能混过**回去。

一时到家,唐父见媳妇什么好东西没顺回来,反倒赔出份礼去,很是不悦,难免又在那里唠唠叨叨。只钱彩凤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拿他当回事,照旧下厨去打点晚饭。

因天气渐热,厨房生了火就更酷热难耐,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敞着厨房的门做饭。隔壁左右的邻居渐熟后,见唐家虽有丫头,但那媳妇还是日日下厨,没有不夸的。甚至都当作楷模,说给自家婆娘听。钱彩凤虽得忍受烟熏火燎之苦,但能博个这样名声,也算不错了。

一时饭毕,把之前炖的绵烂又已放凉的绿豆汤端出去,钱彩凤终于抽空洗了头发。服侍她洗过之后,丫头小菊就着她用剩下的东西也去洗头,钱彩凤自坐在屋中拿帕子慢慢的擦着湿发,忽见唐竟烨隔着窗子,在外头低声唤她。

钱彩凤的屋子外头正好是个夹壁,不怕有人看见。她轻巧的站在炕上,打开高高的窗户,就见唐竟烨从底下踮脚,奋力递上一包钱过来,“嫂子,快过节了,这是今儿在衙门里得的赏钱,你依旧帮我收着吧。”

钱彩凤接过钱掂了掂,“这大概有二百文吧?”

唐竟烨笑了,“嫂子猜得好准,正是二百,这几日过节,我听衙门里的老师傅们说,还有会有赏的。”

“你等等。”钱彩凤把钱拆开,数了三十文,另拿个绳子串起,又给他递了出来,“虽说衙门里连饭也管了,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但你是新来的,这大过节的,也拿些钱买几个西瓜或者果子请你们衙门里的老师傅们吃,别让人说你小气。这些钱回头攒多了,我拿去给你换银子,你就好自己收着了。”

唐竟烨听着前头,只笑着应了,过后却连忙摆手,“还是嫂子替我收着吧,放你这儿,比搁我自己那里都放心。对了,今儿还得了一罐子蜂蜜,只是不好拿回来,回头我搁三喜子那儿,嫂子什么时候回娘家,再从那儿拿吧。”

“蜂蜜你就自个儿留着,在衙门里每日自己喝上一勺,也润润嗓子。”

“我又不咳嗽,要润嗓子做甚么?听说那蜂蜜吃了对女子皮肤是极好的。这九原不比江南湿润,天干物燥的,嫂子这些天为了布匹之事在外头风吹日晒的,脸都粗糙了,才正是要吃的时候,你就当弟弟孝敬你的吧。”

唐竟烨说完,也不待钱彩凤应承,自顾自的走了。

钱彩凤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立即坐在菱花镜前仔细瞧看,她的脸真的看起来有那么粗糙了吗?

第389章 教育是个大问题

自那日跟房亮说开之后,钱灵犀自觉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连晚饭也多吃了两口。

钱扬武看得妒忌,“这天热了,三姐的胃口怎么倒好起来了?小心吃成个大胖子,可就不漂亮了。”

林氏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混说什么呢?胖一点怎么啦?就是胖一点将来才好…”她本想说生养二字,却想着到底儿女大了,又在钱文仲夫妇跟前,便把那两字咽下,改口道,“才好讨人喜欢呢!”

钱扬名促狭笑道,“婶娘别听扬武胡诌,他今儿挨老师批了,自个儿心情不好,正找人垫窝子呢。”

钱文佑一听顿时恼了,虎着脸瞪着儿子,“大伯给你们请先生容易么?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是不是来了九原就松劲了,不想再读书了?要是如此趁早种地去,省得白费家里的嚼用。”

“我哪有不好好珍惜了?”钱扬武嘟着个嘴,却也不敢太过反驳,只低低的道,“我也不是故意的,真是忘了。”

钱扬名见叔叔认真动怒,急忙解释,“都怪我不好,这些天总扯着他陪我四处乱跑,弄得四弟忘了老师布置的一篇文章。不过他今儿在那已经现场补做了,老师过后还表扬他了。我是想着,四弟年纪还小,精力难免有限,以后还是不要跟着我东跑西颠了,安心在家还是以读书为重。可回来路上跟他说了,他也不听。所以才提起这话,想让大家帮着劝劝来着。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