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是纽因莫家的人?”

莫震鹏淡淡笑着,“莫震鹏。”

这沙哑的嗓音记忆里确实没有与之相配的。

“震”字辈的——应该是她的同辈,也许是老爷子堂兄弟那边的吧?那边的人她不熟悉。

“怎么?苏小姐没记起来我是谁?”他问得暧昧。

“我只是有幸听说过,尚无荣幸认识莫家人。”不管什么熟悉感不熟悉感,她不能在今晚出现差错,跨过莫家这道坎,她就能得到程宇的信任,插手他的事,从而彻底从里到外彻底毁掉他,“不知莫先生找我什么事?”

她的表情和声音证明她不认识他,甚至没有丝毫的熟悉感,即使刹那的错愕都没有,难道只是长相相似?

莫震鹏摊手,“想请苏小姐跳支舞。”

“”这人就为了这个来拜访她的吗?难不成他跟莫啸霆一样,见个漂亮女人就不放过?“既然莫先生如此盛情——”起身,决定陪他跳支舞,然后结束这场闹剧。

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挎着他的胳膊,踏进舞池——

莫家人的舞技都很好,这个男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她今晚穿了件黑色露肩鱼尾礼服,走起路来步伐小的可怜,加上三寸高的高跟鞋,连带又跳了一晚上的舞,如今又被他带着满场跑,真不是一点点的累!

舞曲更换,终于是熬到头了,她可以撤场了。

踩着三寸高跟鞋,走出舞池,打算直接出门,路过餐桌时,腰突然被人搂住——确切点说不是搂住,不过跟搂住也差不了多少。

那位莫震鹏先生的手臂现下正绕过她的腰,取餐桌上的酒杯——卡在她的腰上刚刚好,看上去就像是搂着她的腰。

暗自在心底叹息,这人跟莫啸霆绝对是一路货色。

“苏小姐看上去很累,不喝杯酒休息一下再走?”沙哑的声音就在她耳后三公分处——幸亏餐桌这边灯光晦暗,不然他们这举动可真要惹人瞩目了。

“莫先生请便,我还有事,要先走。”绕出他的臂弯,这家伙算起来是她的堂兄弟,她可不愿跟他搞什么暧昧。

“丫丫”举起酒杯,沙哑的声线在她背后轻道出令人汗毛直立的称呼,她绝对是他的唐丫丫,耳后的红痣,在怀里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苏藤有些无措,他那两个字差点让她回头,因为那声调让她记起了一个人,可理智告诉她那不是他,她去过洛城,去过他的家,去过他的墓地,甚至看到过他合棺前的遗照,她知道他已经不在,这世上再没有他了。

六年了,六年来,她活在失去他,失去一切的日子里,老天把他夺走的那么彻底,甚至连在梦里都不让他出现,她一直痛恨着自己居然梦不到他。

想不到今晚却被这个莫震鹏唤回了魂

匆匆走进电梯,在保镖尚未赶来时,按下1字键,她只能在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放任自己去想念他,她害怕自己会因为对儿子的不舍而放弃与他团聚,害怕时间会改变自己,刚刚才发现,她的害怕并不可怕,她怎么可能改变!

“莫先生认识那位程夫人?”冷艳助理名叫安心,她负责莫震鹏的衣食住行,甚至替他处理女人的事,今晚当然看到了他在酒会上的行为,六年来从没见他跳过舞,想不到今晚却会在大庭广众下与女人跳得那么惹人注目。

“查查她的住处。”他不喜欢回答的问

题从不回答。

安心低眉,不过很快从后视镜里看向车后的莫震鹏,“程夫人住拉斐尔的十六层套房,预定了明天凌晨五点飞多赛的班机。”

“定同班次的飞机。”

“大公子希望您坐莫家的飞机。”那样更安全,毕竟有那么多人想对付他,而且他应该飞的是纽因,而不是多赛,“那班次都是他们的人,可能会有危险。”程夫人一行,自然少不了严密的保护。

莫震鹏扫一眼后视镜,这女人最近怎么变这么罗嗦!

因为他的蹙眉,车内也随之变得寂静,不再有任何人的询问,很适合思考的氛围——

她不认识他,当然,她不认识他是应该的,毕竟他跟以前差得比较远,甚至让人找不到相似点——连唐爸都这么说,六年间,他也经常见唐家人,甚至见过小石、卜立、娜塔莎,以及蓝罂子母子,他们都没能认出他是谁,但——

她难道对他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而且她说不认识莫家人,最要紧的,她变成了程夫人,不是陈夫人、李夫人、张夫人,而是那个程宇的夫人,她难道不知道六年前的一切都是程宇所为?也许她故意?不会,他的丫丫不会这么轻易变心,更不会跟程宇那家伙混为一谈,一定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让她不认莫家,更不跟唐家联系,

也许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不管有没有失去,她都必须要把他记起来,因为他确定她一定是他的唐丫丫。

次日凌晨,飞往多赛的飞机上,苏藤惊讶地发现昨晚那位无礼的莫震鹏居然跟自己同一班飞机。

经过昨晚的谈话,她知道他一定认出了自己,毕竟她六年前在莫家出现过。倒不是怕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她敢抛头露面,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碰上妈妈跟大姐的准备她都做好了,但是这个人就是让她有莫名的胆怯。

头等舱里,除了苏藤和三个“助理”外,就只有莫震鹏三个人,本来头等舱是被包下的,谁知一大早居然上了三个外人——可见莫家的能力非凡。

他一直看着她,即使假寐,她依然觉察的到左后方的视线。

从加斯到多赛至少要十小时,也就是说,她要被这人盯十小时才能逃脱。

经过八小时的紧张对峙,此刻,双方的保镖也实在有点疲累——再猛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现在两边的老大都已经盖毯子入睡。

飞机外,白云朵朵——

苏藤摘下耳塞,看一眼左后方,确定对方已然熟睡后,起身去洗手间,正碰上甜美的空姐巡视,顺便要了杯白水。

关上卫生间的门,洗把脸,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满三十的年纪了,少了女孩的肉肉感,有女人样子了,以前她还一直嫌自己缺少女人气韵,如今有了,结果跨过来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气韵都是沧桑培育出来的东西,没有沧桑找不见韵味这玩意。想来这韵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李尧见了这样的她,会不会嫌老气

伸手将散乱的长发窝到脑后,转身开门,结果差点撞上来人的肩膀

“莫先生再急,至少也等我出去吧。”退后,免得跟他有肢体接触。

门不大,他一个人站刚刚好。

“苏小姐怕我?”她躲闪的动作还挺快。

“我是有夫之妇,总要避嫌。”警告他少跟她暧昧。

有夫之妇?她的夫指谁?那个程宇?她还打算为他守节?怒气加上醋意忍不住蹿进头发丝,背过时手,关上门。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陌生又熟悉的一对男女。

“莫先生——”

警告之词尚未出口便被他的拥抱吓失了语,他

搂得很紧,紧到她差点喘上气来——

六年了,终于有活着的感觉了,这是他的感觉,而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这人的拥抱很像他

对她来说,这拥抱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跟这个人有血缘关系,即使堂兄妹也是血亲,他们这样算怎么回事?

但推不开他!

他在她耳后的鼻息热烫到快把她的皮肤灼伤——

不只如此,他甚至抬起手攫起了她的下巴

在他几乎吻到她时,她顺利抽一只手,紧接着一把小巧的枪顶在他的眉心,“我可以原谅莫先生酒醉之过,不过希望不会有下次!”

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松手,就那么搂着她的腰,俯视着她的脸——他的丫丫长大了,他的新发现。

他能感觉到她的僵直,证明她还记得他,至少她的身体还记得他,这发现令他愉悦,“开枪,你的枪我不躲。”低喃。

这个疯子!“闭嘴,不要以为我不敢!”

他笑得愉快且邪恶。

她真想一枪打死他算了,这匹种/马明知道她是谁,竟然还敢这么乱来!

他知道她不会真得开枪,她也知道他会得寸进尺,所以这么对峙下去不是办法,即使她对人生已无所期待,但不表示她会堕落到用乱/伦来嘲笑上帝,嘲笑自己!

外面的保镖救了她!

“夫人,您怎么样?”保镖一手敲门,一手放在胸口,随时准备掏枪。

苏藤恶狠狠地拉开腰上的手臂,警示他一眼——这是在飞机上,不能为了这点小事惹得两边对战,这可关系着机上百余名乘客的性命,所以,“我没事!”

收起枪,放回腰后。

他却无耻地趁着这个空档偷香,在她的唇上轻点一下,惹得她狠狠推他一把,一个趔趄差点退到门上。

真是让人牙痒的男人!莫家怎么生出这么个家伙来?比莫啸霆更爱猎艳!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真混蛋!

伸手打算开门,手被他包在门把上,“怎么?还不打算承认?难道你还期待着事态更严重?”

瞥他一眼,“不会有下次。”

“那可不一定。”俯身,凑近她的耳侧,“我会让你把什么都记起来。”

“别以为是莫家人就可以为所欲为!”破坏她的计划,把她逼急了,她谁都不会认!

拉开他的手,打开门——

外面站了五个人,三个她的人,两个他的人。在看到他们两人的亲密位置后,稍微僵一下

“夫人?”

“没事,莫先生喝多了。”苏藤冷然地走回座位。

既然她都说了没事,保镖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去过问主人家跟谁偷情。

紧张的对峙就这么被对付了过去。

各回各的位。

剩下的时间,她一直在假寐,眼皮再没睁开。因为太生气,气那个家伙的无礼,更气自己居然没在第一时间甩他巴掌。

她是他堂妹!那混蛋明知道,却仍然下得了手!

☆、三十一 下次换你先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多少发多少,没写不发了,如果赶在推荐前完成,就没有V,能看就一起跟我看吧。

纽因的冬天不很冷,不过也会下雪。

莫宅莫震男的居处紧靠一片湖。

冰天雪地间,一对竹椅,两只竹篓,一双钓竿,两个男人在垂钓。

坐在东边的是莫家老大莫震男,三年前刚接手家主之位。

坐在西边的是莫家新宠莫震鹏,六年前凭空出世。

都是莫家必不可少的存在。

“既然碰见了,怎么不干脆认回来?”莫震男自然知道他遇见亚儿的事。

“她改了名字,六年来从没跟唐家联系过,还成了那家伙的妻子,帮他做事,当中肯定有原因,不能因为急着告诉她我还没死,就扰乱她的打算,而且见面太突然,也太仓促,我保证不了她的安全。”

莫震男勾唇,“这几年你改变很多啊,换成六年前,肯定不会这么做。”

“而立之年都过了,总不能还是莽撞的性子吧?”

“你打算怎么办,下一步?”总不至于让那丫头继续当仇人的老婆吧?这可是再怎么成熟都做不到的事。

“你帮我找个机会,我想要多一点时间跟她沟通。”让她有个缓冲,自己也有完全的准备,然后让她告诉他,这六年来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她到底有没有失忆。

“还在想你怎么这么闲暇来陪我钓鱼,感情是在钓我。”

“因为莫家我才遇上那个混蛋,丢了老婆,没了孩子,还帮你们卖命,总要给我一点补偿,何况程宇这条大鳄,除掉他对莫家百利而无害,老头子当年利用我被仇恨冲昏头的心理,借我的手搅乱莫家与仇家之间的浑水,给你们制造救急的烟雾弹?你们至少付点劳务费吧。”他当年是结结实实被那臭老头利用了一把,卖命了六年还心甘情愿,并且还要继续心甘情愿下去,因为入了这个圈,别想再爬出来。

也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后半辈子的身份,所以他才没有贸然把老婆带回来,至少要为以后做好铺垫,他可不愿意老婆带回来,让她过担惊受怕又四处逃亡的日子。

莫震男笑笑,祖父向来深谙用人之道,知道在什么时候可以把下属的才能最大化,这几年,这小子做得不错,确实有能力成为莫家另一个世界的代言人,“怎么?你已经做好要回她的准备了?”

“”没吱声,因为他的鱼上钩了。

今晚有鱼吃了——

东一星的总工程师莅临纽因空间技术大会,并将透漏关于东一星数项参数,一时间成为了媒体抢报的话题。

——莫震男的鱼饵果然很有诚意。

程宇怎么可能不参与?当然,他自不会傻傻地来自投罗网,而是肯定会让她那位美丽妻子来代替——她本身也是这方面的人才!

程夫人下榻的酒店与莫家为总工程师预定的是同一家,事实上多半与会者也都住这儿,方便。

为期一周的大会开到第三天终于迎来第一次团体大聚会。

这里是同业者的天堂,不同于那些尔虞我诈的政治人物,也不同于美女型男的娱乐人物。这是场真正的学术宴会,全世界的技术人才汇聚一处,没有衣香鬓影,有的只是热烈的学术气氛,人们喝着酸甜苦辣各种味道的酒液,说着多彩缤纷的语言,却可以完美地沟通。因为他们用的不只有语言,还有各种奇怪的图案、数据、方程式,全世界的数学都是一样的,伟大的阿拉伯人,是他们制造了这个全世界通用的语言。

六年了,亚儿的心情从没像今晚这么愉悦,这是她的另一个世界,在这里没有热情以外的情绪,可以什么都不必想,没有生活的不如意,也没有失去恋人的痛苦。她还活着,还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

“夫人,您已经喝了不少。”女保镖凑近她的耳侧。

因为与人沟通的太愉快,早就忘了自己喝过多少杯,而且那些酒很甜,感觉不到辣,一时也感觉不到有醉意。

“没关系,我没醉。”

女保镖只好诺诺地退到一旁。

宴会大厅二楼,某个昏暗的角落里,莫震鹏端着高脚杯,慵懒地倚在罗马柱上,愉快地望着场中那个小美人儿。

这已经是第六杯了,她通常两杯就倒地不醒的,不知道今晚会醉成什么样。

果然,尚未过十点,程夫人就因聊得太高兴而忘记自己的酒量,把酒当成了解渴的纯水,结果只能横着出去,可惜了,她才跟那位总工程师聊了两句。

女保镖一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趁有人发言的空档,把她扶回房间休息,然后守在门口——夫人是铁定要睡到大天亮了。

只要在这儿守着就可以万无一失了?

莫震鹏站在床前,好笑地望着床上那个满脸醉红的女人。

“阿尔法星出现铁元素就说它在衰变——呵。”喃喃自语,醉话连篇。

莫震鹏俯身,伸手碰触她的脸颊,这么认真可爱的才是他的丫丫。

“李尧”软趴趴地握住他的手指,她终于梦到他了“你怪我么梦不到你。”在梦中嘤嘤哭泣。

俯身搂住她,她没有失忆,也没有忘记他,只是在打算做什么傻事——那么傻呆呆的丫头,居然会变成这样

“等你醒了,就带你回家。”一切的打算和计划在见到她后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呜呜“为什么当时不带我走”嗔怪,搂住他的颈子。

六年了,亚儿没梦到过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梦到他了

想不到六年后的今天,她又见到他了,还是从前的怀抱,还是从前的耳鬓厮磨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微醒之后,脸使劲往枕头里蹭,还想继续睡下去,继续那个梦。可惜昨晚喝太多,头好疼,根本睡不着

伸个懒腰,她睡得很愉悦,虽然宿醉很难受,不过却终于梦到了他。

口太渴,抓抓头发,艰难地爬起身,打算找杯水来喝——

喝!什么人!第一反应就是拉起被角遮住光裸的身体,她想尖叫的,但在看清枕边人的面孔后,却失声了——

小嘴微张,脑袋里一片空白——

白了好一会儿才记得把手伸到被褥下,检查他们昨晚有没有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呃,做了

她不但酒后失身,还失给了这个人!