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鱼听了这话,用有些嗔怪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小宗说你心里更偏向云乔多一点,他说除非我以后得了你青眼,你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

李韵韵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有什么不能和你直说的。我不说,你就看不出来了?”

陈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思索神情。她平时在人前总一副冷淡古怪的模样,再加上如今红得发紫,许多人见到她时,态度多是恭谨加上畏惧,生怕惹得她不高兴。但她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许多年轻小女孩有的心理她都会有,喜欢听好听的话,又痛恨别人将她当孩子哄,可又断断不愿意别人将她彻底当个大人,不然岂不是半点年轻女孩子的优越感也没了?这样的心理说起来是自相矛盾的,但哪个女孩子不是从这样矛盾到自己都有点迷糊的阶段过来的呢!

李韵韵这句话刚好搔到了她的痒处,因此她心情反而轻快不少,快言快语道:“我知道你是借着我的关系才把云乔打包送进剧组,但你是我在星辉的经纪人,我又和星辉签了卖身契,无论你还是公司,肯定都要最大限度压榨我的价值

,这样做本也没什么。”说着,她又露出一抹有点阴测测的浅笑:“至于他能不能留下来,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李韵韵对这番话不置可否,反而问她:“你来找我,是有其他的事。”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陈鱼被她这样过分笃定的语气说得一滞,过了片刻又撅了撅唇,瞥了她一眼,轻声问:“你想不想知道,今天那架子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孔月旋走过去就倒了。”

李韵韵皱了皱眉,她并不是个表情非常丰富的人,会当着人做出皱眉的神情,往往代表她已经非常不满了。两个人认识这些时日,虽然早先的相处难以称得上愉快,但陈鱼这姑娘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见李韵韵不悦,连忙接着之前的话说道:“你注意到今天那个制片说帮忙搭架子那个姑娘了吗?”

李韵韵蹙紧的眉心略略舒展,看向陈鱼:“她跟孔月旋有私人恩怨?”

陈鱼摇了摇头,她显然也陷入某种思考,过了片刻才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当时架子倒下来的时候,她其实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李韵韵看着她:“你还发现了什么?”

单凭这一点,并不足以定人家的罪。陈鱼必定是看到了什么更确切的线索,这才巴巴地跑来跟自己通风报信。

陈鱼神秘地一笑,一直插着外套口袋的手伸出来,掌心朝上,递到李韵韵面前。

白皙小巧的手掌

上,放着的是一段极细的铁丝,铁丝弯弯曲曲折成几折,还用一根细长的红线绑着。

陈鱼勾了勾手指头,示意李韵韵把手伸出来,随后将那段细铁丝往她手里一塞,说道:“她事后去清理过现场,不过这一小段被一支竹竿压在下头,她没找见。”

李韵韵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抬起头看她,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陈鱼却不领情,又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嘴唇,又瞥开视线,犹豫半晌才说:“上次的事,咱们这就两不相欠了。”

李韵韵暗暗挑了下眉,这意思是想拿今天的事报答她当日替她遮掩张扬一事的恩情。

看起来是交易一场,倒也难得的坦白。

李韵韵又想起一件事来,问她:“我记得云乔和你也有一场对手戏?”

陈鱼边思索边点了点头:“本来是安排在今晚的,不过今天这天气…”她偏头看了眼窗外天色,“恐怕要往后排了。”

李韵韵低头看了眼自己脚踝,笑道:“我估计要过两天才回去,说不定能赶上你们俩的那场戏。”

李韵韵是从未看过陈鱼演戏的,听了这话,小姑娘精致的脸孔又沉了沉,随后站起身:“你要是有空就来呗。”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大,光看背影也知道她是不高兴了。

李韵韵知道她大概是想岔了,却没出声叫人。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02

李韵韵的手机

铃声是分组设置的,这个铃声甫一响起,她便知道打来的是谁,因为这个分组里只有一人。

她坐着的姿势僵了僵,迟疑片刻才接起电话,对着话筒轻轻“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传来一把颇为温和的女声:“囡囡你在哪里?”

囡囡是李韵韵母亲对她的爱称,这称呼自李韵韵出生就用起来,直到李韵韵成年,私下只有两人时,母亲还爱这样称呼她。

李韵韵听到这个称呼,面色不自觉柔和了几分,轻声答:“在一个小镇上。跟公司同事一块出差。”

李韵韵的母亲姓苏,本名苏合,自从与李父离婚之后,最不愿听别人的两个称呼便是“夫人”或“太太”,哪怕李父本人在场,也要别人称她“苏女士”。时候长了,加之李韵韵年龄渐长,有时开玩笑也会学别人这样称呼她。苏女士自诩风雅,并不生气。

李韵韵答了一句,却迟迟等不到母亲的下一句话,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苏女士今天不去茶会?”

苏女士又静默片刻,才说:“囡囡,李毅松再喊你去相亲,你会不会去?”李毅松指的就是李韵韵的父亲。

李韵韵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母亲大老远地打电话来,竟然会是为了这事,不禁脑袋有点发懵:“啊?”

苏女士在电话那端有点着急,又不愿表现得太明显,继续试探道:“李毅松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些,我觉得不去也罢。都是些暴

发户,与你不会有共同语言。这事我已经说过他了。你放心,哪怕再来人,也不会是之前那种水平。”

李韵韵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苏女士自觉忍耐够了,又不会再耽误女儿学业,便与李毅松主动办理了离婚手续,上大学后,李韵韵一直住校,毕业后又搬至一间小公寓独居,而在此期间,苏女士已经搬回至老家Y市居住,母女之间关系虽好,却也不是一般人家母女之间那般亲昵。因此李韵韵乍一听到母亲提及这个话题,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避。

苏女士接连说了许多,都等不到女儿一个答复,心里愈发没底,她挣扎许久,还是将心底沉积已久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韵韵,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李韵韵兀自想着心事,一听这话瞬间啼笑皆非:“妈你说什么呢?”

这话答得又迅速又轻快,完全不像有隐情,苏女士瞬间放下心来,又问:“那你是不想结婚?”

李韵韵虽然是头一次与母亲探讨此种话题,但与其他长辈并不是第一遭,因此早有一番话拿来应付,几乎想也不用想就说:“也不是不想,这不是还没遇上合适的。而且我现在年纪也不算大吧?”

苏女士连连点头:“我家囡囡还小,是应该多挑选两年。”她迟疑着又继续道,“结婚的事倒是不急,我不是李毅松那种老封建。可也是时候谈一谈恋爱了。身边没有合适

的男孩子?”

这问题也不难应付,李韵韵照实说:“身边男人不少,但现在这社会,妈你也知道的,有钱的长得不行,长得帅的性向不对,性向对的又都花心,再说了,各方面条件都好的,也不一定能跟我看对眼…”

苏女士在电话这边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又止不住地犯愁:“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有例外…”

李韵韵忍不住苦笑:“例外是有,但哪可能就那么好运,落在我头上呢。天上真掉个馅饼,我也不敢接,万一是铁的还得砸破头,肚子没填饱,命先丢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越来越刻薄。”

“不是我刻薄,实情就是这样。”李韵韵还要再说什么,一抬头,后面的话全完了,一个囫囵咽回肚里。

唐清和去而复返,换了一身新衣,灰色休闲外套,白T恤白色长裤,微微蹙眉站在门口,也不知听了多久。

“…不管怎么说,多认识一些人总没坏处。囡囡,囡囡你在听吗?”

李韵韵哪敢再细听,连忙敷衍:“我还有点正事,先挂了。”

李韵韵虽然性格有点冷清,对父母却是极孝顺的,极少会先挂长辈电话。苏女士望着匆匆挂断的电话,一时有点傻眼,心里却止不住得落寞:女儿长大了,工作忙,离得又远,似乎没有从前贴心了。又想起前一天茶会上其他茶友的建议,苏女士犹豫再三,还是主动拨通了那个许久未联

络的号码…

而主动挂断电话的这边,心情也有点起伏不定,正迟疑着,就听唐大老板问了句:“有钱又长得好的都是gay,这谁教你的?”

李韵韵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一脸镇定地回说:“家里长辈催结婚,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说。”

唐清和脸上的表情无甚变化,问:“你家里很缺钱?”

饶是李韵韵这样思维相当跳脱的,一时之间也没领会自家老板的意思。

对方见她脸上表情呆愣,还以为是被自己说着了,就说:“星辉待遇在业内最高,好好工作,年底还能提薪。”说完这句,他已经走到近前,刚好看到李韵韵手里的杯子还剩了些褐色药水,他蹙了蹙眉,又转身走了。

李韵韵脑子里还回响着他刚刚撂的那句话,也就没留意到他临走前的表情,只觉得自家这位老板脾气实在怪了些,来了又走,也不说是什么事,而且就凭刚刚那句前后不着调的问话,足可证明此人脑回路也大大不同常人。

03

夏季的雨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傍晚该吃晚饭的时间,雨也差不多停了。

剧组多数时间都吃盒饭,高效快捷,没那么多麻烦,这倒方便了李韵韵。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盒饭,就着一杯热水,很快便解决了晚饭。要说美中不足,就是拿筷子时偶尔会牵动手臂的淤青,好在屋里没有旁人在,也就看不到她一边吃饭一边皱眉吸气的

傻模样。

中午那会儿几拨人车轮战似的轮番上阵,到了下午,大概大家都看出雨势渐小,知道晚上还有的忙,因此竟没一个人再来叨扰,李韵韵乐得清闲,用一下午时间把接下来几天的日程表重排一遍,又小憩片刻,吃饱了饭,泡一杯茶,只等晚上跟着剧组的人一块见识拍戏的过程。

要说旁观剧组拍戏,她也是见过几次的,只是平时日程排得太满,往往瞄上两眼就又被人叫去忙别的,像这样跟着剧组同吃同住,慢悠悠走在屋里等看戏,竟然还是入行以来头一回。再加上《盛唐》这部电视剧,她本人也一直在网上追看,因此对于晚上亲眼观摩,比之从前更加期待。

不多时,小宗腾腾地跑来,扒在门框上说:“韵韵姐,陈鱼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今晚那场戏照常,布景那边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让我来背您过去。”

李韵韵早盼着这场戏,听着前面几句话情绪很高昂,听到最后一句话直摇头:“不用背,你扶着我过去就行了。”

李韵韵面上神色没露出任何嫌弃,心里却忍不住想,就小宗这小身板,背着她走不出三步远估计就得累得直喘。

小宗这样的男孩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少,从前背着李韵韵,也常和陈鱼讲一些李韵韵难应付的话,毕竟对他来说,陈鱼才是他的正经老板。可真当着李韵韵的面,他却一个反驳的字都不敢说。

时只要李韵韵眉头一皱,他就本能地膝盖发软。可毕竟有陈鱼的嘱托在先,交待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回去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

唐清和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房间里两个人僵持着的情形。

三个人目光一对,小宗第一个就想哭。娘喂,最近怎么什么事儿都要跟这位大boss面对面杠上。他真后悔没听李韵韵的交待直接回去,现在真让他在这位向来以冰山著称的唐大boss眼皮子底下背着李韵韵去片场…他现在不光腿软,他想给他家那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小主子直接跪下!/(ㄒoㄒ)/~~

还是李韵韵最先说话:“今晚有场戏,云乔和陈鱼都在,我想去看看。”

唐清和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见小宗愁眉苦脸地站在李韵韵面前,还以为是李韵韵正在训他,便问:“出什么事了?”

李韵韵一摇头:“小宗说背我过去,我说不用,扶着我走就行了。”

如果说小宗对李韵韵是怕,对这位闻声多过见面的大老板就是畏惧。几乎不用转头,就知道唐大boss对着自己的是一副什么脸色。他连头都不敢抬,嗫嚅说:“我这就扶韵韵姐过去。”

唐大老板把他一拦,转身搬过一把亮闪闪的椅子。

在场两人定睛一瞧,小宗先就眼睛一亮,叠声称赞:“还是唐总想得周全。这样韵韵姐也不用自己走了。”

李韵韵脸一下子拉下来,拿

轮椅推她?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真残废了。

唐清和朝外一撇脸:“你先过去吧。”

小宗人精一个,秒懂大老板的意思,边躬身边说:“那我先过去帮帮忙。”说完脚步不停地就朝外奔去,还体贴地帮唐清和把两扇门支好。

没了其他人,唐清和更随意,问也不问,上来一弯腰,就将李韵韵抱了起来。

李韵韵第一反应就是要推开他,却忘了自己手臂的伤,瞬间眉眼挤作一团。

唐清和又连忙把人放下,不过没放回原位,而是安置在自己带来的那只轮椅上,低下头去看:“碰到哪里了?”

他动作太快,李韵韵懊恼得厉害,正要抬头瞪人,不妨两个人动作叠在一处,几乎在一瞬间,两个人都僵住了。

李韵韵的唇瓣,不偏不倚刚好亲在他的下巴,她又扬着脖颈,一副索吻的模样,若是给别人看到了,肯定以为是她主动勾引——

李韵韵狼狈不堪地撇开头,一抬眼,门外刚好就站着一位。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而且还好的不灵坏的灵,看清门外站着那人是谁,李韵韵真是头都抬不起来!如果说那天初次见面就在大老板面前摔了一跤是偶然倒霉,那这次当着大老板和他相好的面主动亲了他的下巴,应该真是流年不利吧?

门外站着的,正是孔月旋,可巧李韵韵在第一时间就低下头去,因此错过了她脸上精彩纷呈的神情,惊讶、好奇、最后是打趣

地看向唐清和,独独没有李韵韵想象中的嫉妒和愤怒。

李韵韵没看到的,唐清和全部尽收眼底。但他向来一张扑克脸,以不变应万变,看向孔月旋的眼神也是平静无波。孔月旋想要从这人身上再探出些内情也是枉然,不禁有点失望地一叹,又把目光投向李韵韵。

李韵韵紧抓着轮椅把手,只盼着眼前这一幕赶紧翻篇,干脆低下头研究轮椅怎么自行向前。

唐清和照常低下头,这下没有李韵韵那意外一吻的阻挠,顺利看到她衣衫下的淤青,开口便问:“孔月旋拿给你的袋子里不是有喷剂吗?怎么不用?”

孔月旋也走上前,仔细瞧了一眼李韵韵的手臂,又走进屋,径自拿了那瓶喷剂过来:“是我粗心了,她自己一个人,怎么使劲也不方便。”她推了唐清和手臂一下,朝外面看了看,“你先去外面等会儿。”

唐清和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低头做鸵鸟状的李韵韵,抬脚出了屋。

李韵韵耳听着这两人对话,猜想孔月旋是有意单独跟自己说两句话,也坦然下来。只要对方肯听,就不怕事情说不清。

房门微掩,孔月旋推着轮椅往里面走了些,这才说:“我帮你把外套脱了吧,方便上药。”

李韵韵看了眼自己手臂,下午忙得乐呵也没注意,没想到半天时间过去,淤青渐渐显现出来,右侧手臂手肘以上的部分分布着好几条淤青,依稀还可以看

出竹竿的长条痕迹,怪不得一个两个看了都急着让她上药。

不过正如孔月旋说的,伤得位置靠外,若是她自己,怎么上药姿势都会很别扭。

脱外套的时候,才是真正煎熬。孔月旋见她只是抬一抬手臂,脸色便隐隐发白,就知道这样姿势她疼得厉害,便说:“这件衣服别要了,我去帮你拿一件新的。”

早在受伤之初,李韵韵就发现自己这件罩衫选得不好,没有扣子没有系带,是从脖子那里钻着穿脱的,平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便,如今手臂受伤了,无论穿还是脱都要遭一番罪,因此并没有拒绝孔月旋的好意。

孔月旋一去一回速度极快,李韵韵一问,这才知道,两个人的房间只隔了两间屋,剧组把她的房间和孔月旋的安排在一个院子,想来是把最好的屋子腾出来给她和唐清和住了。不用说,这样安排一来是看唐清和的面子,二来肯定也有孔月旋默许。否则以她一大早上那样的情绪,怎么可能会愿意和陌生人同住一间院。

孔月旋去而复返,不仅拿了件新衣,还带了把剪刀。李韵韵明知她是要剪开自己身上的衣服,仍旧有点紧张。

换做谁,被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拿剪刀对着,恐怕都要有点不安。

孔月旋也看出她这种不安,却含着笑,拿眼睛一下一下地瞄她:“你这是害怕了?”

李韵韵看出她没有恶意,也半开玩笑地说:“孔大

小姐饶命,刚刚那是巧合,我绝对没有那种心思。”

孔月旋一愣,随即明了,却觉得有意思,便故意问她:“哪种心思?”

李韵韵见她眸光流转,唇角还含着笑,猜想她是故意要把话摊开来说,便说:“我们这位唐总,从国外回来还不到一周,我跟他之间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孔大小姐尽管宽心。”

孔月旋听了却并不是放下心来的表情,反而看着她的眼问:“怎么,你不喜欢他?”

李韵韵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之前要不是自己身在其中,早就看出孔月旋对待唐清和态度有异,如今两个人几番对话下来,都不见她流露出任何生气或者吃醋的情绪,就知道自己之前猜错了。她回想自己的态度,不禁也觉得有点好笑,便说:“孔小姐不厚道,看到我出丑,还故意说话逗我。”

孔月旋此时已拿剪刀将衣服前襟彻底剪开,把剪刀放到一边,帮她把衣服褪下,一边还说:“我这怎么叫故意逗你,我是真诚问你。”

衣服褪下,她又走回到李韵韵面前,看着她说:“你们这位唐总,可是唐家年轻一代里最难缠的一个,不过也是难得的洁身自好。我看你心眼好,今天就跟你透句实在话。”说到这,她顿了顿,明媚眸光一转,含着笑意缓缓说,“你呀,将来要想在这个圈子里找,也别盯着外面瞧了,把你们这位唐总收服了,后半辈子有你

享福的。”

李韵韵唇角微微扬起,她并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大概是从小的家庭经历,教会她自年少起就收敛各样情绪,无论笑还是怒,神情变化都比别人浅淡些,这样的笑容,在她脸庞上显现,已经算很少见。

她会笑,是真觉得有趣,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的都拿结婚这件事劝她。她朝着孔月旋一拱手说:“多谢孔大小姐良言相赠。如果哪天我想结婚了,一定记得找你取经。”

孔月旋一看就知道她没把话听进去,但她也看出来,李韵韵说的是实话,她如今和唐清和交往不深,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而且有时候,感情方面的事,外人用力过猛,可能反会帮了倒忙。

孔大小姐虽然娇生惯养,做起这些上药的事倒十分利索。处理好伤口,她又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条厚实的围巾:“这个你披着,保暖又方便。”

李韵韵在剧组里也没有其他更熟悉的,要说陈鱼,那姑娘就是个刺儿头,每天不给她惹麻烦就是好事,出什么事也指望不到她头上。云乔跟她是老相识,可毕竟是个大男人,也不会这样细心。因此这一天,她虽然是因为孔月旋受伤,却也因为这件事在《盛唐》剧组收获了一位真心相待的朋友。

李韵韵向来不是个矫情的人,拿了人家东西,第一次第二次认真道谢,到了第三次,也就索性不说谢谢了,只说

:“过几天你有空了,请你出来喝茶。我知道城郊新开了一间店,做的下午茶点很好吃。”

孔月旋家境优越,又在娱乐圈沉浮,平时最爱享受,吃喝玩乐方面从来不肯亏待自己,听到李韵韵这样讲,也来了精神:“城郊哪里,谁家开的?”

李韵韵笑了笑:“店主人是位留学归来的女孩子,做的法式甜点很地道。环境很好,客人不算多,开店才一周左右。”

听话听音,孔月旋很快明白过来:“是你的熟人。”

李韵韵笑了笑:“也说不上。不过地方是好地方,看你时间合适,咱们一起去。”

孔月旋点头,又拿指尖点了点她:“你请客。”说完站到她身后,推起轮椅向外走。

04

门外,唐清和大概等了挺久,听到动静就转过身来。见孔月旋推着李韵韵走出来,后者身上披着一件酒红色披肩,愈发衬得脸色发白,便说:“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别去了。”

李韵韵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唐清和的脸色。见他说这话并不是试探什么,才说:“我没有不舒服。今晚这场戏是云乔和陈鱼的对手戏,唐总不是早就想验证一下他们的实力吗?”

唐清和言语凝练:“陈鱼不需要我验证。”

言下之意,这趟是专程为看云乔表现才去的。李韵韵不禁在心里悄悄为云乔捏了一把汗。

唐清和走上前,接过轮椅,看向孔月旋:“你也要去?”

孔月旋别有深意

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含笑,看起来心情好极了:“一起去不好吗?还是唐总不愿意有人打扰?”

唐清和无可无不可地扭过头,推着轮椅向前走。

院子里是青砖地面,个别边角地方有些许不平稳,唐清和手上力气一加大,轮椅也跟着颠簸起来,让老板帮忙推车已经是大大不敬,李韵韵哪里还有胆子抱怨,只能悄悄握紧扶手。

这样的小动作落在唐清和眼里,不禁微微抿住唇,孔月旋见了,不禁笑着轻轻拍了下李韵韵:“唐总亲自驾车,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韵韵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孔月旋也反应过来,连连道歉:“忘记你那里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