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触到她的腰身,更惊觉她体重的变化,直到进了电梯,唐清和摁下最上面的那个数字,说:“你瘦了很多。是因为跟我分手?”

李韵韵哭得满脸是泪,电梯里的灯光更亮一些,她挣脱不开,只能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唐清和,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唐清和没

有说话。

电梯“叮”一声打开,唐清和这次干脆将她横抱起来向外走去,一边轻声说:“这一层是阁楼,只有两个房间,没有密码锁,任何人都不可能上来。”

然而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让李韵韵放松多少。听了孔月旋那一番声嘶力竭的解释,她只觉得疲惫不堪,又为自己和孔月旋感到悲哀。她并不怪孔月旋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真相,同为女人,她能感受到孔月旋讲出真相时心里的痛。就像唐清言说的,整件事里,她可以算是最外沿的那个“外人”,而孔月旋才是身处漩涡之中的那个。

她如果此刻有一份痛苦,那么孔月旋此刻的痛苦只会是她的十倍或者更甚。

李韵韵不愿再细想,她捂住脸,任由泪水充满手指的缝隙。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做点什么。

大概是进到了某个房间,唐清和终于肯将她放下来。她捂着脸,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整个人遮掩起来。大概过了一分钟,或者两分钟,她感觉到一块温暖到有些烫人的东西盖在她的双手上,她本能地松开手,有些刺目的光线里,她看见唐清和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块毛巾,先是轻轻抹去她脸颊和下巴上的泪水,随后又捉住她的双手,放在他的手上,温柔擦拭。

李韵韵有点呆呆的,直到唐清和再次离开,又去而复返。这一次,他手里端的是一只大耳朵马克杯,

看起来热气腾腾的,他将杯子塞进她的双手,让她握紧:“喝。”

杯子里盛着红褐色的液体,闻起来有一股馥郁的芬芳,尝一口,热乎乎的,似乎是红茶,又比普通的红茶多了某种芳醇…

李韵韵一口接一口轻啜着杯子里的红茶。

唐清和脱掉外面的西装,又解松了领带,在她身旁坐下来。

本来是颇为宽敞的双人沙发,他这样一坐下来,顿时让人觉得拥挤。李韵韵垂着眼皮,强忍着想要立刻站起来的冲动。不是她没骨气,而是刚刚孔月旋闹那一场,她又当着唐清和的面情绪失控,此时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蹬一蹬脚,膝盖弯都打软。她觉得自己恐怕要多坐一会儿才能重新积蓄起能量。

唐清和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怀着某种好奇,或者说是审视。最终,在李韵韵喝完最后一口红茶时,他开口了:“你没有和云乔在一起?”

李韵韵眨了眨眼,她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消化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她摇了摇头,才痛哭过一场,一开口时嗓子还是哑的:“我是他的经纪人,我不会跟自己手下的艺人谈恋爱。”

李韵韵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垂着眼,所以错过身旁人瞬间柔软下来的神色。

唐清和将手臂圈在她背后的沙发,问:“你今晚哭,是因为孔月旋说的那番话?你介意我和林优璇在一起?”

李韵韵转过脸,这一次,唐清和清晰地看到了

她眼睛里的泪水。

李韵韵唇角弯出一朵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却没有半点笑意:“我一直以为唐总是个非常自信的男人。没想到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星辉唐总,在感情方面需要却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打得头破血流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唐清和看着她的眼眸在一瞬间沉下来。

可李韵韵却一点都不害怕他。她弯着唇角,目光紧锁着唐清和的眼角眉梢,生怕错过他接下来一星半点的表情变化:“我哭不是因为觉得你对我坏,而是替自己不值,我觉得自己太蠢,居然就那么轻信你说过的誓言。是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会有到了29岁还没谈过恋爱的男人,也只有我这种感情白痴才会相信。欺骗我、玩弄我的感情,让你很自得吗?”

唐清和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

“只是我觉得纳闷,唐总既然早就知道林优璇是藤野公司孔老爷子的小女儿,一早摊牌跟她直接联姻不就好了,何必兜这么一个大圈子,还把孔月旋、陈鱼还有我这个经纪人耍地团团转,还跟我消磨好几个月的时间,又为我挡了张扬泼的硫酸,唐总不觉得自己玩得有点太high了?不觉得…”

后半句话李韵韵没有说完,直接被唐清和用吻堵了回去。

这个吻与从前任何一个吻都不一样。唐清和霸道得不容人拒绝,李韵韵却再也没有从前的驯服。挣扎

之中,她双手一直推拒,唇舌也在抵抗,甚至抬脚去踹他,可脚刚翘起,就被唐清和觉察,小腿紧紧将她足尖夹住,动弹不得。李韵韵一时气昏了头,也顾不得那么多,干脆松开齿关狠狠一咬,却没想到他仿佛浑然不觉得疼,只略微停顿了下,干脆以手揽住她的后脑,愈发放肆地侵略过来。吻结束时,连唐清和都有些气喘,松开她的时候,两个人唇上都沾了血渍。

李韵韵抹了下嘴唇,反手就给了唐清和一个巴掌,她其实从没打过人,甩人巴掌的动作没有孔月旋来得爽利,她甚至以为自己很可能是打不到的——巴掌声响起的时候,先愣住的那个人反而是她。

唐清和眼睛都没眨一下,沉住呼吸,问:“打我一个巴掌,你能消气?”

李韵韵毫不迟疑地回答:“不能。这个巴掌是为了告诉你,不是任何时候想占我的便宜都可以。毕竟我们已经分手,你现在的女朋友是林优璇。”说完,她站起身,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就朝外走去。

唐清和猛地从身后抱住她。李韵韵吓了一跳,本能地支起胳膊反抗:“唐清和,你疯了?”两个人相识这么久,在她的印象里,唐清和一直是个情绪非常克制的人。除了两人偶有的亲密举动中,比如接吻,会显露出一些男人本性中的霸道和掌控欲,其他时候都很自制。像这样主动从后面环抱的姿势,绝不

在李韵韵的想象范围中。

唐清和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凑近她的耳朵,本来想亲吻她,却因为李韵韵挣扎得实在厉害,牙齿不小心磕到她的耳廓,疼得李韵韵一个哆嗦,眼泪险些又要出来:“你疯了吗?快放开我!”

“我从没跟林优璇在一起过。都是演戏,韵韵。孔月旋说我为了星辉才跟林优璇在一起是没错,但我都是演戏给孔望山还有那些媒体看的,私底下我从没单独和她相处过,一次都没有!我连她的手都没牵过。”

唐清和抱她抱得太紧,说话的时候,李韵韵甚至能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

“从头到尾,我都只有你一个女朋友。跟你提出交往是喜欢你,为你挡硫酸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演戏。”

李韵韵眼眶酸胀得厉害,她垂下眼,刚好看到他环绕在她身前的手臂,右手靠近虎口的位置,仍留下一块浅浅的月白色疤痕。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纷纷坠落:“你又在骗我…”

“我没骗你,我从头至尾都没有骗过你。”唐清和紧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太低,离得太近,甚至有点含混不清,“我以为你跟我提分手,是因为你想和云乔在一起。你们两个是老邻居、老朋友了。他和前妻离婚时的律师还是你帮忙介绍的,我以为你们旧情复燃…”

李韵韵哭得哽了一下,反抗他胳膊钳制的手指掐紧,隔着衬衫狠狠地挠他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唐清和将下巴重重搁在她的肩窝,如同一声叹息,“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他在外面的长廊谈天说地,我看到你注视他的眼神…”

李韵韵停止住哭泣,她几乎是难以置信的:“你在吃醋?”

她转过身,终于看到唐清和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某种情绪,他在不好意思?李韵韵觉得自己简直如同发现新大陆,她既震惊又不敢置信:“你吃我和云乔的醋,所以那天晚上才答应我提分手?”

唐清和看到她眼睛渐渐里迸发出惊喜的笑意。不得不承认,看到她因为这个原因发笑让他心里有点不爽,但能看到她再次对着自己露出真实的笑颜,心里仅有的那点不爽已经被更大的喜悦遮盖掉了。

李韵韵看到他点头,心里一时又酸又甜,又有点难以置信:“你是因为吃醋才同意分手,所以你那时…并没有跟林优璇在一起?”

唐清和皱了皱眉:“那天那两个所谓的记者到我房门口偷拍之前,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哪有时间跟林优璇单独相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韵韵踮着脚尖,拼命想要看清他回答这个问题时眼睛里的情绪,“我是说,你在那之前,从没跟林优璇交往过?你没有跟她好过?”

“当然没有。”唐清和眉心蹙得更紧,“你从哪听到的消息?林优璇?”

李韵韵摇头,又咬住唇:“云乔跟我说

,他和林优璇一块在剧组拍戏时,曾经看到她给你打电话,还在电话里喊你…清和。”

唐清和看着她的目光瞬间由“心疼你哭得这么惨”变成“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蠢”:“你不要告诉我,那天晚饭中间你和云乔出去,在走廊就交流了这些,然后你也是因为他口中的这件事,才坚持要跟我提分手。”

李韵韵在看到他眼睛里情绪变化时就有点抬不起头,等听他把话说完,是真的有点抬不起头。她紧紧揪住唐清和衬衫的袖子:“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清和的唇角弯出一抹弧度:“很简单。要么是林优璇捣的鬼,故意在云乔面前演戏;要么,就是你这位云乔大哥故意骗你,想离间你和我的关系,促使你向我提分手。”

李韵韵第一反应就是摇头,脑海里却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蹲在房门口哭得最狼狈的时刻,云乔那个鬼使神差一般的吻…

“怎么?”

李韵韵又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他:“不会的。我相信云乔不会是这种人。”

唐清和拍了拍她的头:“就算不是他制造的谎言,他会把这种闲话说给你听,明显也是没安好心。”

李韵韵立刻挺直脊梁:“云乔算是星辉现在发展行情最好的男艺人,公是公私是私,公司层面上,你不能为难他。”

唐清和扬起一边眉毛:“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么没度量的人?”

李韵韵迟疑地摇了摇

头。

很久很久之后,李韵韵才知道,唐清和所谓的“有度量”就是先把云乔送到香港跟知名大导演拍起系列警匪电影,又把人拉到M国跟着好莱坞名编剧演起了中国功夫…事业发展和名气上确实都没有亏待过云乔,但让云乔每年在B城呆的时间都不超过半个月,这样真的大丈夫?

就算李韵韵这边心里不会有什么惦念,人家云乔的妈妈肯定要舍不得儿子常年在外漂泊吃苦啊!

04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当时的李韵韵同学还是比较单纯的,听到唐清和这样说,也就暂且相信了。但紧跟着更多的问题来了。她问唐清和:“那月旋把这些事都抖出来,接下来要怎么办?”

唐清和挑了挑眉:“你现在有这个功夫替她担忧,不如先来解决一下你和我之间的问题?”

李韵韵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低下头,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呼吸间吐出的气息也仿佛跟着热烫起来…她不禁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唐清和的手指和她的交叠在一起,他先是握住她的手指,在指间揉捏,随后又去捏她的下巴,他又想吻她…可这一次,李韵韵却不想躲开。

她感觉到自己的颤抖,当唐清和真的吻上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那股颤抖不是来自于身体的反应,而是来自内心…

唐清和的吻很温柔,他的唇停悬在她的唇瓣之上,低声问:“害怕

?”

李韵韵踮起脚尖,主动吻了回去,这是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姿态或许仍有点属于她本人特有的矜持,对唐清和来说,却足可以称为惊喜。他停滞,她主动控场,他回应,她更加热烈地追随…吻从房间门口一路回到靠近长沙发上,李韵韵主动将人压倒,半支撑着沙发背,半压覆在他的身上,她又想吻过去,唐清和却扶住她的肩膀:“韵韵,你确定想这样?”

李韵韵觉得整个人眼前仿佛蒙了一层纱,看什么都觉得朦胧优美,眼前的他也不例外。两人离得这样近,她却是第一次以这样自上而下俯视的姿势注视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长而浓的眼睫,深邃狭长的眼眸,眼尾略长而上扬的痕迹轮廓,如果说唐清和真是个爱玩的人,光这副皮相就已是充足资本…

李韵韵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绷断了,她低头,轻轻亲上他眼睛的尾端,肯定没有人告诉过他,他抿着唇又专注看人时,这样的眼睛轮廓,总让女人禁不住对他心软…

李韵韵不太清楚自己都说了什么,意识朦胧间,她听到唐清和说:“韵韵,我给你喝的红茶里加了一些白兰地,是为了让你暖身还有放松下来…我不想我们的第一次在这种…”

李韵韵用吻结束了这段太过漫长的宣言。

唐清和的每一句话她其实都听到了,但她不愿去仔细分

辨话里的意思,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大概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呢?什么时候应该恋爱,什么时候应该结婚,什么时候应该对心爱的人表白,什么时候才能和倾心所爱的人共享情人间最美妙的时刻…每天都有无数个人或者所谓的专家,对这样的问题阐述无数自己的论点,可其实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最好的”时机。

爱不是应该随心而发吗?表白和亲吻,不应该是顺其自然吗?既然爱情和咳嗽一样无法遮掩,那为什么要执着去选择一个所谓最好的时机?

身体感觉到些许疼痛的那一刻,李韵韵感觉到一丝冰凉的水渍滑过自己的眼角,她不知道的是,那滴有点冰凉的水滴越过她的脸颊,落在身前这个男人的锁骨…

她感觉到身前的人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有人伸出温热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眼角、脸颊,而后是软而甜糯的吻…她听到一道声音,那么熟悉的低醇,又含一丝让她陌生的沙哑:“韵韵,别怕。我会对你好。”

李韵韵想解释,她掉眼泪不是因为难过,那只是一种对许多事情瞬间明朗后的释然,就如同这一晚她的主动,不是因为喝醉,而是因为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本心。

她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哪怕会因此受伤,也不想再去逃避。

苏女士当年因为李毅松跟一两个年轻女

人牵扯不清坚持离婚,但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否认过年轻时对李毅松的爱和痴狂;孔月旋一边对着一屋子人歇斯底里,一边却对腹黑心冷的唐清言委曲求全。她们都清楚知道自己的爱人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甚至做过对不住自己的事,可她们也都曾经敞开胸怀去爱过。倘若因为害怕受伤就对自己的心严防死守,因为有可能哪天会分手就不敢开口说在一起,这样的人生或许会很安全,但也未尝是某种层面的可悲。

爱过,哭过,受伤过,却还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爱人,这才是人生吧。

李韵韵主动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脖颈。手肘撑在唐清和的肩膀,同时感觉到他托住自己臀部的手掌,她觉得自己如同一叶小舟,伴随着波浪翻滚而上下起伏,她听到自己的喘息声,那是一种让她陌生的节奏和气息。不需要唐清和说,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她想松开怀抱,想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却被唐清和出声阻止,她听见唐清和说:“韵韵,别遮。”

李韵韵发出呜咽声,不是因为痛苦,是太过甜美。

唐清和松开她的手腕,转而去抚摸她的脖颈,他在下面,另一手扶着她的腰,挺起腰身的时候,刚好能亲吻到她的下巴和嘴唇。这个时刻的亲吻远胜于任何言语的交流。李韵韵觉得他像干渴已久的旅人,而她像是他最终抵达的那块绿洲。他用唇舌、用手指、用两人身体交叠的每一部分倾诉着他对她的渴望,那种渴望远比任何语言描述的深爱更动人心魂。

最后两个人同登顶峰的时刻,李韵韵感觉到他用两条手臂将她整个举了起来,她那时意识是模糊的,却隐约感觉到他动作的突兀。她张开朦胧的视线低下头,迎来的是唐清和细致而耐心的亲吻。他低声在她耳畔交待:“今晚的事实在不在我预料内,我平时没有随身带那种东西,只能先这样,这样对你好,韵韵。”

李韵韵隐约明白过来他所说的准备指的是什么。那么他刚刚的动作,应该是为了避免她因为今晚的一时情动怀上孩子?

情潮过后,两个人在放下来的沙发床上拥抱而眠。李韵韵因为疲惫,紧闭着双眼,感觉到自己被唐清和从身后拥抱着,感觉到他亲了亲自己的耳朵和脸颊,也听到他关灯的声音。虽然始终闭着双眼,还是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世界就此黑暗下来。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从激动到平静,大约用了十分钟的时间,然而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仍旧会为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悸动不已。

或许她之前想错了,她对他,不单单是喜欢,还有爱吧。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紧闭着的眼皮渐渐松弛下来,不多时,她也睡着了。

第十一章 有情人

01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李韵韵一个人。她裹着被子坐起身,发现沙发旁的地毯上摆着两只礼盒,一只有半人高,另一只则只有一半大小,最上面还放着一张雪白的便笺。

她弯腰拿起便笺,上面写着:衣服和鞋子我选的,试试看。公司和藤野的事需要一个结果,我去解决。勿念。

李韵韵握着便笺出神。她从前是见过唐清和的字的,不过大多是一些合同章程上的落款签名,那些字龙飞凤舞,很有公司老总的气势。然而她此前并不知道,唐清和私底下写字竟然这样隽秀,字体舒展,又有风骨,一撇一捺尽是大家气度,丝毫不见半点想象中的霸道张狂。

李韵韵不知道的是,她对唐清和的猜测还是很准确的,他写给其他人的字与在合同落款处的签名并无二致,龙飞凤舞,凌厉张狂。私底下将字写成这样,也是极罕见。

羊绒被从身体滑落,李韵韵蹲下身,打开盒子。一个盒子里从上到下依次是内衣、羊绒衫和长裤、最外面的长款大衣。另一个盒子里则是一双光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非常舒适的纯手工小牛皮短靴,鞋底的logo显示是一个非常低调的B国牌子,据说在全国只有B城一家店铺,每个月只接10支订单,且不接受提前预约。

李韵韵拿着鞋子,无论如何想不出,唐清和是

怎么做到让对方在一夜之内就做好这双符合她尺寸的鞋子。

房间里有单独的卫生间。李韵韵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坐在沙发上,将唐清和为她准备的衣服鞋子从内到外穿着妥当,对着镜子照了照。

走到门边,才发现桌上还摆着一只礼盒,打开来,发现是一顶复古蓝的羊毛帽,以及一条古驰纯色围巾,搭配她身上的长款藕荷色羊绒大衣正合适。大衣是今年流行的复古无扣系带款式,极纯正的浅藕荷色,颜色介于暗粉与烟灰之间,雅致低调,搭配里面的毛衫和黑色毛呢长裤,非常贴合李韵韵的气质。

换上这套暖烘烘的新衣,李韵韵觉得心里也暖烘烘的,一路走出电梯。出了门冷风一吹,才记起昨晚自己算是临时离场,放了部门几个手下的鸽子。她有点懊恼地拿出手机,果不其然,见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逐一打回去,简单解释昨晚有一些突发状况,好在如同孔月旋所说,这几个人都是她的手下,向来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对于她昨晚的突然失踪,几个人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听到她说话时中气十足,也并未往深想。

挂断电话,再看向通话记录,才发现还有一通电话,正是孔月旋打开的,时间显示上午十一点,看这样子,孔月旋是想约她吃午饭?

然而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李韵韵坐在自己的小车里,犹豫片刻,还是拨

通孔月旋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人接起电话时,语气显得有点无力:“韵韵,你能过来一趟吗?”

“你在哪?”想起昨晚的情形,李韵韵迟疑了下,“你还好吧,月旋?”

“我们约在蓝钻吧,26层旋转餐厅,那边有一间我个人的VIP房间。你进去直接报我的名字,会有服务生领你过去。”

“好。”李韵韵听到她声音有气无力的,猜到她大概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也不多废话,说了句“待会见”,便挂断电话。

蓝钻的这间旋转餐厅在B城非常有名,其特色有点近似S市的东方明珠塔,楼层够高,俯瞰的景色够美,食物及用餐环境都已达到米其林三星标准,据说即将成为国内第一家被正式评定的米其林三星餐厅。李韵韵一走进去,就有服务生迎上前,她问:“孔小姐在哪个房间?”

侍者朝着前面的方向伸出手臂,一边躬身:“请跟我来。”

走进房间,李韵韵率先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随后就看到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孔月旋面前放着一只盘子,李韵韵一眼认出那是这家旋转餐厅的招牌菜之一,松子叉烧菠萝包。孔月旋一手握着香槟杯,另一手捏着一只菠萝包,见到李韵韵来,放下香槟杯朝她招招手:“韵韵,坐。”

李韵韵望着离她最近的那几盘食物,说:“这些食物热量太高,不适合你。”

孔月旋已经将手里那只菠萝包

吃完,又去拿另一只,听到她这样说,“嗤”地一声笑了:“我现在又不拍戏,胖个十斤八斤也不碍事儿。”

李韵韵说:“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孔月旋眉毛都没挑一下,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一杯香槟。

“小酌怡情,酒喝太多没好处。”

“韵韵。”孔月旋两口吃完又一只菠萝包,用有点油腻的手指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朝她璀然一笑,“我和唐清言分手了。”

李韵韵骤然失声。

孔月旋朝她挑一挑眉毛:“不过这一次是我提的。”

过了许久,李韵韵才开口:“月旋,你为什么选在昨晚当着大家面把这些事说出来?”

孔月旋沉默地饮酒,半晌才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但凡有关唐清言的事,我从来藏不住心事。哪怕在剧组,只要他一个电话,我就会忍不住生气,或者开心得连导演都嫌我脸上笑容太多,不适合我饰演的角色性格。”

李韵韵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她对云乔的故意挑刺,不禁默然。

“我并不是傻子,可但凡和他有关的事,我心里就藏不住情绪。那些话,不光是想对你有个交待,也是对他说的。我一直都想问问他,既然知道林优璇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毕竟事关我妈妈,我的家人,哪怕是我爸利用林优璇做棋子算计星辉是他不好,但他也可以告诉我啊,我会帮他的啊…”

孔月旋一边说

,一边吃,豆大的泪滴沿着眼眶落下来,脸颊被食物塞得鼓鼓的,如同一只悲伤的松鼠,看得人想笑,又忍不住为她心疼。

李韵韵从纸巾盒抽出一张纸巾,为她擦了擦眼泪。

她喊了两声孔月旋的名字,都不见她有半点反应,只能伸手去抢她手上的食物。她神情呆呆的,仿佛只知道重复不停进食的动作,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她就会把自己折腾出个好歹。

李韵韵摔了一只杯子,又喊了她两声,才把孔月旋喊醒。

她先是目光呆滞地看她,随后是发愣,又过了片刻,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解释:“我知道是我爸做的不好,可我从一开始就没听过他的话,如果我是站在他那边,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喜欢Euan,我跟唐清和在一块多好!我爸高兴,我妈也喜欢他,唐清和那个扑克脸、性冷淡,哪怕没那么喜欢我,估计也不会直接拒绝我。可我就是爱唐清言啊,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骗我呢?”

她扑在李韵韵怀里,好在李韵韵进房间后已经脱掉大衣摘掉围巾,否则这一脸眼泪鼻涕肯定全部蹭在她的外套和围巾上。进入这个圈子以来,李韵韵见过太多为了男人歇斯底里的女孩子,就连她自己,不也在Q市那晚,蹲在自己房门前哭得完全失态。好在当日除了云乔,并没有其他人看到。

她和云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